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先诛少林后武当
第193章 先诛少林
被人当众点名的俞莲舟,站在原地一脸的愕然,完全不理解这位突然出场的年轻高手,干嘛要指着自己挑战。
恩,这人似乎……有些面熟。
再一细看……
他总算是认出来了!
这名轻功高得出奇的白衣男子,不正是八年之前,给他印象相当深刻的那个魔手殷扬么?
殷扬这几年来,东奔西走,南忙北碌,除了与家人的联系一直没有终断过,早年在江湖上闯出来的煞星名气,早已是销声匿迹久矣。俞老二能从殷扬的容貌举止,以及其人固有的嚣张语气中,依稀记忆起当年的那个强悍少年,已属非常不易。
只是,六大派攻上光明顶后,魔教的光明左使杨逍,不知因何道理身受重伤,却仍以言语挤兑住正道六派的各大掌门,不得仗着人多混战。是以,双方依照武林规矩,约定逐一对战,区分胜负,也好让门下弟子免去乱战枉死之局。
结果,他与五弟、六弟三人先行出手,与对方的五行旗使一番鏖战。
他本人拼得三处伤口,终于拿下金、木两旗的庄铮与闻苍松二人。五弟张翠山银钩铁划,修为不比他差上多少。独自一人,分持虎头钩和白鹤笔,使出一套近年精研创出的“虎鹤双形”笔法,又斗平了水、火两位旗使。而最后的那位厚土旗使颜垣,则被六弟殷梨亭的快剑击败……
算起来,他早些时候已经动过手了,眼下属于有资格享受福利待遇的休息人士。猜测殷扬,先前也许由于某些缘故导致他耽搁迟到,以至尚未弄清楚彼此间的磋商约定,才会有意识的提出,要跟自己这个多年前的老对手再分胜负吧……
金、木两大旗使的武功不差,其中庄铮更是作战勇猛,比俞莲舟的能耐也只略差半筹。俞莲舟用尽全力,打赢光明顶之役的第一场战斗,身上所付出的伤势着实不轻。虽然,他也很想答应对方的指名挑战,但也知晓此刻的自己确实衰弱得很,恐怕不是这个少时便已很强的殷扬对手。
来此之前,没有预料到作为武当亲戚的天鹰教,对于明教会有这般坚决援助意念的俞莲舟,无奈苦笑一下,正欲开口解释,顺带谢绝劝解。忽听旁边,少林派里,一个熟悉的声音抢先说道:“原来是你!哼,俞二侠先前已然战罢,你这般挑衅点将,可是居心不良,想要趁此机会以强欺弱?”
俞莲舟转头一瞧,果然是个老熟人。再一回想,记得此人也与殷扬斗过,不禁又有些哑然。
这一句话,说起来暗含鄙视,可言辞中的谨慎看中,场上的众人皆能听得明白。不知殷扬底细的低辈弟子们,一时均想:这人究竟是何路数,为何能让少林、武当如此郑重对待?
若换个年轻人来,绝不至于令得少林、武当两派这般正视。而在方才,见识过殷扬飞纵入场的不知情人士,俱是更加好奇起来。
殷扬闻言侧首,看清说话之人,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傲然反问:“原来是少林的空智大师,经年不见还能认出在下,在下倒是有点感动……怎么,你说‘俞二侠已经战罢’,可是想由自己上场,接下本座这一仗?”
旁观众人听得一片哗然,心道这人当真狂傲得紧,竟敢接连挑衅俞二侠和空智神僧?不过,再当看到空智大师的慎重表情后,一时又不禁暗暗揣测,难道此人真有什么通天奇能,堪与两位名声显赫的厉害高手平起平坐?
空智却知,这个殷扬又再激将!
八年之前,武当山上,紫霄宫中,三方激斗。
他、俞莲舟、以及当初年仅十四岁的殷扬,曾经彼此放对,三角酣战,来过一场猛烈斗爪!那时候,被殷扬一言激怒,十招之内确没能顺利擒下他的空智就已猜到,若让这少年真正成长起来,绝非自己所能对付!
因为殷扬的个人特征颇为明显,刚才他与俞莲舟一般,几乎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身份。深知此人,实际上亦是天鹰教教主长孙的空智,虽因蓦然重遇而忍不住从旁插嘴,可对眼前显已成年的殷扬,实未有半分小觑。
想人家未及弱冠,就能跟自己打得不分上下,终成平手。期间,虽有武当俞莲舟方的消极影响作祟,可也间接表明了殷扬的爪法凌厉至极,丝毫不在自己之下。
现在,又听他当着正邪群雄之面,大咧咧的向自己发出挑战,作为少林派代言人的他,自然不能懦弱不应,当下答道:“好,要战便战。老僧倒要看看你这些年来,又长得什么新本事了?”
话音刚落,场中巨变!
犹如雷霆九霄,乌云电闪,狂风过境,暴雨倾盆!
空智才刚倚老卖老的正式接下阵来,本离他远在十丈开外的殷扬,便已瞬移般地冲至他的面前,接着张狂一笑,就在少林阵营的正前方向,一掌直撼向仍为他的惊人速度,而表现出目瞪口呆的空智心口。
空智一代高僧,慌乱间终能醒回神来,匆匆提掌相抗,确觉对方掌力刚猛硬朗,更兼无穷无尽,他双手相叠,也不过堪堪抵挡住一息时间,便即无力的干脆震飞,将身后由少林众弟子组成的整齐阵列,硬是撞出了一个口子!
八年以前,殷扬的内功,尚不如空智、俞莲舟等二流巅峰高手来得深厚。
八年以后,年纪已大、武学方面确已难有寸进的空智,对他来说已和丐帮的四大长老无甚区别,只不过是自身全力施为下、便可做到瞬间秒杀的孱弱对象罢了!
身怀武当九阳功,如今已至一流高手境界的俞莲舟,在邻近看得吓一大跳。
他虽早有预料,殷扬成年之后,功力各方面突飞猛进,只怕同样成为了一流高手,不比自己为差。可他当真亲眼见到少林派的空智,在殷扬的一招“亢龙无悔”下边,简直不堪一击,甚至……尽无哪怕丁点的反击之力,就已跌飞出去,仍是震惊得冷汗直流。
不止是他,场中原本或是期待少林高僧教训狂妄小子,或是期待正邪双方老少激斗的观战者们,均是大张着嘴巴,久久无法闭合。一时之间,竟然没法从那种极度震撼的视觉冲击下清醒过来。就连,少林派自己的弟子也在发呆,更别说其他五派的旁观弟子们了。
他们虽呆,但殷扬的攻势,却并不因众人的诧异而有半刻停歇。
空智已被他远远拍飞,深深落进到少林派的人群当中。对于一旁怒吼连连,虎扑纵来的少林空性,殷扬身形晃动,双手猛伸,十指如钩,笔直地朝他抓将过去,迎面将他的龙爪手擒于掌心。
接下来,一阵毫无花巧、不存在任何招式技巧的单纯膂力比拼。原本尚作怒目金刚状的空性立即惨叫一声,踉跄后退,两只手上鲜血淋淋的肆意冒出。
什么龙爪手、虎爪手的?不过是水陆称王。走兽燕雀,又怎及鸿鹄凌云之志!?
动缀伤人,气焰煊赫的殷扬,双掌一开,如同排山倒海、推波分浪一般,扫得两边的一众少林弟子人仰马翻,直往自己的最终目标逼去!
少林派方丈、少林寺住持——空闻大师,乃是一宗掌门,一院之长,向来坐镇嵩山少室。这次六大派围剿明教,少林弟子皆由三师弟空智率领。而其余五派,敬仰少林过去在江湖中的声望地位,便一同推举出他,作为本次进攻光明顶战役的发号施令之人。
而这个发号施令之人,眼下已被直线杀到的殷扬森冷盯住。他的身旁,虽也有无数的少林弟子在侧,可却未有任何一个,能够延误殷扬半步,更别提什么有效拦截、护卫掌门的了。
空闻七旬高龄,佛法精深,这时候见到对方面若冰霜、凶猛袭来,竟也不由的有些暗自惊颤。
已然慢慢老去的他,又哪里知道现今年轻人的想法?对手的目标,要得是一击即中、一战功成,又岂是挫败空字辈神僧里的单单一人可以满足?
少林人墙之前,不断狂飙猛进的殷扬心里,此刻只打着一个念头,那就是:
把面前这位身为六大派之首的少林掌门人,给先摆平整喽!
第194章 后灭武当
※※※
殷扬冲击力强,凡是想要拦他的少林弟子,不是位移弹开就是被狠狠撞飞,当真是僧挡杀僧,佛挡杀佛。完全是“一个人在战斗”的殷扬,没有一个人可以阻他半步!
眼看对方就要冲至身前,少林空闻瞳孔一阵收缩,当机立断,果决的放弃了手上笨重无比、不适近战的黄澄禅杖,匆忙抬掌相抗。
见空闻应对迅速,殷扬眼中精光暴闪,依旧是以一招单纯而又直接的挺掌平推,与空闻的双掌正合于一处!他此番前冲的力道实在太过生猛,四掌相贴以后直逼得对面空闻,又自无可奈何的连退了好几大步,方才堪堪站桩稳住。
殷扬仗着自己一身作弊器般的九阳神功,无论劲道还是持久,普天下少有匹敌。因此,他一上来便已打定主意,欲用十成十的九阳真气,将眼前这个少林方丈一仗干趴。
在他想来,少林寺的武功或许源远流长,不可小觑,可与武当派独树一帜、格外特别的内功心法相较,在内力比拼的单方面上总还略有欠缺,料想自己这下全力施为,不过几息时间,即可像先前对空智那样,速度做翻这个六大派的领导级光头。
可惜,他终究还是轻视了这位少林派明面上的第一强者。
只见殷扬和空闻两人,头顶上全都冒出丝丝热气,显然两者已在这片刻之间,将各自苦练的内家真力全部使出。像这种真力决胜,败的一方多半有性命之忧,所以旁边的少林僧众们,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仅仅围成一圈,眼睁睁的瞧着二人,犹如两尊石像,就连头发和衣角也无丝毫飘拂。
殷扬虽极诧异于这老秃驴的忍耐毅力,非同凡响,竟能在自身比他远高出一个级数的功力撼动下硬挺至此,但也不想就此胶着下去,当即暴喝一声,体内有若清晨朝阳的滂湃真气,不要钱似的朝那空闻疯狂涌去。
空闻受此后劲十足的迫力压制,本来便已非常红润的脸色立刻变得更加通红,连带他的双目之中也都参杂出了细微血丝,而他原先伸得笔直的一双手臂同样乏力一软,显有不支之相。
反观殷扬杀气凛凛,双目炯炯,异光烁烁,如电闪动,攻势一波接着一波,根本不想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健在的少林三神僧里,空智一触即败,飞入人群丛中,现下不知生死。空闻苦苦硬扛,身败在即。
惟有半路就被殷扬擒爪破功的空性,仅仅受了些皮肉崩裂、筋骨挫裂的外伤,此时见到三师兄生死未卜,方丈师兄也在勉力苦撑,再也不管自己从旁插入,会对比拼中的双方造成何种不利影响,直接怒吼一声,一招少林七十二绝技中最为沉着浩大的“须弥山掌”,便往殷扬的背心拍去。
耗时费力,仍然攻不破空闻最后防线,以至久战未果的殷扬,听见后方风声骤响,不惊反喜。待得空性单掌正中后背,只觉殷扬背肌微颤,诡异无比,却不晓明教秘道之旅后,终能光明正大的在众人面前,运用《乾坤大挪移》之功的殷扬又多痛快!
他这记忍痛击出的蓬勃掌劲,非但没对殷扬本身造成任何伤害,反被他借力打力,斗转星移到了已然不行了的空闻身上。
空性心智纯朴,武学造诣反胜过师兄空智一筹,情急之下的一招重掌,再加上殷扬趁此良机再催暗劲,可怜的少林掌门当下撞得身子一晃,如被急刹车的十吨大卡迎面磕碰,最后孱弱的软倒在地。
殷扬击倒空闻,又借空闻反抗之劲,反向发力,又去震那已经目瞪口呆的空性。空性粹不及防,触电一般朝后跌飞,步了他两位师兄的后尘。
至此,少林三空,皆被殷扬一气斗败!
而殷扬这里战绩显著,他的老祖、老爹那边也是不甘示弱。
最先占据上风的,仍是最先出手、以一敌三的殷天正。这位白眉鹰王,实是武林中一位不世出的奇人,年纪虽大,可精力耐性丝毫不逊于一般人的青壮时期。招数狠厉老练,内力狂涌如潮,便如一个浪头又是一个浪头般连绵不绝。
与他对战的武当三侠,在殷天正有意避免两方贴身缠斗的大开大阖攻势下,没有一人能够占到围攻的便宜。
四人当中,要数莫声谷的年纪最轻。他相貌长得豪放,可实际上尚不过而立之年,武学修养比较起其他三位高手终还差上不少。在他眼里,己方以多欺少,以三敌一,早就占了不少便宜,若不再胜,师门颜面何存?
越是这般暗想,莫声谷越是心浮气躁,又见自己几趟纵高伏低、东奔西走,终不能攻近对手身周范围。再也忍耐不住继续纠缠,直听他猛地里一声清啸,就想倚仗自身皮糙肉厚,便算拼得殷天正抓上一爪,也要强硬突破掉其人防线。
武当一方,三人身形转动,俱是倾力相斗。
宋远桥与殷天正正面对抗,本就压力最大,暂时不能察觉到自己的七弟正在冒险。而心思慎密的张松溪,又被殷天正的一击右掌刮得脸面生疼,无奈后退避让,眼见莫声谷轻身犯险,想要提醒已是来之不及,只得眼睁睁的望着莫师弟一头扎进殷天正狂舞身前的爪影当中。
嘴上想要喝止的话语,尚未来得及脱口喊出,即见殷天正推开大师哥的绵掌,右臂回转一探,不知如何,竟尔陡然暴长半尺有余,便在莫声谷的手上轻轻一拂,已让他的埋头猛冲无功而返。紧接着,右手更是顺势猛伸,按住了他的“肩贞穴”。
眼看着莫声谷的肩头重穴,刹那间落入殷天正的掌心,他五指只须运劲一捏,莫声谷的肩膀位置非得碎成片片、落下个终身残疾不可。宋、张两人同时大吃一惊,待要抢上相助,却已自知不及,一时被迫停下手来。
殷天正苍劲一笑,气度慑人,就势右手一缩,放开擒拿,对着武当三人纵声笑道:“宋大侠、张四侠、莫七侠的内家修为与外招拳掌,俱属不凡。诸位都是小婿同门师兄弟,今日可否看在老夫薄面,与我明教罢斗?”
他一赞之后,竟是想做和事佬,试劝武当身退。
莫声谷倍受打击,杵在原地,呆得一呆,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一招不慎,才使得己方三人满盘皆输。想及殷天正无意下杀手,并且没有损伤自己,怔了片刻,惭愧言道:“多蒙前辈手下留情。”
接着,又向大哥、四哥投去羞歉目光。
张松溪朝他点一下头,安慰示意他不必在意。
为首的宋远桥则微一沉吟,反对殷天正道:“殷老前辈的修为远超吾等,我师兄弟三人今次败得心服口服。只是,我们六大派这回乃是冲着铲除魔教而来。前辈的天鹰教早已脱离明教,自立门户,江湖上人尽皆知。殷老前辈,您又何必非要淌这场浑水?”
武当派与天鹰教本为姻亲关系,这点在场众派俱皆闻知。可是之前,见到殷天正父子替那明教接阵比斗,心下都是揣揣,却无一人敢将此事放到台面上说。多心阴暗之人,生怕武当派真会临阵反戈,粗鲁莽撞之辈则更没有想及这些歪歪道道。
此时,听到宋远桥自动说起,竟反有相劝天鹰教置身事外的意思,众人半是惊讶感叹于武当七侠的光明磊落,半是对天鹰教的撤离可能存有深切幻想。
如今的天鹰教,称霸江南一地,威势比之原著不知强盛几许。眼下魔教的诸名高层,虽因不明原因各个萎靡不振,无法亲身战斗。原是一众正派人士剿灭魔教的最好机会。怎奈何,后有生力军一般横空出世的天鹰教从旁插手,两教阵势合在一块儿,又扳平了六大派的巨大优势。
因此,很多人都期望殷天正能卖他亲家武当的面子,自此袖手旁观才好。
他们想得倒好,不想殷天正仰天一笑,确斩钉截铁道:“宋大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不过,老夫本就是明教的四大法王之一。这些年来,虽已自树门户,但若明教有难,又岂能置身事外?今日,六大派围攻我教,老夫绝计不会做那临危而惧,明哲保身之事!”
说着,殷天正踏上一步,双掌虚拟胸前,对着六大派的众高手厉声喝道:“谁还要灭明教的,谁还有不服气的,就自个儿跳出来跟老夫招呼!”
老鹰王身材高大魁梧,此刻怒目而视,两条如剑白眉微微颤动,自是凛然生威,不可逼视。一时间,六大派诸人都为他雄猛气势所摄,竟无一人真敢应战。
因为十八年前的旧怨,正和殷野王打得热热闹闹的俞岱岩,见此情状,也早是轻叹一声,住下手来。
当年,由于屠龙刀一事,他曾残废十年。虽然骨骼经脉虬结一处,可一口真气反因恩师的几番渡气治疗,而变得愈积愈厚,精进不少。时到如今,其丹田中的氤氲紫气之浓,已为武当七弟子之冠。
不论战力,但比内家修为,杂物缠身的宋远桥、二代第一的俞莲舟,都要逊色于他。而在张三丰百岁寿宴时,殷扬赠送给他的那本言家《僵尸拳谱》,更令肢体恢复以后行动仍有防碍的他,受到了不少启发,后在师傅的帮助教导下,更是找着了一条属于自己的武学道路。
就在刚才,俞岱岩一招一式,俱是僵硬无比,出手踢腿皆如大刀阔斧似的直来直去,而甚少变化,浑无转折迂回之态,实与正常的武学要领大相迳庭。
可在内功水准几近一流顶峰的俞岱岩使来,笨拙之间却又暗藏深机,每每把殷野王的进攻招式,也逼得不得不随之改为直板风格,很有些一力降十会的精髓在内,确非当初的送礼人殷扬所能预料。
殷野王的一身武功,大多承袭于家传《天山灵鹫爪》一脉,三式杀招中尤其擅长“凝血神爪式”。可战到此时,仍未捕捉到点滴机会让其发招,确实令他郁闷得无以复加。他自从听到俞岱岩自报的名号起,已知对方找他目的乃是为了一报当年之仇。
那时候,年纪轻轻、尚未学习《参合气诀》的自己,尚不是正处壮年的俞岱岩对手。就算早有准备,掌中暗藏了一枚“七星钉”暗算,仍是被对方的《震山铁掌》打得吐血飞退。今天重新相见,功夫突飞猛进、早非吴下阿蒙的他,亦想会会这个曾经的“手上胜将”。
结果,对手并没有让他失望。俞岱岩虽在招数运行时看似有些滞涩,但无论攻防还是进退,确亦极为的刚猛和狠辣,正恰合了他的脾性。
他原还想,曾听扬儿说过,俞岱岩的残筋断骨已经接续恢复,心下甚感欣慰,可思及此人毕竟伤残十年,虽说得以痊愈,与那常人相比自然没有什么大碍,可若与修行武学、追求人体极限的武林中人比起,总该有着极大差距。
哪里料到,这位武当派的俞三侠,除了动作之间欠缺一点灵活,竟也似武功大进,内力雄浑处更是比自己还要整整高出一截,霎时见猎心起,不惜用出全力对敌。
两人你来我往,出招强硬无不至刚至猛,狠辣高效。打到后来,一个内劲更深,一个爪功更强,成了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持平局面,不禁都有了些强者间的惺惺相惜意味。这也是俞岱岩见到宋远桥三人停下,自己也跟着罢手的原因所在。
要不然,彼此真有化解不开的大仇未清,又怎肯这样胜负未分,就轻易罢休?
俞岱岩曾听那个貌似比他老子还要厉害的殷扬说过,当年害他之人实是西域一个叫做“金刚门”的异族宗派。对于曾伤过他的殷野王,不过怀有一种郁气心结而已。他既能为了五弟原谅弟妹殷素素,自不会真个与殷野王结仇过不去,当下朝着殷野王浅浅一笑,随着另外三侠退回武当阵中。
殷野王见他如此洒脱,似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原本就对他的致残事件有些淡淡的歉疚感,一时忽而放大许多,连忙传音过去,道声“抱歉!”。
像他这种自幼深受熏陶,行事狠辣的魔头级人物,能对俞岱岩此人产生真正的歉意之念,实属异常难得的稀有之事。要不是,看到俞岱岩武功大气,人也大气,内心被其残障康复、锲而不舍、重拾武学的自强精神所感染,他也不会主动致歉。
俞岱岩听他抱歉,又是一笑,感觉五弟妹的这个大哥也是一条不错的汉子。
男人的情谊,往往便是这般古怪。女人、外人,总也看不明白……
不管怎么说,殷扬、殷天正、殷野王祖孙三代,这三场飞快发生又飞快结束的怪异战局,均以他们的接连胜出而告终结。
自少林之后,六大派里的武当派,又被殷氏三人轻松搞定。
正邪的天平,瞬间倾向了另外一头……
第195章 雄辩崆峒
彷佛一瞬之间,原本人声鼎沸、嘈杂喧闹的光明顶上突然就变得寂静一片。空气里面,更似有某种奇妙的气氛正在慢慢酝酿、凝结、催化……
六大派中,被各宗高层动员西游,前来昆仑山打群架的这帮人里,真正打着“匡扶正义”念头的,不过只有武林“泰山北斗”般的少林、武当两派而已。或者说,嫉恶如仇的峨嵋灭绝,也能勉强算上“大半个”该类型选手……
至于,其他四派的大多数人,此行都不过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罢了。
先说崆峒的人马,他们是六派里边整体实力最差的一个,但想保住正道六大门派的噱头和名气,这种大范围、大炒作的隆重行动,确是不得不踊跃报名,热烈参加,以免自身口碑不保。
而陕西的华山派,则有鲜于通这个窃居掌门之位的阴暗钉子,不断的从中作祟、背后煽动,推波助澜……
昆仑派,地理上距离魔教的大本营最为接近,屡次的冲突没有一次讨得了好。门内的师父、师叔、师哥、师弟……已记不清在跟明教的摩擦中死掉过多多少少!
