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夏明勤滚

◎我们是不是很般配?◎

白衡两手绞在一块儿, 绷紧肩线地看着小厨房,身后所有人也都战战兢兢看向几扇敞开的门。

里面有一忙碌身影,衣袖束起, 头发编成辫子扔在背上,和面切丝、准备配菜, 时不时看着案板旁的书册学习。

虽然一切都有条不紊, 门外人依旧看得心惊。

许襄君余光瞥向厨房墙角,窗边靠着一抹浑然不清的身影, 半昏半暗间黎至模样从中剥落而出。

许襄君对着书册:“天都黑了才回来,饿了吧, 我煮了面, 一会儿好。”

声音控制得格外好,出不了小厨房, 门外只会以为她对着册子自言自语步骤。

黎至抿唇, 细细看着许襄君的一举一动, 动作娴熟精练。

灯火下影随身动, 纤窕身姿百般难描, 浅浅一句:“嗯。”目光灼灼地盯紧她。

这一幕是他曾经企盼过的, 没想会能实现。

当此景叠入脑子,黎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走近她。

看向门外, 满院子人死死盯着她。

无数双眼睛的原因, 他一步也走不出这处角落, 指节背到背后揪紧粗糙衣料,喉咙凝噎。

许襄君闻声轻笑:“给你加了两块肉, 够不够吃。”

黎至拧眉, 肩线绷了下:“够。”

听着声气变化抬眸, 瞧着黎至眼中想趋近的神色, 许襄君放下手上物件,走到门前用脚尖阖门。

白衡往前激进两步,满脸忧色:“娘娘,您一人在里头怕是不妥,还是让奴婢进去伺候。”

黎至跟着往后踩进阴影里,生怕被人瞧出。

听到步子许襄君心一沉,双臂顿在半空。冷声:“本宫头遭做卖相不佳,不让你们进来看笑话。”

‘哐’合上门。

白衡走近,焦急道:“娘娘,您现在身子重,一个人在厨房油烟气这么重的地方怕是不好。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腹中龙嗣想想,娘娘,奴婢在旁随侍行吗。”

许襄君脚尖抵住门,骄蛮嗔道:“门外候着别扰了本宫,你们盯得本宫不适。”

白衡要再言,许襄君厉色斩断:“别烦扰本宫兴致,退开。”

当即便没了好语气。

白衡站在门外三步,半厘也不敢往前进,只好再讨嫌地说:“那奴婢在门外候着,娘娘万事小心着,有事您喊奴婢。”

只剩这点期盼。

许襄君用手肘搭上门栓,敛了厉色,翩然转身。

抬眸黎至便撞进视野,几乎与她贴身而站。

他这处是暗角,门上没有影子。

黎至抬手挽起她右臂掉下来的衣袖,看着她两手面粉。

“下次我只要素面,你不喜油星粘手,我记得。”

许襄君挑眉怔了一息,努努嘴:“才不,你清瘦许多,我定要将你养回往日那般俊逸。”

拉住他的手往灶旁走,染了他一手白。

黎至保持着阴暗交界处与她并行,直到灶台前才松开她的手,仍旧分道同行。

他们隔着灶台对立,黎至一直缱绻深瞧着她,始终挪不开目光。

许襄君拿起筷子翻搅锅里面条:“你会得不少,我亦然,我们是不是很般配?”

面锅氤氲中她满眼星光,亮得人气息紊乱。

黎至弯起眸:“嗯。”

但‘般配’二字当下他不敢说。

许襄君从锅里挑起一根尝了半口,爽弹清香,味道不错。

剩下半根扔进碟子里,连带筷子推到黎至手旁:“门外瞧着喂不了你,那就你我分食,且将就下。”

黎至端起小碟,垂颈咬住她咬过的地方。

半根面夹杂着青菜、白面和汤料的清香,他眉眼舒展:“好吃。”

许襄君洋洋自得俏起音:“自然,你也不看是出自谁手”

手下动作加快,将面条捞出盛了满满一碗,清汤面摆上青菜瘦肉,还卧了个蛋。

她指腹吃着烫推到黎至面前:“吃完,我做一场可不容易。”

黎至刚伸出手去接,门外熟识高音响起:“陛下驾到——”

院中齐声:“奴婢/奴才叩见陛下。”

许襄君手一顿,当即被溅出来的汤烫了手,喊疼的声音被夏明勤不请自来的厌恶摁回嗓子。

她眸子晦涩,把面直直推到黎至手旁:“我去应付,你别饿着。”

黎至瞧了眼她泛红的指尖抿唇。

抬起的手放下,最后落在碗沿上,转瞬也被烫红了一片。

许襄君满身戾气不情愿,边走便擦手,拉开门栓。

跪了一院子奴才,夏明勤斥喝为首的白衡:“你们怎能让她一人进小厨房无人跟随伺候!要是襄君有个不适,你们以死谢罪都不足。”

白衡伏拜,哽咽:“陛下恕罪。”

她要顾及婕妤心绪脾性,又要兼顾规矩,守在门外已是她能最周全的了。

她还能越过娘娘头上去非盯在身旁吧?

