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不过一个蠢妇,仗着有王爷几分宠爱,便对你我指手画脚,若想除去她,轻而易举。”
屋内两人一问一答,后者言辞间不乏胜券在握之意。
苏源觉得他俩的声音颇为耳熟,却一时半会想不起具体是何人。
对话还在继续。
“盛哥儿切记小心行事,徐徐图之,绝不能让刘家察觉到端倪。”
“您尽管放心,刘章蠢如鹿豕,成不了什么气候。只等太子一死,王爷登基,咱们就按计划送他见阎王爷。”
“刘章那几个儿子个个只知吃喝嫖赌,刘氏只能倚靠咱们。趁她毫无防备,咱们便一举要了她的命。”
“她一死,那两个孩子孤立无援,只需保证周氏无所出,再稍加运作,皇位便是手到擒来。”
另一道声音难掩狂喜:“到时候咱们就是外戚,整个朝堂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盛哥儿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怎么到今日才跟爹说起这些?”
苏源心底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这是......梁盛和梁守海?
他们竟在谋划挟天子以令天下,妄图以皇孙亲眷的身份把持朝政......不对!
梁守海至今还在流放之地干苦力,而梁盛上午已被陛下下狱,又怎会聚到一起,商谈这等骇人耸听之事?
更何况原书中的下一任皇帝刚被降为郡王,登基为帝的几率一降再降,远低于太子以及其他皇子。
他们为何这般笃定,诚郡王能坐上皇位?
苏源心口狂跳,脑海中浮现一个不可能的猜测——
这是原书中的剧情!
是了,也只有原书中,梁盛和梁守海才能安然无恙,还有精力谋划不轨之事。
令苏源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会梦见这一幕?
怀揣着满心的疑虑,屋内的交谈还在继续。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必要时可以把梁源推出去。”梁守海语气漠然地说道。
“爹,大哥他到底是您的儿子,即便他生来......但他到底是您的嫡子,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这么做。”
梁守海冷哼,语气难掩嫌恶:“一个傻子,为父在苏慧兰死后将他接回来已是仁至义尽,这些年好吃好喝供着他,也该他有所回报了。”
“爹......”
“盛哥儿,在为父面前不必遮掩,去年你提出把苏源从灵璧县接回来,不正是打的这个主意?”
“还有苏慧兰,当初她待你也算不薄,虽不亲近,但也不曾苛待你,你不也对她下了毒手?”
苏源脑中“嗡”一声。
十四岁之前,他一直惦记着原书中苏慧兰的身亡。
他不止一次猜测,苏慧兰的离世极有可能是抑郁而终,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梁盛动的手。
仅仅是为了接原主回来,必要时让原主做替死鬼!
屋内寂静许久。
好半晌,梁盛轻笑一声:“成大事,总得有人牺牲。”
“就好比当初爹因为我文曲星的批命,明知我那嫡母和大哥是被冤枉,还不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赶出梁家?”
“你!”
“儿子知道,爹做这一切是为了替我铲除阻碍,我也是为了咱们的计划,不得已而为之。”
梁盛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我这般狠心,可都是跟您学的。”
“梁盛,你可还记得我是你爹?!”
“我当然知道......”
屋里,塑料父子针锋相对,且梁守海占了下风。
屋外,苏源快要被这对父子恶心炸了,正要冲进去逮着他二人一顿暴揍,倏然瞳孔骤缩。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了!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他的躯体,任凭苏源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它的掌控。
像是拉线木偶一般,这股力量控制着他迈开双腿,撞开紧闭的房门。
“谁?!”
梁盛和梁守海循声望去,表情凶狞,带着杀意。
当看清来人,梁守海腾地站起身:“梁源?谁让你进来的?!”
苏源眼眶发胀,鼻腔酸涩,隐隐感觉到有**顺着眼角滚落。
不知是梁源的泪,还是他的。
操控者拉扯细绳,苏源像是小牛犊一样冲了上去。
他的声带也丧失了自主权,歇斯底里地大喊:“你杀了我娘!你杀了我娘!”
然而还未靠近梁盛,就被对方一脚踹了出去。
苏源飞出很远,后背撞到博古架上,疼得他整个人蜷缩起来。
泪腺好似被打开了阀门,眼泪无休无止地往外涌,沾湿衣襟。
他环抱住自己,颤着身子:“娘,我好疼......”
苏源身体被操控,意识却是清醒的,对面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瞧得清楚。
梁守海疾步上前,一脚踢在他的腹部,神态狰狞:“废物!傻子!不好好在屋里待着,到处乱跑,偷听我们说话,想死是吗?”
操控者再度拉扯细绳,苏源狼狈地爬起来,踉跄着往外跑。
“你们害死了娘,我不喜欢你们了!”
