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剔透的玉佩静静躺在掌心,象征帝王身份的龙纹深刻明晰。
周知府满心震撼,这帝王贴身之物从何而来?
却不曾怀疑玉佩的真假。
试问普天之下,谁敢拿龙纹糊弄人?
怕不是想要脖子上的那颗玩意儿了。
周知府面上作恭谨状,听不出丝毫试探意味:“苏状元,敢问这龙纹玉佩......”
苏源将玉佩收入掌心:“多年前陛下赏赐与我的。”
多年前?
周知府难掩愕然,眼珠几乎脱眶。
据他所知,苏源不过一农家子,纵使当年有个县令亲爹,也绝不可能与陛下产生交集。
所以苏源和陛下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见不得人......啊呸,不为人知的事?
苏源却不欲多作解释:“烦请大人将我路遇追杀一事告知陛下。”
周知府有些为难:“昨晚本官让人追上去,奈何那些人跑得太快,衙役都没追上,让他们给跑了。”
言外之意便是,苏源毫无证据,可不能乱说。
苏源手持龙纹玉佩,又是新科状元,若他在自己的地界出了事,自己也是要担责的。
在周知府看来,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不也跟苏源保证过,择日会派兵前去剿匪。
何必闹到陛下面前,连累自己吃挂落。
苏源语气温和,眼底却淬着寒冰:“若我说此事与诚王身边之人有关,大人是管还是不管?”
周知府差点惊叫出声。
不过是一群山匪,怎么又跟诚王扯上关系了?!
他虽是直臣,只忠于陛下,但他也不想得罪诚王啊!
“随行镖师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大半死在那些人手中,知府大人当真觉得他们只是山匪?”
周知府哑然无言。
此前他并未深入了解,以为苏源只是被半路劫财。
谁能想到,苏源竟万般笃定地说那些“山匪”是诚王身边人派来的。
这事一旦传入京城,可不得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见周知府面露迟疑,显然不想跟这件事沾边,苏源压抑许久的怒气窜出一点苗头。
轻描淡写道:“知府大人不递折子也行,左右我再过半月即可动身前往京城,届时再将此事上达天听。”
苏源这厮竟然在威胁他?
周知府袖中的手抖啊抖,他还真被威胁到了:“本官并非不愿,只是太过惊讶。”
苏源勾起苍白的唇:“源深知方才那番话听起来荒唐无稽,但确是事实,只是源身有不适,无法亲自取来证据交由大人。”
说话间,不经意摊开手心,露出龙纹玉佩的一角。
周知府:“......”
表面装得善解人意,结果还不是拿玉佩威胁他。
可恶!
周知府气闷,还真奈何不了苏源:“苏状元所说的证据在何处?”
既已决定替苏源上书京中,周知府觉得还是得将证据准备充分了。
且不谈这其中的真实性,他只是依言行事,就算查出此事与诚王无关,受罚的也是苏源,他只是个传信的罢了。
苏源以拳抵唇,咳嗽两声,脸上浮起两团不正常的晕红:“证据在马车里,置于书箱之中,烦请大人派人让我的小厮把书箱带来,我也好将证据交给您。”
周知府扬眉,所以这位苏状元到底在京城遭遇了什么,竟连证据都备好了,还随身携带。
“这事好办,本官这就让人去府衙传人。”
苏源笑意温润:“那就多谢知府大人了,知府大人刚正不阿,实乃凤阳府百姓之福。”
周知府嘴角抽了抽,谦虚道:“不敢当,此为本官职责所在。”
只要你别再掏出龙纹玉佩威胁我就行。
“府衙还有要务需本官处理,待本官傍晚下值,苏状元再让人将证据送来即可。”
“至于折子,本官会尽快在明天写完,让奏事官送往京城。”
苏源将玉佩收入暗袋中,再度咳嗽,左眼写着“虚弱”,右眼写着“想睡”。
“给大人添麻烦了,源在此谢过大人。”
周知府挠挠手背,只略微颔首,便大步离去。
周知府刚踏出房门,苏源身子下滑,滑进被子里。
喟叹一声,重新闭上眼,继续睡。
瞌睡降临在眼皮上,苏源昏昏沉沉,将要睡死。
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笃”三声响。
“公子,该喝药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苏源眉心跳了跳,平稳呼吸坐起身:“进来吧。”
丫鬟推门而入,手里捧着托盘,脸上的笑比原先更为殷勤:“公子,您还是早上喝的药,大夫吩咐过了,这药啊,得一天喝三次,您......”