是以,鲜于通的书信一经传来,深收鼓舞、内心麻痒难忍,并且急于拔去这颗眼中巨钉的铁琴先生何太冲,第一个雄心壮志的拍板决定、积极参与,成为了本次围剿战役的坚定支持者之一。
即便是那位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峨嵋掌门灭绝师太,除去其本身对于明教的厌恶感观以外,来到光明顶的很大原因,也是为了替她那位拥有不祥“师兄妹”关系的孤鸿子,报得当年大仇!
这种情况,还是受了八年之前“狮王已死”事件的充分影响。要不然,六大派众人的降魔欲望,恐怕还会比现在更加高涨许多。
可是,让这群彪炳者、浩然者、与会者、阴谋者、复仇者、除恶者,所预料不到的是——坚决力挺西域魔教的天鹰教竟会有这般强大!
这种强大,也许之前尚有部分人士心存怀疑,有所保留。但是,当他们亲眼睁睁的看完:什么少林三空、武当四侠的江湖成名高手,尽皆折在了殷家父子、殷氏祖孙的手上,便再也没有任何的怀疑心情。
就当这种略带茫然的静默氛围,正在逐渐蔓延开来的同时,已经回到场内的殷扬,清了清嗓子,开金口了:“在下殷扬,你们中的有些人认识我、知道我,有些人则不……我想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下面所说的这些话,希望你们能够竖起耳朵,听听清楚。”
原著中的张无忌……呃,应该是曾阿牛,若是这般讲话,导致的结果肯定是不屑一顾,场下无人服气,然后立刻垮台,说不下去。可在没用一分钟时间,便已“轻松”解决、“潇洒”放倒少林派包括掌门在内三位神僧的殷扬嘴里说来,他对面的六派众人,却没有一个敢擅自插口打断,各个都竖起耳朵听得仔仔细细。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因为,殷扬表现出来的那种“轻松”与“潇洒”,已将他本身的实际战力放大了好几来倍。甚至说,有被他吓到的低辈弟子,竟然已拿他和天下第一的张三丰做比……
殷扬也已发现,自己如今的气场相当不差,暗自赞叹于选择出场的时机总算不错,接着讲道:“这次六大门派围攻明教,实则是受了某些奸人的暗中挑拨,其间存着极大的误会。不才虽然年少,倒也有幸得知其中的曲折原委。现下,斗胆敬请双方暂且罢斗,查明真相,谁是谁非,自可秉公判断。”
这句话一甩出来,喧哗的巨浪迅速拂过光明顶的每一处角落。
不论是明教、天鹰教一方,还是六大派中人,俱是止不住的重新热闹起来。就连殷天正和殷野王也是对视一眼,望着自家千里驹的目光,也都有了些诧异好奇。
殷扬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竟似想以一己之力,化这场干戈为玉帛。但是双方即已至此,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发生!?
一时间,殷扬身后的两教诸人都望着那个高挑的白衣背影,不知他究竟有何打算。
“咳,我等正道人士远来西域,只为驱魔除恶!你却说我六大派此次围剿魔教,是受了什么奸人挑拨?你又有何凭证?难道你武功高强,就能信口胡诌,随意乱说不成?!”
听见殷扬说及“奸人”二字,六派掌门第一弱的“正牌奸人”鲜于通,忍不住心脏一跳,继而人也跳了出来,第一个出言斥道。
此人武功稀疏平常,连崆峒五老之首关能也是比不过的。但是,按照他以往的聪敏才智,倘若搁在平时,自不会这般不智而又冲动的主动跳出来,直面危险至极的殷扬。
可他不仅是本次围攻的终端发起人,更是不折不扣的大元朝廷间谍。无论是为了自保也好,为了顺利完成任务也好,这时候的他如果不想以后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得颇为无奈的自动站出来说话,以免目前仍属己方阵营的六大派,真的产生什么动摇可能。
看到鲜于通被逼出来,又很是主动的配合自己发言,殷扬朝其神秘一笑,骇得当事人亡魂直冒,忽又转首,对着正被两个“圆”字辈少林弟子,搀扶到前边来的少林空闻说道:“我所说事,只须少林派的圆真大师出来,跟在下对质几句。某些人所安排下的那些奸计诡谋,便能大白于世。”
他这几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将出来,虽在近千人的吵闹声里,仍然令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六大派的一众高手,本已把他看得极高,这时心下又是一凛,登时便将对他的重视之心又往上狂升几分,暗中均想: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功力怎地如此了得?
少林三大神僧,空智昏迷过去,至今仍未醒来。空性则跟自己一样深受重创。身为一派之掌的空闻,这时强忍着全身的酸软乏力,面对将他打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皱眉回道:“阁下……欲找我圆真师侄何为?”
他被殷扬的十二成劲力震得重伤,内气暂时无法凝聚自如。此刻问话,虽是强撑起自身掌门的身份气势,但比之独立当场,峙对六派的殷扬实要差得太多。这种近乎极致的反差,让武当、峨嵋、昆仑等掌门人的脸色,都不禁变得难看起来,暗道光明顶一战,恐怕要因此子的出现激生重大波折。
殷天正父子见殷扬胸有成竹,侃侃而谈,早已退出场外,分别回到明教与天鹰教阵前。
殷扬觉察众人目光,都已集中在自己身上,从容一笑,确不理会空闻的询问,反而不慌不忙的又将眼神,转向一旁的崆峒派处,朝着两位曾经的老熟人,问道:“唐文亮、常敬之,你们两老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狮王谢逊盗取贵宗秘笈一事?”
唐文亮见被殷扬点名,看了大哥关能、二哥宗维侠一眼,无奈的上前一步,答道:“当然记得,不过那谢逊恶贼已然身死,这笔账,自然要落在他们魔教的身上。”
早在上海,早在八年以前,他就吃过此人的苦头。眼见变得更强、强得离谱的殷扬今天震撼登场,一举做翻少林寺的三大扛把子,当然不愿意殷扬这样的棘手角色真心相助魔教。所以,他话里话外的好像非常硬气,但却有意绕开殷扬背后的天鹰一教,而把矛头直指魔教作孽。
殷扬知他心意,只是淡淡一笑便算揭过,又道:“唐先生以为,贵派失落《七伤拳谱》秘笈,那罪魁祸首当真是明教的金毛狮王吗?错了,你大错特错!那一晚上,崆峒山青阳观中,尔等夺谱激斗,贵派有人中了《混元功》之伤,全身现出血红斑点……足以可知,这真正下手之人,实乃混元霹雳手——成昆!!”
当年,谢逊亲赴崆峒山劫夺拳谱,成昆存心为明教多方树敌,是以反而在暗中相助,以《混元功》击伤唐文亮,常敬之二老。当时谢逊并不知情,后来经由空见点破,这才明白。只是他关于“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一句,闯南走北实在写得太多,江湖中人才习惯性的不以为然。
殷扬方才瞥过明教阵营,发觉一个身材颇像张无忌的中年汉子正站在说不得左侧,当即猜到是由小表弟假扮而成。他也曾经想过,是否让同样懂得《七伤拳》的无忌出来装神弄鬼、表现一番,号证明“眼见有时也为虚”的道理呢?
此时的张无忌,因修张三丰为其度身订造的《三阳无极功》,以至内功进展神速,内力深厚反比其父张翠山还要高出一线,达至二流顶峰、一流关口。可是,还不足以使用“伤人伤己”的七伤拳法,但若辅以殷扬同出一脉的《九阳神功》作为助力,单单运用几招也该问题不大。
七伤拳,本是神妙精奥的拳宗绝技。拳力刚中有柔,柔中有刚,七般拳劲各不相同,吞吐闪烁,变幻百端,敌手委实难防难挡。就像崆峒大长老关能,他的拳力虽不能对九阳小成的殷扬产生什么不利效果,但若碰到普通的一流高手,初次遇见也必受其阴,深感困扰。
殷扬虽不似张无忌通熟“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摧肝肠,藏离精失意恍惚,三焦齐逆兮魂魄飞扬。”的拳义歌诀,但也清楚此拳所注重的七重气劲,乃是出于人身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再加上阴阳二气,才会造成《七杀拳》所说的“一练七伤,七者皆伤”。
思考之下,他觉得如有自己神功护持,张无忌又只作为演示,必定不会有甚损伤……
不过后又想到,成昆老奸巨猾,刚才在少林派中转过一圈,却未见他身影,想必早已躲起来或者干脆遁走,今日平息六派之事,恐怕还得落在“已死多年”的谢法王身上,不愿节外生枝下,也就不再想让张无忌出场演戏。
而崆峒派的唐文亮和常敬之,则对殷扬所言之事,疑心了将近有二十余年。这时经殷扬一提,均想原来如此,不由的对望一眼,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后,人称“一拳断岳”,早年曾被殷扬单掌劈退的四老常敬之,大着胆子问道:“那么请问殷少……”
他本是习惯性的想喊句“殷少侠”,可又对殷扬有些惧怕,吭哧了一会儿,终道:“……殷堂主,你所讲的这个成昆,现下又到了何处?”
见已吊足对方胃口,殷扬神秘一笑,娓娓道来……
第196章 论贱华山
“……正是这个混元霹雳手成昆,一心想要挑拨六大派与明教不和!后来,他干脆隐姓埋名,投入到少林门下,法名圆真。确是当年,陷害少林空见神僧一案的真正罪魁祸首!而在昨晚,他偷偷潜入进明教内堂,亲口对明教首脑人物吐露此事。”
殷扬气势开阖,手指明教一方,正坐太师椅上的一众高层,更证实道:
“杨逍先生,韦蝠王,五散人等,皆曾听闻过其人癫狂本相,更被这厮暗中偷袭得手……这也是如今,他们行动不便的缘由所在。此事千真万确,我殷扬绝无半点虚言妄语,还请诸位静下心来、好生判断,以免继续在这儿平白无故的流血自误!”
这几句话朗朗说来,六大派人士无不震惊失色、动容不已,首当其冲的少林派武僧,更是面面相觑,忍不住又再一阵大哗。
概因江湖之上,说话行事,总要站在自身的实力基础上为之。此言若从曾阿牛的嘴里吐露,迎接他的将会是各种各样的不信质疑与讥讽嘲笑。可换之殷扬道来,则是引得正派高手们一片深思。
殷扬这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玩得实在有够漂亮。
多年以前,老奸巨猾的成昆想要利用徒弟谢逊的疯狂杀戮、多方树敌,来为明教增添各方面的对手与仇视。现在,殷扬学他反戈一击,直指那些被谢逊杀害的无辜武林人士,确是死在他混元霹雳手的手里,实是标准的倒打一耙。
“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
听完殷扬这番极富挑唆性的慷慨陈词,不少人重新想起这句话时,也不自禁地去怀疑、去猜测,这些被杀者里,有多少人是真正死在了明教法王谢逊的手里,而又有多少则是由这个貌似阴险的成昆,故意陷害所为?
鲜于通惊恐发现,大部分的正派中人,面上都已是渐渐的现出犹豫之色。暗一咬牙,忙对同样沉思着的少林方丈空闻,叫道:“空闻大师,既然殷公子这般确信,你便让那个圆真出来对峙一下吧,总好过空口白话云云。”
他与成昆不属于同一体系,这时候,只希望能将众人的注意力马上转移,故而一如殷扬所料般的主动配合起来。
鲜于通是本次围剿行动的发起人兼总军师,他的武力值不高,但说出来的话,对空闻总算还有些影响。空闻被他喊的略一回神,确是眉头深皱着朝向殷扬说道:
“阁下所说的圆真师侄,在我方尚未攻至此地之前,便已失踪不见。不过,这位圆真师侄,乃是我空见师兄的入室关门弟子,一向勤修俭持,佛学深湛,除了这回随众远征明教以外,多年来不曾出过寺门一步,如何又能是那混元霹雳手‘成昆’?他眼下去向不明,你们所说的却也不能当做什么事实铁证。”
他话里的意思,竟似想说就算有明教高层作证,但对正道一方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让一些同样怀疑魔教杨逍等人情况的高手暗暗皱眉,心想空闻方丈此话,不仅有些站不住脚跟了,更像一味推脱。
难道说,人不在了就能解释一切?反倒是此位圆真的失踪时间,倒和殷扬所言的情形较为吻合……一时间,脑子不差的人,心中都已有了自己的猜度。
其实,也难怪同为正道的六大门派也有如此不合。毕竟,几路人马来此的目标都不一致,又怎能做到真正的同心合力?
少林派自觉理亏,武当派深感质疑,峨嵋派闷声不响,崆峒派随波逐流。
余下,只有因为各自目的,一心都想要覆灭明教的昆仑派和华山派,仍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干仗。其他诸如崆峒五老者,听完殷扬所言,暗自里尽已起了不再趟这浑水的意思。
按照唐文亮想来,自己五个就算不要老脸、全部上阵,也未必当得了魔手殷扬的一只手厉害,这架还怎么打得下去呢?
只不过,一是怕被其他武林中人笑话,二是已经打到了这明教总坛,总没有那般轻易放弃。而且,各宗各派达到此处,各自都不容易,已经死伤了不少弟子,才能最终攻到顶上。一时便算暗含去意,可也不情愿因为殷扬的几句话,便第一个提及。
殷扬将眼前众人的心态收入眼底,他本身就没打算凭靠三招两式,外加一套蛊惑度颇高的说辞,就能把眼前的恶劣局势轻松化解。现今所诉说的所谓真相,不过是想强占上一个“理”字罢了。
而这个“理”的分量,最后会有多重,终究还是要靠他的拳头添砝加码。
眼看六派离心,各有所思。心既散了,队伍显然已不好带。
殷扬心知本阶段纵然功成,他特地跳过言辞里边,不想与他为敌、最为意志不坚的崆峒一派。又次出声,转向硬充大头的鲜于通,问道:“鲜于掌门,你别号‘神机子’,我原以为还算挺精明的一个人物。不想,你却这般愚莽鲁钝。你果真以为,我先前说过的话都是作假的吗?”
鲜于通见殷扬的目光转向于他,心里便是咯噔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知殷扬此言,说得是西域边境的那一次会晤。对方曾经警告过他,让他撤退华山……
本还以为,己方能借正道六派之力自保,可看目下这个样子,少林派已被此人打趴,武当派本身就与天鹰教关系暧昧,目前的武当七侠又是全部上过战阵,更可以名正言顺的袖手旁观。
而崆峒五老这帮家伙,一个赛过一个的老精,只怕不会与这风头正盛的魔头作对。还能配合他逆流争锋者,也仅剩下峨嵋、昆仑两派了。
他把情势分析清楚,忙朝灭绝师太与何太冲方,投去求助眼光。
灭绝师太曾被殷扬的一番言论忽悠KO,对于殷扬本人、乃至整个天鹰教的感官,出奇般的竟有些欣赏,这确是受她师门渊源的潜移默化。
现下,她看过殷扬犀利至极的闪电出手,自忖没有胜过他的把握,便只将心下仇恨集中在了杨逍与韦一笑的身上,欲再沉默静待、先行观清风向局势的保守想法下,自不愿随意动手,为峨嵋派招惹大敌。
此种偏向理智的正确决定,实际上,还有灭他老爹的“谢逊已死”事件的深刻影响。否则,以她嫉恶如仇的执拗性格,明知打不过、不好惹,也必定勇往直前,又哪有这么简单就此干休?恐怕,还真得被鲜于通挑拨成功,充当上正邪大战的排头兵。
铁琴先生何太冲同样也察觉到了鲜于通的异样眼神,只是他素来谨慎,张三丰百岁寿宴时候,又曾见识过殷扬说一不二的强硬作风,自不会为了他们华山派,便大义凛然的挺身而出,直面如此辣手人物。是以,他转过眼光,只当没有看见。
鲜于通心中暗骂,这些人不够义气。却听殷扬喝道:“鲜于通!我敬你好歹也是一派掌门,今日正邪光明顶一战,既因成昆不在未得善了,那总避不过拳脚之上见真章。少林武当两派俱已比过,怎么,你华山偏偏静默无声、不敢应战!?”
他话说得极重,见过他威势的华山弟子深受感染,都想自己的掌门人虽然不如人家,但这样支支吾吾的也太没面子了,平白坠了华山的声名。
华山两大长老之一的高老者,听见其他几派弟子似也有窃窃私语,正欲上前拼掉这条老命,忽觉手臂一紧,回头见是自己的爱徒风朗阻拦。
他头脑简单,又正上火,就想推开他继续上前,另外一手又被人拉扯住,他愤怒回头,正想喝斥哪个不识好歹,敢来讨骂。却见自己矮矮胖胖的大师哥,正在瞪着自己,立马脑袋一缩,有些讪讪然了。
风朗见状,趁机从旁劝道:“师父,天鹰教的殷堂主正在挑战掌门师兄,您老去了算作什么回事?”
矮老者可没那么好的脾气,直接训道:“你也一大把年纪、一大把胡子的人了,做事怎么还没有风朗明白事理!鲜于通这些年不思进取,现在怕了别人不敢上场应战,已经够丢本派颜面,你还想把剩下的全都丢光不成?”
高老者从小就怕这位师兄,闻言又是讪讪一笑,正想说:那也不能就这样拖着,让人瞧不起罢?就听自家掌门,终于承担不住压力,吞吞吐吐的憋出一句:“殷堂主……你先前已与少林派的三位神僧斗过,在下怎肯占你大战方休、体力不济的便宜?还是由魔教一方,换个人来吧……”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不管正魔双方心中均道:见过不要脸的,但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还说什么大战方休、体力不济?
殷扬方才连败空智、空性、空闻三人,虽是取了个巧,占据闪电战般突袭的便宜,可总共加起来也不超过十招。只是他战略得当,用相对最佳的方式方法,接连克制三僧而已,绝计谈不上耗费多少体力。
就算与空闻比拼内力时,多耗了点时间,又被缓过气来、重新追来的空性,在后背上猛击上一掌,身具不世神功的殷扬也是无有妨碍。
听这鲜于通貌似为自己考虑,实则还是逃避,不想跟自己过招的殷扬,被其极度无耻的贱论,也是弄得哭笑不得,心里面本来还想教训此人的念头,不由的打了个八折。
他想,要是在此光明顶上,举办一场“明顶论贱”,这位又贱又奸的华山掌门人,倒是很有可能成为当代“中神通”似的伟大存在。可这种人,确实又让他提不起半点的战斗欲望。
“你想换人?好,那我便如你所愿。”
殷扬心念一转,想及一个可替自己出战的绝佳人选,朝着脸皮奇厚的鲜于通森冷一笑,回首便往明教高层方向,高声令道:
“曾牛,你来战这鲜于掌门!”
第197章 去留昆仑
真牛?
某人对他的新名字尚未反应过来,便见大哥意味深长的眼光已然望向自己,耳边更有一句音量细微,但却异常清晰的话语遥遥传来:
“无忌,这厮便交予你打发,如何?”
张无忌身体一震,知道这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神通,内心对于殷扬的崇拜再升一截不止。可当他清醒过来,听明白表哥话里的含义,不由的就有些发愣了。
方才,他亲眼目睹殷扬震撼出场,那气势仿佛举世无俩,连败曾与自己父母为难的少林三僧,简直摧枯拉朽一般,不费吹灰之力,早已是看得血脉喷张,不能自抑。他也幻想过,自身若有这般厉害,那是多么的拉风牛逼!?
可一听到,殷扬竟想让他这位,不知怎么的就变成“曾牛”了的小青年,真刀真枪的上场干架,自觉小弟本领弱弱的张无忌,自然有些犯憟。那滋味,跟牛逼哄哄初上场的樱木花道没有任何区别。在台下瞧得刺激,恨不得能以身代之,可真到了场上,再怎么出色的心理素质也要当场发毛。
他虽身为“江南四玉”之一,近年以来,所谓的江湖场面也算见过不少了。可像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这种堪称究极的对立气场,却还承受不了。何况,这六大派中还有自己的师门武当,自己的老爹也站在那儿盯场呢。虽说,眼下他已被杨先生细化过妆,而且本人又是背着张翠山偷溜前来,可心里仍旧有些打鼓。
想那殷离姐弟,一回天鹰山交接了斯巴达以后,就被他们的娘亲锁在家里不准乱跑,而师兄宋青书回武当报信也是出不来了,他张无忌能够瞒天过海、偷偷至此,已经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一时间,他脑袋子里均是胡思乱想,实在紧张的不得了。抬头一瞧,却见殷大表哥满怀鼓励的目光笼罩过来,那意思像说:好好表现,哥会罩着你的!
脑门儿间轰隆一响,人类年轻时代,所特有的那股子表现欲望和冲动劲儿,瞬间占据了张无忌的整个思维,暗道:自己在布袋和尚、吸血蝙蝠等大魔头的手里,都能侥幸不死,好好的活了下来,现在既有表哥撑腰,那还怕个屁啊!
不待再催,他便高声应诺,昂头挺胸的走进场内,一时踌躇满志,就连本来腹诽殷扬给他瞎起名字的念头,都已是忘得一干二净。
这还算好,已经帮他挣脸、去除“阿”字的殷扬,不晓得张表弟对他取的代号十分不满。要不然,非得猛敲这个小子的脑壳不可。
殷扬见张无忌行入场中,神态举止间依稀有些局促,笑了一笑,格斗教练一般的轻声提点道:“鲜于通此人,武功奇低无比,实为六派掌门之末!无忌,我看好你,只要发挥出正常实力,一定足以胜他……再者说,旁边不还有我在么。”
张无忌被他鼓舞勉励得士气更为高昂,心想以大表哥的武功眼力,自不会轻易看错。这么说来,自己还真有胜过一派掌门的机会?