“娘你在哪儿?源哥儿想你了!”
伴随着声声哽咽,梁盛走到一面墙前,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剑。
长剑出鞘,锋利的剑刃闪着寒芒。
梁盛长剑在手,追了上去,口中掷地有声:“他听到了咱们的计划,绝不能再留。”
梁守海快步跟上去,一脸可惜:“早知如此,出生时就该掐死他,丝毫用处没有,只会添麻烦。”
幽静曲折的回廊上,苏源仍未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跌跌撞撞往前跑,不时回头看一眼:“你是坏人,你不是我弟弟!”
“呜呜娘你在哪,源哥儿好怕,你快来带源哥儿回家......”
梁盛不屑扯唇,一个身份高他一头,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傻子,他可从未将对方当成自己的哥哥。
耳畔是疾行而过的风声,苏源拼命往前跑,喉咙灌入寒风,是深入骨髓的痛。
院门近在眼前。
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推开院门,死里逃生。
院外有很多的仆从,梁盛绝不敢当众弑兄。
苏源却知道,他逃不出这里。
因为剧情便是如此。
梁源死在十五岁这一年。
正如他所料,在指尖触碰到院门的前一秒,胸口传来一阵钝痛。
利刃入肉,“噗嗤”声令人毛骨悚然。
身后传来梁盛轻蔑的笑声:“跑得真快,可那又怎样,贱命一条,还不是得死。”
说罢,胸口疼痛加剧。
苏源低头,长剑将他的胸口刺个对穿。
剑身浸着殷红的血,洇入未化的积雪中。
红与白,鲜明刺目。
喉咙里一片腥甜,黏稠的**从嘴角溢出。
血迹与泪痕重叠。
视角不断转换,从木门到树梢再到一碧如洗的天空。
“砰——”
苏源仰面倒地。
在此之前,梁盛及时抽出长剑,嫌憎地将挂着血珠的长剑丢到一边。
胸口的贯穿伤簌簌流血,一副不将全身血液流光不罢休的架势。
苏源痛到麻木,意识逐渐涣散。
操控者收紧系在脖子上的细绳,窒息感袭来。
只蹬了两下腿,就断了声息。
黑白分明的眼眸睁得很大,里面倒映着碧色的天,以及梁盛的脸。
苏源的意识脱离这具躯体,这次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梁守海缓步走近,眼神冷漠地瞥了眼梁源的尸身。
“死了?”他问。
梁盛点头:“一剑穿胸,肯定活不成了。”
梁守海犹不放心:“不然再补一剑,万一他是在装死呢?”
“也行。”梁盛顿了顿,“爹,不如您来吧。”
梁守海转头,盯着梁盛看了许久。
梁盛眼里充满邪恶:“我这好大哥险些害得咱们计划泄露,爹就不想泄泄愤?”
梁守海沉默不语,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梁盛。
他拾起长剑,照着梁源的胸口,又捅了两剑。
梁盛嘴角笑容放大,贴心地递上一方巾帕:“辛苦爹了,快擦擦手,儿子这就让人将尸体处理了。”
梁守海嗯了声,转身离去。
梁盛招来贴身小厮:“在郊外立个衣冠冢,至于尸身,就丢去乱葬岗吧。”
小厮领命而去。
苏源一路跟随,看着他将梁盛的尸身塞进泔水桶,就这么出了城门,来到乱葬岗。
尸身被丢到乱葬岗上,和那些被野兽秃鹫糟蹋得看不出原样的死尸堆在一起。
苏源飘在半空,抬手覆上胸口。
这里似乎仍残余着被贯穿的剧痛,犹如附骨之疽,忘不了,甩不掉。
“源哥儿,源哥儿......怎么这么烫,赶紧去请大夫来!”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声声焦急,句句关切。
是苏慧兰!
身体无恙,平安喜乐的苏慧兰!
意识到这点,苏源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就在这时,一股飓风从天而降。
苏源一个不慎,被卷入其中。
意识混沌,思维混乱。
令人不适的热意窜遍四肢百骸,胸口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
朦胧间,有粗糙的手指搭上手腕内侧。
苏源手指动弹了下,想要睁眼一探究竟,却敌不过潮水般涌来的困倦,堕入黑暗。
......
