第48章 阁楼上的东西
青门绷着十二分的神经提防袁家的人来闹事儿,内部几个岁数大的管事人又跟婉君吃不到一个锅里,所有人都觉得洪七爷的葬礼没办法安生,但就这么战战兢兢的,事儿居然也顺利办了下来。脸色好不好看,心气顺不顺另说,至少全天下来没人见红,该上花圈的上了花圈,该哭两嗓子表示的也卖力嚎了,挤出来了几滴真真假假的猫尿。
下午四点多,洪七爷的葬礼终于结束,婉君作为遗孀站在门口把来的宾客挨个送走。骆康带着玉秋和覃相鹂上车后,婉君又追上来,她敲了两下车窗,弯着腰对车子里的骆家大少爷说:“七爷虽然走了,但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嗯,”骆康点了下头,“劳烦你了,婉君小姐。”
婉君摆摆手:“客气。”
玉秋看着他俩想到春长风跟她说的事儿,洪七爷跟骆康的母亲确实是旧相识,按这样说骆康就是背靠青门。有帮派做倚仗,他怎么在家里混得还那么可怜巴巴,一个没娘的骆正都敢跳起来指手画脚。是骆康主心骨就软怂,还是另有其他打算……想着想着玉秋大夏天里打了个机灵,她反应过来这位骆大少爷要不真软蛋,那心思得比海河的水还深啊!
他们回到骆家公馆的时候正是晚饭点,三太太一进门就嚷嚷着脑袋疼去了楼上,贴身的女佣抱着孩子跟在后面,嘱咐管家张妈一个小时后安排人把饭送上去。骆正压根没回来,玉秋的耳朵可比人灵光多了,一进门就听见两个嘴碎的女佣在墙边叽咕“二少爷在外面有人”。
骆康咳嗽一声跟迎上来的吉叔说自己也累了,要晚些再吃东西。
“好,晚点我让厨房熬粥给大少爷送上去。”吉叔连连点头,扶着骆康的胳膊往里屋走。
屋里的人哗啦散开就剩下覃相鹂和玉秋站着,张妈似乎这会儿才看见她俩,问:“二位覃小姐呢?”
玉秋经过早上那顿饭,现在她是个半粒花生米都不想跟骆家人一起吃了,听到张妈问,马上说:“送上去吧。”
“好,听覃小姐的。”张妈故意拖长调子,把一股子不情不愿都明明白白地挤进每个音节:“二位是现在吃,还是随三太太晚一个小时?”
玉秋听着这调子当即垮了脸,覃相鹂怕她跟张博又起口角,连忙把人拉住,低声说:“都可以,看厨房方便。”
“那就跟三太太一起吧。”张妈说完转身走人,覃相鹂扯着玉秋胳膊往楼上走,嘟哝:“算了,玉秋,算了。”
“切,”玉秋鼻子哼了声,塞着一肚子不爽咚咚咚地快步上楼。走到三楼房间门口,她迎面撞上从阁楼下来的骆家兴。还不到五十岁的骆家老爷满头白发,跟早前玉秋在杂志上见的样子完全是两副面孔,他这一天比其他人一年都老得快,捂着嘴咳嗽,身体抖得厉害,玉秋看着真怕他动作再大点就能当场散架。
“叔叔,”覃相鹂乖巧地低着脑袋靠墙站,唯恐是骆家兴多看她一眼。
骆家兴潦草地点点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拄着拐杖,“咔咔”咳嗽着从两个女孩面前走过往楼下去了。
“刚才你闻到什么为了吗?”玉秋进屋后问覃相鹂。
“什么味儿?”覃相鹂紧张反问。
玉秋想了片刻说:“腐肉的臭味!你没闻到吗?骆家兴身上一股子腐肉味儿!”
覃相鹂一边摇头,一边连忙上前把玉秋的嘴捂住,低声说:“这话出门可不敢乱讲!”