年轻人的性情便是这样,此时此刻,完全已被战斗情绪感染的张无忌,甚至都差点忘记,他其实本为正派武当弟子。
不过,他的内功修为终算不错,一当事情敲定之后,潜运真气,又恢复至凝神静气的最佳对敌状态。这让对面,原先以为对手心浮气躁的鲜于通心头暗凛,认为殷扬绝不会那么好心放他一马,此人武力或许也极不简单。
察觉到鲜于通,同样也变得有些紧张的阴险眼神,殷扬只是笑笑,便即轻飘飘的退开一边,充当压角掠阵之人。
鲜于通诡诈多计,若非殷扬带给他的压力确实太大,也不会显现得如此愚蠢。
这时候,见到殷扬果真退开、袖手旁观,而六大派的弟子包括华山在内,俱都注目战局。终是一派之掌的鲜于通,霎时之间镇定如恒,他怕殷扬再改主意,当即朗喝一声“请!”,接着右掌斜立,左掌直朝面前的中年汉子肩头,竖劈下来。那架势,竟似一改先前缩头缩尾之丑态,忽然而然,毫无征兆的变得雷厉风行起来。
殷扬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暗道一句:不自量力!
照他想来,鲜于通此等专心致志、专搞阴谋诡计的孱弱家伙,就算让他暗使阴谋诡计,当上了掌门人,又哪里有时间认真练功?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殷扬眼睛轻瞥,就知道鲜于通真的没什么货,六派掌门之末的名头,对他来说当真是实至名归。
果见已扮成中年男子模样的张无忌,不慌不忙的随手举掌,轻轻一格,并未让鲜于通的先手突击顺利得逞。又拆几招,更是有理有据,半点不落下风,看得殷扬微微点头。
而明教当中,像韦一笑、五散人等,提前知晓张无忌身份的一众高手,俱是面面相觑,自觉有些看不懂目下局势了。只有认出殷扬的杨逍,暗自猜度半晌,忽而恍然大悟的明白过来,殷扬令张无忌代他出战的原因,恐怕没有“不耻鲜于通人品,不屑与之交手。”那般简单……
再一细想,张无忌所代表的门派立场,杨逍更加心定,顿时为殷扬此计击节暗赞不已!
鲜于通脸子丢够,此刻急欲挣回颜面,当即猛扑上去,贴身抢攻,使得确是华山派绝技之一的七十二路《鹰蛇生死搏》。
他收拢折扇,握在右手,露出铸成蛇头形状的尖利扇柄。左手使的则是鹰爪功的路子。右手蛇头点打刺戮,左手则要擒拿扭勾,双手招数截然不同,却又相互配合,显然不可小觑。
这路《鹰蛇生死搏》,原为华山派已传百年的成名绝技。鹰蛇双式,搏而齐施,苍鹰夭矫之姿,毒蛇灵动之型,可于一式之间同时现出,迅捷狠辣,兼而有之。用来对付寻常好手,即能使对方左支右绌,顾得东来顾不得西。
但这师从武当、技传母家的张无忌,却非什么旁人,他只接得数招,便知眼前这位作风甚为无耻的鲜于掌门,耍得招数虽精,可输在劲力不足,比之自己可差远了,当下随手拆接,轻松遐意。除了硬接折扇时,手掌被撞得疼痛难忍,鲜于通的一连窜夹手疾攻,他全都防得疏密不露,漂漂亮亮。
打到激烈处,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围观过的张无忌,即便心神不乱,确仍有些兴奋忘形。又一次,被鲜于通的扇子打得肉掌生疼后,他一声傲啸,双手一缩一长,已是持出一对笔具!
外围的殷扬,一看见张无忌手掌一翻,抽出这双左黑右青、一鹰喙一蛇信的奇形判官笔来,便是微微一笑。跟着侧首,瞟向武当派去,正对上姑父张翠山愕然附加置疑的古怪神情。
张无忌的这对笔器,正是殷扬早年赠送给姑丈张翠山的礼物。其中,虎头钩和鹰嘴双笔,是殷扬曾经习练《倚天屠龙功》时的临摹器具。而白鹤笔、蛇形笔等三支,则是他分别从鹤笔翁、高丽泉建男处缉获得来。
张翠山用惯了铁笔银钩,便选择鹤笔、虎钩作为贴身兵器,如此虎鹤双形倒也很是配他。而张无忌则又挑了鹰笔、蛇笔各一根,正是恰巧与鲜于通所使的《鹰蛇生死搏》互相影射……这也难怪,殷扬会叫他替自己收拾鲜于通了。
殷扬朝着同样回看向他的张翠山宽慰一笑,不理自家姑父那种灰常莫名的无奈眼神,便又回头观战。毕竟,鲜于通可不是什么好鸟,不要一时大意,令得表弟受伤中毒什么的,那可就不好玩了。
而那一时冲动,终被逼出真家伙来的张无忌,脸色只是略苦一下,似为刚才暴露身份的鲁莽举动而感到有些后悔。可再一想到“表哥会罩着自己!”,个性早非原著当中那位父母双亡、饱受荼毒,初恋受挫,以至自卑感严重飙升的当代新张无忌,立马豁出去似的彪悍一吼,将两手前方一尺区域,舞得妙笔生花、淋漓尽致,一下子就将鲜于通的原有攻势反迫而回,趁胜追击。
眼见目的达成一半,殷扬微眯双眼,认真观看起张无忌的笔法路数来。
之前,他所遇见过的当世用笔高手,有特色、够分量的,共有张翠山、朱长龄、郝密、卜泰四位。
前边两人,都是将笔划招式寄情于泼墨书法当中,都算走文化流的文雅人物。只不过,张翠山重意,又兼一身浩然正气,而朱长龄则更重形,富丽堂皇,笔致高雅一些。形象来说,张翠山更像是个山林隐士,朱长龄确是遵从形而上之,明显深受当年的南帝段智兴、以及家祖朱子柳之儒家熏陶。
这两类风格,孰高孰低暂不好说,但朱长龄的武功肯定要比张翠山低上许多。继承家父流派的张无忌,确没有生搬硬套,全将老爸的那套拿来自用。殷扬见他刷刷几笔,甚为凶猛,显然也有意识地尝试融入自己的东西。
就以殷扬的观点看来,年少热情、又带着一股阳刚气息的阳光少年张无忌,如今的左鹰右笔招数,凌厉有余而气韵不足,似含小小瑕疵。可是某些地方的辛辣高效,竟然堪与早年被殷野王俘虏、并收之为手下的“河间双煞”相比,俱属凶狠文盲流的做派。
郝密、卜泰两兄弟的判官笔和点穴撅,跟朱张两位文化人的格调简直大相径庭,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面。除了手中握着的也是相同属性的兵刃以外,他们更加像把镔铁笔与精钢撅,真正当作为沾染血腥的杀人凶器使用,而绝非冒充文人的书生画笔,因此行招走势之间,显得更加直接,也更有效率!
不知,是否也是受到煞气很重的河间双煞的感染影响,年轻气盛的张无忌,这时打得极其凶悍,直将作为一派掌门的鲜于通追击得狼狈不堪。令殷扬这种坏人看得魔颜大悦,张翠山这种厚道人看得尴尬不已,华山派那些弟子们看得面上无光,与鲜于通怀有相同目标的某人,则看得焦急难断……
虽然,也很鄙视于华山掌门的无耻作为,可铁琴先生何太冲,确是真心盼望鲜于通可以赢下这一局的。要不然,就只剩下自己昆仑派一个在战斗了。
眼见手头功夫极软的鲜于通,怕是真要被那个魔教一方的中年高手所败,何太冲直气得牙关紧咬,既想做出抉择,上前挑战,以分担华山派的对敌压力,又有些犹豫,不想过早的硬冲出去,以免身败丢脸……
可是,华山派若是再败,此次所谓的围剿行动便算失败大半,自己这大帮子人孤立无援,也只得乖乖的打道回府……这叫好不容易,才有此番机会的何太冲如何能够忍受?
到底是避是战?是去是留?
想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句,何太冲的表情愈加难看。
一旦明教灭亡,他昆仑一派便可在西域偏隅越做越大、势力扩大、乃至一家独大!可想而知,没有明教这个庞然大物般的近邻强敌窥伺于侧,他们昆仑派的发展必将会飞速迅猛起来。就算远安西方,也能与中原武林的少林武当两派分庭抗立,并非什么难事!
更何况,眼下六大门派合力攻上光明顶来,正是覆灭魔教的最好机会。倘若真的放弃,任由魔教死灰复燃,到时候第一个找上门泻火报仇的,就是距离最近的自己啊……
内心深处,实不愿就此放弃、善罢干休的何太冲,狠一狠心,面朝自己老婆使一眼色,最终踏出了决定昆仑命运的第一步!
第198章 金蚕蛊毒
张无忌打法奇猛,眼见鲜于通这位华山掌门,已被自己的双笔攻势直迫得节节败退,无力支撑。胜利在望的喜悦与兴奋感,令他的斗志更为高涨起来。
而相对的,自从开战伊始,气势便一直受人压制的鲜于通,当然更觉难受。原还想着,能够赢过这个无甚名气的明教高手,好重振自个儿的声威形象,可哪里料到,此人手头之硬远超出自身想象!
被如今的不利战况,逼得有些心愤如火的他,再也装不出什么斯文表象。只见这鲜于通眼神一阴,突喝一声:“魔教贼子,教你知道我华山派绝艺《鹰蛇生死搏》的厉害!”
说着纵身上前,左手五指径向张无忌右腋下的“渊腋穴”抓落下去。在他想来,这招“鹰扬蛇窜”倘若真能抓实,对手绝无反抗之能。不想着手之处,便似抓住了一张滑溜溜的柔顺鱼皮,竟然使不出半点劲道加以拿捏,一时又惊又怒。
不过,既然此招受挫,他的心头就再也不存半点的侥幸心理,早就准备着的折扇扇柄,立刻指点对方面门。
殷扬目力超群,见那鲜于通神态动作有异,已知其人打不过无忌,欲作拼死一搏。指间事先准备好的石子刹那弹出,颇空声刚起即止,正中鲜于通的手腕。接着啪嗒一声,那柄恶毒无比的折扇便已乖乖离开了它原有的主人,清脆地落到地上。
不明真相者,自然对他毫无征兆的插手行为疑惑不解。因为就在方才,那名魔教一方的曾姓中年高手,仍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身处局中的张无忌同样有些诧异,目露探寻的望向来到他身边的大表哥。
而鲜于通本人,则是略显痛苦的紧紧捂着右手腕部,心下虽也惊疑不定,可他素来诡计多端,口若悬河,最是擅长雄辩,竟是应对奇快的反口诘责道:“殷堂主,你这是何意?虽然你武功高强,在下自愧不如,但也不能坏了双方早已定下的比武规矩!”
鲜于通有心拉拢正道六派倚为厚盾,这时候,竟能忍住对于殷扬的那种惧怕,一改先前的懦弱表现,反而义正言辞的朗声斥道。
依旧疼痛不已的右腕,使他清晰的认识到,在殷扬的面前自己不过是一颗石子就能解决的草芥般人物。此刻若想要活得性命,只有依靠同为正道一脉的六大派这一条路可走。是以,他面对殷扬时再无惧色骇意,言语中间,更是打着拉其他几派下马、继而并肩作战、共抗强敌的念头。
以他鲜于通的狡诈无耻,殷扬早已猜到,对方必会这样倒打一耙,而他刚才的那记石子,只须稍稍上移位置,便可轻易取下此位华山掌门人的老命。既然没有下手,自是想让这个所谓“正派掌门”、“华山神机子”的鲜于通,真正体会到身败名裂的痛苦感受。
安抚的看了张无忌一眼,殷扬身形一晃,煞时挡在两人之前。同时,更将鲜于通之前丢弃的那把扇子给拿到手中。
殷扬淡淡一笑,似对鲜于通的指责不当回事,从容言道:“华山派一向自负名门正宗,确料不到……居然还有一手放蛊下毒的奇巧**技……”
满脑子鬼主意,闹得正欢的鲜于通,登时闹腾不下去了。他仿佛听见心里咯噔一响,怔怔的望着殷扬,抿了抿嘴,发觉有些说不出话来。
殷扬见他这幅模样,不禁讥然一笑,潇洒的展开折扇,但见扇上正面,绘有华山绝峰,千仞叠秀,笔画堪属绝伦。另一面,则写着郭璞的六句《太华赞》:
华岳灵峻,削成四方。爰有神女,是挹玉浆。其谁游之?龙驾云裳。
“好扇!”
殷扬一边称赞,一边把玩扇骨,忽然合拢扇子,又自笑道:“可又有谁知道,这把附庸风雅的‘好扇’里头,竟还隐藏着一件卑鄙阴毒的机关?”
说完,殷扬便当着六大派众人的面前,徐徐走到一棵花树前边,以扇柄对准鲜花丛中轻挥几下,依稀片刻时间,那些花瓣纷纷萎谢,树叶也是缓缓凋枯、渐转淡黄。
众人亲眼所见,无不心生骇然。大多数人都已猜到,鲜于通方才攻向魔教高手的那一招,原是备有用毒的打算。众多人里有善于使毒的,则是均想:鲜于通在这柄折扇中,究竟藏下何种不得了的毒药,竟能有这般猛烈厉害?
张无忌眼见花残叶败,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再看向貌似失神的华山掌门时,双目中直欲喷出火来,既有惊恐又有憎恶,对此人的品德评价,瞬间降至一个极低的程度。暗想若非表哥从旁相助,此种阴损用心,自己只怕非得着道不可。
鲜于通被他厌恶的眼神瞪的清醒过来,原本一派正气、似模似样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立被一阵绝望的惨白取代。任他如何设想,也思考不明白殷扬怎会了解他的这个机密!?
但听他连连疯叫,还不死心道:
“这是嫁祸!是他嫁祸我的,我……本人乃是一派之掌,又怎会使此巨毒、暗算他人?这根本就是邪魔外道早就安排好的栽赃陷害之计!诸位请多想想,在下添为本次围剿光明顶的主使人之一,这些邪教贼子当然深恨我之,所以想出此等奇谋毒计……”
鲜于通巧舌如簧、据理力争,奈何他早先给予旁人的印象实在太差,少林、武当、峨嵋、崆峒等四派高手,没有一个再相信他话。就连昆仑派中,正与夫人暗中密谋商议的何太冲,也对此子的为人作风怀有深刻的质疑,半分不愿听他明显现编的自辩之词。”
望见正派的诸位高手,无有一人肯信任他,孤立无援的鲜于通才刚记起自己华山掌门的重要身份,便觉手中一沉,那一柄接连被殷扬击落、取去、观赏、试验、证明的遗失折扇,居然重又落回到自己手里。
再一抬头,瞧见殷扬淡然的笑着,正站在他身前半丈之遥。
宛如一个想要亲自捕杀罪犯、却又苦于证据不足的警察,将一把取出子弹的左轮手枪,重新送回到犯人的手里一样……
那种绝望下的希翼,就好像深渊恶魔的混乱引诱。
从来都是很精明,很懂得明哲保身、安全第一的鲜于通,终于一如殷扬所料的犯起了浑——
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趋使着抬起手臂、按下机括的鲜于通,整张脸上呈现出一丝歇斯底里的病态。在这一刻,他想的再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而只想把面前这个刚刚推他到悬崖边上,自己又万分惧怕的白衣魔头趁机杀死!
殷扬微微而笑,鼻中忽然闻到一阵异样甜香,登时有了头脑昏眩,脚下踉跄,天旋地转,金星乱舞的一连窜错觉。他不慌不忙地暗运拥有“百毒不侵”属性的《九阳神功》心法,便已从那种奇异的幻觉里边清醒过来。
紧跟着,殷扬仿佛交易达成以后,开始依约收割灵魂的邪恶魔鬼般轻展白齿,森然一笑,袍袖一拂间,便已鼓起一道激烈劲风,猛朝目瞪口呆的鲜于通吹去。
正处于呆滞状态的鲜于通,陡然闻到一股甜香袭来,头脑立时昏晕难当。这一下,当真是吓得他魂飞魄散,张口待欲呼唤。殷扬又在他双脚膝弯处轻轻一拂,鲜于通马上立足不稳,扑通跪倒,伏在殷扬的面前,便似磕头跪拜、乞求饶恕一般。
这一下变故,人人俱是大出意料之外。刚才他们亲眼见到,华山鲜于通负恨使狠,射出其扇内所蕴藏的凶险怪毒,不想殷扬反应神速,大部分人都未来得及惊呼出口,他已先一步舞袖回拂,令得鲜于通自食恶果。
一直观战的空闻方丈,看得此景长叹口气,也不知,是否在想自己输的不冤……
再朝那位无耻、倒霉、可怜的鲜于掌门看去,确见他躺倒在地,不断翻滚,嘴里痛苦不堪的嘶吼叫道:“这……这金蚕……金金蚕蛊毒……救救……我……啊!快救我!不!……快打死我……啊……啊……”
场外众人,无论正邪两道,但凡听到“金蚕蛊毒”四字,尽皆暗自凛然,实因此名听着便知险恶无比,再看现今华山掌门人的求死惨状,更是令人心惊肉跳。
年轻的不知厉害,倒也罢了,可各派的耆宿长老无不齐齐变色。其中,有些自命正直之士,已然毫不顾忌鲜于通的掌门身份,大声的斥责起来。
原来,这“金蚕蛊毒”乃属天下毒物之最!
无形无色,中毒者有如被千万条蚕虫同时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无可形容。正常的武林中人说及时,无不切齿痛恨,鄙夷不绝。概因如此蛊毒,少有迹象可寻,任凭你武功盖世,也有可能被一个不会半点功夫的妇女或儿童暗下毒手,只不过其物难得,各人均只听说过它的霸道毒名,此刻才亲眼见识到鲜于通身受其毒的凄厉惨状。
华山掌门叫声恐怖,距离较近的张无忌,亦是硬着头皮退开两步。
这时,却听殷扬速问:“你将这金蚕蛊毒,整日里的藏于扇中,可曾想过,终有一天会害及自己?”
鲜于通神志恍恍,痛得直叫:“快!下手!杀!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伸手在自己的上身体表,不停的乱抓乱击,直若拼命,甚至还拿自身的背脊去摩擦地面,其情其状,煞为骇人。
殷扬眉头一皱,他可没有什么艾斯艾门的倾向,眼见鲜于通不够配合,重又沉声喝问:“自造孽,不可活!鲜于通,你这一生恐怕罪孽不小吧?”
鲜于通尖声惨叫:“我自己作孽……我自作孽……”
边叫边伸出双手,扼住自己咽喉,就想要自我了断。可在中了金蚕蛊毒以后,全身已无半点力气可使,只能狠命的将额头往地下碰撞,也是连面皮也撞不破半点。
这种毒物的真实作用,全在于令中毒之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偏偏又保持受害者的部分神智清楚无碍,身上每一处的痛楚都会加倍感应,比之那些中者立毙的所谓毒药,更要可畏可怖,实不可同日而语。
当初,鲜于通在苗疆时,曾对一苗家女子始乱终弃,那女子便在他身上种下了这种金蚕蛊毒以施惩罚,仍盼他会回心转意,下的份量不算太重,以便之后解救。
鲜于通发觉身中剧毒,立即逃出,他也真工于心计,逃出之时,竟然偷窃了那位苗家女子的两对金蚕,但逃出不久便即瘫倒。恰好遇见当年尚非“见死不救”的胡青牛,正在苗疆采药,终将他救治存活。
鲜于通此后依法饲养金蚕,制成毒粉,诡藏扇柄格中。扇柄上装有机括,一加掀按,再以内力逼出,便可伤人于无形,确实歹毒异常。
现下,他被内力深厚的殷扬,反将毒气逼回,以他三脚猫的功夫,又哪有资格硬挺?只落得个害人不成,反在地下辗转呼号的杯具结果。
世上足以稳救他的,也就只有一个“蝶谷医仙”胡青牛而已。可人家与他既有胡青羊这桩亲人血仇,自不会再扮东郭先生,同情心泛滥的救助于他。
而殷扬他神功既强,可对医道药理方面所知有限,这金蚕蛊毒的救治之法,那是半点不晓得的。他仅略知,鲜于通若无自我解救之法,恐怕就得活活受罪七日七夜之久,方可肉腐见骨,悲惨赴死。
鲜于通身上虽痛,大半神志却极清醒,当然也明此点。只是剧痛当中,任何的发泄,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有效缓解的突破口。当听殷扬说及自己一身冤孽,也顾不得这是在大庭广众下,当众述说自己的平生亏心事,立马涕泪横流的惨嚎起来。
他语焉不详,宛似囫囵,众人包括殷扬在内,听得都不清楚。
就在这般诡异至极的气氛当中,华山派里,突然连响两声清啸,跟着跃出二个人来。
殷扬闻声望去,但见一高一矮的两位老者,年纪均已五旬有余,手上长刀闪耀,相互谨慎地纵身来到殷扬的身前。
那名身形矮小的老者,当先尖声叫道:“姓殷的,我华山派士可杀不可辱,你如此对付我们鲜于掌门,又岂非英雄好汉所为。”
英雄好汉?
殷扬面上冷笑,本还有些不屑此人口中的“鲜于掌门”,才是原本暗要用毒的真正败类。可再一细想,目前的逼供工作进行的相当不顺,反倒期望这两位华山派的高辈长老,会对语音不清的鲜于通产生“好”的影响。
当下,他并不理会矮老者的叫嚣,反是偏转过脸,紧盯地上正自剧烈挣扎的鲜于通处,冷不丁的寒声说道:“咸鱼,你们华山有人来救你了。”
果听地下的鲜于通,双眼翻白着狂乱应道:“华山?救我?”
他深受痛苦折磨,此刻只想爽快自尽、一死了之,心念意志可以说是全面崩溃,再听到殷扬的冷言冷语,倒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下一刻,疯狗般嘶声吼叫:
“救我!快救我……白垣白师哥,是我用金蚕蛊毒暗害你的,你一定要亲手杀了我报仇,让我死!让我脱离苦海!这个掌门之位我再也不要了,我还给你,什么都给你,只要你肯救我……我不行了,谁救了我,谁就是华山掌门!!”