苏源不耐听这过分黏糊的声音,出言打断:“我知道了,拿来吧。”
丫鬟端着药碗上前:“公子,奴婢看您脸色不太好,不如就让奴婢喂您吧。”
他又不是三岁孩童,哪用得着他人喂食。
伸手取来药碗,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苦汁子从喉咙流入胃里,苏源皱着脸,好半晌才缓过来。
将药碗递过去,还没来得及收回,丫鬟又往他手心放个东西:“公子吃颗蜜饯,吃完就不苦了。”
苏源的手顿在半空,将蜜饯还回去:“不必,我要休息了,你且出去罢。”
丫鬟娇声说:“春燕只是不想让......”
苏源不搭理,再次躺回去,面朝里。
春燕碰了个壁,嘴巴撅得老高,气哼哼地出去了:“还是个状元郎呢,一股小家子气,连蜜饯都不吃,多半也是个穷人家出来的!”
关于春燕的小心思,苏源多少能猜到几分。
对此,苏源是敬而远之。
他并非是因为对方丫鬟的身份故作冷淡,而是因为她方才那番刻意的举动。
自轻之人,人恒轻之。
苏源闭着眼,漫不经心想道。
喝过苦药小憩片刻,再醒来陈大和陈正都被送到周知府府上。
看到苏源醒来那一刻,陈正扑通跪在地上,眼泪哗地流出来:“公子!”
陈大看着自家公子恹恹模样,两眼通红:“都是咱们没用,害得公子遭此大罪。”
苏源轻笑:“跪着作甚,都起来吧。”
“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跟上公子,就算当个垫背的也是好的。”
睡了好几个时辰,苏源精神勉强恢复不少,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我并未受伤,只是有些累罢了,歇上几日即可恢复。”
“对了,剩下那几个镖师呢?”
陈大说:“他们伤得都很重,都躺在医馆里呢。”
苏源打算回头去看看,又想起正事:“书箱呢?”
陈正指向门口:“书箱蹭上了镖师的血,味道有些重,就把它放在门口了。”
苏源嗯了声:“你去打开书箱,靠内侧的夹层里有个信封,等会你把它交给周知府。”
陈正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而后苏源又让他寻来笔墨,将这次的追杀相关证据与猜测呈列纸上,叠起来塞进信封里,又细致地密封好。
“这封信要亲手交到知府大人手中,切记不可让人转交。”
陈正点头如捣蒜,再三保证一定完成公子交代之事。
傍晚时分,周知府下值。
陈正等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亲手把信封交给他。
周知府捏着薄薄的信封:“转告你家公子,折子本官已拟好,明日即可上路。”
陈正局促地低着头,叠声应是。
等到周知府走进正院,才抬脚离开。
......
苏源又在周家歇了一晚,等脸上泛红刺痛的细长划伤结痂,便提出告辞。
周知府礼貌性挽留:“苏状元身体未愈,本官府上正好有大夫,不如再留两日,恢复个八.九成再回去,免得令堂见了担心。”
苏源婉拒道:“源归乡心切,还望知府大人见谅。”
周知府也就那么一说,见苏源坚持,也没再留。
让人把老大夫开的药取来,以及浆洗干净的衣袍,交给陈大父子,又低声说:“奏折已上路。”
苏源拱手作揖:“多谢知府大人。”
如此,二人就此别过。
周知府回府衙,苏源回杨河镇。
马车已从里到外清洗过,一整个焕然一新,丁点儿血腥味都闻不见。
苏源坐在马车里,翻看着书箱和包袱里的东西,确保无一丢失,这才把它们放回原位。
回杨河镇之前,苏源先去医馆看了下那三个镖师。
果然,各有各的惨状。
被削掉右手的那人只吊着一口气,面如白纸地躺在架子**。
苏源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
可惜他不曾学医,无法像爽文里的那些男女主一样,操起针线一顿缝,就把他的手给接上了。
到底是因为护送自己被连累至此,往后估计也不能再走镖了,苏源心有愧疚,三个人的赔偿里数他最多。
“公子无需自疚,咱们干走镖这一行,常年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断了手腕的镖师挤出一抹笑:“不怕公子笑话,我也快四十了,这两年走镖已经感觉到吃力,正好趁此机会请辞,往后找个轻松点的活计,日子照样过。”
镖师头头捂着腹部走上前:“多谢公子的银子,我们打算等伤养好了就回去,用不着几日,走水路快得很。”
苏源应声,离开时替他们付了这几天的药钱。
走镖本就为了赚钱,他在危急时刻并未拉上他们,又给了一笔赔偿,也算是仁至义尽。
苏源坐上马车,让陈大绕一段路,前往府学。
数月不见,今日正好在府城,顺便探望一下方东和唐胤。
不多时,马车抵达府学。
苏源托人传话,站在府学门前的树下静默等候。
“源哥儿!”
