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怎么不走了?”姜望云也跟着秦若顿住脚步, 转头看她。
“我……”提起贺钧剑,虽然秦若知道是假的,但是跟好友说起贺钧剑还是有些尴尬, 她做了下心里建设, 才道:“我对象好像回来了。”
为避免姜望云询问, 她直接主动道:“就是把我从河里救上来那个同志。”
姜望云神色玩味的打量她一眼, 故意拖长了嗓子哦了一声, 然后捂嘴轻笑,“原来是英雄救美呀。”
“是是是,”秦若无奈叹气, “云姐说的都对,赶紧回吧, 我英雄救美的对象来了。”
“我看你就是饿了, ”姜望云笑着摸了她肚子一把, “走吧, 回家, 我哥应该是做好饭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回到姜望云的住处, 姜天仞果然已经做好了饭,哪怕知道有秦若在出不了事,可是二人早上出门到太阳都落山了才进门, 着实让姜天仞担忧不已, 如今见人好好的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快速的就着白菜炒肉吃了一碗米饭,秦若就跟姜望云二人说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她要去县城门口偶遇贺钧剑去。
姜望云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又打趣轻笑,“不是我非要当这个电灯泡, 是如今清河村你回不了,总得把人接我这儿来相见,我在场也好说话些。”
“云姐想的周到,”秦若抿嘴笑着打量她,“护着我是真的,想看热闹也是真的。”
她大手一挥豪气冲天道:“走吧,带你去。”
二人走到县城门口那大槐树下,气还没喘匀,正好就远远看到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朝远处走来。
“是他吗?”姜望云低声问,“用老话儿说就是远远看着就器宇轩昂的,不错。”
“就是他,他不知道我会玄学,云姐你可别说露馅儿了。”
秦若才嘱咐完,身高腿长走的也快的贺钧剑已经走到了近前,她眼睛一亮温柔一笑,上前主动迎了上去,“贺大哥,远远的看着像你,果然是你。”
“若若,我来了。”
兴许是伤已经好了的缘故,哪怕坐绿皮火车坐了两天一夜,脸上也不显疲色看着十分精神,贺钧剑先跟秦若打了招呼,这才目光转向姜望云,礼貌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夕阳下,小姑娘蕴着满眼的笑朝他走来,落日给她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昏黄的温婉,见她身上的衣裳都是合身且没有补丁的,想着小姑娘这十来天应该过得不错,贺钧剑虽然略微遗憾穿的不是他买的那身,但也十分欣慰,至少她没受罪。
姜望云哪里见过这样的秦若,辛苦的忍着笑故意咳嗽了一声,“若若不跟我介绍介绍这位同志是谁啊?”
秦若偷偷瞪她一眼,这才道:“贺大哥,这是姜望云,我最近都一直住在她家,”说着转头又对姜望云道:“云姐,这是贺钧剑同志,就是救了我的那位同志。”
“我是若若的对象,你好。”
贺钧剑自己大方认领身份,“若若,你住在姜同志家,那清河村……是不是我走后又出什么事了?”