第199章 正反两仪
“救我!快救我……白垣白师哥,是我用金蚕蛊毒偷害你的,你一定要亲手杀了我报仇,让我死!让我脱离苦海!这个掌门之位我再也不要了,我还给你,什么都给你,只要你肯救我……我不行了,谁救了我,谁就是华山掌门!!”
此言一出,那两位高矮不一的华山长老,以及华山派下的一众弟子都忍不住当场失色。
“你说什么?”
矮老者喉结滚动,吞口唾沫,不敢置信的瞠目问道:
“当年的白垣,是你害死的?”
见那鲜于通似未听清他话,仍旧在地上痛嚎不休,矮小老者全身皆颤,踏上一步,再次大声逼问:“此言可真?你怎说他死于明教之手?”
鲜于通闻声即喊:“白……白师哥……求求你,饶了我……”
他一面惨叫,一面不住的磕头求告:“白师哥……你死得很惨,可是谁叫你当时那么狠狠逼我……你要说出胡家小姐的事来,师父决不能饶我,我当不上掌门……只好杀了你灭口啊。白师哥……你放过我……你饶了我……”
鲜于通双手用力,扼破自己的喉咙,嘶哑着道:“我害了你,只好嫁祸明教,可是……可是……我给你烧了多少纸钱,又给你做了多少法事,你怎么还来索我的命?你的妻儿老小,我也一直给你照顾……他们衣食无缺啊!——”
光明顶上,此时阳光普照,广场周围也到处是人,却被鲜于通的这几句哀求之言说得阴风惨惨,令人不寒而栗。似乎,那个白垣的冤魂真已来到一般。
华山派里,有识得“断水剑”白垣的弟子门人更是惊惧不已。而那白垣的嫡亲独子、一向沉着淡定的白观,更是红了双眼,一幅择人欲噬的愤恶表情。
岳肃早在一旁看出不妙,忙令数名弟子强按住他,不让他冲进场内火上浇油。白观理智缺失,一身不差的武功尚未来得及使出便被几位师兄弟给强行拿下。而风朗则是出于华山派所剩不多的颜面着想,不愿在正邪双方面前再发生什么同门相残,弟子杀害掌门的乌龙事件。因此,他对岳肃的作为视若不见,隐有默许之意。
场中的殷扬听这鲜于通终肯乖乖合作,道出自己当年的龌龊事来,猜测是他今日一一身受当年白垣中此毒后的痛苦惨状,以至脑海里一想及“白垣”两字,又惊又痛之下,便像见到白垣的鬼魂前来索命。
他心下欣然,当即打铁趁热,朗声讲道:“华山派各位,以及在场的其他五派,刚才可曾听清楚了?华山派的白垣白师父并非我明教所害,诸位可毋错怪了旁人!”
向来自命正义的六派众人,耳听此言,俱举得刺耳无比。正派之中,出了鲜于通这么个败类,较之轻生重义的明教一方,简直就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间,少林空闻、武当宋远桥、崆峒关能、昆仑何太冲、峨嵋灭绝等六派首脑人物,脸色均变得难看至极。
正当六派人士气势受挫之际,华山派的那位高大老者突然举刀,疾往鲜于通的头颈劈落。
殷扬面沉似水,仅用肉掌在他刀身上边生硬一拍,对方钢刀便被无力**开,接着啪的一声,斜斜的掉在地上,直插入土里一尺有余。
那高老者见状怒道:“此人是本派叛徒,我们自己清理门户,你又何必插手干预?”
殷扬盯住他冷冷一笑,吓得高老者退后一步,语气森森的回道:“在下不管贵派的门户纷争。只是没我答应,谁也不能动我手底下的人。不服气的,你可以再试一遍!”
他早知这位华山高个老者的脾气非常火爆,经常容易犯浑,此刻戏已演到一半,却是故意出言激怒。
果听同样摆出戒备姿势的矮老者,含怒喝道:“我师兄弟是鲜于通这家伙的师叔长辈,如何杀不了他?姓殷的,你如今的所作所为,虽是间接帮我华山弄清楚宗内的一件大事,令我那白垣师侄沉冤得雪,可我华山派想要行刑执法,也不是你这天鹰教的外人可以随便干涉!”
说着,这个相当硬气的矮个老者,举臂虚砍一刀,声调转厉道:“何况,我华山派的名声,却也给你当众毁得不成模样,我师兄弟明知不敌,今天也非跟你拼过这两条老命不可!”
高老者这时早已捡回崩飞长刀,听到师兄此说,立刻从旁跟道:“不错,跟你拼了这两条老命!”
他的身材虽然高大,确是唯那矮老者马首是瞻。矮老者说什么,他便跟着说什么,爽气得很。
其实,他们这两个专心修炼的华山长老,都不喜欢鲜于通这样武功不行,反靠女人上位的狡诈掌门。可现今事关华山派的整体声名,因此都不得不站出来面对殷扬,并肩捍卫华山一脉的荣誉。哪怕,他们清楚的认知到,己方与殷扬之间的实力对比,差得不是一丁半点,亦然如此。
殷扬冷冽一笑,正待翻脸动手,忽听后方有人接道:“两位长老,早闻华山派有套别出心裁的《反两仪刀法》,正与我昆仑派的《正两仪剑法》相合。变化玄妙,可说是一时瑜亮,各擅胜场。倘若刀剑合璧,两仪化四象,四象生八卦,阴阳相调,水火互济……想来必能胜过这位殷堂主的!”
殷扬脸色骤冷,猛然回头,直视插话之人。
何太冲被他眼里的寒光刺得浑身一冷,随即定了定神,确是避开其人目光,转往他身后的华山二老看去。
适才,他与夫人班淑娴预谋良久,俱知不能再等下去,任这殷扬将六派人物逐一摆平,那就真的为时已晚了。于是,当他看见高矮二老的决心架势,立刻选择见缝插针,道出联手之意。
华山两老本就自认远非殷扬敌手,听闻此言,面面相觑,都很心动。均想那殷扬再如何了得,也必不是四人合力、摆出两仪刀剑阵法的对手。概因他们本身的身手皆自不弱,若真齐心共进、合力抗敌,当可发挥天下刀剑招数的极至造诣,一时信心倍增。
矮老者当先点头附和:“铁琴先生所言甚是。”
何太冲听他亲口答应,同样大喜,深感自己决定的时机实在明智。
这样一来,站在中间的殷扬,反倒变成头痛的一人。
他没有想到,这昆仑、华山两派的四大高手真肯放下身段,大失身份的合斗自己一人。想是方才自身连续撂倒少林三僧的风头确实太甚,使得心知不敌的他们,渐起了同仇敌忾的念头。
这四人中,无论任何一个,殷扬都有信心做到瞬息秒杀,根本不用什么突袭优势。便算以一敌二,也不过盏茶功夫即可轻松搞定。但若真让四人合于一处,同使出正反两仪阵法来……即便是他,也难从容应付,胜负之数恐怕挺玄……
对于《易经》等学颇有研究的殷扬,深知两派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是从中国固有的河图洛书,以及伏羲文王的八卦方位中推演而得。其奥妙精微之处,若能深研到极致,比之西域神功《乾坤大挪移》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易理深邃,何太冲夫妇以及高矮二老,仅仅学得此种三成左右。可饶是如此,已将《斗转星移》修至第五转的殷扬亦是孰无取胜把握。
原著中的张无忌,虽不像他通熟周易,可却另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无匹内力,再配合那套满级的《乾坤大挪移》傍身,才能一个打四个的展开超级延长战来。这种方法,对于殷扬来说自不可取。
中原武学博大精深,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分四象,四象化八卦,正变八八六十四招,正奇相合,六十四再以六十四倍之,总共有四千零九十六种深奥变化。比殷扬上千招的《圣鹏混天摩云金翅手》还要牛叉许多,可说天下武功变化之繁,已经无出其右了,他又怎肯吃这大亏?
就在殷扬苦思对策的时候,他沉静已久的老爹殷野王,终于出手相助了。
“呸!何太冲亏你还是一派掌门,竟然这般不要脸皮,欲想以四敌一,围攻我家公子?真当我天鹰教无人么!?”
殷野王的天微堂下,最为得力的下属便是“双煞四杀”六位魔星。“四杀星”武力偏弱不提,八年前新晋收服的“河间双煞”确是绝对的高手!
殷扬仅转眼间,瞥到郝密、卜泰两兄弟,突而跃进场中,分向华山派的两位长老冲去,已知场下的殷野王派来助阵,霎时压力大减,直看向被此变故搞得不上不下的昆仑派掌门,嘴角掠起一丝冷酷。
这时,何太冲夫妇也已进场,总不见得再退回去,两人面上顿时纠结起来。
“殷扬,这两个就交给我们罢。”
殷扬正欲上前,收拾掉这对昆仑派的使剑男女,又听明教一方不甘落后,又有人接连纵入场上。
仔细一看,发现竟是韩千叶、黛绮丝二人,不由的怔了一怔。早知殷天正离开天鹰教时,曾去东海桃花岛上邀约韩氏夫妇同行。可是殷扬一向知晓这位美女丈母娘,自从阳顶天死后对明教再无良好印象,确未想到她不但带着丈夫重回故地,还想帮他出手,对付昆仑掌门夫妇。
他虽素知,位列四大法王之首的紫衫龙王,实际上,反而是四人当中修为最低的一个。但是再低,也能排上女流三甲,比那宛如昆仑太上掌门的班淑娴强得不止一点半点,再加上其夫韩千叶的实力亦算不赖,对战昆仑派的两仪剑法,倒真胜算颇高。
何太冲不认识长居岛上、少至中原的韩氏夫妇,见到魔教阵营先后有人跳出来搅局,觉得很是不安,此时问道:“你们又是哪个?”
“银叶先生。”
“金花夫人。”
韩千叶与黛绮丝两人随口报出名号,干脆的朝向何氏夫妇纵身掠去。
黛绮丝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女人,这趟重返西域,不过是想报答殷二哥的庇护之情罢了。随着天鹰教势力的急剧扩大,女儿又跟越看越顺眼的殷扬订下婚约,波斯总教的那些威胁,近年来她早不把它放在心上。
更别说,难得遇见女性高手,许久未有动武的她当然不会放过此次的大好机会。刚才,就是她鼓动韩千叶出场助阵的。此刻与丈夫施展轻功,齐使“金花银叶”暗器,打得远战不利的何太冲二人大为叫苦。
殷扬左看看打得热闹的河间双煞,右瞅瞅镖得正欢的韩氏伉俪,突然感觉变得有些轻闲。
心里面,略带古怪的自嘲想道:
事情果然都有正反两面啊!
这不,原还打算要尽力一战来着。可瞧瞧现在,别人打得热火朝天,反而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
第200章 当众作秀
华山二老本欲与昆仑派联手对敌,共抗武力强盛的天鹰教殷扬,不料却被突然杀出的“河间双煞”所阻,俱是恼怒之极。
矮老者堪堪抵住郝密全无停顿的连环三招,已知对手厉害,不在自己之下,忽而大声呼道:“师弟,‘混沌一破’!”,挥刀从背后反划出个弧形,弯弯曲曲的斩向郝密。
高老者眼睛一亮,亦接口道:“太乙生萌,两仪合德……”
矮老者见得师弟开窍,忙自高声应和:“日月晦明!”
两人口中呼喝,手上刀招确是源源不断的接连递出。郝密、卜泰两大煞星原还占着猛烈抢攻的先手优势,一直大占上风,可等到华山二老的《反两仪刀法》一一使来,就感觉自身的攻势开始受挫,战局渐变不妙。
好在兄弟两人,早年便于河间纵横披靡,称雄一时,说到这双人合击之术可谓当世少有。眼下瞧见对方刀阵厉害,连忙也学着汇合一处,分持铁笔钢撅,肩并肩的应对起来。
这时候,高矮两位老者,早已使开了这套《反两仪刀法》,当真刀刀狠辣,招招沉猛,雪亮的刀锋寸长寸强,仗着比郝密、卜泰的短兵器长出不少,终将气焰凶涨,咄咄逼人的双煞险险逼开。
四人斗作一团,你来我往,双刀劈砍,笔刺撅钻,打得甚为热闹。
其实,若论真实实力,还要属杀人不眨眼的河间双煞更胜一筹。只不过,华山派的两仪刀法确实非同凡响,高矮两位长老才能依靠此套刀阵相助和郝密、卜泰二人暂时性的拼成平手。
想当年,殷野王与殷扬父子携手,才拿下那时正为巨鲸帮麦鲲助阵的河间双煞,可是废了不少功夫。最终得胜,也是占有不少侥幸成分。之后,殷野王首次招揽两兄弟时,郝密曾以殷野王本身功力不高为由,极不服气的强硬拒绝。后来,还是留驻武厂的公孙胜献上不少坏招,才令得哥俩无奈屈服。
这些年来,他们两个亲眼见证天鹰教的强大势力,而自己在教内的身份地位也自不差,早就不像当年那般刺头。而当初拒绝的理由——殷野王本人的武学修为更是进步神速,一举超越俩人……
这一切,都让曾经心高气傲的双煞收起自负,从此忠心耿耿、专心致志的跟随在殷野王身边办事。
如今,殷扬的能力,他们刚才也都亲眼证实,都是乍舌不已。此次,向殷野王自愿请命,要替大公子接下华山二老,当然想做得漂漂亮亮。是以一见到二老难缠,这对兄弟仍是埋头狠攻,以硬碰硬,绝不肯折了分毫颜面,反令高矮老者的进击频率也随之加速起来。
他们四个以快打快,叮叮当当的兵刃相交之声响个不停。另外一边,两对夫妇的战争确有进展成一边倒的落差趋势。
何氏夫妇挡过一轮奢侈夸张的金银暗器,终与韩氏夫妇短兵相接,当先便使出一招“无声无色”,同时向前突刺过去。
这招“无声无色”,实是昆仑派剑学当中的制胜绝招,必须两人同使。何太冲和班淑娴功力相若,内劲相同,剑招一经刺出,劲力激发恰恰相反,于是两柄长剑上所**出的暗力,一齐相互抵消,显得诡异无比。
这路剑招本最适合用于夜战,黑暗之中令对方难以听声辩器,事先绝无半点朕兆,往往无声无息,白刃已然加身。此时虽是青天白日,可剑锋暗藏的正反劲气同样可以相对激出,后力无穷。
韩千叶识得此招厉害,当仁不让的护在黛绮丝一侧,他手上所用的武器,确为两柄弧度古怪的犀利弯刀,银灿灿的有些刺眼,时而直削,时而横扫,舞出阵阵残影,华丽异常,十分晃人眼目。
而黛绮丝则单握一把坚硬如铁的珊木宝剑,刚一上手,便已刺猬一般的反击回去。
与她对位的班淑娴吓了一跳,没想到同为女人的对手居然这般胆大,竟视他们夫妇进招的长剑如无物,反而直接割向自己咽喉!
黛绮丝为了少惹事端,此时轻纱遮面,可那一双微泛湖蓝异彩的美眸却是森冷无比,杀气四溢。作为一派掌门夫人、并且向少亲自动武的班淑娴被她冷然的气势所摄,与何太冲的配合略慢一步,正巧给旁边的韩千叶瞧出破绽,刷刷两刀封在两人已不完美的剑路前头。
何太冲不悦的闷哼一声,撇下自己老婆,与那韩千叶横刀竖剑的战于一处。班淑娴惊得一身冷汗,连忙朝后退却,躲避对手的照脖一剑。只是这一退后,更是加剧了黛绮丝的进逼冲势,但见她一抄长剑,又往人家的脖子剁去。
那架势,气场凶猛已极,斩首欲望极度强烈,简直比杀人狂还要杀人狂!
居中观战的殷扬,见状不由好笑,心道无论是武功手段还是夫妻情深,昆仑派的那两位都远非自己的泰山丈母娘所能比拟。再像这样各自为战下去,不用百招开外,就得给韩式夫妇逐个击破,便也不再担心,转而关心起眼下仍未完成的戏码上来。
地下的鲜于通适才撞鬼般的发泄完后,已经越叫越无力气。整个人滚趟在地,依旧嘶哑呻吟、萎靡不振。华山众人既想上前,将这大大丢脸的掌门人抬回本派阵营。可看到殷扬站那儿不动,而本派的两位长老则被天鹰教的高手牢牢缠住,正斗得不可开交,一时都没有这个胆子前来要人。
在这种尴尬与紧张并存的尴尬时刻,此趟肉戏的另外一位男主角,终是正气凛然地登上了他的舞台。
“这个鲜于通虽然行止不端,为人所不耻,可毕竟曾是我华山的一门之掌。殷堂主,还请将他交由我派自行处置为好,待会儿师伯二人战罢即可发落。”
风朗不顾周围其他弟子们的错愕眼神,倒拎钢刀,不疾不徐的行到殷扬面前,一指地上奄奄一息的鲜于通,平声静气的建议道。
下一刻,很多人都认为此人疯了。刚才,连他的师门长辈亲自要人,天鹰教的殷扬也是一言而断,施之威吓。他一个华山派的低辈弟子又有何德何能,足以虎口夺食?
一时间,六大派众人,有腹诽其人弱智、看不清形势的,也有暗赞华山派终究是一脉正宗,并非所有弟子皆如鲜于通般无耻下流的。另有不少他派高手,更是觉得此子敢于逆流直上,胆魄勇气可嘉。
就在有人幸灾乐祸、想看热闹,有人担心不已、焦急注目的当口,在正派诸人眼中一直都是八分冷傲、十分嚣张、十二分强势的殷扬,忽然轻笑起来。似乎,颇为欣赏对方的开口回道:“好胆,你叫什么名字?”
“华山风朗。”
风朗分毫不惧的面对殷大公子,自报家门。心下忍不住有些好笑,可面上确仍是一幅特别标准的不卑不亢神情,又让许多不知根底的高手,感慨华山一脉后继有人。
“那好,风朗,就冲你敢他人所不敢,代表华山派走到这里要人,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说到这里,殷扬又看了眼面色平静的风朗,微微一笑,语气缓缓说道:
“……你若挡得下殷某一招,这条咸鱼便是你的了。”
众人大哗,均想不到我行我素、目中无人的殷扬,真会卖给华山派一个面子。要知道,鲜于通目前已不单纯只是华山一宗的耻辱,更是所有正派人士的耻辱。倘若任他一直仆街在那儿,众人俱觉面上无光,如同梗喉之刺,不拔不快。若非殷扬伫立不离,震慑群豪,已经成为正道之耻的鲜于通,只怕早就被人移走。
众人再看风朗身影时,已又带上深切盼望,期待这个胆子奇大的华山年轻弟子,真能把那个狗皮膏药似的鲜于通,抬回他们华山派的阵营中去。
而在这些或惊叹、或期盼的人群里面,有一个人的心思却在想着其他——
“……谁救了我,谁就是华山掌门!!”
岳肃身形微颤,双眼圆睁,直愣愣地盯视着风朗背影,耳边全部是鲜于通刚才的嘶叫之声。“华山掌门!”、“华山掌门!”、“华山掌门!”……这四个字,不罢不休的在他脑海里来回彻响,仿佛雨夜惊雷,回音阵阵,震撼不已。
他进华山门后,磕头拜的师父就是鲜于通,鲜于通现下倒了,自己的靠山便也没了。华山派若想再选掌门,肯定是由高矮两位老者做主。后者无亲无故,从来没有收过徒弟……那么,最有可能继任掌门之位的第一人选,就是“高老者”——何师叔祖的亲传弟子风朗!
如果,今天再让风朗从天鹰教的殷扬手里,救出本派现任掌门……那时候,只怕再也没有什么“华山四杰,风岳白蔡。”。
一想到风朗的未来一片光明,很有可能风头无俩,投身鲜于通门下,一向惯会做人,善拍马屁,并且很有人生规划的岳肃内心,立即涌起一股“大丈夫岂可一日无权!”的巨大野心。
瞬间就被熊熊野火烧得激动亢奋的岳肃,根本没有想到,或者潜意识的忘记去想,他的那位蔡子峰蔡师弟,就是被这个殷扬随手重伤,以至出师未捷、早早的给送回华山修养。他的满脑子里,都只在想:
一招……
一招!
不过一招罢了,只须抢先挡下这一招来,华山掌门之位自己也有资格争取,而非那个总压自己一头的风朗独大。
某些欲望一旦膨胀起来,确实能令原本性格谨慎的一个清醒之人,变得偏执鲁莽起来。
当殷扬目光诧异的望着岳肃,从华山派的人群中缓缓走出,再又缓缓走到自己对面、风朗身边时,也不禁产生了极为惊讶的异样情绪。心下猜想:
自己真被小瞧了?
不过是难得的、作秀般的发发善心而已,结果还真有人会自信他殷扬好惹不成?
微摇下头,略感无奈的殷扬,也不想再作废话,听完那个华山岳肃用很正经、很正义的语调,把风朗刚才的说辞又再重复了一遍以后,没有半点征兆的拍出两掌,分击“风月白菜”里的风月组合。
一连声双掌破空的凄厉龙吟过后,同时挺掌相抗的两人,皆被震得离地飞起,看得正道诸人心头一紧,生怕华山二人扛不下殷扬掌劲,非但无功而返,还会落得个搭上性命、悲惨身亡的下场。
风朗踉跄落地,主动以足点地,又向后飘卸力。略微缓冲来劲,跟着试探落地,一退、两退、又退、再退……直退到华山众弟子身前,才满脸苍白、全额细汗的稳下势来。接着狠咳一声,吐出一口污黑淤血,身子连晃几下,最终硬撑不倒,旁边的华山弟子匆忙上前,搀扶住他。
缓过气来,再转眼看向岳肃,只见他好似本垒打般,被殷扬拍飞起老远高度,至今仍未落地!
十息时间,砰然巨响,双眼失去神采的空中飞人岳肃,方才重重的落到地面,砸起一片灰尘。已然失去焦距的双目,无力的仰视天空,同样无力的岳肃在这一刻,终于记起了师弟蔡子峰的凄凉景象。
刚才,紫气一显的脸上如今仅剩下惨白呆滞,脑中一片空白的岳肃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会《紫霞神功》催劲时方能面泛紫气。可是对方,如何也会变脸神功?而且,还是青红两种,比他色彩丰富多矣!