咋咋呼呼的喊声由远及近,苏源举目望去,方东和唐胤二人正朝他跑来。
袍角翻飞,发丝凌乱。
苏源看着这一幕,嘴角扬起真实愉悦的弧度。
“源哥儿你可算回来了,我跟方东......”唐胤正要叙说对好友的思念,目光触及苏源的两颊,瞠目圆瞪,“这是怎么一回事?”
粗略数过,这些细长伤口差不多有一二十条。
方东面露关切:“是途中出了什么事吗?”
苏源并未隐瞒,直言相告。
唐胤惊呆,绕着苏源转了三圈,细细打量:“除了这些,可还有旁的?”
苏源摇头。
方东板着脸,眼中焦急一览无余:“源弟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唐胤下意识想要拍苏源肩膀,即将落下时又险险收手,抓耳挠腮:“既然是他,咱们肯定是要狠狠报复回去的!”
“源弟你既已是状元,从六品翰林编撰,乃朝廷命官。”方东目光凛冽,“谋害朝廷命官,可是要掉脑袋的。”
唐胤摸下巴:“现在的问题是,咱们该如何证明派人追杀源哥儿的是梁盛。”
方东眯眼:“他几次三番陷害你,定要证据确凿,才可将其一举拿下!”
唐胤连连附和:“对对,没错,一举拿下!”
苏源听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地为自己出谋划策,面色稍缓:“疯马事件我已搜集好证据,至于追杀一事,只要细查,绝对会留下蛛丝马迹。”
“况且知府大人已替我上书京中,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其绳之以法了。”
二人齐齐舒气:“那就好。”
唐胤指着不远处的马车,还有雄赳赳的小红:“这是你置办的马车?”
正午时分,日头正烈。
苏源抬手遮着脸,以防伤口暴晒后不适:“正是,那两人也是从牙行买回来的。”
“源哥儿现在是越来越好了。”唐胤感叹。
方东紧随其后:“忘了恭喜源弟金榜题名。”
唐胤一拍手:“对哦,我光顾着高兴,都忘了这茬。”
“源哥儿你可不晓得,当时消息传到府学,大家伙那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苏源竟然连中六元,喜的是新科状元名额花落凤阳府。
总之,他们也勉强能蹭个昔年同窗的名头,个个出门腰杆子都笔直了。
苏源眉欢眼笑:“我在京城等你们。”
“好!”
三人相视而笑,头顶的日头都没那么烫人了。
“对了,这是我会试和殿试的文章,你们且拿回去看看,我在一旁都做了批注,若有不懂可问教谕,方教授也是可以的。”
他俩受宠若惊地接过,当场打开翻看一二。
苏源忍住挠伤口的冲动,静静注视着两人求知若渴的模样。
有光影穿过树影间隙照进他眼底,覆上一层灿金色的光晕。
“写得真好。”唐胤喃喃道,“难怪源哥儿能考个状元回来。”
苏源提醒道:“这些只能做参考毕竟下届的主考官并非这一届的,考题也会随之发生极大变化。”
他二人点头如捣蒜,表示明白了。
此行目的已达成,苏源提出告辞:“你们应该还没吃午饭吧,赶紧过去,可别因为我抢不到好菜。”
提到好菜,三人不约而同想起饭堂里比砖块还硬的馒头和饼子,噗嗤笑出声。
“那你回去吧,也早点让婶子安心。”方东清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笑容,“婶子一直惦记着你,会试放榜后我和唐兄回去,听铺子的客人说,婶子得知这一消息,当时就晕过去了。”
见苏源颦眉,唐胤忙描补一句:“婶子也是太高兴了,我们请了大夫过来,大夫也说婶子是因为大喜大悲才会如此。”
苏源轻唔一声:“多谢你们帮我看顾我娘。”
唐胤啧声:“咱们仨谁跟谁啊,好了别说了,你赶紧回去吧,我跟方东也去吃饭了,可别肉菜全被抢光了。”
苏源轻笑,颔首告别,转身朝马车走去。
目送着马车驶远,唐胤砸吧着嘴:“源哥儿现在这样,真好。”
方东没好气看他一眼:“源弟被他那庶弟害成这样,好什么好?”
唐胤呐呐道:“我是指功名前程这方面。”
方东哼了声,将写有文章的宣纸揣进袖中,折返回府学。
“不过这梁盛是真可恶啊,之前他们姓梁的一家三口就欺负源哥儿和婶子,没想到他竟然去了京城,还三番两次陷害源哥儿,简直丧心病狂。”
“希望源哥儿这次能一举将他顶罪,让他再无翻身之日。”
思及苏源言语中的笃定,方东掷地有声道:“一定会的!”