苏源睡了很久。
他在做一个漫长且孤寂的梦。
梦境仿佛被黑雾笼罩,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浓郁翻涌的黑色。
诡谲,寂灭。
苏源静默地站在那里,胸膛破开很大一个口子,可以看到雪白的肋骨。
耳畔有风声,从伤口贯穿而过,“哧啦”作响,几乎与心跳融为一体。
他在黑暗中踽踽独行,摔倒很多次,又爬起来,拍拍膝盖继续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几天,几个月,又或许是几年。
面前出现一团亮光。
走近时发现,是一扇门。
苏源推开门,毫不犹豫地踏入,身形隐没在浅淡的光晕中。
下一瞬极速下坠,又于几息之后稳稳落地。
他听见细弱的婴儿啼哭声,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
有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抱起,揽入怀中:“这天寒地冻的,哪个父母这么狠心,把孩子丢在雪地里。”
“宝宝不哭,我带你回家。”
“这里是孤儿院,就是你以后的家啦。”
“梁源小朋友。”
从那以后,他就在孤儿院安家了。
在这里学习、成长,一直到十八周岁,与院长和孤儿院的孩子们告别。
他深知学习是跨越阶层的唯一途径,所以读书非常用功。
功夫不负有心人,高考时他稳定发挥,考上了国内名校。
大三这年,他照常去自习室学习,为考研做准备。
中途学累了,他趴在桌上休息。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入目是青色的帷帐。
门外有人唤他的名。
源哥儿。
......
轻柔慈爱的女声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唤着:“源哥儿。”
声线丝丝缕缕地缠绕,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苏源从沼泽般的无边黑暗中拉拔出来。
“哗啦——”
似海水退潮,似云开见日。
睫毛轻颤,不多时苏源缓缓睁开了眼。
是熟悉的卧房,以及熟悉的帷帐。
正值午夜,万籁俱寂。
屋内点着一盏油灯,远远放在靠窗的地方,散发着微弱亮色。
脑门上沉甸甸的,抬手一捞,是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巾帕。
触手冰凉,显然在用这个法子给他降温。
将巾帕放到床边的水盆里,苏源探了下额头,温度适宜,已经不烫了。
掀开被子下床,苏源随手套了件外袍,拉开房门走出去。
夜间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角落里有蛐蛐不知疲倦地叫着,与树叶的沙沙声奏成一曲奇特的乐章。
苏源站在檐下,仰头看天。
弯月躲在云层后面,连星星也看不到几点。
明天可能天气不太好。
苏源漫不经心想着,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最初得知自己穿书的那段时间,面对苏慧兰的慈爱关切,他在欢喜之余难免生出几分心虚。
“穿书”二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苏慧兰本不该是他的母亲。
是他占了梁源的身份,卑劣地享受本该属于梁源的母爱。
直到昨天,偶尔想起原主,他也依旧这么认为。
现在告诉他,他就是原主。
只是死后因机缘巧合去往异世,在那里生活了二十一年,又回到了这里。
震惊的同时,苏源那一颗漂浮不定的心也跟着落地。
这就是他的人生。
他不是没人疼爱,于冬日里被抛弃的孤儿。
他是梁源,亦是苏源。
五指摊开,复又握紧。
是真实感。
苏源嘴角上扬,身体残余的不适都没能影响到他的雀跃。
苏慧兰从厨房出来,远远看到屋檐下站着个人,看身形有些像苏源,但并不确定,索性快步上前。
待看清对方的脸孔,她有喜有忧:“源哥儿你醒啦,怎么站在外头,你这刚退热,赶紧回屋里待着,可别再不舒服。”
思及第一世苏慧兰的结局,苏源双眸幽深,眸底闪过厉色。
斩首示众还是太便宜梁盛,就该五马分尸。
尽管知道这一世的梁盛不曾对苏慧兰做什么,但他还是无差别地迁怒了。
心思流转,苏源上前一步,扶住苏慧兰:“我现在不难受了,只是觉得闷,出来站一小会,正准备回屋呢。”
母子二人相携回屋。
“娘在厨房做什么,我方才都闻到香味儿了。”
苏源嗓音轻缓,含着浓浓笑意。
苏慧兰拿起柜子上的剪刀,挑了下油灯:“你这不是睡了好几个时辰,娘担心你醒来想吃东西,就去熬了一小锅虾仁粥。”
“卢氏和陈圆呢?”苏源顺口问了句。
“这都下半夜了,娘早就打发她们休息去了,熬个粥而已,没必要把人喊起来。”
苏慧兰放下剪刀:“也是巧了,那虾仁粥刚熬好,源哥儿你就醒了。”
苏源眉梢轻挑:“可不是巧了,正好我也饿了,娘和我一块吃点?”
自从下午发现苏源沉睡不醒,高烧发热后,苏慧兰几乎一直守在床边,就没离开过,自然分不出心神吃晚饭。
“成,娘这就去盛粥。”见苏源要跟过来,眼神故作凶狠,“源哥儿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娘一会儿就回来。”
迈出的脚收回,苏源轻笑着应好。
很快苏慧兰端着两碗虾仁粥进来,一并上桌的还有清炒咸菜。
“你现在这情况不能吃味太重的,咸菜就粥正好,回头等你痊愈了,娘再做好吃的给你。”
苏源舀一勺粥,喝了一口:“好吃!”