秦若抿着嘴,脸上笑意淡了,她组织好措辞正要说话,姜望云抢先道:“先去我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又对贺钧剑道:“我也是燕城人,是来凌阳县插队的,我和我丈夫两个人住着个大院子,恰好若若帮了我一个大忙,就先暂住在我家里,你是她对象,那都是熟人,别客气。”
贺钧剑手里提着个帆布包,他已经在县城里招待所安顿好了,本来打算先去清河村一趟,等见了秦若跟村上交了准许结婚的证明再回来,他多走两步路没事,就怕他走了之后小姑又被人欺负。
如今连村里都没住,提起清河村看小姑娘脸色也不见欢喜,想来又是受了委屈。
“那就麻烦姜同志了。”贺钧剑说着,把手里的帆布包递给了秦若,神色间带着轻哄的温柔,“我妈身体不好,不能亲自来见你,托我把见面礼一定要第一时间交到若若手上。”
说起见面礼,秦若才恍然记起自己忘了件事,贺钧剑送给她的那身衣裳,她放在了秦家的小屋里,如今住在县城里,姜望云认识一个有手艺的老裁缝,据说祖上给宫里的贵人做过衣裳,她如今经济上倒也趁手自然不会亏着自己,就扯了白底蓝花的布和黑色的确良,让那老裁缝给做了衣裳,布票是云姐出的她也没客气,再不见曾经的寒酸。
秦若想得很开,她赚钱就是为了花,当时还住在清河村,显得太过有钱就是麻烦事,如今大仇得报也恢复了自由,根本没必要苦着自己。
她看着递在眼前的帆布包,一时心下有些犯难,抿了下嘴还是接了过去。
如今有姜望云帮她打点,她就算一个人去沿海城市等改革开放也完全开得到介绍信,可是贺钧剑如今带着他母亲的见面礼来娶她,她此时说不嫁了也过于骑虎难下。
罢了,她现在还年轻不结婚还说得过去,可是三十岁之后,到了八十年代对于不婚的女性依旧苛刻,还是安心守寡吧。
“难为阿姨破费了。”秦若轻轻笑了下,抱着帆布包严重漾起恰到好处的欢喜。
“走吧,先回家,贺同志怕是都还没吃饭。”姜望云打趣道:“有多少对我们若若的思念等到了家里歇着慢慢说。”
她说完也识趣,快走两步到了前头,贺钧剑放缓脚步落后一步与秦若并肩走着,“我替若若拿着吧,”他大手又接过帆布包,心里不自觉的闪过初见小姑娘时她吃力的双手拎着兔子直打颤的模样。
“嗯。”秦若轻轻应了一声,“贺大哥一路坐火车来的吧?”
贺钧剑点了点头,“火车坐到宁阳市,倒了汽车过来的,”他看着小姑娘半长的已经修剪整齐的头发,道:“我回去十四天时间,除了路上来去五天,其余陪着我妈去医院检查了身体,也被她强制住了一周的医院,来的慢了些,若若见谅。”
他走时就留了那么一句话,没有个任何凭证,万一那些人再说闲话,他这就等于把小姑娘一个人架在火上了,哪怕事出有因,十四天时间也太久了些。
秦若如何不明白,贺钧剑这是在解释他耽搁了十四天的原因,其实不久,但有人愿意解释不愿她误会,她还是很开心的,于是乖巧的摇摇头,“不晚的,”想了想她又侧头微微仰起脸朝他一笑,“贺大哥总归是如约而至了,只要来了就好。”
贺钧剑心下长叹一声,咽下了心事。
到了姜望云家,给姜天仞和贺钧剑做了介绍,姜望云找了个做饭的借口把自家哥哥拉去了厨房,留下秦若和贺钧剑二人在客厅。
等人走后,贺钧剑放缓了声音柔声道:“我走后清河村的人是不是为难你了?”
