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火

◎你比他们都要虚伪……◎

霎时间, 秦瑨的脸一直红到了耳尖,全身血液急促流动,携出的火焰烧的他口舌发干。

姬瑶凝他久久,殷红的唇轻轻一扬, 意味深长的笑起来:“原来你也是有感觉的呀, 什么正人君子, 都是装的。”

说完这话,姬瑶扶住秦瑨的双肩,跨坐在他身上,乌亮的发丝瞬间拂落在他的脸颊颈肩,引来一阵痒麻酸痒。

两人身躯贴合,鼻尖近在咫尺, 彼此的呼吸焦灼地缠绕在一起。

姬瑶伸出食指,指尖顺着秦瑨脸颊的轮廓往下游走, 最后按在他狂跳跳动的心口处。

“你以为把欲念藏起来,朕就会不知道吗?果真像你所说, 男人就是经住**的东西, 你也一样。不过你不诚实,明明你想,还非要逼朕主动, 你比他们都要虚伪……”

话音落地,姬瑶从秦瑨身上翻下来, 仰躺在床榻上。

她侧头看着他,青葱般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唇,明明双目含春, 秋波流媚, 细品却有几分挑衅的况味。

灯笼红纱, 光影迷蒙。

秦瑨的目光被姬瑶死死黏着,心头酝酿着堪能席卷天地的汹涌波涛。

她的话毫无顾忌的撕破了他的伪装,刺痛着他。

那熟悉的,让他抗拒的心跳再度来袭,令他无比焦躁。

他不是正人君子。

最起码,在她这里不再是……

一种前所未有的懊丧感瞬间填满全身,秦瑨素来淡漠的容颜渐渐变得不同,嘴角浮出若有似无的笑,携出几分风流意味,又像是在自嘲。

他俯身而对,大掌钳住姬瑶瘦削的下颌。

只要他稍稍用力,似乎就能把这块骨头捏碎。

可惜他不能。

亦不忍……

烛影摇曳,夏夜极其安静,甚至连虫鸣都听不到。

秦瑨一寸寸靠近姬瑶,停在距她咫尺的位置,低哑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瑶瑶,你真的很会变着法气我。”

“朕有气你吗?”姬瑶懵懂地眨眨眼,“朕只是说实——”

秦瑨期身而上,堵住了她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巴。

这一晚,姬瑶如同一叶扁舟,摇曳在急风骤雨的海面上。

秦瑨的汗一滴一滴落在她肌肤上,她想躲开,却被他健硕的身体禁锢着,反复拉回身下,无处可逃……

直到后半夜,两人才浑浑噩噩的睡着。

然而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叩门声,“哥哥,你在吗?有急事……”

是张桃儿!

秦瑨几乎是瞬间惊醒,噌地坐起身来。

外面天还没亮,这个时辰她怎么又来了?

还是来找他的?

姬瑶睡眼朦胧的醒过来,嗡哝问道:“谁在门外……”

“是张桃儿。”秦瑨压低声线,替她盖好被衾,“睡吧,没事。”

“嗯……”姬瑶复又闭上眼。

秦瑨本不想理会张桃儿,谁知张桃儿契而不舍,还在外面喊话:“哥哥,你到底在不在?军中急报,突厥有异动!”

这下秦瑨没办法无视她了。

他叹口气,迅速下床穿好外袍,重束发冠,疾步走到外厅打开了屋门,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尽管张桃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真正看到秦瑨时从房里走出来时,她还是惊诧不已。

尤其是看到他唇部极其细小的伤口,还有他脖颈处一枚鲜红的印记,更让张桃儿舌桥不下,如傻了一样。

“说话!”

在寡淡无情的催促下,张桃儿这才缓过神来,急切说道:“方才军中急报,突厥那边有异动,高将军在书房没找到哥哥,我寻思着你是不是在这里……”

秦瑨脸色一沉,心头的那点羞赧**然无存,提步走了出去。

张桃儿目送他离开,在门外站了一会,纠结许久,还是偷偷溜进了寝房。

内室烛光昏暗,姬瑶正酣然睡着,不着寸缕,仅盖着一床被衾,露出的肩头莹白如玉,心前沟壑很深,隐约印着几块红痕。

果然,她猜对了……

张桃儿远远看了姬瑶一会,如同窥到了世间最大的秘密,做贼似的跑了出去。

她站在廊下,望着苍穹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田裕将军。

哥哥也太大胆了吧?