怀着这个令他纠结不已的复杂问题,岳肃马上被一阵席卷而来的黑暗淹没……
另一头,终能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使用《斗转星移》的殷扬不屑一笑,评价此人演技既差,眼力更逊!屁颠颠的凑上来没事儿找事儿,纯属自己找死,实怪不得旁人。
第201章 倚天峨嵋
自从少林、武当这对武林泰斗依次折于殷氏手下,其余四派当中,崆峒明哲保身,作壁上观,绝计不肯单方面的硬撼明教势力。而本身杀敌决心甚为坚韧的昆仑掌门,则因韩氏夫妇的兴起插手,亦是一步走错,惨遭下风,转变为自身难保的窘境。
至于华山派里,出了鲜于通这样的极品掌门,名声早已大跌,现在的高矮二老不过是在苦苦支撑罢了,更不用再提什么围剿魔教。
眼下,仅剩峨嵋一派未有动作,确是灭绝师太深知殷扬厉害,想要利用昆仑、华山两家的高辈好手,先行消耗其人体力,以便之后本派出战。哪想到天鹰教下高手如云,又冒出了四大高手,稳稳接下原属于殷扬的激烈战斗。
望着意态悠闲、轻松观战的白衣殷扬,灭绝清楚此刻若再不争,她的峨嵋派等于自动放弃。过会儿,也只得跟着其他五派打道回府。她自居一派宗师,素来心高气傲得紧,又怎愿忍受这等失败侮辱?当即冷着张脸,缓缓拔出背后的倚天长剑,朝向殷扬走去。
殷扬气机感应,转首一怔,继而笑道:“原来是峨嵋派的灭绝师太,当年一别,你我倒是好久不见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注意力都从华山、昆仑两处的激战里转移回来,均想二人难道早就认识?
灭绝衣袖一拂,语气淡淡说道:“的确好久不见。殷公子,老尼奉劝你置身事外为好。否则待我宝剑出手,未及饮血,便不得平白回鞘!”
殷扬早知她武功大进,信心倍增,也不对她冷冽的气势为意,当下只道一句:“师太剑术通神,在下早想见识!”,便即戒备起来。
早年,他于黄鹤楼上忽悠灭绝,说自己与神雕大侠后人、东邪传人等等有旧,更把天鹰教的势力扩张与发迹行径,描绘成解救困苦百姓、维护社会安定的地下反元活动。
承袭峨嵋派祖师郭襄遗志的灭绝师太,对他的说法一直都很欣赏。
相对的,殷扬在跟同一级别的灭绝说话时,也是礼尚往来、很有分寸,没有把“灭绝老尼”等难听的字眼挂在嘴边……
可那些个明教教众,丧生在其倚天剑下的却是不计其数。这时候,位于场畔边缘的一群教徒,见到她横剑当胸,摇指殷扬,无不目眦欲裂,忍不住“老尼!”、“恶尼”的大声鼓噪起来。
不料这位灭绝师太的心理素质颇为过硬,虽听百人怒骂确也一点不惧,反而冷笑着道:“吵什么!待我战罢此场,再来一个个的收拾你们这帮邪教贼子,还嫌死得不够快么?”
原本就不服气的明教教众见此,当然更不会买她的账。不过众人又晓得她的那柄倚天宝剑确实锋锐难当,本教的不少强手都是未经一合,兵刃便被她一削斩断,若说死于她的剑底,不如说亡在措手不及之下,此刻义愤填膺,成群结骂:
“徒仗兵器之利取胜,又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老贼尼,有本事你就学人家少林方丈,跟咱们殷堂主肉掌过招。”
“你剑法有什么了不起,徒然仗着一把非凡利器而已。我们殷公子的剑法比你高明多了。有能耐的,去换一把你峨嵋派的寻常配剑,若能在殷公子手下走得了三招,便算你峨嵋高明!”
“……哪用什么三招?我看简直连一招半式,灭绝老尼也是挡不住的!”
灭绝师太横眉冷对千夫指,表现得极为强硬,面对众人所骂无动于衷,而某些相激之语更是毫不理会,只是神色木然的望向明显作势防御的殷扬,沉声喝道:
“你进招罢!”
殷扬盯住对方长剑,瞳孔瞬间一缩,寒声回道:“师太不用与我客气,您剑都抽了出来,便请随意吧。”
他说得光棍,灭绝听得却是有些尴尬。
别看她眼界超高,少把诸人放在眼里,可对于一掌震飞空性、一招击破龙爪手的殷扬,实际上已算非常忌惮。原本,由于近年以来自身境界的快速提高,而变得更为目中无人的高傲个性,也因殷扬秒杀少林三僧的夸张战绩而有所收敛。
所以,目前她才会下意识的拔剑在手,其实皆为面对殷扬时的一种紧张表现。此时,听见殷扬冷冷的一句话甩飞过来,灭绝师太也就不再故作矫情。她明白什么《四象掌》、《截手九式》、《飘雪穿云掌》,乃至《佛光普照》等峨嵋普通招式,都没把握拿下此子。因此一上来,就用出杀意十分、最凶最狠的“灭”、“绝”两剑!
灭绝自负手中长剑,无坚不摧,当世无二可敌。第一招,便即纵身抢攻,也不看殷扬的举止反应,剑尖颤也不颤,直接朝着对方丹田招呼,出手之凌厉猛悍,直令旁观者看得惊声高呼。
殷扬见她说打就打,毫不拖沓,不禁也是微微一惊,立刻足下催劲、滑步相避。谁知对手长剑疾闪,霍地里又转剑尖,指向自己咽喉。殷扬这时方知,若论剑法造诣,自个儿实差灭绝多矣。
这迅疾如一的半招两剑,已不单单只在“快、准、狠”的评价范围,自己见过的人里,也就有一个“左手剑客”方西墨,足以与她一较高下。
灭绝超一流的实力,再配合超一流的快剑,实力间的化学反应实在非同小可。殷扬暗道留在最后的峨嵋派果然最为难缠,同时再也不敢怠慢,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轻飘飘的往灭绝左手弱侧转去。
两者身形相错,殷扬躲过一劫的前颈,仍似有些凉风飒然的异样错觉。脚尖不做停顿的一支一撑,身子转折着斜飞出去,就想拉开距离。可灭绝师太好不容易才占下半刻优势,又怎甘愿任他这般进退自如的抽身离开?回手半剑虚招,阻了阻殷扬奇快无比的游鱼身法。
下一刻,灭绝仅慢一步的飘身而上,半空中举剑上挑,不等他稳然落地,剑光已经封住他身周数尺之地。
常人身在半空,自然无法避让,恐怕这灭绝宝剑横扫之下,身子便要无奈下沉,落得个双足齐断的残废下场。可是会飞的殷扬,仅仅不屑一笑,居然胆大包天的伸出单手,扣指弹于倚天剑脊表面,立将兴致冲冲、追杀不断的灭绝挫得浑身一震,一边后退一边落下地去。
而他整个人则确借势高飞,宛如凌空鸟渡,滑翔一般主动凑向灭绝顶空。他现下赤手空拳,原应该为弱势一方,可不知为何,觉得此招有些熟悉的武当俞莲舟,却是看得心旷神怡,不能自已,反为殷扬的冒险精神暗鼓起掌来。
想当年,青龙坛海船之上,年仅十四的殷扬,不正是用这招匪夷所思的“鹰击长空”和自己打成平局的么?
灭绝师太见得殷扬从天而降,一点都没有要落地的意思,未曾领略过殷扬变态的她,匆匆一摆剑势,冲前抢攻,飕飕飕的连刺三剑,直到第三剑时殷扬身形依旧“飘”在自己上空,未见有半点下沉的趋势。
灭绝被殷扬怪物似的滞空能力,搞得大吃一惊,只得再度挥剑上刺。殷扬狂笑一声,左掌几乎平贴住剑锋滑移而下,右手五指弯曲,钩如弯月,直向灭绝师太的头顶抓落。
灭绝师太舞剑旋转,挡格斜撩,要去削他手指。殷扬人在空中,眼力仍旧瞧得奇准,五指似有生命,一一弹动,俱是击在翻转中的倚天刃面无锋位置,身子继续借力升起,整套动作比耍杂技还要杂技,远超旁人所能想象!
灭绝师太被他这么接连几下弹指,振得手臂酸麻不已。到得最后,更是虎口剧痛,长剑难以拿捏,差点就被殷扬弹得脱手崩出。这下灭绝忍不住面色大震,对这殷扬的能力又再高看三分。心想若非修习过《九阴真经》,自己只怕连他随随便便的十招都接不下来。
此时此刻,场内场外,被那殷扬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手段所深深震撼到的,又岂只灭绝一个?刹那之间,广场上面不分正邪两道,均是轰然大响,喝彩声起。
概因双方这几下闪电交手,当真是兔起鹬落,迅捷无伦,使人目不暇接。
但见那峨嵋灭绝连攻了七、八下快招,无有一剑类似,招招都是杀生夺命的凌厉毒着。而与她对手的殷扬更加强悍,不仅将劣势一一化解,连续八次从灭绝精巧无比的剑下从容趋避,而且自他表现出来的敏锐反应与轻身技巧,更非一般人等所能模仿。
正派一方,固然看得心驰神摇,明教和天鹰教那面,更是连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跳脱出来,眼看殷扬平淡对敌,冷静拆招,实不信这是人力之所能为。五行旗下的不少教众,已然赞叹其武功犹如天神行法,鬼魅百变……
隔了良久,震天价的叫彩声,方才不约而同的逐渐低伏下来。
适才这八下快攻、八下急避,殷扬虽然处于被动挨打的受攻局面,可真正受挫的反是那个对他穷追猛打的灭绝老尼。殷扬如弹钢琴的数指连击,已将她的半边身体震得酸麻乏力,虚弱难堪。
吃过苦头的灭绝,已知自身功力虽与那殷扬相若,可是临场机变、招数变幻确实大不及他,身为一派宗师的她,难以接受自己的招式应对,居然尚不如一个年轻高手,一时有些想不通。
站在灭绝对面,终于脚踏实地的殷扬,可不管对手的悲春伤秋情绪。看了眼犀利无比的倚天剑锋,随着一声长啸,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脆响接连崩出!
之后,舒服的扭了扭脖子,殷扬冷冷一笑,根本不想给予对手任何的喘息机会,立时展开猛烈反攻……
第202章 白虹贯日
躯体觉醒,状态极佳的殷扬,整个人张弛若弓,身形时而紧绷、时而舒展,一对鹰爪攻得密不透风。一连阵层次分明的笼罩之下,竟令对面手持利刃的灭绝师太,毫无来由地生出一种不可抵挡的错觉。
原本不想退却的她,面对殷扬的魔手确实做不到真正的无所畏惧,又不敢再次轻试对手锋芒。无奈之中,只得抽身而退,一退再退,手里的倚天长剑更于身前,舞出盾牌一般的光幕屏障,以免被殷扬近击得手。
方才短短的几招相搏,她虽不愿承认失策,可对殷扬表现出来的夸张战斗力却已是非常买账,不得不说声服气。此时此刻,头脑清醒明智的灭绝,一改之前方针,立即转攻为守,选择用倚天的锋利优势对敌,一时倒也像只奋勇自卫的难缠刺猬,令得殷扬难以靠近。
殷扬的速度一旦提起,那种身法的鬼魅程度实在远超对方想象,真正属于“瞻之在左,忽之在右!”的逆天级别。众人只见他身影恍惚,行进之处几乎都带起依稀残象,显得恐怖非常。
明教一方,原本还嚷嚷着灭绝以大欺小,以神兵对付空手,颇有作弊嫌疑,并且拥有一把重约四十余斤,青光闪烁,背厚刃薄,刃锋上刻有古朴花纹宝刀的周颠,已欲将自己的“青焰刀”借予殷扬暂用,可此刻他也早已看得呆掉,嘴边只是无意识的连连念叨:
乖乖,殷白眉的孙子还真是个怪物!这、这还算人吗?
轻功方面的权威者韦一笑,素来睥睨群雄,这时也瞧得暗自骇异。双目泛着奇光,暗道这小子不但长跑耐力足够野兽,就连这短程冲刺和转折突击,亦是相当的强劲!
场边观者看得兴起,身处局中的灭绝,确觉面前狂风巨浪,齐朝自己袭卷涌来。
随着殷扬速度的猛烈飙升,相距较近、视觉角度相应狭窄的她,逐渐看不清殷扬的出招趋势。那种肉眼难辨、宛如轻烟的身形变幻,根本无迹可寻。暗骂一句变态,灭绝自问功力绝不比这殷扬为差,又占着宝剑锋利的便宜,可怎么就打不过面前的这个殷扬呢?
她苦思不解,神经绷紧,一刻不敢放松。对过的殷扬反而身轻体态,打着打着精神越发旺盛。显然,有着超一流等级的高手陪练,他的真实战力也被一一激发。
只见他越奔越快,如风似火,雷霆轰闪,没有半点停顿。似乎四下里皆有其人身影出没,偶尔迫近身去,凑前一爪,招术未老,便已安然避开。这一回接着一回的攻守异势,灭绝师太全神贯注,竟无能力抓住哪怕一次的反击之机,若非她的倚天剑剑气锐利,难以抗衡,使殷扬不敢过份紧逼,恐怕早就攻入圈内。
足不点地,好似凌空飞行一般的殷扬,白衣破空,瞬间舞出抹抹残影,专注的盯住灭绝围攻不休。下一刻,居然一反常态,不顾对方倚天剑的防御范围已被自己压缩得愈加渺小,忽而毫无征兆的一个滑步侧移,在闪开对方剑锋的同时,真身蓦然出现在灭绝身侧,兜头一爪,便要卸下对头肩膀。
灭绝见他离得还远,小退半步,抖腕转剑,回刺反削,剑势竟也十分优美。
照这势头,就算殷扬成功的拿下灭绝肩头,自己也要被人砍成神雕大侠现代版。正当众人都以为,殷扬还会像前边一样,使用他的超人身法,轻松避让,以躲灭绝利剑时,殷扬确不像刚才,灭绝师太每次横剑一封,或者递剑出招,都会谨慎的先行预料,及早趋避,而是将本身的冲势更加一凶,竟似毫无道理的一头撞进对方剑招范围。
接着,一声清越剑鸣响彻全场,大部分人眼前一花,确见一道陡然弯曲,随即笔直的惊艳白虹,从殷扬爪下的长袖口中突兀弹出。
这一着,出乎意料至极,当真无人可以想到。灭绝这位峨嵋掌门,自然也不在例外!
藏匿多时,形状酷似西洋刺剑的白虹软剑,这时候如电闪出,便被阳光照耀的更为刺眼。惊虹一式过后,剑尖恰好点在灭绝喉前。至于灭绝目现狠色,意欲同归于尽的那一招倚天剑刺,早被殷扬有所准备、从后凑上的灵犀二指稳稳捏住,再也不易动弹分毫。
殷扬暗中呼出一口长气,倚天剑的威力他从来没有小觑。自己白虹剑的锋利度够,可作为足以缠绕手臂的刺客型软剑来说,在质地上却要远逊于倚天。而那柄外观华丽的紫薇魔剑,则和青冥剑一起送给了杨音,凑成一套古墓系列的“紫青双剑”……
这一场恶斗下来,对于没有宝剑傍身的殷扬来说,可不是简单的体力活儿。
旁观众人,不管是六大派的,还是明教、天鹰教的,亲眼所见殷扬击败灭绝,一时均自肃静无声。
直过半晌,场外才掀起滔天巨浪,满场喧哗。明教一方大声叫好,疯狂嚣笑,大喊“我们殷堂主胜了!”,“你们正派输啦,快滚下光明顶去罢!”。正道六派则是面面相觑,直到这时,仍然有些无法接受己方的逆转失败。
原还苦苦支撑着的华山二老与何氏夫妇,见状早已丧气的停下手来,算作认输。
一时间,所谓的“六大派围剿光明顶”云云,真似变成一场笑谈!
眼下正邪双方的赌约算是告一段落,一众峨嵋弟子再也不用顾忌什么江湖规矩。静玄生怕殷扬会对擒下的灭绝师太不利,忙叫一句:“众位师妹师弟,大伙儿齐上,先救助师父!”
呼吁完毕,已经第一个提剑跃出。而峨嵋派的一群男女弟子,纷纷响应涌上,各执兵刃,占住八面方位,将那个指夹倚天,剑点灭绝的危险白衣男子给密密麻麻、结结实实的团团围住。
心下有鬼的周芷若,很是心虚的靠边站到位置偏远的西南角上。看得一旁想要远离是非,同样打着小算盘的丁敏君颇为诧异,暗道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丫头平常时候可不像这样的人呀?
天鹰教的人马惊见少主被困,哪肯善罢甘休,立刻随机而动,又在更外围反包住峨嵋派人。眼看恶斗方歇,大战又起,身处人群当中的殷扬,连忙高声喝道:“六大派与我明教做对,但因彼此势均力敌,未免无谓伤亡,早就定下了这比武决胜之约!怎么,你们峨嵋派向来自喻正道一脉,现在却想要第一个翻脸后悔不成?”
他素知灭绝心气极高,绝不可能卑躬屈膝,乞求于他,所以也不浪费时间去逼她服软,而是选择直接对上那些没事儿挑事儿的峨嵋弟子。
灭绝师太自从当上掌门以后,如今第一次受制于人,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脸色早已气得冷冻成霜,难看至极。此时,见到峨嵋众弟子为救自己,而将殷扬和自己围堵起来,困于中央。
外边更有手持强弓硬弩的天微堂精英,趁势包起了饺子,顿时无法再装强硬下去。殷扬喝完,忙也跟道:“静玄!你在干什么?师父技不如人,落入他手,自然任由殷公子处置。你们这点微末功夫,也想在人家面前造次不成?”
她性格如此,所以说话仍然硬气。实际上,确是为了自己门派的低辈弟子性命着想,倒听得一旁的殷扬暗暗有些佩服。
双方闹成这样,少林方丈空闻禅师,身居六大派推举出来的发号施令之人,这时也得出来说句话了:“殷施主,我少林、武当、崆……”
此回比斗,崆峒派其实并未积极参与,但想了一想,空闻也不愿节外生枝,仍然说道:“……崆峒、华山、昆仑、峨嵋六派高手,均自败于贵教之手,我等自会按照先前约定,就此退下光明顶去,往后也再不轻犯。不知,殷堂主可否网开一面,放过灭绝师太?”
在众人眼中,一直都是强势代言人的殷扬,反应干脆的有些惊人。空闻的话才刚说完,他便双手一撤,很自觉的收剑回袖,并任那灭绝夺回倚天剑的行使主权,整个动作未有一丝一毫故意拖延、坐地起价的意思。
原本认定,他会趁此良机恃才放旷,奚落正道六派的众人,都未想到关键时刻,此人这般大气,连话都不说半句,就主动放开灭绝,向那正派一方示好。紧接着,更是大出诸人所料的朝向空闻、宋远桥,以及身边的灭绝,逐一拱手,又转过脸,正对空闻,语气淡淡言道:
“敢问大师,何为正邪?本座方才早已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尔等这数十年来,所看到的、听到的那些个所谓‘魔教恶事’,不过是有心人在暗中挑拨离间罢了,空闻大师,难道你到现在还未领悟么?”
旁人听及此言,都是想到殷扬所述的“圆真成昆”一事。
空闻虽对殷扬**裸的罪责推脱行为而皱了皱眉,可仍不敢再多枝节,口宣佛号,客客气气的问道:“阿弥陀佛!成昆是否便是圆真,这些姑且不论。殷堂主所说的魔教恶事皆为其人策划之言,亦可见仁见智。老衲有一个问题,却想要请教殷堂主……这个浑元霹雳手成昆,如此处心积虑,挑唆你我双方,到底又是为了何种缘故呐?”
众人闻听空闻提问,心中皆存此疑。那个回剑入鞘,沉着张脸,带领峨嵋弟子回到原处的灭绝师太,亦是面色一动,注目聆听。
殷扬听他此问,当然不会说出那桩几十年前的感情纠葛,时刻准备着的他冷冷一笑,反问空闻:“现如今,你我这般打打杀杀,死伤不尽,可谓亲者痛而仇者快,不正是令那有心之人,暗自欣喜、痛快谈笑的最终‘缘故’么?”
正派诸人听这殷扬的话间深意,竟然是拿势成水火的魔教与正派两者相提并论,更是大为错愕起来,空闻也自认跟不上眼前年轻人的思路,只是犹疑着作问:“你是指……”
“呵,大师认为我等全死光光,又有谁最为得意?”殷扬冷笑不断,口中似有所指。
这一问,不仅引起空闻、灭绝、宋远桥等人一阵深思,杨逍、韦一笑这些明教高层,亦是大为疑惑起来。
殷扬将正派诸人的神态变化,一一收入眼底,终将谜底揭开:“诸位还用多想什么?那得益之人,不正是当今的蒙人朝廷!”
场周惊呼之声连连响起,即便六大派高手,都已记起明教声名在外、极度出位的造反事业。
殷扬不等众人回神,连珠炮似的屡屡轰炸:“这些年来,那位圆真大师自愿充当元朝走狗,替那蒙古人卖命,不但以大恶之事,造成其徒谢逊,也就是本教金毛狮王连番做下血案,他本人更是在暗中杀人如麻,助纣为虐,并且阴险计划,使我中原武人相互仇视,分为什么正道两派,彼此攻歼,最好死在一块儿……这些肮脏、卑鄙的所作所为,全部是为了达成他那主子的险恶愿望——”
“这个愿望……”
殷扬冷目横扫,眼见众人情绪俱被感染,方才字字凝然的寒声怒道:
“便是将我兢兢业业,始终斗争在抗蒙第一线上的勇士们毁于一旦!”
“将我中原的武林人士,陷入你争我夺、永无休止的混乱僵局之中,以便元人酷吏别无责扰的继续剥削那些善良的百姓和穷困的贫民!”
