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能够提高唤醒异能运气的异宝……确实有。”

当回到大相国寺的任恕向孙策问起这个问题时,孙策苦笑着看了白珰珰眼,然后说道。

“那样的话,献给朝廷,咱们也可以有许多异能者,可以倚多为胜!”任恕精神一振道。

孙策摊开手:“那件异宝,一直在朝廷手中。”

“这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等一下,你说的是?”

“就是母鼎,九鼎中的母鼎,一直封印于皇宫之下。”孙策叹了口气:“它也应该就是夏弃恶一直以来要找的东西,幸运的是,如今他是没有办法……”

原本孙策是想说夏弃恶没有办法解开封印,也就不可能拿到母鼎,但话未说完,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那响声就在不远的地方!

孙策眉头一扬,猛然站了起来:“糟糕!”

“确实糟糕……”任恕喃喃道。

展飞与白珰珰对望了一眼,两人也意识到不对。

他们走了出来,望向远处。

巨响传来的地方,正是禁军武库。

“剩余的火药……都被点着了。”孙策望着那浓烟滚滚腾起的地方,嘴角向下弯了弯,有些无奈。

“该死……夏弃恶比起我们想象的还要狡猾!”任恕也是无奈。

唐时炼丹师便已经研制出火药,到大宋时,工匠们改良了其配方,朝廷发现了火药中蕴含的力量,正在想办法用之制造武器。

任恕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利用火药埋伏了夏弃恶一伙。现在看来,夏弃恶的消息来源并不只大宗正一条,很显然,在意识到火药有可能威胁到自己一行后,夏弃恶便袭击了禁军武库,将库存的火药尽数催毁了。

“幸好,大多数都被我们用掉了,否则的话,还不知会造成多少伤亡。”任恕只能苦中作乐地道。

“现在问题是,没有了火药,下一次我们怎么对付夏弃恶他们?”孙策却道。

两人看向展飞,展飞喉节动了动,虽然很想说“包在我身上”,可是这几日的交手,已经让他明白,自己在夏弃恶面前,本领真的施展不出来。

一个不小心,没准反被其控制。

白珰珰也不行,在夏弃恶面前,她自保尚且不足,最多是可以凭借旋风远遁,但只要赤婴还在,她也很难甩掉夏弃恶。

“你们……”白珰珰看着孙策说道。

孙策连连摆手:“别,别。”

任恕猜疑地望着二人,他可不是展飞,他能够从两人这简短的对话中听出一些名堂来。

“你们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任恕说道。

孙策苦笑起来,看白珰珰似乎不准备为他保密,孙策只能道:“是这样,捕星司正式的人手虽然在二十一年前尽数覆灭,但并不是捕星司的人就都不在了……”

任恕精神顿时一振:“快请啊,孙兄,你是捕星司掌门,莫非还请不动捕星司的人出来?就算不看在朝廷的份上,也当看在百姓的份上啊!”

“捕星司还有一些老人,是真正的老人,都是七老八十的那种,他们是捕星司的前辈,年老之后异能体力都衰减,便退休回家颐养天年。”孙策道:“这些人,年纪最小的也超过古稀,年纪大的更是九十多……虽然异能让他们还不至于没有了行动能力,但我如何忍心让他们再出来与强敌对抗?那几乎就是送死!”

孙策说到这,又看了一眼白珰珰,然后继续说道:“况且他们还兼有一责,为捕星司培养下一代……因为我的无能,捕星司已经接近灭亡,我总不能将这点种子也扔出去,若真如此,捕星司只怕要亡在我的手中了!”

任恕心中一动,想要再劝,但看到孙策的神情已经有些不快了,便止住嘴。他看向白珰珰:“捕星司有这样一批人,那你们蓬莱呢,莫非全部随夏弃恶一起叛了?”

