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相当匹配

◎我的东西谁都不配有。◎

黎至收手, 自然取走许襄君拭手的帕子,将自己指尖一一擦拭干净。

随后把膳房送来的补品验了验,推给平珠:“脉象尚好, 身上若有不适随时找我。”

平珠收好帕子叠好放进袖中,“嗯”了声, 在他们眼皮子下端起补品一勺一一勺吃起来。

黎至给许襄君烹煮一盏茶后, 从怀中取出一支簪递出。

“最近有人在上辰宫附近探视,还请娘娘且去打草惊蛇, 好让奴才釜底抽薪。”

这支玉簪玉质品相不算好,也没什么样式, 就是玉簪腰腹位置刻了圈凹槽, 簪发那头削尖做成了利器,其余地方圆润极足。

许襄君横目, 这种烂料手工倒是不错。

许襄君端凝几眼, 推掉他指尖:“你替我簪上?”

平珠勺子一顿, 复而移挪视线。

心忖:还好我坐的不碍人事。

埋头又吃起来, 权当自己是聋子瞎子。

黎至抿唇, 握住玉簪起身到她背后。

在她发髻上几处比划:“此物锋利, 奴才制作技艺尚浅十分粗糙,小心划伤手。”

精择了一处, 仔细替她簪上。

“你做的?”许襄君扭肩仰头:“你又几时学的, 你怎么会那么多东西。”

修长瓷白的颈子冲目。

黎至垂眸, 从鬓间这支其貌不扬的玉簪看到她颈子、锁骨:“抄家时我为你制的一匣子首饰都被充进了国库。”

拧眉停顿下,“什么时候学会的?许是有两个年头了。”

两年... ...一匣子... ...

“在国库?”许襄君指尖触碰了下盏子:“那等着, 我一件件找回来, 我的东西谁都不配有。”

回身钩住黎至指尖:“你做的东西旁人更是沾染不得。”

黎至鼻息一重, 笑哼了声。

平珠绷紧肩连忙往下咽, 御膳房的补品吃起来怎么有点噎人。

许襄君瞧了眼平珠,细声:“一会儿我出去逛逛,姐姐身子可能与我同行?”

平珠一口卡住嗓,殿外有人,许襄君这是要出门抓人了,顺便警示她。

她瞬间脊背冒汗,顺口气点头:“能去。”

黎至钩钩她指节:“一会儿奴才要去太医院取安胎药,平珠随奴才出门吧,你吓着她了如何是好。”

许襄君回眸,一眼寒气令人发怵。

平珠吓得摔放下碗,直接往下跪:“我跟着娘娘,不会被吓着的。”

黎至岿然不动,许襄君伸手抬住她身子,努努嘴:“那我带白衡去,支开就是了。”

“小心。”黎至轻轻在肩头落下两字。

平珠识得眼色,端起空碗随着黎至一道下楼,一道往太医院去。

白衡转眼上来。

六月初始的晌午燥气愈胜,许襄君眉眼倦怠神色惫懒,瞧着白衡便哼呢:“附近可有哪处风景独秀,本宫想出去走走。”

白衡想也不想便道:“不远处有个荷花池,沿岸柳树此时也正好,娘娘惧热怕暑,沿着道走去还有一山亭可供小憩。这处如何?”

“可以走走。”许襄君站起松松身子。

白衡忙走近搀住人,生怕婕妤一个不注意伤着自身,垂音:“那奴婢去点几人陪着一道,再令人抬把软轿跟上,免得娘娘累了。”

许襄君摇头,嗔目:“都跟着才燥,不用,我们慢些即可。”

手搭在白衡小臂就往下走,又往殿外去。

身后不跟人实在不踏实,白衡一路谨慎着,越离上辰宫远心跳得越急,几次看着许襄君较好兴致都欲言又止。

许襄君瞧着离上辰宫远了,地道也偏起来,佯装疲累走得愈发慢。

白衡心忖不好,小声:“娘娘可是累了?”

许襄君抿唇吊眉,微微细喘:“你说的亭子在何处?”

白衡皱眉远眺:“还有一段路程... ...”出门前就怕这种情况,还是出现了,白衡心尖犯麻。

许襄君顺路望去不见尽头,娇嗔小性说:“太远,本宫在此歇歇,你回去招人抬轿,暑气闷得本宫不想动,累得本宫心口有些犯慌。”

指节顶推额角,面色有异。

“... ...”白衡听闻她心口犯慌惶恐起来,忙四下打量。

满塘荷叶坠着零星花骨朵,沿路绿柳随风舞动,景色宜人,各处空寂。

但她一人回去这怕是不好吧,婕妤身旁没人,陛下知道可是要怪罪的。

宫内四年多未有皇嗣诞生喜讯了,阖宫上下都盯着这胎。

“奴婢不... ...”白衡不敢松手。

许襄君出声冷冷斩断她的话:“本宫热坏、累着了你担待得起?”凤眉一瞪。

白衡连忙屈身,喉头紧了紧应声忧心:“是,那奴婢快去快回,娘娘小心。”

离去时白衡一步三回头,完全放心不下。

脚下行程越赶越快,遂后小跑起来。

许襄君仰头乘风,白衡倒是个不错的。

直到白衡淡出视线,许襄君便起身,站在塘边略微不平整的石块上,折了根柳条击水玩,余光暗地四处打量。

“慢啊慢,来得真慢。”她浅声感慨,“这天燥死了。”