秦若酝酿起委屈的情绪,红着眼眶道:“原来我不是秦家的孩子。”
她本人的经历受委屈的情形几乎没有,小时候父母疼爱,读书求学一直顺风顺水,初中觉醒了阴阳眼,父母找过高僧她住过寺庙,找过玄学大师,找了找些人就是封不住她的阴阳眼,有人建议她父母说她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尤其她五行属丙火四柱又纯阴,天选的通灵体质,丙火命又不担心被阴气所伤,简直就是玄学祖师爷追着喂饭吃的体质。
她父母也开明,反正只要女儿好好的,就当女儿学了个特长吧,当时流行家长各种给孩子培养艺术特长,口才舞蹈绘画等等都是热门选项,他们宽心的想,自家娃的捉鬼特长就是冷门了些没人学罢了,秦若就开始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当然就算她学这个也没耽误文化课,按部就班的中考高考上大学,到毕业之后别人都在辛辛苦苦进国企考公,她安稳了端起了玄学祖师爷递给她的饭碗,成了玄学师。
不想还不觉得,一回想,根本没受过委屈,刚才这委屈的情绪还是翻出来原主的经历替她委屈的。
小姑娘委屈的眼眶都红了,怪不得清河村待不下去了,“没事没事,我妈盼着见若若呢,还说就算不是儿媳妇,也想有个若若这样乖巧的女儿,不难过,他们都是路人,不要为他们难过。”说着贺钧剑抬起手摸摸秦若的头,心下也有些心疼这个姑娘。
却也越发笃定了自己的决定,只是,心下闪过一丝隐秘的遗憾被他刻意忽略了。
“之后,赵汗青说小胖发烧是我害得,还端着黑狗血要泼我,罗爱军也拿着黑驴蹄子要打我,他们说我是厉鬼,说我早就淹死在了凌河底,还说你是个有铁饭碗的工人,不可能看得上我……”
贺钧剑眼里怒气一闪而过,又怕吓着小姑娘尽力克制着,看来,他对那二人那一顿打,还是太过手软了!
“若若很好,”贺钧剑郑重的道:“是我的错,留下你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局面。”
秦若半真半假的话,却让贺钧剑愧疚不已,虽然小姑娘怕他自责没有详细说,但当时她一个人面对全村的刁难,得多无助多害怕。
无助害怕的秦若也没干别的,就是差点把清河村的人团灭了而已。
“不过,”秦若说到这里扬起笑脸一脸求表扬的可爱,“警察同志抓了他们!”
“那个赵汗青冒领功劳,说何三说他发现的,公安局的同志为了表彰奖励他还给他安排了县城里的工作,可是明明是贺大哥你抓住的,我去了公安局反映了这个情况,在赵汗青和罗爱军撺掇全村人要烧死我的时候,幸好警察同志来了,因为他们搞封建迷信,警察同志把他们两个人抓走了!”
贺钧剑一听,小姑娘这是为了维护自己得罪了人,心下又是遗憾又是淡淡的欢喜,还有一阵一阵的后怕,万一警察同志没来,或者来迟了……
若是她出了事,那他现在才回来,还有什么用?贺钧剑一时心下自责非常。
“我们明天就走,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值得若若留恋的,去燕城,回家。”
贺钧剑道:“我妈十分希望有一个像若若一样的女儿,她会很喜欢你。”
听他提起母亲,秦若这才想起见面礼,她道:“阿姨给我带的礼物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就是若若的东西,若若自己做主就好,”贺钧剑长臂一伸,从茶几下取出帆布包递给了她。
秦若打开,先掏出了一包糕点,牛皮纸捆的严严实实的,印着老字号的招牌,是燕城有名的特产。
贺钧剑道:“路上走得久,许多东西都没法儿带,也就这家的点心,是干的,放了两天口感肯定没那么好了。”
“心意比满足口腹之欲还珍贵,”秦若嘴角噙着一抹笑,侧头瞥他一眼,然后这才继续看包里的东西。
紧接着,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触手顺滑的料子,刺绣绣着粉色的桃花栩栩如生,领上带着一圈蕾丝,裁剪大方前卫,腰线婉约,并不是时下那种保守的版型。
