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孟鹤之一忙便至后半夜。

夏添低声叹气,正要去劝说两句,远远的忽瞧见一人靠近。

他蹙眉一瞧,看着眼生忙凑上前去。

“你做什么!”

走近一瞧才知是个小厮。

那小厮闻声一惊,哆嗦了下忙递上了手中热茶道:“万管事知道老爷还未歇下,命小的送来参汤。”

夏添犹豫一瞬,转身便让门前守卫去寻万管事来,对孟鹤之的安危他一贯谨慎。

万管事匆匆赶来,一见这架势懵了一下。

夏添问:“万管事命人来送参汤了?”

万管事愣住,看了眼那小厮,须臾之后点了点头道:“是我的吩咐。”顿了顿又问:“老爷可是有忌口,不能喝?”

夏添摇了摇头道:“那倒是没有,只是老爷的吃穿都是我来负责,这突如其来的东西,我还是要过问来处的。”

万管事点了点头道:“确实该如此,你也可放心,这小厮名阿苏,是我干儿子,是打小就服饰在唐家的,也是唐家的老人了,是自己人,你若是有事,可随意差遣他。”

“阿苏?”夏添喃喃地喊了一声,这回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上的参汤就往屋子里进。

等人一走,万管事脸上的笑意就散了,看了眼一旁的阿苏,压着声音甩袖道:“你跟我来!”

阿苏略带精明的眼睛滴溜溜直转,并未直接应话,只是等瞧见夏添真端着参汤进了屋,他才跟着万管事走了。

夏添进屋就给孟鹤之准备上了。

孟鹤之头都未抬,就接过了参汤,喝了一口,只是那眸光微微闪了闪,这才抬眸看了一眼,盯着手中参汤蹙眉。

夏添忙道:“这是参汤,是万管事命人送来的。”

孟鹤之盯着那盏参汤,神色幽深问:“是谁?”

夏添忙答:“是个叫阿苏的下人。”

孟鹤之点了点头,没再言语,将参汤一饮而尽,只是喝下的嘴角微微勾了勾。

接过碗,夏添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当真是见底了,心中感叹,这万管事这参汤送的真是及时。

看了眼天色,夏添又劝了一句:“公子,歇下吧。

孟鹤之眼睛又看向了桌上书卷,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时间不多了。”

夏添无奈低声叹了口气,只是他转头离去时,并未瞧见孟鹤之发白的指尖。

邹家

唐霜这个时候还未歇下,春织推开门瞧见便见她拿着梳子坐在铜镜前发呆。

忙上前接过,便梳边道:“孟家那边知道了。”

唐霜点了点头。

“今夜许管事来府上了,说是明日老太太跟孟老爷要来,咱是见还是不见?”

唐霜没有半敛道:“见,你去安排。”

春织有些犹豫道:“若是让姑爷知道……”

春织怕两人因为此事存了心,有些犹豫,唐霜嘴角勾了勾,看向他道:“就是为了让他知道。”

春织有些愣住,不明所以。

唐霜长吁了一口气道:“他们现如今有意讨好,便是我问,都不会想揭开那私隐与我说,他会如此,该是很要紧的事,孟家那两位为保住这孩子,该瞒得更深些,以防叫我也知道,当真放弃了这孩子……”

春织语塞:“姑娘怎会……”

唐霜好笑道:“人一贯把人往坏处想,对人藏私,是人之常情。”

“那姑娘为何还会……”

唐霜眼波淡淡道:“可孟家,也有不想我跟鹤之好的人。”

春织思索了一瞬,眸光忽蓦地就是一亮。

唐霜知晓她猜到了。

站起身来往榻上走,春织忙又上前扶住她。

“府上如何?”唐霜忽然又问。

春织对孟鹤之不免也有些怨气,开口道:“姑娘不必担心府上,姑爷好着呢!”

姑娘都来邹家几日了,竟一直都没派人来接,明知道姑娘身上有孕,竟然还如此怠慢,当真是打算不要这孩子了?

春织幽幽地看了眼唐霜的小腹。

唐霜有见她这神色,便也猜到了大半,摇了摇头道:“你以为他是心狠?”

春织撅了撅嘴道:“难道不是吗?”

唐霜语气坚定道:“不是。”

“一个命都舍得给我的人,怎会对我心狠,我思来想去,他这回如此反常,该是有旁的原因,你切记让万伯注意些。”

春织听出话外意,神色也是一凝,忙道:“是,那奴婢这便去传话。”

唐霜忽又叫停了她道:“还有一事,让万伯多盯着些府中下人。”

春织微微愣了下,而后点了点头。

听说唐霜愿意见他们,闻氏高兴得一整夜都未睡踏实,生怕是南柯一梦,醒来见碎了。

孟文轩今日直接告了假,两人收拾好东西便忙要往外头去。

许管事看了一眼提醒道:“若是忙完了,老爷可否早些回来?”