......
记挂的事皆已解决,苏源并未在凤阳府滞留太久。
主仆三人在路边的面摊上叫了碗面,各自填饱肚子,驾着马车驶往杨河镇。
陈大父子是头一次来凤阳府,全程靠苏源指路。
车辙轱辘,直至傍晚时分才抵达杨河镇。
马车停在点心铺门口,苏源下了马车,发现今日铺子并未开门,暗自奇怪。
按照往常,每天这个时候正是客流量高峰期,以苏慧兰赚钱的积极性,是绝对不会在这时关门的。
陈正见状,自告奋勇上前敲门。
苏源允了,陈正一路小跑到木门前,“笃笃笃”一阵敲门。
停顿片刻,没人开门。
苏源下颌收紧。
陈正再敲,依旧如此。
苏源正要去两旁询问,隔壁铺子的妇人听到动静走出来。
她没注意到这边的马车,见陈正风尘仆仆,一身粗布,以为是从乡下来的,扯着嗓门喊:“别敲了别敲了,苏掌柜已经好些天没开门了。”
陈正顺势问:“为何不开门?”
妇人酸里酸气地说:“还不是她那儿子,自打他考上了状元,这每天上门送礼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苏掌柜也是奇了,一个都不肯收,甚至关了铺子,不卖点心了。”
对方嗓门儿挺大,苏源听得一清二楚,暗戳戳松开拳头。
他还以为苏慧兰出了什么事,原来是被那些无关之人惹烦了,直接关门歇业。
那边的妇人还在说着:“小伙子你可不知道,那些贺礼都是用马车拉过来的。还有人财大气粗,直接送地契,据说还是个三进院子,老宽敞了。”
“对了对了,还有几个商贾,他们带了女人过来,说是自家闺女,送来服侍状元娘。”
“啧啧啧,你听你听听,这当官的就是跟咱们这些平民百姓不一样,连丫鬟都争着做。”
苏源默然,心说那些商贾可不是真让自家女儿来当丫鬟的。
妇人还想再说,压根没注意到陈正甩过来的眼刀子。
这些天她从早看到晚,心里那叫一个酸,跟喝了一缸醋差不多。
好容易碰到个人,可得发一顿牢骚。
“孙婶子,数月不见,您还是这般口齿伶俐。”
孙婶子眼皮一跳,扭头就看到近在眼前的苏源:“啊!”
尖叫一声,捂着胸口直喘气。
“苏举......苏状元你咋回来了,你这悄没声儿的,吓我一跳。”
苏源笑意不改:“琼林宴结束,我就回来了。”
孙婶子讪笑:“回来好,回来好,你娘看到你铁定高兴得不成样子。”
苏源突然说:“咱们去后门。”
孙婶子一愣:“啥......”后门?
陈正低头:“是,公子。”
孙婶子表情呆滞:“啥?”
苏源指向陈正,笑吟吟道:“这是我的小厮,此次随我一道回来。”
孙婶子富态的脸上出现裂痕,嘴巴张大,好半晌没合上。
等回过神,苏源主仆三人已绕到了后门。
苏源抬手敲门,用不高不低的声线:“娘,是我,源哥儿,我回来了。”
果然,自报家门是有效果的。
话音刚落,围墙另一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了来了!”
苏源会心一笑,肃立门前。
苏慧兰跑过来开门,满脸喜色:“源哥儿,竟是你......你脸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不论是挚交好友还是亲娘,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伤。
苏源一手搀扶着他娘,示意道:“娘,咱们进去再说。”
苏慧兰目光紧锁在源哥儿的脸上,余光瞥见马车边的两人,有些愣怔:“他们是?”
“他们是我在京城买回来的仆从。”苏源踩着门槛石走进后院,“马车也是我亲自置办的,是咱们自个儿家的东西。”
若是放在平时,苏慧兰定欢喜得合不拢嘴。
可她现在满心都是源哥儿受伤的缘由,只心不在焉地嗯嗯点头:“那你让他们进来吧,马车就停在外头。”
苏源照做,让陈大父子进门。
“娘,把之前丢放杂物的那间房收拾一下,让他俩住吧。”
苏慧兰对此毫无异议,招呼两人坐在院子里,急切地拉着苏源进屋。
“说吧,你这脸上的伤咋回事,怎么看着像是芦苇叶划的?”
她年幼时也曾去芦苇**里玩耍,对这种伤口记忆犹新。
“娘您别急,我就这么一处伤,其余地方都好好的。”苏源温声安抚道,“至于这伤的来处,是前天......”
苏源缓缓道来,无一隐瞒。
说完再抬眸,发现苏慧兰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