“这是我妈亲手做的,我外祖家祖上是做刺绣的,她拿了好几件码数各有不同的裙子让我估摸尺寸,”贺钧剑提起这茬儿眼中闪过窘迫,他每次见小姑娘他穿的衣裳都不合身,买的那套还是根据售货员推荐的常用码数扯得布。也没见小姑娘穿过都不知道合不合身。
做这件裙子的时候,他妈提了各种码数的裙子指着路上的女同志让他估摸身高体重,那天可把他为难坏了,最后他只会麻木的说比这同志稍微高点,比那位上身稍微胖点儿……
“好漂亮!”秦若自穿书以来,见过穿着最洋气的就是姜望云,这件裙子她是真的很喜欢,裁剪和版型,还有刺绣的淡粉桃花,很符合她现在二十岁的年纪,就算她本人比二十岁大七八岁,这件裙子她也穿上不会显得刻意扮嫩。
“喜欢若若就穿上。”贺钧剑眼中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向来克制的小姑娘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对某样东西这么情绪外露,想来是真的喜欢,“我妈知道若若喜欢也十分高兴的。”
“都要晚上了,还是明天再穿吧,”秦若看了各处的码数,十分合适,不愧是有家传的。
把裙子叠好放在身边沙发的空余处,她又把目光放回帆布包里,这一次,掏出来了一黑一白两个巴掌大的盒子。
她打开第一个,里面是一款崭新的女士手表,还是劳力士的。
表盘上镶着碎钻,指针铜黄显得神秘古朴,银色金属的表带,显得小巧洋气。
“我妈还没结婚的时候留过洋,这枚手表是她那时候带来的,放了近三十年款式都不流行了,她说她想给你,希望若若不嫌弃。”
这款手表要是放在后世,足以让手表收藏家眼热,低于八百万没有人敢开口问。
就是放在现在,也要上千块才能拥有。
“这太贵重了,”秦若合上盒子的盖子,拿在手里犹如托着一枚烫手山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只无助的看着贺钧剑,后者却道:“若若安心,你很好你值得。”
秦若哪怕见过大世面,可是她一个一心守寡的未来儿媳妇,得到那位素未谋面的阿姨这么多喜欢……算了,以后贺钧剑出了事,她把他家人照拂着吧。
放下这个黑色的盒子,秦若打开另一个白色的盒子,里面是一个铁罐子,盖子上画着一朵山茶花,她轻轻旋开,一股淡淡的山茶花香味扑面而来。
“这是我妈做的润脸和手的膏子。加了药材和山茶花的,她自己也用,说若若一个小姑娘肯定爱美,给你装了一罐,”贺钧剑又道:“我妈叮嘱我说一定记得告诉你先在耳朵后抹一点,不过敏再用。”
纯手工无化学添加剂的护肤品啊,满满的真材实料。
“阿姨的心意方方面面,我很感动。”秦若小心的盖上盖子,把罐子装回白色盒子里,好好的盖好盒子,与手表并排放在了茶几上,帆布包里最底下放着一支细长的盒子,秦若猜测应该是笔。
“这支钢笔是我爸留下的,给未来儿媳妇的,我爸妈都留过洋,”贺钧剑道:“本来这些东西应该他们二老当面给你才显诚意,可是我把你一个人丢下回了家的做法让我妈埋怨不已,就把见面礼让我一定带上。”
贺家父母并不是一定要儿媳妇读书识字,只是希望儿子的伴侣有独立思想。
贺钧剑抽出秦若手里的盒子打开,里面果然如秦若猜测的那般,是一支派克钢笔,“我爸妈准备这些东西,并不是要强迫若若按他们的喜好来做什么。若若很好,不管是什么用途,当礼物收下就好。”
“好,其实我识字的,而且……我也爱读书的。”
这话不仅是说她自己,原主也是,所以对骆老师那么尊敬,虽然固然有善良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对读书人的尊敬。
贺钧剑道:“那就明天跟我回家吧?”
“好,”秦若见他问的郑重,于是也点头应下,只是又迟疑道:“你托大队长留给我的包裹,还在秦家。”
她神色懊恼自责,“都怪我,当时听到我不是秦家亲生孩子的时候乱了方寸,他们跟我断绝关系我也没有好意思去拿,”随机她又道:“明天我要要回来!”
贺钧剑忽然问她,“包裹你打开过吗?”
嗯?看贺钧剑这神色难道包里除了衣裳还有别的?