“将本来有机会驱逐元蒙,还我大好河山的难得机会,拱手放弃,付之东流……仅因我汉人不思进取、不晓反抗,只知道内斗!内斗!!内斗!!!”
“将我们立誓消灭鞑子,共建美好家园的明教,也就是你们眼中的魔教打压得再也不成气候,甚至被人围攻剿灭,从此不存于世!好让那些个大元朝廷的高官贵胄,安安心心的享受民脂民膏,汉家女子。而我泱泱华夏的热血儿郎却仍在这里无甚作为,执着于毫无意义可言的正邪之争!”
“将你们这帮自命正义的无知门派,打造成暗助朝廷的实际帮凶!今日诛明教,后天灭天鹰,一边得意洋洋、沾沾自喜的自封正宗,除魔卫道,一边让我武林之中,原本能够威胁到元朝势力的强悍高手们,全在一次次的无聊争斗中惨死而去!哈,如此一来,双方死得越多,血腥越多,私怨也就更多,结仇更加是越结越多,往复不止,只怕多多少少的中原武人,都将因此丧身而亡……以至不停的结仇、报仇、复仇,结仇、报仇、复仇,杀来杀去,永远没完没了!!”
广场一阵寂静。
“现在!”
殷扬脑门上青筋毕露,右手一指东方,朝着面色呆滞的众人,狂声吼道:
“你们想必知道,成昆的目标是什么?他这么做的‘缘故’是什么?你们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她娘的蒙人朝廷要的是什么了吧?!”
“他们就要你们这些个幼稚如猪、蠢材如猪、愚昧如猪的六、大、正、派,作为他们借刀杀人的刽子手!你们这些自认为替天行道的正派中人,不过只是一个大大的笑话。简直流血丧命,被人利用完了还不清醒自知!现在!你们来告诉我,你们不是蠢货,你们又是什么?”
光明顶上,艳阳高照。
殷扬怒意勃发,全身的浩然正气,嗖嗖的直往外冒,气场如日当中,风头无俩!
而在他口中,对面的那些蠢货们,则被吼得冷汗淋漓,无言以对……
第203章 约法三章
殷某人口若悬河,化身红色小将,嘴边批斗不停,宛若火炮轰鸣,震得六大派诸位人士,各个颜面无光,羞于驻足光明顶上。
灭绝师太铁青着脸,首先将手一挥,率领着门人弟子带头下山。见此动静,早就如坐针毡,不想在此逗留的崆峒五老连忙紧随其后。跟着,又是昆仑和华山两派各自携死扶伤,低调闪人。
剩下的少林派空闻和武当派宋远桥,彼此苦笑着对视一眼,又与明教众人说了些诸如“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等跑江湖的场面话,便即殿后撤退。
武当派中,张翠山在走之前,还忙里偷闲的狠狠瞪了一眼明教阵营的中年高手“曾牛”,倒是让他身旁的殷梨亭瞧得莫名其妙。
而那个年轻气盛的“曾牛”童鞋,此时正被殷扬的豪言壮志深深感染,整个人热血沸腾,冲肆胸臆,无处发泄,显有走火入魔的严重倾向。就连自个儿老爹的“临别赠眼”都未瞟见,又令得武当张五侠一阵气结,只得转过脸来,甩给较为醒目的殷扬一个眼神,见这位内侄心领神会的微点下头,这才放下心事……
六大派前后有据,垂头丧气的相继下山,此次围剿魔教之举,登时风流云散。
光明顶上,同样被殷扬的激昂言辞搞得心头火热、激动不已的明教教众们,也不送客,立时黑压压的涌上场来,“殷少侠!”、“殷公子”、“殷堂主!”的叫个不休!那股子亲近、亲切的劲头,显然已将殷扬这个横空出世、力挽狂澜,解救诸人于水火的天鹰教紫市堂主,抬放到了护教英雄的地位之上。
殷扬一边接受众人欢呼,偶尔挥一挥手,搞搞领导式的标准互动,一边却在暗叹侥幸。
若非,灭绝师太本身的武功即已不弱,并不用去练黄蓉改编的《九阴真经》危险速成版,这场比斗的结局,自己也未必能够赢得这般利索。
若非,父母双全的杨不悔家教良好,未像原著那般娇蛮任性,并给武当的那位殷六侠认出,自己恐怕又得大费周章,才可将其搞定。
若非,杨逍、纪晓芙、杨不悔这三人的命运,都被自己提前改写,按照原著当中,从灭绝师太那里得知“芙妹身亡”事件,以及光明左使“**行”的殷梨亭,也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任由自身的感情被那时间的流逝慢慢冲淡,逐渐接受了峨嵋纪女侠“失踪人口”的“不幸真相”,仅在心中的某处角落,暗暗缅怀着那段憧憬难忘的甜蜜“初恋”……
要不然,殷六、灭绝这对性格执拗,一门心思想要报仇雪恨,不杀杨大叔誓不罢休的难缠搭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发起飙来,殷扬也真没有把握轻松摆平他俩。
好在,总体来说,此趟光明顶解围计划,殷扬完成得还算不错。虽然,他并不认为,强大的武力震慑外加几句简单的言语渲染,就能让这些自命不凡已久的正道人士彻底“清醒”过来,与他们两教同心合力,共抗元庭……可好歹,这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的确,这才刚刚开始……”
望着六大派离去的方向,殷扬口中低喃,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然起来……
“……今日命在旦夕,有负衣教主重托,实为本教罪人。盼夫人持余此亲笔遗书,召聚左右光明使者、四大护教法王、五行旗使、五散人,颁余遗命曰:‘不论何人重获圣火令者,为本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不服者杀无赦。附令白眉鹰王殷天正,暂摄副教主之位,处分本教重务。’……”
“……《乾坤大挪移》心法暂由鹰王接掌,日后转奉新教主。光大我教,驱除胡虏,行善去恶,持正除奸,令我明尊圣火普惠天下世人,新教主其勉之!”
明教聚义厅中,紫衫龙王黛绮丝及其丈夫韩千叶,青翼蝠王韦一笑、五散人、五行旗使,乃至殷家的老中青三代,皆是一脸正色,聆听着光明左使杨逍,恭声诵读本教上任教主阳顶天的亲笔遗函。
当听到阳教主当年的离奇死因后,众人已感大为愕然,之后又听那杨逍朗声念出:“附令白眉鹰王殷天正,暂摄副教主之位!”、“《乾坤大挪移》心法暂由鹰王接掌,日后转奉新教主。”等句,更是面色各异。
韩氏夫妇身受殷天正大恩,本就准备力挺他们的殷二哥上位。这个时候,当然摆出一幅理所应当的赞同模样。韦一笑和五散人先前饱受成昆毒舌轰炸,曾经大为后悔以往的种种不智,再加上,他们以前与鹰王的关系也算不错,自也欣然本教终能有位名正言顺,并被已故阳教主所承认的“暂摄教主”。
仅剩余者,五行旗使尚未表态,而此次赶至解围、功劳甚大的殷氏三人,则因需要避嫌此刻都不说话。读完阳顶天书信的杨逍第一个开口问道:“对于阳教主的遗命,我们这些人都没有任何异议。就不知,庄兄弟以及其他四位掌旗使有何看法?”
其实,这回天鹰教远赴西域,几乎以一教之力,挽总教于不倒,被选为代理教主已成实至名归之事。更何况,此事还牵涉到前教主遗书,拥有阳顶天的承认证明?这时,杨逍去问五行旗的老大庄铮,确是因为数十年前两方闹得极僵,方才特地征询他们的意见。
事实证明,混乱不堪的明教,再也经不起什么内斗自耗。不然,和先前殷扬所言的那些正派“蠢货”有何区别?
也该是时候,重新选择出明教的新教主了!
当年不愿选举教主的光明使者,回想当初与韦一笑、五散人等斗得不可开交的幕幕往事,眼角下意识地掠过殷扬的笑脸,暗中下定决心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决定付之于表面。
原本沉吟不语的庄铮,被杨逍凌厉的眼光盯得有些尴尬,他知道如果他再闹腾下去,自己的五旗兄弟恐怕也不会同意。
前段时间,他们五行旗势单力薄,给那些合拢过来的六大派弟子围追堵截,死伤不少。其中几场战役,倘若没有天鹰教势力的及时援手,恐怕死得人手还要更多。
而且那一次,殷氏父子更是从昆仑、华山、崆峒、峨嵋四派的联手包围当中,责无旁贷的救出失策中伏的锐金、洪水、烈火三旗。即便是他本人,也在危急关头,依靠殷扬的暗器帮助,才逃脱掉被那把倚天剑削成两半的凄惨命运,此时又怎敢再拿腔拿调,去翻几十年前的那些老账?
况且,就算他不情愿,其余的闻苍松、唐洋、辛然、颜垣这四大旗使,也都很佩服殷扬的为人武功和口号手段。大势所趋下,并非自己一人所能阻拦。而他刚才若有所思,却是忆起阳顶天被成昆间接害死一事,又哪有多余心思去管好多年前,因为殷天正的高傲个性而产生的小小不合?
看到众人眼神皆变不快,身为五行旗下第一好汉的庄铮同志,立马表示赞同大家意见,认可白眉鹰王继任明教副教主之位。
这下皆大欢喜,并不晓得他宝贝孙子早有预谋、手脚不干净的殷老爷子,先是谦让下下,终是挨不过众人的踊跃和殷切,感喟了一番老教主的在天之灵,便即相当爽气的应下副教主之职,承诺要带老兄弟们闯出个崭新世界。
殷天正当年一气之下,远走江南,自立门户,创出如今势力强劲、掌控江南的天鹰一教,可对光明总教的感情确更难以割舍。否则,也不会刚听到明教总坛有难,便立刻重新出山、在天鹰教内力排众议地主张“竭尽所能,全力援助!”的方针基调。
这个教主之位,说是说“副”的,可是大家都很明白,本教的传代圣物“圣火令”自从第三十一代教主将其失落以后,三十二、三十三,两代教主俱都有权无令。因此这个所谓的“副教主”之称,不过是当正牌“教主”前的一个踏脚台阶而已。
殷天正如若故作矜持,说他年事已高不想当任,那才是真正的虚伪作假。
老鹰王这些年来,虽然修身养性、精研武功,而少有管理教务,可这位功力大增的魁梧老人却是个精力不逊青壮的强悍之主。让他继续发光发热,带领老伙计们团结一心,推翻元蒙,对这本就十分钟情于造反运动的老家伙而言,确实是一件极有奔头的**事业!
殷野王早先曾对明教有些不满不屑的小情绪,可这些天与五行旗众并肩作战下来,内心看法早就改变。同时,他也真正认识到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鹰教的发展势头虽也迅猛强盛,论及高手数量也可勉强与现今四分五裂的明教比拟,可那份革命专业户的内涵底蕴,确是怎么模仿也模仿不来的,天鹰教未及传承千载的“食菜魔教”远矣。
现在,看到这个教主之位,数十年后,终究归由父亲接管,殷野王的心里也替自家老父感到欣慰高兴。
殷扬与眼神略显兴奋的老爹互聊几句闲话,看到意气风发的殷老爷子,终感自己的一番筹谋没有白费。互觉一道目光罩来,回头一看见是杨逍,知道这位光明使者早对自己存有甚多不解,也是朝他神秘一笑。
杨逍见他给予回应,也不就瞅他着看了,合与紫、青两位法王,五散人,五大掌旗使,齐向殷天正见礼道贺。本来地位最尊,并且长居坐忘峰上的杨逍,更是传令手下天地风雷的教徒,将鹰王继任明教主位的消息,通传山顶众人。
过得一会,聚义厅外一片热闹欢呼,显见这些低辈教众的喜悦之情,见于行色。
想想也知,明教自从先教主阳顶天暴毙之后,不及指定继承者,偌大的明教就此统率无人,一个威震江湖的西域大鳄,竟然闹到自相残杀、四分五裂的弱势局面。
置身事外者有之,自立门户者有之,为非作歹者亦有之,从此一蹶不振,危机百出,差点就被正道六派给剿干净喽……
今日,教内高层振奋精神,重整旗鼓,求同存异,最终确定下新任教主,一众教徒均觉我教中兴可期!如何不令人大感振奋?如此齐声宣礼几声,光明顶上的教众们,全都拜倒在地,遥遥面向聚义厅方位山呼教主。
杨逍虽然重伤未愈,这时也听得极为感慨,自觉震撼非常。
想当年,有资格担任教主的高手,仅有他、殷天正、韦一笑三人争位。自己和韦一笑、五散人一系闹得两败俱伤,殷天正又与五行旗不合,气得干脆远走他乡……说到底,实因这正派眼中的魔教里头,本事了得的大魔头着实太多,又俱是些极度自我、自命不凡的桀骜不驯之辈!
阳顶天生前还能有所压制,一旦死后,众人心高气傲,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内部怎会不生动乱?心气狂傲如他者,当初争夺教主不成,又不愿改弦易辙,转而支持他人,这一拖就拖了好几十年。
想他杨逍由于避嫌,不居光明顶上,常驻坐忘峰中,不也正是为了此事?
眼下群龙无首的明教,历经数十年的不幸洗礼,终于又有了主心骨!
近年以来,女人回归、恋情复合、婚姻美满、相妻教女、合家幸福、择才授徒……本身的冷傲个性,已然大为改变的杨大左使,如今又将事业一项的难题释怀解开,心中难免高兴得很。他却不知,殷扬往后,还会向其提出一个更加令之高兴的提议……
往后事,往后说。
现下殷天正初登教主宝座,自然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当先便与众位高层约法三章……
第204章 日月三旗
殷天正道:“二十年来,本教一直给人视为邪魔歪道。虽说,多是教外之人不明真相,道听途说、偏听偏信,又有成昆这恶贼从中作梗所至,可本教教众为数众多,其中难免良莠不齐,亦有不肖之徒行为放纵,残害无辜,却也是事实……”
说到此处,殷天正略微停顿了一下,环顾众人,见这些性子颇野的教内高手,均是注目自己,专心聆听,当即微微一笑,继而言道:“老夫即得阳教主看重,又有幸被诸位兄弟抬出来坐这副教主的位子,有些话确是身在其位,必须要先行说清楚的。”
“这第一件事,便是从今往后,我教自本人以下,人人须得严守教规,不得轻犯。并且,紧尊老教主遗言,为善去恶、行侠仗义。本教兄弟之间,务须亲爱互助,有如手足,切戒以前那般自相争斗,平白的让他人看了笑话!”
说着,又向五散人中的周颠瞧去一眼,殷天正朗声说道:“吵嘴相骂或可,但若再动真格,那是万万不行!”
周颠撇了撇嘴,终究没敢说话。
殷天正见他总算识得大体,欣慰一笑,又朝韦一笑道:“本教五散人,本就负责日常的巡行规查事宜,但是我教大乱刚歇,力度只怕不够。以后,这刑堂执法之事,便交有韦四弟你来兼任,希望不令本副教主失望。”
韦一笑踏前一步,欣然领命:“谨遵殷副教主之命,往后但凡有违抗教规,再和本教兄弟斗殴砍杀者,本座一律处以重刑!”
这位青翼蝠王人到中年,脸色苍白,又兼嗜饮人血,不管是正派弟子还是明教教众,没有一个不害怕的。由他来执掌刑法职事,将已堕落多年的明教进行严酷整顿,想必定然可以受到不错的效果。
一边的殷扬,见到殷天正将这甚为重要的执法要职,给予很能吓得住人的韦蝠王办理,亦觉得是招妙棋。既拉拢了老兄弟,又把分量吃重的实际工作授予适合之人,确是老辣弥坚所为。
其余众高层,均都听得暗自凛然,这时由光明左使杨逍带头,一齐躬身应道:“殷副教主英明,此事正该如此!”
殷天正较为满意诸人的反应,赶紧打铁趁热,又再徐徐道出经由殷扬参谋,爷俩早就于私底下商量好的第二条款:
“第二件事,说来就比较为难。想我西域明教和那中原各大门派结怨已深,双方的门人弟子、亲朋好友,互有杀伤。此后,我们明教若要重新振作,脱掉强加在我们身上的‘邪魔’之名,必要做到一定程度上的忍让。正所谓既往不咎,前嫌尽释,不再去和那些门派挑衅寻仇,这点你们可愿答应?”
一众高层听了,心头俱觉气愤难平,良久无人答话。
殷扬见到气氛有些变僵,沉吟一下,首次开声说道:“大家所虑,我这个做晚辈的也能料知一二,不过是怕日后行走江湖,低了那些名门正派一头罢了。其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真有人前来惹事生非,咱们明教当然也不是好惹的!到时候,应该教训的根本不用特意留手……这点我同意老爷子的说法,各位前辈觉得如何?”
关于殷扬的个性,在场的众人都是老江湖了,已从先前的解围连战中看出一二。清楚这小子,比他的老爹、爷爷还要狠辣几分,往往前一刻还在笑脸相迎,好好说话,后面只须一言不合,便即闪电出手,打得对手头破血流,战斗力煞为惊人!
是以,他此时开口谏言,语气貌似客套,可厅中的这些个魔头们,却是半点不敢真拿自己当作他的长辈。其中的五散人、五旗使十人,都是习惯“强者为尊”信条的魔头级人物,此刻俱知自己的本事未必及得上殷扬十招,于他所言又怎敢不听入耳内,仔细思考?
再者说了,殷扬对这里众人,林林总总,都算有些大小恩惠。他所说的话语内容,也是不失大度公允。如再强硬脾气,不买他账,那可真有点没事儿找事儿,故意找茬拿翘的意思了。
五散人互相对瞅一眼,人缘最好的铁冠道人张中,当先附和:“好罢!即如副教主与殷少侠所言,眼下我教正是百废待兴的关键时刻,也就不去找那六大派的麻烦便是!”
早就有意联合中原正道,共襄盛举的彭莹玉,见状更是精神大振,情绪略带高涨的大声说道:“各位兄弟!中原各大门派,的确杀了咱们不少人,可咱们也反过来杀了他们不少人。要是双方仇怨纠缠,循环报复,大家只有越死越多。殷副教主做事大气,如今只命令咱们不再去主动寻衅,也正是为了咱们考虑!我彭和尚以身作则,必定奉听此令!”
诸人心想这话不错,剩下少言寡语的冷谦、笑呵呵的说不得,以及脾性火爆的周颠均都允了。五位掌旗使也不甘愿落于人后,忙自表示回去之后,也会约束手下教众,不得妄图生事。
殷天正鹰颜大悦,雪眉微抖,打算一鼓作气,笑着继续讲道:“最后这第三件事,乃是依据阳前教主的遗言书命而来。老教主遗书中写道:由觅回圣火令之人,接任本教第三十四代的教主尊位!他逝世以后,目前的副教主位虽由本王暂时摄任,可咱们也要设法寻觅遗失数代的圣火神令。若真被哪位兄弟找回,那当堪属不世奇功,到时候老夫退位让贤,必定尊其坐上教主宝座!”
杨逍等人听了,不由的面面相觑,均想明教群龙无首已达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捧出一位全教公认、武功高强的崭新教主,日后倘是本教的一个碌碌无能之徒,无意间拾得了圣火令来,难道竟由他来担当教主不成?这不又得乱套了么?
杨逍心知鹰王光明磊落,慷慨豪迈,此时只得劝道:“阳前教主的遗言,乃是写于二十年前,其时世局与现今大不相同。这失落的圣火令呢,咱们必要耐心寻觅,可若真由旁人当这教主,实难令我明教大众心服。”
殷天正听罢哈哈大笑:“老夫所言,自是想让大家上心此事,早日寻回失踪的传代圣物,以作为我明教改革的自勉标志,绝不会放任随便一人担任教主重位的。”
众人听完这才放下心事,万众一心的表示定当同心携力,尽复我教荣光!
就此,改变明教格局的约法三章,终在一众高层的美好展望中顺利达成……
后几天里,明教教众救死扶伤,忙碌不堪。
经历过这场几乎从地狱边缘,侥幸逃脱回来的正邪大战,各人或多或少,都已清醒地认识到以往的自相残杀并不可取,否则前日之事、后人之师,自家人心不齐,迟早会召来外侮侵犯。
在这种自我反省的氛围之下,谁也不提旧怨仇杀,而是安安静静的耽在光明顶上悉心养伤。
殷扬身怀《九阳神功》,连番大战对他的妨碍并不算大。再说,后来还有诸多高手帮衬,又没被周姓美女剑刺穿胸,比之原著里边的倒霉男曾阿牛可要轻松太多。
翌日,他就帮高卧行军软**的杨逍、韦一笑、说不得等人进行救治。
这几位高手,曾被成昆阴险偷袭,身中阴毒无比、如蛆跗骨的《玄阴指》,每时每刻都要忍受不定期袭来的刺骨之寒折磨,脸上黑气笼罩,说话也是少有中气,看得殷天正甚为担心。
可以他现如今的深厚功力,仍旧拿这几人的伤势没治,无法做到真正的药到病除,拔去祸根。因此,殷扬状态一经调整,就自动请命要替七人进行理疗。
《九阳神功》不愧为天下内功之绝对正宗,对于这些阴寒属性的真气更加具有打击性的克制作用。殷天正、殷野王、黛绮丝、韩千叶、五行旗使等高手,怎么也搞不定的内伤,到了他的手里,不过三日时间,便已逼出七人体内的玄阴寒毒。
而这七大高手,自从亲身体验过殷扬体内的那股磅礴真气以后,对于殷扬本身的实力境界更是大为佩服。就连对殷扬十分好奇的杨大叔,亦是赞叹不已,甚至想不通他怎能在这般岁数,就把自身功夫修炼至那种地步?