这可是他的君啊……

爬龙床这件事,一招不慎,声名尽毁,哥哥和他们陇右的前途可就没了呀!

张桃儿满心焦急,终是没忍住,快步往外走。

然而走了没几步,她又这折回廊下,恹恹叹口气。

哥哥交待过她,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她不能背弃自己的承诺。

万一……

她想,万一哥哥和陛下是真爱呢……

哥哥都快而立了,还没成家,她也跟着着急。

田裕这人粗枝大叶,说话没个分寸,万一搅了哥哥的好事,她这一辈子都会内疚的……

***

秦瑨来到书房时,送密报的高逊尚还在等待,约莫二十出头,身穿皂色旗装,璞头下是一张英俊的面庞,眉眼间还有几分年轻郎君的青涩模样。

见秦瑨过来,高逊恭敬道:“侯爷,军中急报。”

秦瑨敛眉肃容,撩袍坐在案前,“出什么事了?”

高巡往前走了两步,正欲回禀,忽而眼瞳一颤。

明亮的烛影正巧照在秦瑨的左侧,让他脖颈上的痕迹甚是惹眼。

高巡心头纳罕,除了陛下,难不成这次侯爷还带了别的女人回来?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高巡摆正脸色,事无巨细道:“探子来报,突厥胡耶汗部有异动,他们在外采买了不少武器,弓弩居多,近日一直在操练,在边境亦有集结动向。”

他口中的胡耶汗部曾是突厥比较大的势力,因靠边境较近,屡屡进犯盛朝,令人闻风丧胆。

秦瑨回朝前打的最后一仗便是把胡耶汗部击退了数百里,挫杀了他们大半的兵力。双方派使者签了停战协定,一晃到现在安定了近十年,也不知为何又要烽烟再起。

秦瑨望向高逊,神色阴鸷道:“有没有别的势力参杂进去?”

高逊点点头,“有可能,胡耶汗部换了几任可汗,势力早就不胜从前,财政上一直都是艰难维持,这次采买武器的钱极有可能是旁支势力提供的。”

“还真有人愿意当这出头鸟……”

秦瑨唇畔掠过一抹轻嘲,吩咐道:“派人细查,究竟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若这人的目的是故意分散陇右兵力,那为保长安,我们只能先发制人。”

“是!”

高逊郎声一应,踅身要走。

“等等。”秦瑨喊住他,手撑桌案,站直身道:“待我稍作安排,跟你一起去军营。”

从书房出来,秦瑨找到了刘管家,吩咐他一定要照顾好府里的主子,吃穿用度上绝对不能省。

这边嘱咐完,他又来到姬瑶居住的院落,交代了张桃儿几句,迟疑片刻,推门而入。

姬瑶还在睡,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心皱在一起。

秦瑨站在床榻前睇着她,恍惚之间,过往的光景一幕幕闪过他的脑海。

除了气人,姬瑶似乎也有可爱的时候。

她采了野花会拿给他看,有了好吃的也会分给他尝尝,做梦的时候会像小孩一样咯咯笑,心情好的时候会围在他身边转圈圈……

她就是个泡在蜜罐里没长大的女郎,若不是皇帝,那该多好……

秦瑨唇畔嗟叹,粗粝的指腹覆上姬瑶的眉心,抹平了那里的褶皱。

军中异动,如此也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远离她几日。

她昨晚说的话一遍遍萦绕在他耳畔,他不想再做那个虚伪的人,只能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丢盔卸甲的逃出去。

他不是个傻子,也不是不懂男女之情。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的那种悸动是什么,那是一种可以让他粉身碎骨,随时能治他于死地的感情,是身为臣子对君王的亵渎……