“我就解开看到是衣裳,我就没动,怕他们说闲话,我不想贺大哥一片心意被人污蔑误会。”
秦若这话说的是乖巧又善解人意,贺钧剑道:“那明天我陪你去一趟,有些事得当面说清楚。”
他来的时候已经准备了时下三转一响的票,只等在县上供销社加上钱一起一兑换就行了,别人都有的他不能让小姑娘被人闲话,可是如今既然小姑娘不是秦家亲生的,那再给三转一响就不合适了。
秦家养大了小姑娘,该给的钱他不会吝啬少给一分,但是彩礼是给娘家人的,秦家既然跟若若断绝关系,那他们不配。
“好。一切听贺大哥的。”
姜望云端着一大碗面走进来,正好见秦若一脸乖巧的说这话,她心下笑的直打跌,这也太好玩儿了。
她把大碗的油泼面放在贺钧剑跟前,打趣道:“出门饺子进门面,吃吧贺同志。我就当是若若的娘家人招待新上门的女婿了。”
“好的,有劳了。”贺钧剑也没客气,端起碗就大口吃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小六和他舅母罗氏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珰来了,小六进门就喊,“秦姐,我……”
“小六罗阿姨来了呀。”秦若迅速站起来,“化肥厂不招人了就算了,还麻烦你们跑一趟。”
秦若站起来迎上去背对着贺钧剑,一边说一边朝小六使眼色,小六也是个机灵的,“这是秦姐夫回来了吧,”他一把拉住满肚子感谢的话要说的罗氏,对站起身的贺钧剑一笑,“我秦姐想着如果你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她得找个营生糊口,我云姐听说我表哥说化肥厂的副厂长,就建议我秦姐走走关系,这不,我秦姐客气得很。”
他一亮手里的东西,给舅母罗氏使了个眼色放在了地上,“化肥厂太辛苦了,秦姐对我照顾有加,这东西我们万万不能收,我舅母说了,她认识纺织厂的人,过个两天儿的我秦姐也就成了铁饭碗的工人了。”
罗氏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心下猜测这位男同志是他们家恩人的对象,恩人会玄学的事大概对象不知道,于是也道:“这些东西我们小六敢提回去我打断他的腿,秦同志是个好姑娘,如果她留在凌阳县,那就是胜利纺织厂的工人,小伙子你可要好好对她。”
贺钧剑颔首,“我知道若若很好,我会好好对她的。”
“看着你也才下车,快吃饭吧,”罗氏一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秦同志你送送我吧。”
秦若看着地上那大堆的东西,显然小六和他舅母把话堵死了,她只得点头,跟着出了门,罗氏道:“秦大师,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我知道你和小六熟不会收东西,可是那是我们母子一片心意,那点东西比起我儿子的命来不值一提,我强硬了一辈子,所有的软处都折在了这回的事情上,纺织厂的事是真的,我知道你有大本事也不缺那个工作,但以后婆家问起来,你就跟说你是凌阳县胜利纺织厂的正经工人,一个月三十二块钱工钱。”
罗氏也是女人,也是当过儿媳妇又当了婆婆的,婚姻里门第间那点门道她懂,老一辈说的门当户对一点都没错,俗话说各娘娃各娘疼,老鼠生的猫不疼,多开明的婆婆偏心的永远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罗阿姨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秦若微笑道:“您老以后少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儿子除了容易轻易别人没大毛病,你到六十岁那年一整年别吃一切水里的东西别靠近江河湖海井坝等有水的区域,也别出省,尤其不能往南方去。”