白珰珰沉默了许久,然后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她又走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布袋子。

她将小布袋子摊在桌上。

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象是金属撞击的声音。

“打开吧。”白珰珰道:“打开后你就可以看到我们蓬莱的人了。”

任恕将布袋打开,发觉里面出来的全是一指大小的铜牌。

每一块铜牌之上,都有一个名字,在其背面,还刻有时间。

既有出生时间,也有死亡时间。

“这……这?”

布袋虽然不大,但装的铜牌不少,足足有百余枚。任恕看到之后,只觉得心头发麻,忙将这些铜牌又塞回布袋,抬头望着白珰珰。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追捕夏弃恶,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几乎将蓬莱杀尽了。”白珰珰淡淡地道:“所以,孙先生,任判官,你们希望蓬莱出力来制止夏弃恶,现在蓬莱的人都在这。活着的,我,还有死去的一百一十九位……都在这了。”

此前白珰珰一直是乐观开朗,虽然脾气可能有些急,但大伙都觉得她是那种无忧无虑的人,但此时此刻,众人才明白,她身上同样背负着沉重的东西。

只不过她轻易不在人前显露罢了。

孙策看着这装着一百余枚铜牌的袋子,脸色有些发青。

“天色不早了,大伙各自安息吧,无论如何,要养好精神。”任恕缓缓道,然后当先离开,寻地方睡觉去了。

这种情形之下,他根本不能回家,自然就是在大相国寺里找了个偏厢睡下。

展飞等人同样如此。

次日早晨,有大相国寺的僧人把展飞唤醒,展飞洗漱之后,来到任恕办公之所,任恕见他来了正待说话之时,却见外头一个差役探头探脑。

“何事?”他问道。

“大尹请任判官前去。”那差役道,然后小声又道:“大尹心情极是不好,似乎……宫中派人来了。”

任恕小声咒骂了一句,无奈地看着众人一眼,然后跟着那差役赶往开封府尹的临时公房。

他这一走,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人才阴沉着脸回来,胳膊肘里还夹着一大堆的公文。

“怎么了,难道还有更坏的消息?”展飞问道。

“自然是有的,首先,这里……是汴京城昨天的部分伤亡统计。”任恕将那些公文往案几上一推,长长叹了口气:“短短的半天时间,死者超过四百,伤者过千……不是你们与夏弃恶所为,面是那些半异人所为!”

众人都是悚然动容。

那些半异人,被夏弃恶用某种手段唤醒了异能,他们的性命可能只有七日,但他们自己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突然间掌握了远超凡人的力量,而且连以前最可怕的官府,现在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最初他们还只是做些小事情试探,但就算是这些试探的小事情,也已经造成了四百人死亡,过千人受伤!

若当他们发觉官府如今焦头烂额,很难约束他们,他们必能会变本加厉,那个时候,整个汴京城只怕有如鬼域一般。

“到时候,他们……比起夏弃恶一伙只怕还要可怕,夏弃恶一伙毕竟有自己的目标,他们却毫无目标,只是随性而为,这种没有目的没有理由的作恶最为可怕!”任恕长长叹了口气:“大尹把这些公文给我时,一句话没有讲,但什么意思我明白,要我尽快想法子制住这些半异人……呵呵,我有什么法子?”

众人都抿着嘴,白珰珰眨巴了两下眼睛:“那还有其次了?”

“当然有其次,如我们猜的那样,智慧尼与申越突袭了禁军武库,所有的火药都没了,大尹为这事情将我骂了一顿,说我无用,不但没有炸死他们,反倒让他们毁了武库……”

众人仍然很无奈,他们已经竭尽全力了,也确实将夏弃恶引入了陷阱之中,但是对方实在太过强大,连这样的陷阱,对方都能安然脱身。

“官家被惊动了,严辞切责,要开封府在最短时间将汴京稳定下来。”任恕又道:“还有,瘟疫虽然暂时得到控制,但是仍然在扩散,加上半异人……我们真需要有人相助。”

任恕说到这,苦恼地揪着头发。他没有逼展飞,因为展飞不过是一个人,在这种大势面前,根本于事无补。

孙策眉头又动了动,他垂着头,没说话。

任恕看了他一眼:“孙先生,你给我一句话,若是将那些老前辈请出来……我不请他们对付夏弃恶那伙穷凶极恶之徒,只要借助他们的异能来对付那些半异人,你觉得如何?”