他的人是清醒理智的,可以口是心非,然而身体却是最诚实的东西,不会撒谎。

他害怕再靠近她,他这一颗心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外面天已大亮,秦瑨深深睨了姬瑶一眼,踅身离开了这里。

回到书房后,秦瑨简单吃了点东西,换上赭色盘领窄袍,外罩金丝绢布甲,脚踏乌皮靴,最后从墙上取下一柄蛇皮为鞘的宝刀,挎在腰侧。

他转身面对铜镜,镜中人俨然变成了一位意气风发的大将军,既熟悉又陌生。

遽然间,秦瑨看见自己脖颈上的红痕,脸一下子烧起来。

昨晚意乱情迷时,他隐约感到脖子一疼,没想到竟被姬瑶弄了痕迹。

他仔细回想着刚才见了什么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外面高逊还在等待,无奈之下秦瑨只能从药匣里取来一片膏药,贴在了脖颈上,将那红痕严丝合缝的盖住,随后阔步行至正堂,与高逊汇合。

小厮牵来一匹枣红骏马,肌肉健硕,皮光发亮,脚踏金掌,一看就是精心呵护着的。

“清风,好久不见。”

秦瑨走到马儿身边,伸手摸了摸它的脸。

马儿似乎通晓人性,见到他后不停晃头,一下下打着鼻哼。

秦瑨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沉声道:“时辰不早了,走。”

然而他刚把马牵出门楼,远远就听到有女郎在喊他名字。

“秦瑨——秦瑨——”

秦瑨一怔,循声看去。

只见姬瑶慌慌张张往这边跑,身穿一件湘妃色襦裙,乌发都没来得及盘,凌乱的披在身后。

没多久,姬瑶便气喘吁吁的来到秦瑨面前,张桃儿也紧随其后。

姬瑶捂着岔气的肚子,抬眸时神色略微一怔。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秦瑨穿武炮,金丝绢布甲在晨曦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完美衬出他挺括的身型,似乎比之前更英俊了一些。

不知不觉,姬瑶眼下微微泛起红晕,开口时携出一股女儿家的娇嗔意态:“你要去大营,也不跟朕说一声……”

高逊在旁一听,这才知晓面前这个美人竟是当今陛下,不由眼眸一亮,恭敬道:“末将高逊,见过陛下。”

姬瑶淡淡瞥他一眼,目光又烙向秦瑨,嘴巴不满的撅起来,似在兴师问罪。

好巧不巧,秦瑨想走,却被姬瑶正正堵住。

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在府中耽搁一刻……

眼下后悔已经没用了,秦瑨略一斟酌,声色平平道:“陛下,军中来报,突厥有异动。时间太过巧合,臣怀疑是长安那边有人做了手脚。臣得去军营待几日,事关紧急,没有来得及通禀,还请陛下恕罪。”

听到他的歉意,姬瑶并不领情,“朕跟你一起去。”

秦瑨微微蹙眉,耐着性子道:“大营条件艰苦,风沙又大,比不得节度使府,陛下还是待在这为妙。若是无聊,就让张桃儿带着陛下外出逛逛,鄯州有不少好玩的,还有很多好吃……”

“哎呀,朕不去!”

这次姬瑶没有上套,走到他身边,旁若无人地抱住他的胳膊,“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朕不要一个人待着,你带朕一起去军营吧?”

她仰着头,眉眼间蹙起一抹迷茫无助的哀戚,粉泽的下唇被她咬出牙印,如幼兽般怜弱,让人禁不住心生疼惜。

秦瑨的眼瞳中满是她的身影,内心好不容易筑回的高墙再度被她剥离,不受控制,很快变得分崩离析。

他抿紧薄唇,侧头避开她的注视,可紊乱的呼吸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眼见秦瑨一直不表态,姬瑶着急的晃晃他的胳膊,娇声娇气道:“瑨郎,求你,别把朕一个人仍在这……好不好……”

美人柔柔弱弱,像是一汪妩媚的水。

高逊常驻军营,见到的女子多是西域那边奔放热烈的,鲜少见到这种娇生子,直叫他有些受不了。

如此撒娇捻酸,别说带她去军营了,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那也得想办法摘给她!