小六大概跟他舅母说过她的家世,所以这位老人家对她操了两分的心,那投桃报李她送她一卦,罗氏六十岁有一劫,不出省或者不往南方去能解,至于不吃水产,观她面相有伤于水的征兆,除了不能近水,还要防止入口的水产。
“哎好,我老婆子记住了。”经过今天秦若救了她儿子那一事,罗氏心下对秦若那是一万个听从,赶紧记在了心里。
“嘿嘿秦姐,我今天反应还行吧?”小六等舅母说完,才摸着头蹭到秦若跟前,“我表哥本来想自己亲自来,可是得知自己当着两个女同志的面非要跳楼就不好意思来了,化肥厂的事查清楚了,我表哥一清醒就弄清楚了,老厂长办了病退,在我表哥和另一个副厂长之间要提一个接任,那人还是我表哥朋友,忽然提了沤肥影响县里的形象所以往城外迁厂的事,地址也是他找人算的,说是能发大财。”
“这件事不能明着收拾他,我表哥已经抓住了他贪污的把柄,那人会倒台,迁厂会另选地方。”
秦若道:“那个地方现在建化肥厂正合适,那黄鼠狼夫妇已经搬家了。”
至于那个副厂长的把柄,那是她破了聚怨阵让背后的人遭了反噬,再加上那把刀的报复,背后的人已经下地狱报道去了,与他合作的副厂长当然霉运加身露出了把柄。
“嗯干得不错。”秦若夸了小六一句,送走了他和他舅母,转身回到房间里,贺钧剑也吃完了饭。
姜望云泡了茶,几人坐在沙发上开始聊天。
“这些天若若住在这里麻烦你们了,”贺钧剑道:“以后到了燕城我能帮上忙的二位别客气。”
“说了我是若若娘家人,什么叫麻烦我们了?”姜望云道:“有这些礼节你省省吧,全心全意对我这小妹子好就行了,听你刚才说你们这两天就离开,虽然我舍不得若若但以后如果我有机会回了燕城咱们还能再聚。”
贺钧剑见她也是真心对小姑娘好,故而并不以为忤。
姜望云拉着秦若得手,“现在这个情况我也不好回燕城给你送嫁,那就你们离开凌阳的时候就当我送你出阁了。”
“好。听云姐的。”
两厢叙话结束,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
贺钧剑起身告辞,“我在凌阳县招待所已经住下了,我本来想先去清河村看一眼若若,如今人在你们这儿我也放心,我就先回去了,明儿个十点我再来打扰。”
据他观察小姑娘睡眠好,他来早了她又要睡不够,因此才定了十点,反正招待所离这也就几步路的事。
两人虽然基本过了明路,但毕竟还没结婚,留贺钧剑住下免得他对若若印象不好,姜望云想的深些,也没有挽留,与姜天仞和秦若一道把人送到门口,三人就回来了。
一进门,姜望云忍了半天的笑终于爆发了,扶着秦若笑的直不起腰来,“我们家若若还有这么软的时候呢,真是大开眼界了。”
“哼,你就笑我吧,”秦若淡淡的道:“当心我一个不高兴就收拾姜天仞。”
走在后头的姜天仞万分委屈,不是,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呀?
“小气的若若,你就拿捏我死穴吧。”知道她是开玩笑,姜望云丝毫不怕,只配合着演戏。
“不过说真的,”姜望云道:“贺钧剑人看着还不错,若若考验一段时间可以来真的。”
姜望云也是有爱人的女人,自然知道秦若现在面对贺钧剑的模样是她没认真,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相信以秦若的能力都不会看走眼,处一处有感情了可以假戏真做嘛。
姜天仞也道;“如果是我知道的那个贺家,那家世也不错,家教很严。”
“我会考虑的。”朋友也是为了她好,秦若嘴上自然郑重应下,至于她的心思,那也不足外道,“你们两就好好的过幸福日子吧。”
她压低声音小声道:“两年后会恢复高考,云姐,你们两口子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而且,这一次考上大学的大学生,那就是妥妥的国家人才,那才是真正的铁饭碗,记住了,好好抓住机会。”
“行啦,天机透露完了我就睡觉去了。”秦若头也不回一挥手,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心惊肉跳的二人呆立原地。
