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杀戮

“爷,让我来。”

少年侍卫歆一挺身,挡在慕容青烟身前。用尽全力去保护自己的主子。

断肠一夕歹毒异常,只在空气中散播,就可令他生不如死。

看着两人色变,黑衣人仰天大笑:“慕容青烟,要找到你怕的东西,还真的不容易,不枉我主花费黄金万两……”

“就算你拿它来也没用,慕容家的权柄,不能落在满心恶念的人身上。生死由命,你以为爷会怕?”想至自己同胞兄长不择手段,神色凝重的慕容青烟瞳孔微缩。他终于失望——慕容逸定要为今日之胁迫付出代价。

“好,好的很。”黑衣人收住笑,一手去拔瓶盖:“别说我没给机会你。”数十次伏击无功而返,主人阴狠之色更重。临行前,特地交这这瓶东西给他,说可以克制慕容青烟。伸手接过时他就明白,主人是破釜沉舟,志在必得。

“爷……”毕竟年少,才十六岁的歆心下一急,脱口叫了出来。在他心中,公子就是他的天他的神。如果没了公子,慕容家易主,沉月又要如何?

慕容青烟抬手止住歆的失态,眸光凝重。眼下非常时期,沉月之十大高手四散各地。而凌另有重任,并不在侧。歆年少轻浮,和此人最多平手,而他前几日毒发刚过,虽有千雪饲血以毒攻毒,并帮他打通被毒凝滞的经脉,但长年毒药侵蚀,他一身武功仅余六成不到。是以不宜轻举妄动,只有等待时机。

黑衣人狞笑连连,手也按上了瓶盖,随着他的手,歆的眼睛又是一跳。

“慕容青烟,你受死吧。”黑衣人的眼里疯狂无度,眼看手中瓶盖打开……

一道白影风驰电掣转眼间已到,刀剑碰撞之声破空,黑衣白影相交连闪,一黑一白两个人身影乍合又分。黑衣人手上已空,白影轻旋,如浅风过耳,白衣的千雪已立于慕容青烟身侧,手中刚打开的瓷瓶已然盖好。

“千雪来迟,令公子受惊。”瓷瓶在手,千雪心下悚然。远远地看到黑衣人手持瓷瓶,歆惶急,慕容青烟岿然不动,她知道其中一定是克制慕容青烟的东西。拚尽全力赶来,还好他没事。

“爷要活的。”眼见千雪飞奔而至,顺手夺瓶。慕容青烟暗中松口气,身子却是一晃。歆连忙上前扶持,想是瓶盖打开一线,已然影响了慕容青烟。

“千雪知道了。”将瓷瓶放入怀中,千雪转身。眼前黑衣人身材魁梧,而蒙黑巾。看到瓷瓶落入千雪之手,他岿然不动,只是冷冷一哂:“刺之千雪?”

“慕容府第一夜,是你放的迷香罢。”暗中运功调息,血脉并无阻滞。再加上般若三十二式功成,她的实力在一刻之间大增。即使有伤在身,也可放手一战。听得歆连呼公子,她却不敢回头。方才一个照面,她就认出对方就是夜袭之人。

“是又如何?”黑衣人又是冷笑:

“早告诫过你要少管闲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慕容逸手下,天、地、人、寿、君。你是哪一位?”飞花阁媚、刺、行、探之探负责所有情报机关,也是飞花阁的消息机构。身为刺之首,要知天下事,都易如反掌。

“在下不才,位列人行。”黑衣人傲然而立,并不隐瞒。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对方是刺之千雪,这些自然瞒不过她。

“那好,过了今晚,就让慕容逸再找人顶你人行之位吧。”千雪扬手抖腕。长剑如虹,向对方刺去。

“刺之千雪,自今晚在江湖除名。”人行也是冷笑,那晚偷袭,他自信对千雪手段了然于胸。听她如此说,他更多的是不屑。

千雪长剑飞舞,不离人行须臾。般若三十二式在她手中施展开来:“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佛渡有缘人。”

灼灼剑光凌厉清叱,眼前身影翻飞,般若三十二式才用到第二十式:作福莫如惜福,悔过莫如寡过;白衣又闪,战团中人影立分,千雪手中锐风已架在人行颈间。

她顺手就势,手指连点,身上衣衫尽碎的人行,已被包袱一般丢在慕容青烟脚下。

“公子。”听得歆又一声惊呼,千雪这才转首,脸色铁黑的慕容青烟摇摇欲坠。千雪急步上前,将手掌抵在他后心,然后一手拉过他的手腕按了上去。

“怎么会这样?”千雪微微诧异,难道她的血不足以压制慕容青烟身上的剧毒?