弯腰将柳条伸得更深,搅乱了这片池水。

涟漪**开的水映入一抹云髻边角,许襄君掐眸朝旁躲闪,随之入影的红友色宫装以两手推搡姿势扑进水中。

‘扑通’一声后溅起格外大的水花,裙边当即湿了一片。

许襄君心下一惊,有人在上辰宫外打探,没想到竟是要直接对她下死手。

她丢掉柳条,正想恶狠狠俯身捞人审问一二。

余光又见另一位同样着装的宫女,狰狞着面目扑来,动作与前一位如出一辙,想要推她入水。

知道许襄君有所防备后,那人厉眸狠瞪,更为谨慎小心预判着,目的性极强。

许襄君抬腕拨下头上位置最顺手的簪,握紧发现恰是黎至所制的玉簪。

她眸子一紧,想也未想斜身扬手横向一刺冲来的人,由于宫女往前扑的惯性原因,玉簪轻松斜刺入喉,玉簪也拦腰断裂在那道刻痕上。

许襄君被力道带着朝后颠簸两步,扶住树干才惶惶稳住身形。

这宫婢浑身跌撞几步失力朝前栽入水中,嗓子倒出来的血水当即染红一片。

“啊!”水中发出一声刺耳尖叫。

许襄君看去,先入水的婢子惶悚得朝没血水的地方游。

惊恐看着沉浮在水面上的同伴,颈侧额角青筋爆裂得十分吓人,沉浮间呛了好几口血水。

她恶心地干呕起来,捂住嘴试图游得更远。

许襄君敛眸,因玉簪断裂原因血迹喷溅得不多,只在她指腹掌心沾染了微末。

她走到水池旁,扔掉半截玉簪废料,‘咚’得溅出一圈水纹。

许襄君舀起不沾血的水净手,清风玉质的嗓音不明所以地轻声问:“你怕什么呢,难道推本宫入水后本宫不是尸体?”

修长指节沾水**出的水纹沾到那宫婢脸上,婢子惶悚不安地盯紧她,嗓子像是被人扼住般说不出话。

许襄君满眼狠戾,姣好容颜蒙了层杀意,冷冽锐利眸色看得人心有余悸,宫婢谨慎非凡得往水深处游。

许襄君懒散一眼:“快回去报与你主子你们办事不利。”

闲散着净完手后她起身用帕子擦拭指尖,俯视莲叶下的人影,温煦可柔说:“切莫让她漏了身份,本宫不喜被人欺负,此事定当以牙还牙,恶心便用恶报偿。”

那人在六月天里狠狠打了个冷战。

“娘娘。”

白衡声音陡然响起,又远又小,许襄君循声侧脸,白衡小跑起来,身后软轿都跟不上她。

许襄君收起帕子往他们走近,与这块池水拉开距离,弯眼抿笑。

白衡走近后先是上下打量她,没事才狠狠歇口气,指着许襄君拖脏一大块的裙摆:“娘娘裙角怎么湿了,沾了这些灰。”

许襄君曳着湿处往轿子上坐,顿做了个回想动作:“方才本宫想用柳条钓鱼,许是离水太近裙角掉进去了,无事。”

白衡往那处眺望,地上确实掉了根柳条。

许襄君拉扯她胳膊,将视线逼回来:“本宫闷得有些晕,快回去,裙子湿重不舒服,拖的腿有些软。”

当即白衡心思全转到许襄君身上,忙扶正她,大惊地嘟囔:“您怎能到水边,失了足该如何!您要看重自个儿身子啊。”

瞧眼许襄君眉间疲态,白衡调整语气:“娘娘坐稳,我们这就回去。”她招呼着起轿。

轿子走出几步,许襄君撑着下颚回眸。

那块水面平静,荷叶交错下除了染红颜色不正、与一截红友色布料之外,风平浪静,什么也未曾发生般。

许襄君抠紧轿子扶手,胸间一阵於堵让人哽噎。

只是一个性别难分的胎儿罢了,没想到头遭便是这样直白,下手未免过于狠毒了。

黎至在不远处山亭上瞧完全程,捏紧医书的指节泛白,惊怕后冷汗润湿了脊梁。

他狠狠绷唇,推手将一碗药挪向旁边。

平珠两腿发软地瘫坐在高亭石凳上,手绞缠在一块抠紧,高度紧绷下小腹缓缓生出一阵刺疼。

“安胎药,服下吧,小心身子。”黎至开嗓,清冷中凶戾至极。

平珠哆哆嗦嗦伸手,黎至瞥眸,平珠当即一慌,两手捧起一口仰尽。

他松松嗓:“这就是她想让你看的,且记住这一幕。”沉眸,“没应付的本事就不要往外想,尤其是现在。”

“皇后娘娘再找你,你可会做?”

一字一句、每分语气都如寒冰般贴敷在她骨髓上,实在令人胆寒。

平珠要跪,黎至一个目色她便不敢动弹,喉咙哽咽滚动:“我什么都没应,不敢的。”

她头皮乃至全身已经发起麻,打起寒颤。

黎至搁下医书,起身收碗,将小竹篮推给她:“回去好好休息,这次惊动是要养护几日的,药我会按时送到你手边。”

“劳你同她说声,我要晚些时候回去。”黎至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下山亭。

平珠觉着腹部刺疼,颤栗着打开篮子,里头还有碗安胎的汤药,倾腕又抖索着饮尽。

趴在桌面一刻后腹部才缓缓好些,她捧着瞧不出形的肚子深呼吸。

难怪黎至要带她去太医院,还要了两碗... ...竟是一滴也没浪费。

平珠里衫此刻湿漉漉的,风一吹身上便觉得凉。

没有黎至,许襄君也不是善茬。

这一对她真是一位也惹不起、一位也不敢惹。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得,改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