孟文轩蹙眉看向许管事。

许管事看了眼院内才道:“今日三姑娘上山。”

这是在提醒他送送。

孟文轩面上神色难辨,须臾嘴中吐出一口浊气道:“知道了,若是来不及,你就直接送去,不必等我回来。”

许管事听着都觉得有些无情,正要庆幸只他忽然能听到,没叫三姑娘听了伤心,岂料余光忽瞥见一道身影,他眸光一定,瞧见是孟廊之,脸色立时便是变了。

他提醒地喊了一声:“二公子!”

孟廊之未应,只是眯了眯眸子,本要往后院去的脚步,忽然就是一转,朝着他们走来。

孟文轩听见了,掀开帘子,便瞧见孟廊之走来,他眼角细纹明显忽明显了许多。

闻氏知晓孟文轩不愿意见他,也不想耽误工夫,索性直接探头冷淡道:“若是有事,等我们回来再谈!”

又高声吩咐动身。

孟廊之神色淡淡,并无方才陷入阴暗的沉沉模样,点了点头问:“听说弟……”他嘴了顿又顿才又道:“听闻阿嫂有孕,我为阿弟,是该去瞧瞧的。”

说着也不待闻氏拒绝,率先便登上了马车。

闻氏一惊,忙要拒绝,可人已经上了马车。

孟文轩抿唇正要斥责,孟廊之又道:“总归是要去一趟的,今日不去,来日也要拜访,倒不如一起,倒是省事许多。”

闻氏听出话外意,拉住了孟文轩,微微摇头,今日这一遭,他总归是铁了心要去的,倒不如人在自己眼前,他们盯着些,才更放心些。

闻氏看了眼孟廊之,她已然察觉出来,经近来噩耗后,孟廊之心性俨然转变。

闻氏叹息一声道:“那就一道吧。”

邹家离孟家有些距离,需得过三条长街才能到。

只是车马行到匝道入汇处便走不动了。

几乎一刻钟才动百米。

孟文轩有些不耐烦,一掀帘往外头看去,便见大街上都是人,密密麻麻的好像在瞧什么。

“怎么回事!”他蹙眉问道。

府上小厮忙下了马车探头看去:“好像是前面生了什么事,老爷的稍等,小的去瞧瞧。”

说罢便往前头奔去。

孟廊之没言语,只是垂着眸子默不作声。

恰此刻车马前有人三三两两经过嘴上还议论着什么。

“快走!咱快回去收拾东西去外乡避避难去,这眼下势头很是不妙!”

一旁妇人道:“这天都乱了,咱逃到哪去能躲开?那大师不是说了嘛!会有神人振摄,寻到入主朝堂便能保我等平安,咱倒是不如等等?”

一旁又有人三三两两搭话。

孟文轩听着糊涂的很,轻嗤了一声道:“这是哪来的神棍竟敢搅乱民心,这些人也真是糊涂!”

闻氏掀开眼皮淡淡道:“百姓多蒙昧无知,听风就是雨,也是常事。”

孟廊之闻声嘴角微微勾起,带了些许讽刺的意味。

老太太见他这笑意心里就不大舒坦,正要开口问他什么意思,那小厮已经蹬蹬的跑了回来。

“前头有法会,是近来很有名望的大师,所以路被堵住了。”

孟文轩思索一瞬,便知方才百姓口中的风言风语,大致是受这大师所传,轻嗤笑一声便要去会上一会。

闻氏忙拦住了他道:“你做什么!什么事能有去邹家要紧!”

孟文轩抿了抿唇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被欺蒙!”

闻氏道:“你给我消停着些,这京城也不是只有你一人为官,你如今也只是四品的侍郎而已,需你去操什么心?”

这话一落,孟文轩心备受打击,脸色有些难看。

闻氏也觉打击到他了,咳嗽了一声道:“我没旁的意思,你莫要往心里去。”

转头对着小厮怒斥道:“还愣着干嘛,这路走不通不知换旁的路吗!”

那小厮被训斥的一怔,忙不迭去上马调转马蹄朝着小径而去。

约你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邹家门口。

几人被迎进了府里,安排在前厅喝茶。

唐霜还未到,闻氏思索片刻意味深长道:“在旁人府上,便还有些规矩,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想来你们都清楚。”

孟文轩没言语,孟廊之眸光微闪,知晓这是老夫人在敲打他。

这回并未一如往常沉默,手拿茶盖抹着茶,言笑晏晏问:“孙儿不是,什么话是能讲,什么话是不能讲的,还请祖母明示。”

闻氏神色一变,果然,今日他来,便是预备不让他们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