半晌,姜望云长出了一口浊气,“哥哥,这个消息咱们得死死的压在心里谁都不能说,不然,咱俩遭了难事小,连累了若若那真的就是罪该万死了。”
姜天仞一点头劝道:“你也别过分紧张,咱们就当没听过她没说过,”
姜望云点了点头,不是她胆小,是这九年的变故太过骇人。
走进房间,看着地上又是开拨好的老母鸡又是猪肉又是各色糖茶点心和罐头等一堆东西,姜望云道:“这肉还是得湃在水里,若若是个无肉不欢的,明儿正好红烧的,这母鸡就炖汤。”
这些东西也不适合千里迢迢拿去燕城,姜望云也没跟秦若客气,她俩不需要这个。
“这儿还有一块绿的确良,”姜天仞一指单独装在纸箱子里的那块布,心下略好奇,虽然的确良确实贵,但是单独装一个纸箱,小六的舅母还真讲究。
“我看看,”姜望云直觉这个小箱箱不简单,手里拿起叠的整齐的布料,结果“扑簌簌”一阵轻响,的确良里面卷着的厚厚一卷大团结掉回了箱子里,再一看箱子地下,还有两个大人半个手掌大小的银元。
“若若这身家可真不简单。”姜望云一想也明白这是罗氏给的报酬,救了苏维东一条命,不可能只是眼前这些礼珰做感谢地。
她弯腰卷起钱数了数,足足有一百二十六张,一千二百六的谢礼,还有两个银元。
“贺家那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遇上了若若。”姜望云瞅了一眼已经关了灯的客房,显然房间里的人已经睡着了,也没打算把人叫醒,把钱卷起来连同的确良一起放回箱子里,她这才和姜天仞提了地上的肉去厨房做了存放处理。
第二天,秦若醒来一看表,九点三十七分,她戴的依旧是姜望云那块旧表,带子被姜天仞给修好了,她这才知道那块表是姜望云用自己第一次赚的钱攒够了买的。
洗漱了一番,秦若拿出那罐护肤膏先试了试,不过敏才在脸上涂了一层,虽说现在年轻底子好,但西北干燥风沙大,年轻不能使劲儿造。
感觉润润的皮肤很舒服,秦若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婆婆的好感更上一层楼。
“起来了?罗阿姨和小六拿的两只老母鸡和一大块猪肉我昨晚湃在井水里才没坏,今天得吃了,”姜望云额头上的伤还没好,她请了两周的病假。
“云姐你看着做吧,你知道的我只会吃,”秦若笑着给她捶捶背,一脸狗腿的讨好,姜望云又指了指沙发上的小纸箱,“里面有一块的确良。还有一千二百六十块钱以及两个银元,昨晚收拾东西我抖出来了顺便数了数。”
“哦,以苏维东的身价值得这个价。”
秦若只淡淡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那我和我哥这个身价……完了,我欠了若若巨款。”姜望云一边削洋芋一边打趣。
秦若道:“那云姐就用手艺抵债,等以后咱们燕城相聚了,我就天天去你家蹭饭烦不死你。”
“好好好,以后真能在燕城相遇,那才好,给若若做一辈子饭我也愿意。”
姜天仞和贺钧剑走进来听到这话二人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贺大哥,你来了。”秦若从沙发上起身,自然的伸手提起的确良一抖,那卷钱已经被她抖进了箱底,“云姐这块料子不错,可以给咱俩一人做一件衣裳。”
“哦……好啊。”姜望云看她手上不慌不忙掩盖那钱的动作,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赶忙应了一声。
“裙子我没穿,等我们去燕城的时候再穿。”秦若主动解释。
“若若穿白衬衣也好看。”贺钧剑放下手中提着的礼珰,昨天来的突然,上门什么都没带,如今,手上提着的正是供销社里才买的鸡蛋糕和糖果罐头之类的。
“都说了自家人还拿这些东西,家里也不缺,昨儿个不是小六才拿了那么一堆么。”姜望云念叨着,贺钧剑笑道:“你都说了你是若若娘家人,我可不敢怠慢了。”