“什么不能说的?”玉秋反问。
覃相鹂咬着嘴唇,纠结了半天才说话:“我们老家说法,快死的人身上会有腐臭味儿。”
“不……不对……”玉秋摆摆手,她回想着那股味道,说:“除了腐臭还有点焦糊味儿……”
“哎呀哎呀!你快别说了!”覃相鹂捂住耳朵,圆溜溜的一双眼睛瞪着对方:“我害怕,你别说了……”
“哦,”玉秋有点郁闷。她脱了鞋躺在**,盯着天花板,暗暗掐了个法诀扩大听力,瞬间涌出的噪音震得她脑袋发懵,像一把锤子咣咣砸天灵盖。玉秋尽力地摒弃杂音,接着她又听到了“嘶啦嘶啦”的动静,有东西缓慢地在头顶上移动……
“你是谁?”玉秋恍惚中听到有尖细的声音在问她。
幻境!玉秋猛地掐住指尖,一阵刺痛后从**挣开眼睛,此时后背已经被汗湿透。阁楼上的东西感知到她了,玉秋心里发慌,她想从**下来,可两脚刚一着地,原本铺着厚厚羊毛地毯的木板就成了烂泥潭,她的身体快速下陷,很快就再无法挣脱。
“你是谁?”那个声音又在问她。玉秋从母亲那里知道,遇到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回答的,她紧紧咬着下唇,生怕自己露出来哪怕半个音节。
玉秋使劲儿地掐自己,想从幻境中醒来,但指尖掐刀发白却半点用也没有,不仅如此她甚至被倒吊在了天花板上,直勾勾地看见**四肢僵硬的自己。
“告诉我你是谁,我就放你下去……”那个声音变得温柔极了,像母亲规劝不听话的孩子“只要你承认,妈妈就原谅你”。
幻境本身没办法杀人的!玉秋记得自己第一次被幻境吓哭后,妈妈抱着她说:“幻境就是一个被法术吹起来的泡泡,只要你有足够的定力,就能找到幻境的裂痕,然后轻轻一戳就能破解。”
玉秋在跟施法者比拼耐心,但显然对方比她心急,眼瞅着劝不动,立刻换了个新法子。房间的大门缓缓打开,玉秋看见覃相鹂走了进来,她满脸惊恐慌慌张张地扑到**那具身体旁边,张嘴要叫她却被卡住。
“哼,”这点小伎俩玉秋显然是看出来了,那家伙想让自己来填补名字。我就那么傻吗?玉秋有点得意,她正在庆幸自己的机敏,忽然看见**的身体开始变形,四肢拉长,脸面目凸出,头上冒出来了耳朵,身后长出来蓬松的大尾巴。
她看出自己的原型了!玉秋身体打了个机灵,就在那瞬间她看见自己的身体从**蹦起来,张开大口咬住了覃相鹂的脖子,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血液喷射得屋里到处都是,白色的羊毛地毯被染成了血红色。
玉秋看到一双垂死的眼睛,覃相鹂半张着嘴,破损的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三月……”
“啊!”玉秋尖叫着,从天花板上向正在撕咬覃相鹂的肉体扑过去!
再睁眼屋子里很干净,覃相鹂正坐在窗前看那些翻烂的早知,玉秋抱住脑袋,这一次她终于从幻境中醒了过来,但楼上的家伙也知道了她的乳名——三月。
妖怪的乳名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因为乳名于它们就是身上最敏感的胎记,专属于母亲呼唤的名字,被有心人利用是会乱心神的。
“该死!”玉秋的拳头砸在柔软的**,她抬头看向天花板。阁楼上嘶啦嘶啦的动静更大,这次连覃相鹂都听到了,她低着头微微颤抖,强装着自己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我们会死吗?”覃相鹂带着哭腔问。
玉秋摇了摇头:“别害怕,它被困在上面了,下不来的。”
“她是谁?”覃相鹂的声音打着颤:“会不会是大太太或者二太太的鬼魂在上面不肯走?”
“不是,人死了就是死了,不会有鬼魂。”玉秋说。
听到不是鬼,覃相鹂稍稍松了口气:“那回事什么?难不成骆老爷在上面藏了人?”
“嗯,”玉秋不想跟覃相鹂说妖怪的事情,胡乱地点点头,瞎说:“我猜是个人吧,可能是家里犯了错的佣人,或者是得罪了骆家兴的什么人。”
“真可怜,”覃相鹂叹口气说:“骆家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地方,要我嫁过来,我宁可跟张甜甜一样从楼上跳下去。”
“胡说,”玉秋说着从**下来,她发现楼上的家伙其实很虚弱,不然不会刚套到乳名就力竭而让自己从幻境里掉出。
“她是谁?”玉秋想:“她和骆家兴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