“姑娘所夺瓷瓶,装的是诱发公子毒素的因子。”看到慕容青烟痛若不堪,心知那种痛绝非一般人能忍受,歆的脸上也是惶急不已。

“千雪姑娘,你适才所用可是般若三十二式?”被点中穴道,倒在地上的人行突然问道。

“不错。”听得慕容青烟毒发,千雪答的心不在焉。

“慕容府初见,姑娘还未练成?”人行穷追不舍。

“方才师尊墓前,千雪冲破最后一重障。”千雪手下不停,命人取来茶盏,千雪倾血满杯,对于人行的问话,她如实作答。

“这药是得自何处?”听得人行问个不停,歆心中烦燥,上前就是脚踢在人行心口。人行一声不吭地忍着,嘴角有血丝渗出。他只微微冷笑:“乘人之危的下三滥手段。三公子手下,也不过如此。”

“你……”听他侮辱公子,歆心中气恼,又再扬掌。

“好了,歆。士可杀不可辱,你如此做,倒叫人轻看了公子。”千雪上前,挡住歆的手。歆脸上一红:“千雪姑娘见笑了,他们数次用此药胁迫爷,歆在侧,当真生不如死……爷他太苦了……”

“好了歆。”千雪不知如何安慰,只说道:“你我在侧,公子他必不会有事。”他们都在宿命里跋涉辗转,苦痛和挣扎是他

们永生的伴侣,至到死神来临的一刻。

“是,千雪姑娘。”歆低下头去,话里不由带了恭敬。自千雪来到慕容府,他就一直看着她。这个雅致剔透的女子,骄傲且疏离。就算对着她称为主人的慕容青烟,她顺从的语音里,也没有恭敬。

从师傅墓前赶来的她,脸上依旧冷锐淡定。这份隐忍和坚强,身为男子的他都为之心折。而此时,她回护自己的对手,只因他们同样供人策驱,身不由己。

这女子,实在是令人侧目。

慢慢地将剩下的血灌入慕容青烟口中,然后又再帮他打通被毒封闭的血脉。做这一切时,她的神色是那么专注坦然,就如举首抬足般优雅轻松。然而歆却知道,她两次伤于公子手下,至此一刻,依然伤痛重重。

看到慕容青烟脸色如常,千雪才轻拭汗珠,走下马车。上次重伤未愈,而今日连续奔驰上百里,如果不是悲恸之下悟透般若三十二式,想来支持不到此时,遑论险胜,天远、地广、人行、寿延、君身的人行了。

“一场相思空如水无解,千雪姑娘甘心为此等人卖命?”看到千雪而有疲色,人行眼色复杂冷冷讽刺道。

刺之千雪,三年前名动天下,却不料如此年轻。锐风剑入袖的女子弱不胜衣。她眸光清冷淡定,眉间倦意轻绕。全无转瞬斩人于剑下的凌厉和冷傲,以及剑客的张扬和嚣张。

“不是这样的。”千雪诧然转身,眼前的人行在天远、地广、人行、寿延、君身算是比较正直的一个,除了任务,在江湖上也少有恶行。眼下虽说各为其主,但同是刀口舔血,兔死狐悲。想到此,她举步上前,手指在人行身上连点。人行这才起身,稍一活动,除了不能运气之外,行动倒也自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准则和底线,我只是受命而来,言出必践,想来阁下亦如此吧。”千雪微微一笑,如冰雪消融,耀眼醒目。般若三十二已成,她心中杀念稍敛,师傅逝去,就算悲恸亦能自制。

“爷,您醒了。”歆的声音传来。千雪转身查看,看到歆扶着刚刚醒转的慕容青烟移步,她一伸手把上了他的手腕。脉象平和,已然无事。千雪这才长出一口气,摸摸怀中玉瓶,心道好险,看来又过了一关。

眼见千雪如释重负,慕容青烟眼神冷峭。他方才醒转,千雪和人行片刻前的对话尽数入耳,千雪那句“我只是受命而来,言出必践。”听来特别刺耳。

原来她数次以血饲已,只不过因为答应过东方皓。那么假以时日东方皓让她来杀自己,她也照做不误了?

刚才他强撑不倒,是因为她曾伤于已手并未痊愈;兼至亲刚刚过世,应是悲恸异常;更何况天远、地广、人行、寿延、君身之任何一人都堪称一流,他亦不想她有闪失,更不欲她分心;眼见她带伤上前,险胜人行,他这才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