“既然这么说,那行吧,那就高高兴兴收下。”姜望云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若若你给泡茶,我们俩做饭去。”
“辛苦了云姐,另一只鸡想吃你酱的。”秦若根本不客气,朝姜望云挥挥手还点菜,后者笑着嗔她一眼系上围裙去了厨房。
贺钧剑看着秦若,这样鲜活自在的小姑娘眉眼间都是开心,这才是她该有的模样。
“贺大哥?”秦若回神,视线正好撞进他眼里,“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秦若说着,抬手抚了抚脸颊。
“没有,只是若若无忧无虑的笑模样很好看。”贺钧剑眼神一闪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秦若心下狠狠一跳,心慌慌的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故作羞涩的半垂下了头,她真的是丢现代独立女性的脸,贺钧剑目光坦**没有没有调戏的意思,夸她跟夸三岁半小姑娘没有任何区别,就这还能把她紧张的不行。
真是给穿书的同行们丢大分儿了。
见小姑娘羞涩的抬不起头了,贺钧剑自我反省了一番,他说话要注意,别把小姑娘吓着了。
基于这个误会,之后二人坐下各自都很局促。
直到吃饭,秦若还带着股莫名的紧张,对厉鬼也面不改色的人对上贺钧剑就怂了,她心下唾弃了自己一番,不就是个天选的能让她守寡的老公吗?别怂,上!
自觉做好心里建设的秦若,面无表情的夹起一块鸡肉,“鸡大哥,尝尝贺肉。”
此话一出,桌子上安静了那么一秒,秦若话出口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她脸红的能滴血,可是手上的肌肉还在公筷上,放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姜望云正要出手,贺钧剑笑了下,伸手牵着她的手腕儿把鸡肉放到了自己碗里,又抽出她手中的筷子夹了一只鸡腿放到她碗里,“若若,吃鸡腿。”
姜望云这才“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们若若都没给人夹过菜,”她也说着拿起公筷给姜天仞夹了一块鸡肉,故意笑道:“鸡哥,尝尝大肉。”
秦若嗔她一眼,倒是恨不得原地去世的窘迫消失了。
饭桌上这才重新恢复了热闹。
吃完饭歇了一会儿,十一点半的时候姜天仞推了个二八大杠的自行车进来,“你们骑车能走快些。”
姜望云也道:“今天天气也阴着云没太阳,中午也不怕晒着。”
“好,多谢你们了。”贺钧剑起身,看向秦若,“那若若,咱们走?”
“贺大哥你先等我拿个东西。”秦若说着回房一趟,看着纸箱里的钱,她最终熟了三十张,三百块,还姚大翠对原主的养育之恩,够了。
如果原主过得好,三百块确实太少了,但本身就把她当女儿,这三百块,只是还了活命之恩罢了。
卷起来揣进裤兜里,秦若又找姜望云要了一沓纸和一支圆珠笔,这是带给骆老师的。
这才出了门,院外,贺钧剑推着自行车正在等她。
告别了姜望云和姜天仞,贺钧剑骑从巷子里出来就骑车载着秦若,上次为了避险村口就得停下,这一次,他们可以在县城的街道上骑车同行,也可以在清河村**。
这一次,秦若的手已经规矩的抓在自行车的车座下,秋天凉爽的风带着淡淡的舒适吹拂而过,看着眼前腰背挺直的男人,眼前的人还是上次的人。
到了清河村下午三点了,二人一进村,引得村口玩耍二小孩子追着看。
“秦小宝。那是你姑姑吧,”一个孩子对秦小宝道。
秦小宝顾不上回答,脸上一慌就往回跑去,明明已经走了的人,怎么又回来了?
这……这他的事不是要被发现了吗?
秦若看了脚下踉跄着往回跑的秦小宝,对贺钧剑道:“我妈把大队长也叫上做个见证吧。”
既然姚大翠已经把事情做绝了,那她也没必要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