趁着疗伤之际,殷扬曾对杨逍说过,事后总会给他一一说明,得他承诺的杨大左使便不再主动追问……
自从击退六大派后,明教诸位高层可谓雄心勃发,一心想要重振旗鼓,再显声威。以前的教下种种,自然都会产生诸多变革。而其内变化最大的,确是一些组织架构上的人事变迁与职务变动。
本来,明教的左右光明使者,共掌“天地风雷”四门,负责守卫总坛要地。而四大护教法王,自需率领一帮教内高手,作为武力部门的至强存在,震慑宵小。五散人他们比较自由,仅须履行教务监察之职,而最外围的五行旗,则要配合各地的支坛分舵招收新晋弟子,加以整合培养。
目前来说,五行旗的作用十分重要,但却并不明显。从职能上而言,反倒比不过法王、散人等等。殷扬眼光毒辣,知道这块儿职位,将来必会成为香饽饽,所以第一时间向自己的祖父殷天正提及。
后来,经过教内高层的讨论研商,确定要从此回功劳最大的天鹰教人马中抽出近千来人,分配到新设立的另外三旗,也同样从事征收教徒新兵的重活儿。
殷扬主动请缨,又同时推荐二弟殷俊、表弟无忌两人,自请担任新三旗的掌旗使者,杨逍等人均无特别意见。
张无忌在与华山掌门鲜于通的一战中,曾为明教一方出力不少,更令绑架他的五散人甚觉不好意思,充当一旗之使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他本来就被殷某人的一番义正言辞,呼吁得热血澎湃,劲头十足。殷扬这家伙又巧借张翠山将他宝贝儿子交托自己的空白当口,果断的趁虚而入,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意图打动这个热血小青年。涉世不深的张无忌自然抵挡不住他的连套**,没几下功夫,就已心志不坚地有了自举白旗的势头,险些便朝自己的偶像投降。
再当殷扬误导着说明:明教仅仅只是一个抗击元朝的“兄弟会”组织,入教之后并不影响他原来与武当派的师从关系!实在经不住此人连番的忽悠、蛊惑,并且拥有某些革命潜质的优秀青年张无忌同志,终于慨然投降,踌躇满志、心怀兴奋的进入到殷扬嘴里“极有前途”的伟大“爱国组织”当中。
仔细想想,这三位新任旗使,本来就是从天鹰教方进行选拔抽人。也算半个天鹰教人的张无忌当然无从抵触,乖乖的身任为新明教的新一代掌旗使。这个结果,又让一贯倾向拉拢武当一派的殷扬甚为得意。
如此,明教的五行旗,迅速扩充为现在的正规八旗。新添加的“耀日旗”、“辉月旗”、“辰星旗”,各由魔手殷扬、铁爪殷俊、“江南四玉”之一的玉笔书生张无忌分别担任。
身为始作俑者的殷某人也不担心,日月星这种甚为老土的名号,会对日后的明教造成什么颇不吉利的分裂影响。只图一时痛快,叫得顺口,就随意报上了这三个将来会使他的老弟们感到分外惊喜的影射名称。
至于,殷扬的老爹殷野王,早就在殷扬老爹的老爹稳然上位以后,毫无争议地顶上了空缺出来的护教法王位置。
儿送别号——白袍鹰王!
第205章 弹指神通
在许多的武侠小说当中,都有针对“手”——这一重要人体部位的详尽描述。
白皙、笔直、修长、柔韧、稳定、有力……
林林总总、好似现代手模般的大量特写镜头,只为了告诉观者们:
这,是一只天生用剑的手……
亦或者,是一只杀人的手!
而拥有这种“手”的人类,大多数都是些极了不起的强大高手。
殷扬、杨逍,皆属高手!
这一点,在江湖上恐怕少有人会质疑。可更加巧合的却是,这两个家伙同样拥有着一双保养良好,但却极具杀伤力的杀手。
杨逍此人,前半生的战绩可谓相当彪赫,完全不在另外那名由于被人利用,从而嗜杀无数的金毛狮王之下。但是他的后半生,却因为一个女人、一段感情的影响,而渐渐的转为低调起来。
虽然,他自认为自己的后半生,绝对要比打打杀杀、傲啸不羁的狂放时期,来得更为美好……可是,这依然改变不了殷扬对他的认知。
在殷扬的眼里,面前这位就算如今看来仍旧很是帅气的杨大叔,过了那么多年,他的外表一直都还停留在四十岁左右的骚包样子。身为当年纵横西域、极富传奇色彩的两大美男子之一,岁月的流逝并未给他带去任何苍老的感觉,反令对方所历经的沧桑显得更有气质。
据说,这个年龄段应该属于一个男人生命中,最有魅力,也最能表现其魅力的黄金时刻。对于这种说法,殷扬本来是不屑一顾的,可再看到被爱情、亲情、家庭滋润后的杨逍时,不由的便有了些妥协。心下想着,这位光明使者如此有货,也就难怪当初会骗得峨嵋女侠情不自禁了……
当殷扬欣赏杨大叔的时候,被他欣赏的对象,又何尝不是欣赏于他?
望着眼前这个意态懒散的英俊青年,杨逍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意气风发的自己。正自感慨对方青春正茂、如日当中的同时,杨逍沉吟半晌,顺着刚才殷扬告诉自己的故事,开口问道:“这么说来,当年潜上坐忘峰顶,暗中出手伤人,然后又送一份大礼给我,将本人的爱妻幼女护送回西域的神秘少年,果然就是你了?”
鸟语花香,只站着二人的宽阔庭院里,殷扬笑了一下,很生动。又点了下头,理所当然的从容承认。
作为前几天,才刚救下明教包括光明左使在内的七大高层,甚至于整个明教阵营的殷某人,实在坦然的很。他明白,彭莹玉那边只须打个招呼即可,而杨逍这里确是肯定会有诸多问题。
不得不说,殷扬的这种笑容很会让人产生好感,也十分容易感染到别人。看到他笑了,对面的杨逍也跟着微笑起来:“殷旗使屡次施恩于杨某,杨某尚未来得及说声感谢……只不过,你所说的桃花岛一事……”
看到杨逍仍然有些踯躅,殷扬亦感郁闷道:“怎么,你年轻时候的那位师父,难道真的连一点都没跟你提起过?”
杨逍闻言,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年少时家境不错,一次生患重病,千金悬赏……可惜来得都是些庸医!若非,我师父恰巧路过,只怕那个时候,便已没有杨逍这个人了。不过,他只说他姓‘程’,后来又只教了我五年武功。若非方才,你给我演示师父授予的《碧波清掌》,我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师父竟然会是百多年前的东邪传人。”
殷扬听得嘀咕一句:只教了五年?看来,天底下的奇才不少啊……
当年殷扬潜行偷袭,试招杨逍,发现他的武功招式虽是驳杂难辨,但那套明显是从自己也会的《碧波清掌》中改编演化过来的《碧针清掌》,确是绝计不会认错。
这门桃花岛的入门绝艺实际上甚有特点,就像一浪接着一浪的碧波**漾,要旨在于有穷无尽。四年以前,杨逍显露出来的掌法,除去绵里藏针、凶机暗藏的变化部分,无论是催劲技巧还是招数走势,殷扬都能确认必是同一路子无疑。
是以,他刚刚兑现承诺,单独约这杨逍出来,用来向他证明的主要依据之一,便是这套入门级的桃花岛绝学。
到了这时,杨逍早已相信大半,也知道若按辈份算起,自己高出殷扬一辈,属于师叔级别的人物,两人间的关系又更亲近了不少。
其实,杨逍这边固然是有不少疑惑得到解释。而相对的,殷扬也是揭开了一大谜团。自从知道,杨逍最近几年收了个得意弟子名叫“谢烟客”之后,殷扬心里原本的一些问号俱也消失不见。
这时候,面对由于己方连爆秘闻,而重新恍然大悟的杨大左使,殷扬的心头反倒起了一丝较技的战意,因为四年前的那场快攻实在斗得太过仓促。
想到现在的光明顶,在纯武力上能跟自身一拼的,除开教务繁忙的祖父殷天正外,也就只有这位杨大叔了。殷扬战欲一气,就有些兴奋的说道:“好了,答疑时间结束。杨左使,我今天特地约你出来,确也是想跟你再度切磋一番。”
杨逍微微一怔,随即好笑的言道:“不悔前几天还在缠着我问,你和我之间究竟谁更厉害?说实话,我也早想会会你了,没想到被你先提了出来。”
听到杨逍提及那个将光明顶之战从头看到尾,多年以后忽然重逢,对于自己极度崇拜的可爱小女孩,殷扬感叹杨逍先前把纪晓芙劝住的决策很是明智的同时,笑着回道:“那就开打吧。”
杨逍气定神闲,凝立不动,一双足以令任何女性为之嫉妒的优美手掌,缓缓的向后受起,直到完全笼进袖中……
那一刻,本来微微而笑的殷扬,面色骤然一紧,跟着白影一晃,瞬间闪离原地。
只听“嘶”一下恍若不闻的轻声细响,刚从殷扬的身边惊然掠过,紧接着,一连片的尖锐噪音突而爆响。
早知不妙的殷扬此时已知,杨逍始终都是杨逍,也许他会变得更加圆滑、更加收敛,可这并不代表他的棱角已然磨平消失。
四年前的杨逍还仅是位一流高手,四年过后,他的功力已与身怀九阳的自己不相上下。这种进步,本身而言就是一桩再好不过的有力说明。
感受着对手的强大,殷扬骨子里的好斗精神,刹那间喷薄涌出,第一时间选择使用相同的方式还以颜色!
中指扣于拇指运气轻弹——
百余年前,桃花岛主黄药师的成名绝技。听起来,好像很简单的样子。可在杨逍和殷扬的手中,实不差于数百年后的热武器连续狙击。
在殷扬使用《弹指神通》乍然反击的那一秒钟,早就预料到开战后种种可能的老滑头杨逍早已闪身掠开,任由原地一片狼藉。清楚知晓此招危险程度的杨大使,脚下既已不停,手上更是连连快弹,分明是一幅想报当年之仇的枭魔架势。
碰到这样势均力敌的绝好对手,兴奋的人,可不止是殷扬一个。
彼此相隔七丈,两个人感觉敏锐、不约而同的绕着同样诡异的曲线,进行着华丽的规避闪躲。两对手,四根中指,毫无停顿的弹射向对方,无有一丝一毫的敷衍之意。
一时间,两者的中间位置,全是噼噼啪啪的连窜炸响声,全都是两人暗器相击的爆裂造成。
那种差点划破空气的短促厉音,咻咻咻咻的紧密至极,比之那些电影里的枪战场面还要刺激万分。
殷扬窜高伏低,纵跃不休,左腾右挪下,只觉对打得甚为过瘾、痛快。自从练成《弹指神通》以来,他尚未尝试过这般激战。
对面的杨逍脸上,似有朦胧青气一闪而过,重新伸出袖外的双手,恍若在飙《土耳其进行曲》,几乎要弹出屡屡残影。
“哈哈,这才像样!杨左使,刚才你的速度可真太慢了……”
殷扬身形曲折,靠着精确分明、可以捕捉高速动态的洞察眼力,从容躲过几枚暗器追逐,尚有闲暇嘴上挑衅,袍袖微拂间又已撩飞起不少石子,立马反手回击过去。
又是一连攒的噼啪作响,杨逍后面的暗器袭击,全被殷扬准确打爆。
这一下,双方均是动用了真力,彼此暗器对射,相击后大多同归于尽。其中有一些,甚至隐隐然的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噔噔当当、铿铿锵锵的重金属音,煞为沉闷,使人听之欲呕。
到得后来,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庭院中宛如晴天霹雳,暴风打雷一般,轰隆隆的重音不时响起。一颗颗的石子撞于一处,直似雷鸣大作,若非此时正值阳光普照,青天白日,外人光听声音,恐怕都要以为快下阵雨,忙着去收衣服了。
杨逍身形变动,飘飘若仙,攻守速度确是极快。手里的暗器或走单一路线,笔直凶猛,一颗颗的压将过去,霸道非常,与他温文尔雅的形象全然不符。或者隔空算计、趋使暗器对撞反弹,强行改变原有方向,都让殷扬防不胜防,不得不谨慎应付。
概因力道之雄浑,速度之奇诡,角度之蹊跷,杨逍俱已达至人力极限,就算是曾经连败少林三僧的殷扬,也都有些自愧不如。
二人越打越快,最中心的地面上全是石子承受不住巨力,以至于碰裂崩碎的白色粉末。一开始,杨逍也未料到殷扬这样的难缠,便是弹指功夫也不在他之下,随身携带着的那些专用暗器早就告罄,这时也已学着殷扬那样就地取材。
要知道,这两人的功力当今世上少有可及,偏偏又将本身劲力全数付之于小小的石子之上,实如聚拳力而于针尖,相碰触时的瞬间爆发力简直惊人的恐怖!
直到最后,粒粒石子射于半空轰炸,咣当声里,真似炸药被引爆似的激射出三两火花,继而一齐泯灭,令人再难把这些强悍异常的杀人凶器,真正当作为路边的无害石粒。
殷扬和杨逍两人,无论是躲避的姿势,还是还击的手法,均都十分的飘逸与迅捷,令人目不暇接,难以看清楚强弱态势。
可是,他们中的胜利者,确注定只有一个。
看到对面的杨大叔脸上又是一阵青红交错,殷扬暗道一句是时候了,双手嗖嗖连弹,布出一网如雨帘幕,叠叠密密、层次错落地扫射向面色凝重的杨逍,却并未有继续欣赏自己笼罩形状,堪似唐门“漫天花雨”的出色杰作。
下一秒,他已将自己的中指、无名指,相当突兀地并到了一起——
艺出同门的《弹指神通》以外,技多不压身的殷扬,本就比杨逍多会了一门天山派的独门暗器手法。
这门手法,虽不像《弹指神通》那般大名鼎鼎,百年传诵。可在更远的数百年前,一个名叫虚竹的丑陋光头,确曾用过这种手法,救下一个在他生命中极为重要的变态萝莉……
既然武当派有《绕指柔剑》这类剑法,也没理由不让殷扬创出弧线打击的绝招指法。
当殷扬双指合力,运使两种劲道,近似于遥控般地将自己的绝招揭示以后,等待光明左使的,也只有“失败”两字……
第206章 捕风捉影
四年过去,心境突破、功力大进的杨逍,又一次败在了同一人的手里。
不过,挑战失败的杨大使倒没有太过丧气,毕竟对方如同怪物般的变态之处,早在几天前的光明顶会战中,便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他早就见识过了。
除了在心里感慨,殷扬不可思议的全才以外,杨逍表面上仍是风度绝佳的爽快认输道:
“殷旗主修为通玄,我所难及,恐怕早已登峰造极!依照杨某看来,这天底之下,也只有寥寥数人才配成为你的对手!”
光明左使嘴上说是输得心服口服,可言辞话语间的那股子傲气,确是半分未曾稍减。话里话外的言下之义,颇有点“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尔!”的孤芳自赏味道。
听他诚恳中又带点自傲的夸张称赞,自觉侥幸获胜、赢来不易的殷扬厚着脸皮,笑了一笑,他虽不认可杨逍所讲的“登峰造极!”云云,可也知道,即便是像他们这样堪称卓越的超级高手,也不像自己“未卜先知”似的排出个“十大高手榜”来……
噢,应该还有一位……更在十人之上的前辈大宗师!
在杨逍的眼界里面,他们已经凌峰绝顶,可在殷扬的心目当中,真正的巅峰强者却是另有他人!
那位年过百年、甚至还会再活半百的恐怖宗师,到底有多强?
殷扬从未见过其人亲自动手,当然无法猜度。而在当年,曾经有幸见过他出手的老人们,也早都一一老死……那位究竟修到了何种地步,实在是一个无法例证的硕大谜题。
早在很久以前,殷扬就凭借前世丰富的阅读量,粗略制定下在其个人主观臆断得来的高手等级差别。虽然,靠着对原著的熟悉,这些年的判断至今还算准确,但他拟定的这些等级,也仅仅是对武者内力水平上的差异初判罢了。
殷扬眼里的二流、甚至是三流高手,在别人的心里,可全部是些江湖上面、名号响当当的一流人物,哪有他分得这般仔细、这般弱法?
而所谓的超一流高手,确实是条大坎,因为要打通任督二脉,才有被殷扬承认的资格。暗自里,殷扬曾将此项境界,定性为四绝首次华山论剑时期的功力水平。
那么,在这个由于元人的粗暴入侵和残酷掠夺,从而渐渐趋向于衰弱倒退的末武时代里,几乎所有人都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又已达到了什么程度呢?
每当想及神雕末尾的新五绝实力,殷扬总也免不了一阵失神……
因此,当他面对杨逍有些唯我独尊的激昂赞美时,殷扬的心里却在苦笑。
杨逍的感觉十分敏锐,要不然,也无力跟殷扬这个变态缠斗上这么长的时间了。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杨逍随口数语,不着痕迹的一转话题,问道:“对了,起先你曾跟我提过,除了解释我多年以来的种种疑惑之外,还要与我商量一件大事?”
殷扬理了理心绪,笑开口道:“不错,此事我已和父亲、以及祖父商量过了,他们均都表示十分赞同……”
杨逍听得不解,心想什么事情能劳动殷家三人集体协商,就听殷扬续道:“杨左使,我父亲的意思是,殷、杨两家亲上加亲,再过几年,由我家小四迎娶不悔妹妹过门,所以叫我特意前来征询杨叔您的意见。”
刚刚当上一回手下败将的杨大叔,听见殷扬称呼自己为“杨叔”,可别提有多别扭了。再一分析殷扬所言,他的双眼霎时放出光来。
亲上加亲?
这个词汇,可是很有些文章呢!
天鹰教势力……或者说,殷家势力的高调回归,心思灵敏如他者,自然能够明晰的捕捉到某些内幕。
一个王者归来的殷副教主,一个接力上位的白袍鹰王,还有一个,更是身手强悍至极,近乎教中无敌的新任耀日掌旗使!自高到低的势力分布,有心人皆可看出这三人的志在必得。
杨逍是个聪敏人,并且,还是当初阳顶天失踪以后,掌管教内职务级数最高的光明左使,如何不晓得殷扬提议求亲的深意,既是殷家的主动示好,又是亲近的拉拢试探?
就他本人来说,当初的白眉鹰王与他的关系并不算恶劣,而眼下明教重组,万众一心,殷天正这个代理教主前边的“副”字,随时都有可能拿掉、转正。殷家入主明教,已然是势不可挡,大势所趋!
对于这桩强强联合、略含政治因素的婚约,已无多大野心的杨逍反而有些高兴。在他心想,殷氏一族人才济济,殷扬既然这般厉害,想必他的幺弟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至于,小不悔岁仅十三、年龄尚小等事,杨逍自然不会介意,反正是先行预约,又能交好殷扬,何乐而不为?
略微沉吟一阵,目中闪过欣然的杨逍,正准备出声允诺。一位不速之客,不情自来。
“哈哈哈哈哈……我说这里怎么那么热闹,又是刮风下雨、又是打雷闪电的,原来是杨左使与殷旗使兴致高昂,竟然躲在这里偷偷切磋?”
青翼蝠王韦一笑人如其名,每次到场,总要狂笑声声。他话说得极快,身法更是一点不慢,刚出声时还在老远,等说完了已是飘至苑中,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被殷、杨二人摧残得一片狼藉的宽阔庭院。
殷扬见他出现,也是觉得好笑,暗道这些明教高层果然不务正业惯了,才没正经几天功夫,一个两个都似无聊得紧,到处乱跑,根本耐不住性子去整顿教务。
一如殷扬所料,和其他人一般,同样有些闲不住的韦一笑,此时正自无聊透顶,远远听到打斗异响,热闹非常,哪还不屁颠屁颠的飞过来瞧瞧真相。
谁知,一瞅之下,韦一笑当真大喜若望,居然发现殷、杨两者的比斗战场,本不安分的他,也被吸引得有些手痒起来。
殷扬进度有限,修炼《九阳神功》的火候不够,尚未有足够的能力,将之药到病除、完全治愈。可在驱除成昆幻阴指力的同时,九阳真气或多或少,总对韦一笑有些益处。
现在的韦一笑精神饱满,虽然顽疾未去,确也不像以前动个武就要饱饮热血那般麻烦。心里面,对于扶持明教挺过大关的“救命恩人”殷扬,自然是又敬又佩。明教诸位高层当中,就属他和杨逍二人,近日来与殷扬走得最近。
“嘿嘿,殷旗使,看来又是你赢了?”
韦一笑先是仔细查看了一下场内情景,又斜瞟了一眼老对手杨逍,转过脑袋,朝着殷扬大咧咧道。
“何来胜负之说,我与杨叔不过随手切磋而已。”
目前与杨逍的关系已经拉近不少,殷扬的话说得很是客气。
杨逍在旁翩翩而立,吟笑不语,倒让一边的韦一笑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又怪笑一声,忽对殷扬言道:“殷旗使的实力,我教上下又有哪一个不知?这几日吧,我就听那些弟子将你推举为本教的第一高手呐!”
不等殷扬谦虚,韦一笑又是嘿嘿一声,跟着说道:“若论武功,老蝙蝠我自认拍马也比不过你,不过……”
殷扬被他“不过”的眉毛一挑,主动接茬道:“韦蝠王可是还对之前的那战耿耿于怀?”
之前大沙漠中,殷、韦两人,一追一逐,直从午时奔到黄昏、又从黄昏跑到深夜、再从深夜熬到凌晨,一场堪比马拉松式的超远距离耐力赛下来,谁也没有占到对手的半分便宜。
何止韦一笑心里痒痒,殷扬亦是意犹未尽。
“殷旗使,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像那天那样埋头狂跑,根本不是本法王最拿手的本事!”
韦一笑挑衅的明确,殷扬反击的也很直接:
“韦蝠王,你所讲的,也正是本座想要说的。”
韦一笑听罢仰天大笑,像他们这等心高气傲之辈,如没有在最为擅长的领域被人狠狠挫败过,不管他对你有多少好感,仍然会存在本能的骄傲!
在韦一笑的角度观来,自己的脚力耐性堪称天下无双不假,可最令他自豪的绝技,确还是那种来去如电、似鬼似魅的诡异身法,便是比自己再强的高手轻易也防他不住。
他早知若拼长途竞走,内功深湛的殷扬早已用实际行动证明,不在自己之下。可像庭堂廊庑之间的趋退若神,他韦一笑,则绝不会把天下任何人放在眼内!