秦瑨亦有些耐不住,但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自是不好,他想抽出手,可姬瑶却将他越抱越紧,身前的两团柔软碾压着他的手臂,让他的身体又要窜出火来……

“瑨郎……”

姬瑶一声更比一声柔。

秦瑨只觉全身起满了冷疙瘩,禁不住败下阵来,无奈道:“去洗漱,臣在这等着。”

姬瑶一听,当即心满意足的笑起来,娇若桃花的面庞显出几分稚嫩气息。

秦瑨叹口气,斜眸看向张桃儿,“你也收拾收拾,一同过去。”

***

陇右大营设在鄯州城南四十里处的虎头关,四周全是绵延的雪山,唯有一条康庄大道被营地深深盘踞,坚实守卫着这片土地。

秦瑨领着姬瑶走进军营衙门,田裕和几个军中骨干早已等候多时了。

姬瑶依旧穿着清早的那身粉色襦裙,乌发盘成高髻,戴着一朵娇艳的牡丹绒花。

甫一见到金娇玉嫩的小娘子,田裕这些常在边关吃沙子的老粗人俱是露出惊羡之色,拱手道:“末将参见陛下。”

“诸位不必多礼。 ”姬瑶随和笑笑。

“陛下这次前来乃是秘密行事,这几位都是臣的贴己人,陛下大可放心。”秦瑨对张桃儿示意,道:“臣与诸将商议一番突厥之事,还请陛下先随张桃儿到后院休息。那边有臣的一个临时住所,陋室孤小,还请陛下稍作将就,莫要到处乱跑。”

“好。”

姬瑶对军事不感兴趣,乖乖跟着张桃儿来到了衙门后院。

如秦瑨所说,这个寝房委实简陋了一些,只有内外两间,装潢亦寒酸,最值钱的莫过于那块波斯地毯了。

姬瑶东走走,西逛逛,可这里满打满算也就一小块地方,她百无聊赖,便将主意打到了张桃儿身上。

“桃儿,你带朕出去逛逛吧,朕之前还没来过军营呢。”

张桃儿又穿起男装,整个人英姿飒爽,对着姬瑶咧嘴一笑,“成,这里我熟!”

两人一拍即合。

临走时,张桃儿往衙门里瞅了一眼,见一群男人正围着桌案上的沙盘交头接耳,没敢进去打扰,擅作主张带着姬瑶离开了这里。

今日天气爽利,苍穹碧蓝,白云像一团团大棉花挂在上面,仿佛离地面很近很近。

姬瑶心旷神怡,这种景致在长安压根见不到。

两人靠着脚力,慢悠悠在大营里溜达。

半天下来,军营给姬瑶的感觉就是枯燥,除了刀枪棍棒就是臭臭的马匹,连个小花园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吹拉弹唱了。

路过校场时,里面传来男人气势如山的嘶吼声,听起来令人热血沸腾。

姬瑶仰头看着那圈高墙,纳罕道:“里面在干什么呀?”

“将士们操练呢。”张桃儿朝校场里面努努嘴,“走,进去看看。”

两人顺着不起眼的回廊往北走,登上了三层高的瞭台。

将士们专心致志,未曾察觉到有人在窥视,在日头下挥汗如雨,散发着强有力的男性气息。

自上往下一看,姬瑶眸中华光隐现,脱口而出:“这些男人肌肉这么多呀!”

“可不是嘛。”张桃儿满脸自豪,“咱陇右军的操练水平绝对是一顶一的,随便挑出一个将士,那都是让人血脉喷张的身材。”

姬瑶笑着揶揄:“朕好像知道你为什么留在军营了。”

“嘘……”张桃儿脸一红,讪讪笑起来。

黄昏时分,秦瑨终于跟手下将领商议出了结果。

为了稳妥起见,他们决定先发制人,直接派兵神不知鬼不觉的围剿胡耶汗部,将领则启用了新人刘槊,谨防打草惊蛇。

一番忙碌,令人头昏脑涨。

眼看到了用膳的时辰,秦瑨顾不得休息,疾步走回后院,然而寝房内空空如也,哪还有姬瑶和张桃儿的影子?