夏明勤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脚便要踹。

许襄君皱眉扬声:“陛下。”匆忙关门并未合好门板。

闻声夏明勤停下动作,忙两步走近,扶住她身子:“怎得突然想到要去小厨房自己做吃的?可是御膳房厨子做的不合你胃口?”

他拉着许襄君上下打量:“若是用不惯,朕再特意给你招厨子如何。日后切莫再自己下厨,身子要紧。”

夏明勤早年身子原因一直子嗣缘薄,偌大宫中就两名皇子,除了皇后长子满了十六,便是秦贵妃的八岁独子,与剩下三位公主年纪也都不大。

她这胎可精贵着。

许襄君紧紧脊梁,反握住夏明勤手:“臣妾就是贪食,突然想自己煮碗面吃,无关旁人。”

此刻她希望黎至不要往外看,不想黎至看见她怎么与旁的人相处。

夏明勤握紧她指尖,略微回探视线,许襄君拉都没拉住夏明勤这个动作。

灶旁正是一碗面,动也未动,夏明勤彻底扭过身:“面为何没动?”

许襄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推给黎至的面此刻正摆在‘该在’的位置,她方才站位的面前。

许襄君抿唇:“突然又吃不下了。”拉把夏明勤,试图绕开他注意力,“陛下怎突然来了。”

夏明勤扭挣开她的动作:“那朕尝尝襄君的手艺,这怎能浪费,话说朕还未尝过呢。”

说着走近,一掌推开小厨房大门,许襄君惊得气息都出不来,逾矩匆匆越过夏明勤先一步进门。

四下匆匆巡视,无人,那边窗户大开,许襄君才歇口气。

脊背有些麻,肉颤心惊的。

见许襄君没规矩走在自己前面,夏明勤冷眸一瞪,停住步子。

许襄君闻声连步走到灶旁,欢声:“臣妾亲自端给陛下。”笑吟吟的嗓音灵动,见她动作夏明勤才重新动身往前走。

许襄君捧起面,两手被烫的‘啊’一声,她顺势将面全掀进锅里,溅出来的汤汁也波及到夏明勤,烫得他本能后退几步。

她轻轻一晒,佯装失措模样忙去捞碗、捞面,又被烫地叫嚷两声,一切都手忙脚乱。

门外白衡恨不得冲进来,奈何被陛下身形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夏明勤这时急匆匆过来按住她的手,厉声阻挠:“别弄了,你烫伤了。”

许襄君收了动作,垂头沮丧着音:“臣妾本想亲手端给陛下的。”呜咽地抽搭带着呢哼。

心下却恶心着暗忖:黎至都没吃成,你又是谁,滚开。

夏明勤瞧着她可怜模样被骨子中的风情沾带,心疼得将人横抱起,跨步就往外走。

“康灯,叫御医来瞧瞧襄君的手。白衡,夏日要用的冰可有早送来,取些来给你家婕妤冰敷。”

许襄君仰头,视线擦过夏明勤衣袖,厨房窗子那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黎至是否回去。

夏明勤对她殷殷照顾,颇有屈尊之态,白衡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敷冰后来了御医诊脉,说胎儿无恙,烫伤上两天药膏就行,婕妤没大碍。

夏明勤挥推御医,将人放在腿上拥紧,抚着她肩背:“你现在是两个人,怎么万事还像从前般任性子胡来。”

想着不该责斥,夏明勤重新沉下音:“你如今容易食欲不振或贪口,朕明日便让康灯调人到你小厨房备着,以免又有今日之事如何。”

手轻轻放到许襄君小腹上,轻声逗着:“襄君现下喜酸还是喜辣?朕好安排人。”

“... ...”许襄君思及再三,平珠现在还没什么特殊变化,除了吃得比以往多之外,书上写的初期症状基本没有。

黎至也说这是不同人不同体质造成的,妊娠不能全按书上来看。

她便吊眉耐着性子敷衍:“许是月份小,尚没改换喜好,吃食如往常就行。”

夏明勤点头,揉了揉她肚子盯着瞧:“太医院今日来报说你下午要了两碗安胎药,可是有何不适,为何没招御医来看看,服错了该如何。”

许襄君一怔,平珠下午不适?还要了两碗计量这么大。

她懵然:“无碍,方才御医不是说了无事嘛。”

本想绕开话题,夏明勤突然捏住她的手:“白衡说你下午去了不远处荷塘?可是一人在那处受了惊?”

声音作了探听装,状似轻易却在旁敲侧击。

看来那宫女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许襄君神色瞬间深凝,转而娇俏笑着晃他指尖,笑吟吟:“是去了,那处风景静美,就是荷花开得少了些,除了暑热并无旁的怎么受惊。”

她依偎在夏明勤肩上,靠感情牵引夏明勤心绪:“去之前便觉得身上燥闷,回来用了药便好了。”

许襄君做后知后觉状,猛地惊醒般问:“陛下这话是那里出了事?”

歪头,澄澈看着夏明勤。

夏明勤瞧她这副不谙世事模样,顺着脊背摸上许襄君后脑。

笑出声:“那处无事,只是太医院来报你要了两碗安胎药吓着朕了,朕心里有事,故而忙完政事便来瞧你了。”

“可欢喜?”

“... ...”真不欢喜,好走不送。

许襄君抿笑:“欢喜。”

夏明勤揉揉她面庞:“那朕今日留下陪你。”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