信心十足的韦一笑又哪里知道,对方的话同样并非骗他。
从水底深处,练就一身超强轻功的殷扬,所最擅长的也正是这种复杂、狭窄地型的极限运动。
终南古墓战杨音、明教秘道斗成昆,无一不是如此!
倘若说,韦一笑快得像风,乃至足以捕风于无形。那么,殷扬亦有自信逐人捉影,丝毫不在话下!
第207章 唯我明教
自从同样自负的殷、韦二人,真正的动起来后,原本站于一旁,正自微笑看戏的光明左使杨逍,立刻震惊当场。
他的轻功也算是不弱了,一套《摩天游》身法更是另辟蹊径,独领**,自信天下有数!可当他亲眼见识到殷扬和韦一笑这两大怪物,默契非常的卯足马力、发足狂奔时,确仍然忍不住一种又惊又讶的情绪,在他心里滋生发芽。
凌波微步、八步赶蝉、临空虚踱、一苇渡江、踏雪无痕,凤舞九天、飞檐走壁、壁虎游墙……
这些本用来描述高超轻功的形容词汇,若是放在眼前这两抹肉眼难辨的青白残影身上,当真是再也贴切不过的字眼!
殷扬依据先前的一场拉力追逐经验,已把韦一笑的相关底细摸清不少。是以一上来,便选择全力以赴,根本没有多余的热身运动准备。
而韦一笑得他的《九阳神功》疗伤相助,不但去除了体内玄阴寒毒的纠缠困扰,更是连以前积累下的抑郁毒气也都消失大半。如今的青翼蝠王,不必行功运劲,便须吸血抗寒,自然更加的无所顾忌。
这二人不约而同地进至高频率的提速状态,可把观战的杨逍给吓了一跳。惊叹之中,杨大使立即远远跳开,生怕某人一个不小心,往自己身上不明不白的撞过一下,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殷韦二人化身闪电侠后,完全看不清他们的奔跑趋势。就连杨逍,也只见两者身化风影,不停闪烁,忽东忽西,突左突右,没有哪怕一丝的停顿存在。时而,是由殷扬狂追韦一笑。下一秒,又再反过来,变成韦一笑猛冲、殷扬闪避,一般高手根本难以把握住他们的行动走向,却是一场极为炫目的视觉盛宴。
庭堂廊庑,花苑楼阁之间,随处可见青白双影,飘忽不定,果真犹如音速电闪,似光似影,令观者瞠目结舌,跟之不及。
韦一笑的形影模糊,看上去貌似恍惚,每过一处,皆要留下点点残影,风格比较类似于“飘”,好像鬼魅夜行,行迹诡异,可总算有迹可循。杨逍站得较远,勉强还能用动态视觉捕捉上他的后续踪影。
但另一方的殷扬,则让他看得毫无头绪,只觉对方神出鬼没,天马行空,匪夷所思,不讲道理,乃至乱七八糟……
殷扬的身形不断晃动,有时还会借助手足之力,趁势转折,极限变向,好多灵活奇险的动作做来,杨逍均是看得目为之炫耀,感觉这些都不是正常人类可能完成的离奇举止。
当然了,就算高居魔教光明使者之位,杨逍也没理由会明白一种名为“跑酷”的有趣运动。
相比韦一笑而言,殷扬其实拥有着不少优势。
无坚不摧的爪力、夸张到恐怖的滞空时间,都是他的法宝之一。没有像他那般锲而不舍地尝试自我溺毙,以至游走于水下世界的生死两线,绝对学不会此类顺心如意的另类技巧。
韦一笑的轻功很高、很强、很快,可也远非不走寻常路的殷扬所比。无论他再如何的天赋异禀,在殷扬用自己生命换来的高难道动作面前,亦是自叹不如。
韦一笑自问追不上路线狡诈、避闪油滑的殷扬身影,可每当角色转换、轮到自己逃跑时,却对身后的那抹白影忌惮不已,好似随时随地都有被抓住的危险。
望着他手脚并用、姿态自如的穿堂走廊、飞梁绕柱,倒钩天顶、俯冲低纵……
同样不晓得何为跑酷的韦一笑,最终青影一晃,定下身来,颇受打击的向着殷扬无奈服输。
没等并未真正追上其人的殷扬谦虚两句,远方的聚义堂上忽而钟声大作,发出号召诸人聚会议事的紧急讯号。
殷扬三人彼此对一眼,俱都怀着诧异的心情飞身赶去。
等三人走进聚义厅时,殷家父子、韩氏夫妇、五行旗使、以及新晋入教的光杆旗使张无忌,均已悉数到场。又等待了一会儿,五散人也是连鞅而至,按照各自的班位排辈恭敬站好。
杨逍看见教内的一众高层,都已来得差不多了,站出来轻咳一声,朝着高居宝座的殷天正问道:“殷副教主,究竟发生了何事,居然将我等全数召齐?”
其他不知情者,俱也十分好奇,因听钟声彻响,似乎有甚要紧之事。可是本教目前涅槃重生,众志成诚,正是振奋精神、重整旗鼓的大好时机,此外应无急事才对啊!难道,是那六大派输完不肯认账,又反攻回来啦?
周颠性子最爆,第一个抢先问出众人的疑惑:“难不成,是那六大派重新打回来啦?”
诸位高层安静的看向殷天正,心想:若真是正道诸派不识好歹,这回说不得也要大开杀戒一番,挫挫这帮子出尔反尔、虚伪之徒的脸皮颜面!
“非也。”
殷天正表情严肃,缓缓摇了摇头,面对众人的疑惑眼光,徐徐说道:“是我教先前派下山去,远至大漠追踪六大派人手撤退情况的侦查教徒,在昨日下午发现,六大门派的大量弟子横尸在野……”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暗道:怎么会有大量尸首呢?莫非六大派输仗丢人,自己人对着干,闹得狗咬狗了,以至于彼此争斗了起来?
其余人等心怀好奇,唯有殷扬一人,目闪奇光,确未被任何人留心发觉。
“而且……”
殷天正同样满腹疑惑,继续讲着所得情报:
“……有几名教众,还恰巧碰见了峨嵋派里一个叫作静空的尼姑。照这静空的说法,灭绝老尼老成持重,早就安排下三路弟子分头接应回程,又备有信号火箭予以联络……可是,据她所言,并没有任何一路弟子,迎接到最先下山的峨嵋众人。”
“不应该啊……”
彭玉莹摸着自家的光头,很是诧异着道:
“他们既有三路人马分头接应,又兼火箭信号,怎么碰不着那个灭绝尼姑呢?这峨嵋派也不可能凭空消失才对。”
“不止是单单的一个峨嵋派,我教巡查的弟子还曾依次发现昆仑、崆峒几派的腐烂尸体!似乎,是有一股神秘势力暗地操作、从中作梗所至。”
正是因为此事悬疑,殷天正猜不出其间真相,所以才在第一时间召唤众人商议。
“此事恐怕颇为棘手!”杨逍沉吟半晌,终出声道。
一向喜欢与他作对的周颠,立马跳出来不屑反驳:“我说杨左使,这能有什么棘手的?就算不是那些正派的家伙自相残杀……现下他们早被人杀掉了,还要我明教替他们报仇血恨不成?嘿嘿,殷副教主要我们和中原武林、各门各派的交好,不准生事寻仇或者主动挑衅,可他们若被旁人杀了……说实话,我周颠高兴还来不及,又关我等何事?只当作袖手旁观啦!”
明教当中,尚有许多人反感正派中人,庄铮、辛然、颜垣这三位旗使,曾有不少下属死在六大派人士的刀剑之下,这时也都纷纷出声应和,表示正道六派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不晓得得罪了什么大敌,才会倒霉如斯……
杨逍素知周颠性情,对他不以为意,可他总觉得此事古怪,仿佛有一只阴谋暗手混淆其中,觉得需要大力调查,不可小觑放之。
韩氏夫妇一般不发表意见,殷天正、殷野王父子倒是很赞成杨逍的意见,同意严加彻查。至于洪水旗唐洋,却是偷偷在瞧殷扬的眼色。
果然,还是要把这群魔头的组织荣誉感,以及宗教热情和战斗秉性,给先行激发出来才行……
殷扬察觉到唐洋的目光,对其微微一笑,行到大厅中央,笑道:“灭绝师太诸人愿赌服输,依约东还,本不该和负责接应的门人弟子错失道路,更不可能失踪走失。而各大门派,沿途各地必存联络记号,哪有凭空不见的道理?”
魔道的积习,便是强者说话。殷扬的拳头硬度,在场众人无一不知,见他走出来开声说话,都是暂止表达观点,静静听他发言。
“这些个自命正义之徒,倘若回到中原受难,自然是他们本身的问题!”
殷扬声音不响,确是掷地有声:
“可是诸位想想,这西域之地,又是谁人的西域?”
一众高层眼前一亮,便听他继而喝道:“是我明教的!”
殷扬白衣飘飘,环顾众人,面上虽说带笑,可他口中的言辞却是嚣张无比:
“刚刚打退的手下败将,居然会被他人捡漏偷袭、狙杀伏击,还是在我西域境内发生,并且敌人影踪全无!这和在我们的地盘上面,肆无忌惮、故意寻衅有何区别?”
五散人等被他挑得同仇敌忾,一时观念有些改变,便是非常厌恶六大派人的周颠,也是一脸不爽的高声叫嚣:“殷旗使此话说得不假,在咱们的地盘上杀人放火、遍地横尸,可不能任他得意咯!”
杨逍、说不得等人较为深谋远虑,此时齐声应道:“不错,这暗中使坏之人,却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占下本教的便宜。”
“哼,暗中使坏?只怕他们野心更大!”殷扬冷哼一声,凝声又道。
杨逍脑筋最快,马上就问:“殷旗使,你此言是指……”
“在这西域方圆,雪山大漠之内,谁的势力最大,谁的背景最深,谁与六大门派仇怨最多,谁最想除之而后快?又是谁……最有可能,也最有实力,当他们六大派被人追杀的消息传至中原以后,所受到的怀疑与指责……最恶?最毒!?”
殷扬面向众人,嘴角边尽是冷冽的寒意,令得众人心头皆是一片冰凉。
“普天之下,有资格享此殊荣者……”
但听他一字一顿,冷声言道:
“唯我明教一家耳!”
第208章 武林称王
“先诛少林,后灭武当。唯我明教,武林称王!”
少室山千年古刹。
少林罗汉堂中,戒刀、禅杖凌乱地丢满一地。高大墙壁上,也已被猩红色的血渍所溅满。
堂内所供的一十八尊罗汉法像,一如往常般沉默依旧,或作捻眉长笑状、或作怒目金刚状,可对它们最为忠实的信徒,却是半点没有降临神迹、显示神威的意思。
塑有金身的十八罗汉,早就被人扳过身去,面壁思过。除了极右首位的降龙罗汉,极左首处的伏虎罗汉免遭毒手以外,余下的十六罗汉,金光灿然的背心上,各自深划一字。
十六个字型,硕大如斗,深入逾寸,笔划之间露出些新鲜泥土,印痕甚新,显然刻划不久。这些张牙舞爪,形状可怖的新鲜字迹,仿佛是在嘲笑少林群僧的惨遭横祸与愚昧无知。
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之下,这些讽刺意味十足的纵横文字,愈发显得刺眼起来。
在它们的对面,有一双美眸,正在静静观赏着自己的杰作。眼底深处,偶尔泛起兴奋、刺激的奇异光彩。
美眸的主人是一位岁数年轻的潇洒公子,生得眉目如画,俊美非常,尤其是那对令人惊艳不已的眸子里面流光溢彩,顾盼生辉,美得直接而又彻底。
若再加上,丹若涂脂的鲜艳朱唇,以及在公子身后的那幅血腥背景和不断响起的惨叫悲呼,则将此人的气质衬托得更为美感,甚至升华到了某种妖异的地步!
“竖子敢尔,竟来毁我少林宗门!老衲舍得一身剐,也要将你这魔头超度了不可!”
一个相貌粗犷、出家前可能干过绿林勾当的壮硕大和尚,怒喝一声,打断了公子的自我欣赏。这个僧人不但生得人高马大,嗓门也似练过《佛门狮子吼》般的中气十足。
殿旁高悬的铜钟大鼓,受他喝声激**,居然同时的嗡嗡作响起来。
被这噪音所扰,俊美的公子,很是俊美地微皱了一下自己俊美的眉头。在他身旁,突有一人闪身而出,挡在那位粗犷僧人的跟前,伸出一掌,动作轻柔的印在对方肩头。
原本猛虎下山一般疯狂扑来的壮硕和尚,被他这么轻轻一拍,只觉一股冷气从自身肩头直传至胸部心口,全身立时寒战不已,牙齿互击,格格作响着再无点滴威势。
“哼!少林派,泰山北斗?也不过如此嘛!就凭这点本事,也敢自称甚么‘长胜不败门派’?”
印掌之人,乃是位高大老者,但听他不屑冷哼,再挥一掌,便把对过的壮硕僧人打得横飞出去,一直撞上堂外石亭当中的两根石柱,才肯罢休。紧接着,哐当巨响,柱子断折,连带亭内的石桌石凳也是掀翻在地,足见老者掌力之强盛无匹!
在看那名身材壮实的大嗓门僧人,早已七孔流血、肢体瘫软而死。
壮硕和尚的怒喝、飞出、身死,并未引起其他少林僧众的半分注意,他们正为自家的性命努力争取……
漆黑夜幕之下,无论堂里堂外,均是香炉掉倒,遍地香灰的狼狈景象,偶见断刀残杖,错落遗弃。少林寺内抵抗的武僧,每过一息时间,都要被人围杀几个。就此你杀我剐的鏖战不停,愤恨绝望的负面情绪于此慢慢涣散,此地已然变成了不折不扣的修罗血境。
地下的青石板上,旁边的树枝树干上、围墙的石壁上,不断添加着兵刃砍斩、拳掌劈击的崭新印记。到处都有溅射半空的凄美血花,地上还有许许多多、深浅不一的大小脚印,全是高手比拼内力时所留下……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对这一切杀戮恍若未见,只是瞧着院外东南角上的一株松树,被手下以重手法震得轰隆断裂,倾斜载倒,压塌半堵围墙,惊起万千尘埃……
直到此处的激烈战斗告一段落,少林方的惨叫声越加渺小,俊美公子才将自己失去焦点的眼眸收回堂内。
少林寺内,鸡犬不留。少林武僧,全军覆没!
亲手诛灭武林第一大派的年轻公子,似乎有些得意。与他容颜一般,同样美得不得了的声音,清亮响起:“江湖上,能把这么大的一个少林派杀得溃败不堪、远避嵩山的势力,又有多少呢?”
先前把那和尚两招击飞的强大老者,在面对这位公子时确是不敢过分倨傲,闻言立刻回道:“许多年前有云,明教是天下第一教派,丐帮是天下第一帮派,少林则是天下一门派。有能力、也有魄力,击溃少林派的……也就这两家而已。”
老者想要拍公子马屁,看到公子闻言微笑后,颇显殷勤的继续说道:“只是那丐帮势力虽大,帮中高手也算不少,总也不能一举便将少林寺里的一众光头,杀得哇哇大叫、一个不剩。除非……是‘咱们’明教才有这等本事!”
老者特意将“咱们”两字咬得特响,果见公子如诗如画的面容上,微笑浮现,很是欣然的言道:“不错!这遗祸江东之计虽然简单,但却极有效用。在外人看来,能灭少林的不就只有一个西域魔教么。苦大师,你说是不是这样?”
公子霍然回头,笑眼吟吟地望向一位头陀打扮的疤面人。
疤面头陀本身在打其他主意,一听公子问话,伤痕交错的脸上不动声色,双手比划了几下手势,又微点了下头。
那位公子看得美目一亮,欣喜答道:“大善!便按苦大师的意思办理!”
说着,转首朝向被晾一边,有些尴尬的献媚老者,命道:“鹿先生,劳请你去外边传令时说上一声,叫鹤先生带领几个有力气的进来,将这十八罗汉重新移转原位,背对墙壁。”
被称为“鹿先生”的老者,先是一怔,随即马上醒悟过来,忙应声是,便即快步离开。离去之前,还甚有深意的偷瞟了那个“苦大师”一眼,目中寒光闪烁,深意暗存。
“好啦,总算把这个老色鬼叫出去了。他师弟辛辛苦苦的与那些空字辈的高僧过招,可他这个做师哥的,却非要留美其名曰,留在我身边护卫……有苦大师在,何必多此一举?呵,以为我不知晓他打的那些小主意么!”
公子面泛暖笑,语气愉悦,可在他的眸底,却是不时现出几分怒意。很显然,他对存心偷懒、以“保护”名义、赖于自身周围的鹿先生颇为不喜。要不是其人武功高绝,又是父王派遣给他的得力高手,哪会让之有机会绕在身边聒噪?
回眸一笑,见苦大师仍然是一幅沉默寡言、无动于衷的模样,公子展颜笑道:“你说,明教得知此事,派来调查的高手又是哪一个?”
苦大师又是一连窜的复杂手势。
“这次,恐怕是连苦大师你都要猜错啦。”
对于这位哑巴师傅,总有种特别信任感的公子微微一笑,很有自信的否决道:
“什么杨逍、殷白眉的我不知道,可这一次,我敢保证,明教遣来调查的人里,一定就有那个殷扬!”
面对公子的自信,哑巴又一次哑巴了。
一讲到“殷扬”这个名字,俊美公子忽而有些小兴奋,当即神彩飞扬的自言自语起来:
“那些老家伙们,自从大魔头阳顶天失踪以后,立即内讧内斗、自相残杀,把好好的一个天下第一教派闹得鸡飞狗跳、分崩解离,差点被人给一锅端了!这样的明教,实在不值得我们苦下心思去关注琢磨!若非,明教的势力根深蒂固、教众网的密布范围又确实太过庞大,足以给我朝带来致命危险,我连这‘祸灭少林’之局,都不会为他们布下……”
苦大师微低下头,眼神中有异样光芒一闪而过。
未曾注意的俊美公子,兴致一起,接着又道:“……倒是这个殷扬确是个真正的人才!也是一个极端危险的人物!那些整天把‘除魔卫道’挂在嘴上的正道六派,亦或者本身就以对抗朝廷为己任的西域魔教,不是只会饶舌,就是统筹不明,又哪有这个殷扬厉害!?”
俊美公子一声冷笑,状似不屑:
“他们这帮子人,口上嚷嚷、随便闹闹倒还有够分量,可像殷扬这样,主动贿赂我朝蒙人官员的,之前却是一个未有!”
“能将父王与七王爷的对抗,以及皇上对亲弟的纵容,全数判断在内,衡量后行事肆无忌惮,根本不以‘勾结元庭’之名为意,这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而且,他自从十四岁起,每隔一、两年出来露个小脸,就要例行的失踪几载,行迹诡异、深不可测,更加不可小觑!谁知道他暗中还在筹备些什么?”
公子自问自答,倒没要求苦大师给他反应,只是自顾自道:
“就算别的没有预备,如今的江南几乎也已成铁板一块儿!那些七王爷的走狗们全部被他们殷家收买,父王却因皇帝的忌惮,无法向七王爷的人随意动手。哼哼,只怕天鹰教早已料到这个局面!什么‘汝阳管军,七王理政’?父王这些年来东征西讨,奔赴各地剿灭汉人反贼,可他劳心劳力之后,得到的又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汝阳王’爵位,还有七王的明嘲暗讽罢了!!”
“自古为臣子者,最忌功高盖主,皇上受到奸人蒙蔽,七王爷又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我父亲虽说也是个王爷,近年以来又多有收敛,减少亲自带兵打仗的次数,可在朝廷上面说话,反而更没有那个七王爷的底气充足。嘿,什么王爷?恐怕,要等到那个殷扬从南部北上、穿越长江,真个儿打过来的时候,才会想起我爹来罢。”
苦大师似乎已经听过多次诸如此类的不满发泄,对于公子明显缓解压力的行为,好似不闻不问一样,完全任他发挥,自己则静静的呆在旁边,充当着他那沉默聆听者的角色。
“此次六大派围剿光明顶,因为天鹰教的强势插入,而最终功亏一篑。成昆这个人老奸巨猾,我从来便不信他,而他合作的对象又不止是我们汝阳王府一个。若非我担心他计划失败,早作准备,提前安排下阿大、阿二、阿三等人,埋伏西域,等候在六派返回时的必经之路上下药偷袭,真放任六大派回归中原,那才成真成了天大笑话。”
公子智珠在握,语气又重新恢复冷静:
“可不想,却还是做了他人的嫁衣。经此一役,殷家势力全线入主明教,而殷扬又在暗中谋划,施以恩惠,获得明教高层诸人、底层教徒的不少感恩情绪与爱戴支持,如再等他们步步为营,将中原各地分散开来的明教教徒收拢起来,必定要比当年阳顶天在世之时还要势大!到得最后,即使真的称王称霸,也非何种难事了!”
“现如今,朝廷又是这种不堪的局面……如果不趁殷氏一族,脚跟尚未站稳之际,祭出奇招,抢先栽赃于大乱刚歇的西域明教……以我手头上的有限资源,确也拿他无可奈何!苦大师……你说说,我是按照原来制定的计划,赶去武当为好呢,还是先往西行,提前会他一面更佳?”
苦大师心中一动,连打好几个手势,又一次获得了公子的赞赏:“英雄所见略同,大师的想法果然与我一致。那好,你和玄冥二老按照预先的计划行事,分头返回大都、攻击武当。而我,这回带走‘神箭八雄’即可!”
苦大师闻言大急,连比手势,公子却是无动于衷,所下决定不容置疑,反而掉转过来,柔声安慰他道:
“大师敬请放心,这天下毕竟还是我元朝的天下,本郡主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各地衙门、扈从军队,护卫接应。更何况……”
自称“郡主”的公子,启唇轻笑,露出白得像雪的珍珠贝齿:
“……殷扬此人攻击性虽强,但本郡主女扮男装,我们之间……又未曾见过,哪里还会对善意结交的‘本公子’,产生什么威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