半异人虽然拥有了超过凡人的能力,但是他们的战斗力还是非常有限,孙策在实战中是亲眼见到了的。甚至普通人若是人数众多,都有可能制住半异人,那些捕星司的前辈们若真出来,哪怕年老力衰,对付这些半异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孙策真不愿意让这些本该在家里安养天年的老人再出来了。

因此,他摇了摇头:“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想了好一会儿,孙策突然道:“如今开封府抽不出人的原因,是不是都在对付瘟疫?”

任恕点了点头:“瘟疫扩散起来比起半异人闹事更可怕,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瘟疫从城中散到城外,若真如此……”

若真如此,那完蛋的就不只是一个汴京城,而是整个大宋。

这个后果,孙策非常明白,他又一犹豫:“若是我有办法控制住瘟疫呢?”

“控制瘟疫的办法孙先生不是已经教了我们么,正是这些方法,需要大量人力,才让开封府抽不出人手来对付那些半异人。”

“我是说,我有办法不需要那么多人力,便可控制住瘟疫。”孙策道。

“那还等什么,快拿出来啊!”任恕急了:“孙先生,你也是开封府的吏员,你有办法,早就该拿出来!”

孙策却仍然很犹豫,他停了停,才继续道:“这办法,其实是以毒攻毒……而且必须借助母鼎。”

“什么?”众人都是讶然。

孙策苦笑道:“母鼎被封印在汴京城,为的是与汴京的地脉相连,我的办法,可以通过地脉,用一种新的‘瘟疫’来感染汴京城中之人,得了这种瘟疫,就不会再得夏弃恶制造的瘟疫!”

“用瘟疫来挡瘟疫?”任恕盯着孙策:“你怎么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二十一年前的瘟疫……我也是在事后冥思苦想,才想到这个办法,不过你们放心,我通过地脉所放的瘟疫,对人体的害处很小,不过是让人瞌睡、疲倦,不愿意出门罢了。如今这种局面,在家中休息比起到街上来晃总是安全得多。”孙策又道。

“但是你也要用母鼎。”任恕盯着他:“母鼎在青铜之墙后,没有太祖血脉,你根本打不开……”

众人皆是默然。

他们将太祖血脉都送出了汴京,暂时他们也找不到这些人了。

“我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任恕半是自嘲地道。

他颓然地往后一靠,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之中,再也不愿说话。

就在这时,却听到外头有人道:“我来找一位捕快,昨天到宗正寺去的那位捕快!”

这声音极为陌生,众人都不曾听过。展飞愣了一下,看向任恕,任恕摆了摆手道:“去吧,看看宗正寺有什么事情。”

展飞匆匆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将一个文官引了回来。

此人不是展飞他们在宗正寺见到的那个文官,但与那个文官一样,都从骨子里散发着一种傲慢。

那文官见任恕,也不作揖,他的品秩比任恕要高,因此只是睨视着任恕,然后慢慢说道:“我今日来,是取回宗正寺的籍册的,昨日你们取走,今天也不见给我们送回,实在是失礼之至!”

他来这里竟然就是为这点事情!

任恕心中烦躁,挥手招来一个小吏,让他将昨天临时取来的籍册拿来。那文官清点了一下,发现无误之后便夹着籍册要出去,但走到门口时,他却又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对了,太祖后裔之中,尚有一位,他近日才返京中,昨天记录之时有人将他忘了……”

“什么!”展飞等人都瞪圆了眼睛,瘫在椅中的任恕,更是霍然坐正。

只不过他实在太胖,坐正了也与瘫在那儿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