秦瑨骇然,回到门口质问守卫:“人呢?”

守卫恭顺道:“回侯爷,张桃儿带着陛下出去了。”

“去哪了?”

“好像就在军营里转一转。”

秦瑨闻言,面上如坠阴翳,阔步朝外走去。

他明明告诉姬瑶不要到处乱跑,结果又被她当成耳旁风,一个不留神人就溜出去了。

委实气人!

鄯州的陇右大营方圆辽阔,有的地方连他都鲜少走到。两人回到陇右的消息已被封锁,普通将士更是不知晓圣驾在此,若姬瑶四处乱晃,碰到不怀好意的登徒子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秦瑨愈发心慌,脚下大步流星。

好在田裕等人还没走远,秦瑨高声叫住他们,命道:“即刻带人搜索大营!把陛下找回来!”

***

姬瑶在军营晃悠半天,眼看天色渐深,肚子也饿了,便喊着张桃儿往回走。

路过一处木质的长排庑房时,姬瑶凝着屋顶上生起缭绕烟雾,好奇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将士们沐浴的地方,里面是天然的地热汤,操练一天泡一泡,别提多舒坦了。”

说到这,张桃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姬瑶勾勾手,随后在前面引路,领着她来到庑房西侧的一簇灌木丛处。

“这边。”张桃儿率先跨进灌木丛,蹲下之后回望姬瑶,用气声喊道:“陛下,快过来呀。”

姬瑶踌躇片刻,拎着裙角钻也进了灌木丛。

张桃儿蹲在她身边,用手滞了滞木板上的一个小小裂缝,“快看。”

姬瑶愣了少顷,耐不住好奇,顺着那个小缝隙往里看去。

只见里面灯火通明,水雾弥漫,几个青石堆砌的浴池里清一色全是男人,黝黑的肌肉强壮有力,个别更是天赋异禀,一眼望之令人血脉喷张。

姬瑶哪见过这种壮观的场面,即刻挺直了身子,小脸烧得热腾腾的,这些男人可比她宫里养的那些芽芽菜好看多了!

张桃儿笑眯眯的往她身边凑了凑,低声道:“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好不好看?”

姬瑶僵硬的扭过头,一瞬不瞬盯着张桃儿,没过多久,上翘的唇角再难压制:“行呀你,艳福不浅呢!”

“在军营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一饱眼福。”张桃儿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天色,“一会骑军三队差不多就该过来了,里面有几个特别英俊的,我指给陛下看看。”

姬瑶忙不迭点头,“允了,允了。”

两人躲在灌木丛里痴痴发笑,一下子变得臭味相投。

然而她们太过专注,并没有留意到有人靠近。

秦瑨带着一路人马火急火燎的到处搜,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走进将士们沐浴的院落时,秦瑨一眼就看到了隐藏在灌木丛里的两个人,趴在庑房的墙壁上,不知在干些什么。

这两人的身影有些熟悉,秦瑨放轻脚步,徐徐靠近,忪口气的同时,剑眉紧跟着越压越低。

“陛下,就是那个,俊不俊?”

“朕瞅瞅……不俊不俊,朕看着边上那个更好一些。”

“可我感觉那个有些太瘦了。”

姬瑶和张桃儿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舒尔听到有人讲着一口好听的官腔问她们:“好看吗?”

“好看。”

“好看。”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片刻后齐齐循声而望。

只见灌木丛前站着一个挺拔如松的男人,宽肩窄腰,金丝绢布甲崭新的没有一丝褶皱。

昏暗的天光下,他脸上带着温和笑意,一双眼睛却如三秋之潭,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

张桃儿率先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叫了声:“哥……哥哥……”

姬瑶亦惊诧不已,红着脸道:“你……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秦瑨皮笑肉不笑,“我还想问问你们呢,这么大的人了,还偷看男人洗澡,害不害臊?”