虾仁粥里不仅只有虾仁,还放了蔬菜丁,五颜六色,好看得紧。
小火炜了许久,虾仁炖得软糯,嫩滑鲜美,蔬菜丁也是软烂入味。
再配上一口咸菜,那滋味,黄金万两都不换。
母子俩面对面坐着,很快将一小锅虾仁粥解决了。
苏慧兰把碗筷收拾了,不忘叮嘱苏源:“赶紧睡,再不睡等会儿天都亮了。”
苏源右手轻搭在腹部,这里头暖洋洋的,很是舒坦:“好,娘您也早点睡,光顾着照顾我,肯定累坏了。”
苏慧兰诶了一声:“我把东西放回去,这就去睡觉。”
不多时,外面的动静消停下来。
苏源在屋里走了十几个来回,权当消食,而后和衣躺在**,心神一动,进了自习室。
笔墨纸砚按照习惯摆开,苏源站在桌前,一手轻拢宽袖,执笔蘸墨,肆意挥洒。
连续经历两场梦境,大喜大悲,苏源的心境久久难以平静。
原主死亡的真相浮出水面,凄惨且可悲。
联想到梦境中那股莫名的力量,像是在操控提线木偶,控制着他闯进屋,又哭又喊,一路奔逃。
却在生死存亡,仅存一线希冀的关头,“咔嚓”将希冀折断,将人送上绝路。
苏源十分肯定,当时他已经碰到院门,只差一步就能打开,逃出生天。
而就在此时,控制着他胳膊的那根线陡然收紧,强制性地让他的手离开院门。
依苏源看,这应该就是剧情的力量。
他作为《庶子官途》这本书里的炮灰,就该在这个剧情点死亡。
纵使他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却无法违背剧情大神的安排与操控。
剧情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
差不多便是这个道理。
梁盛作为男主,明面上三元及第,入阁拜相,背地里却在谋划着不堪之事。
诸如苏源这样的炮灰,不论本意如何,最终都要成为男主事业上的垫脚石。
这让苏源觉得讽刺又可笑。
长指捏着毛笔,大开大合。
浓重的墨色晕开,一如苏源此时的心情。
幸好,上天怜他惨遭不公,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让他在十岁恢复过来,金榜题名,科举入仕。
这才是本该属于他的人生。
而非被剧情操控,痴傻十五年,草草丧命。
落下最后一笔,苏源走出自习室。
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有灿金的光芒跃出地平线。
春宁胡同逐渐热闹起来,炊烟从烟囱蜿蜒升起。
苏慧兰正在后罩房做运动。
一开始是因为苏源的提议,她为了不让源哥儿失望,硬着头皮坚持锻炼。
长此以往便成了习惯,一天不练浑身难受。苏源走上前:“娘,今日梁盛于午门斩首,我打算去看一眼。”
苏慧兰想象着犯人人头落地,尸首分家的画面,咂舌道:“虽然那场面大快人心,但到底太血腥,娘承受不来,你自个儿去吧。”
苏源并未强求:“那行,等看完行刑我还要去火锅铺子一趟,您就别等我回来用饭了,自个儿先吃。”
苏慧兰自无不应。
这时卢氏做好了早饭,等母子二人一坐下,立刻端上来。
吃过饭,苏源在屋里看了会书,于午时左右出发,坐马车前往刑场。
行刑台上,梁盛双手缚于身后,后背插着亡命牌,脏乱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就这么跪在烈日之下。
行刑台的四周围满了观刑的百姓。
经过一日发酵,京城男女老少都知道苏状元就是当年发现并进献天铃的人。
他们对苏源有多感激,对梁盛就有多憎恶。
不断有人往梁盛身上砸臭鸡蛋和烂菜叶,咬牙切齿地怒骂着。
“真是肚子里长牙,心肝肠肺都又硬又狠,苏状元这么好的人,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手!”
“跟苏状元作对就是跟咱们作对,这个梁盛不是个东西,包庇他的诚郡王也不是个东西!”
“像他这样的人,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马车停在人群外围,苏源撩起车帘一角,下颌冷硬,薄唇紧抿。
陈正也在一旁嘀嘀咕咕,左不过是些骂人的话。
日光照在苏源的脸上,长睫在下眼睑覆上一片暗影,刚巧遮掩住眼底的波澜不惊。
午时三刻。
监斩官丢出一枚火签令,高声道:“行刑!”
刽子手跨步上前,一口酒喷在刀上,摘下亡命牌。
手起刀落。
梁盛的性命就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