话音落地,他即刻寒了脸,弯腰揪住两人的胳膊,拎小鸡似的把她们拽了出来。

回衙门的路上,姬瑶极其清晰的感受到了秦瑨的怒气。

他一路拽着她的胳膊,脸色阴沉的堪能滴出水来,跟要吃人的活阎王一样。

她是帝王,本不该害怕,然而一颗心却跳的七上八下,让她的背脊溢满了薄汗。

张桃儿那边更是心如死水,哭丧着脸,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果不其然,秦瑨回到衙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惩罚张桃儿。

明亮的室内,秦瑨负手而立,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张桃儿,灌上沙袋,去校场跑一百圈!”

“一百圈?”张桃儿如霜打的茄子,忙不迭告饶:“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们只是路过,不是故意偷看的!”

“对对对,我们就是路过,不是故意去看的,你就饶了她吧。”

姬瑶在一旁帮腔,可秦瑨压根不理她,锐如鹰隼的眼眸紧盯着张桃儿,俨然已经失去了耐心:“快去!”

军令不容置喙,张桃儿苦不堪言,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姬瑶,只能乖乖去校场领罚。

待她走后,衙门正堂里只剩秦瑨和姬瑶两人。

秦瑨对门外驻守的将士说道:“去通知田裕将军,就说陛下已经找到了,不必再寻了。”

“是!”

将士领命,快步跑了出去。

如此一来,轮到姬瑶开始紧张了。

秦瑨站在距她几步远的位置,紧皱的眉峰一直没松开过,阴戾的眼神如毒蛇一般缠着她,直叫她心里发慌。

姬瑶眼神闪躲,不敢去看秦瑨。

然而秦瑨二话不说,拉住她的腕子,将她直接拽回后院的寝房。

砰——

门被秦瑨猛烈的关上,俨然承担了他不少火气,发出的声响吓得姬瑶双肩一颤。

室内充斥这一股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味,姬瑶怯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秦瑨不说话,沉着脸逼近她。

她步步后退,直到背贴冰冷的墙面,无路可退,方才有些脾气上来:“秦瑨,你到底要做什么?”

秦瑨愠怒不已,开口时连敬称都给扔掉了:“我说了让你待在节度使府,你偏不愿意。好,那就跟着来,我让你不要乱跑,结果又跟张桃儿跑出去。为了找你,大营里可谓是鸡飞狗跳。鸡飞狗跳也就算了,你竟还偷看男人洗澡?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怎么就一点脸面都不要!”

听到他的呵斥,姬瑶登时感到委屈,“不就是看了两眼嘛,又少不了他们几两肉,你这么凶做甚?”

“你可知道这是哪里?”秦瑨气急反笑,伸手撑在姬瑶耳侧,俯首靠她更近,“这是军营,里面的男人可不是在大明宫陪你过家家的那群人。你以为偷看几眼,占了便宜,可曾想过他们常年见不到女人,如果猛然发现你,你觉得你会有什么后果?嗯?”

他微扬声调,话的深意不言而喻。

姬瑶凝着他,嘴硬道:“那有什么好怕的,我是皇帝,他们敢拿我怎么样?”

“皇帝?”秦瑨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的笑弧越来越深,“普通将士根本不知道圣驾在此,就算你自报家门,说自己是盛朝的女皇,那请问你有何凭证?凭自己叫愚娘吗?”

姬瑶一滞,唇瓣翕动,少了几分底气:“我是没有什么凭证,不……不还有你吗?”

室内静了几息。

秦瑨敛起笑意,眉峰微微一挑,眼神变得冷漠疏离,“我若不认你呢?我把你丢在军中,你又能怎样?他们可不是我,不会对你留有几分情面。”

在姬瑶茫然无措的注视下,秦瑨抬起手,食指抚过她的面靥,顺着她的脖颈落到锁骨处,一寸一寸挑开她的衣襟。

“若你落到那些登徒子手里,他们会撕破你的衣服,掐青你的皮肤,亲烂你的嘴,最后你只能奄奄一息的裹上草席,被人扔到乱葬岗里。”

听到这,姬瑶小脸煞白,左侧的衣衫凌乱滑落,露出小巧诱人的香肩。

秦瑨似乎对她惊惧的模样很是满意,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探头覆上她耳畔:“如此一来,还敢乱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