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醉枕江山_第一百二十六章 思念4
慕棠本想追上晚媚,然他想起了孟染还在,便忍住留了下来,只是他回到那间屋子,却发现孟染消失不见了,屋子里也没有什么打斗的模样,而被褥上还有点儿温度,很显然孟染是刚离开不久。慕棠找遍了整个桃山,他都没有找到见孟染,他正焦急担忧时,天空风云忽然出现巨变,宛若破裂开来的浮冰,向四下快速的散了去,最终全部消失不见了,天际一片明晃晃的白光,恍若正值白昼。慕棠便飞身前往查看,依稀只见一座古朴的城堡,花香鸟语,流水假山,桃花飞落,宛若人间仙境。慕棠停下来,望着城门上的匾额,“凰徊镇?”
凰徊镇?慕棠惊讶不已,凰徊镇怎么可能是这种模样,如果这是凰徊镇,那自己以前看到的凰徊镇又是什么?不过仔细查看一番,慕棠很快便发现城内的布局与他以前见过的凰徊镇可以说是完全一样的。难不成,这里是最初的凰徊镇?还让慕棠感到疑惑不已的是,上次他与央玉公子走了十多天才到,而这次他怎么一晚上的时间便到了呢?慕棠望着城墙上出现的三道门,他想了下,还是决定从央玉公子引领他的那道门进入了凰徊镇。
凰徊镇镇内,美轮美奂的,美的恍若梦境,流水潺潺,桃花缤纷。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慕棠眼前出现了一道高台,正是他上一次进入的那座。
曦光倾洒,稀稀疏疏,琴音寂寥,欲断又连,慕棠缓缓走上高台,他远远的便见有道白色影子定定的立在高台顶上,她连慕棠走上来,都没有动一下,她恍若被那袅袅的琴音吸取了灵魂,她似乎入定成了那高台上的石柱。慕棠不禁很担心。
晚媚脸微微一变,她低低的唤道,“爹爹?”她的声音很颤抖,有着从来没有过的脆弱与不稳,这让慕棠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他险些忍不住想要冲上前抱住她。晚媚目光怔怔的望着面前的人,他有点儿难以置信,恍若此刻置于大梦中,一场美好若烟花的梦境,她意动也不敢动,生怕这梦境的糖衣太过脆了,轻轻一碰便会残忍的破碎掉,流出浓浓的苦涩。眼前的老人自顾自的弹着琴,一袭白衣,笼在他略显瘦弱的躯体上,他的面容被乱糟糟的的头发胡须给遮掩住了,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眸色里有清澈涟漪微微的荡漾着,绚烂得便仿佛那夜空中灿烂的宸星,他全身散发出了令人不能忽视的华采。他专注的弹着琴,发丝衣袍上沾了数片桃花。天空中仍有一片一片桃花悠悠的飘落下来,有一瓣桃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他只轻轻的眨了眨眼睛,那桃花瓣便蓦地飘落下来,而他的人依旧静静的。落英缤纷,桃花如雨,人于桃花中,面前的这一幕,如同世界上最绮丽最美好的画卷,那么的美,又美的那么不真实。
“爹爹?”晚媚有颤声唤道。弹琴之人依旧没有停下来,那琴弦上已然呈现出了鲜红一片,他残破出血的指尖弥漫出的琴音带着股子寂寥,那寂寥似乎沉淀了千年积淀万年,无边无际的,只是一种单纯的寂寥。这种寂寥,是一种发于宿命深处的寂寥。如同一片浮萍,无垠的悲怆在空气中慢慢的弥漫出来,紧紧的扼住了慕棠的喉咙。他记得这个人,这个人便是他在山谷中见过的那位自称白雪老人的老人。
晚媚再忍不住,她几步冲上前。抓住了白雪老人的手,不让白雪老人继续弹,望着白雪老人,晚媚嗓音有点儿控制不住的颤抖,“爹爹,你真不记得我了吗?爹爹,你看看我啊。我是晚儿啊,爹爹,你看看我啊。爹爹,你还记得我吗?”眼泪早已打湿了她面纱,那薄薄的面纱死死的贴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勾画出了美好迷人的轮廓,晚媚望着白雪老人那血肉模糊的五指,她不由的咬紧了下唇。
白雪老人眼皮微微的跳动了一下,他讷讷的开了口,“晚儿,晚儿是什么人?”
晚媚浑身颤了下,她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站不稳了,“爹爹,你不记得我了吗?爹爹啊,我是你的女儿啊,爹爹,我是晚儿啊。爹爹,你看那看看我啊。爹爹,我是晚儿啊?”晚媚伸出颤抖着抚摸白雪老人的面颊,倘若这只是一场很华丽的梦,那她会不会只轻轻一碰便破碎呢。可如果此刻这幕只是很华丽的梦,那这场梦是否太过残忍了呢?即便是梦中相见,都还不让爹爹记得我骂?还好,还好,没有碎,这不是梦,这不是梦,这是真的,爹爹是真的。晚媚很想大笑,然眼泪却最先喷涌了出来,“爹爹,我是晚儿,你的晚儿,爹爹啊,你怎么可以忘记晚儿呢?”
“你是晚儿?我的女儿?”白雪老人忽然伸出了手,拉下晚媚被泪水给湿透的面纱,他注视着媚蓉貌许久,他眸中几点光点寂寥的闪烁着,依旧是一副很困惑的模样,“你是我的女儿,那你告诉我,我又是什么人?”
天空忽然飘起了大片白花,一朵一朵的,那么的轻盈,那么的干净,和着轻风纷纷扬扬的飘落了下来,晚媚僵硬了半响,她的目光瞥见白雪老人手腕上黑污的痕迹,这些痕迹显然是长年累月被铁索紧紧锁住才会留下来的,他手腕上的肌肤已变成了黑色。“爹爹,你告诉晚儿,这是怎么回事情啊?爹爹,这是什么人干的?是什么人敢这样对你?爹爹,你告诉晚儿啊。”晚媚目光骤然变得很凌厉,是什么人这样对我爹爹的,我晚媚要他生不如死。
白雪老人全身猛然一震,她反手抓住了晚媚,“你说你是我的女儿,那我又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快告诉我啊,我究竟是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告诉我,我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白雪老人非常焦急的问,“你快告诉我?我是什么人?我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只记得这个凰徊镇,因此,我便想法子寻到了这里,可是,我来到这里,我又记起了雪。你是我的女儿,那你应该知道雪是什么。你快告诉我,这雪是什么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是我的什么人。”
慕棠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正失声痛哭的晚媚和茫然无措的白雪老人,他不知道他是否需要上前劝慰。“爹爹,你跟晚儿走,好不好?”晚媚哑着嗓子道,“爹爹,晚儿求你了,跟晚儿走吧,爹爹。”
“不,我不要跟你走。”白雪老人忽然抬手,将晚媚打飞了出去。“晚儿。”慕棠吓了一跳,他忙不迭飞身接住了晚媚,“晚儿,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晚媚落在慕棠怀里,她望着满面担忧的慕棠,眼睛深处闪过了一抹阴霾,她皱了皱眉头,随即便一把推开了慕棠,她抬高了音量,怒声吼道,“慕棠,你滚开,你要碰我。”
“晚儿,你没有事情吧?”慕棠抱着晚媚不肯放手,他不是不在意她的态度,是此刻更在意她的状况,他很焦急的问道,“晚儿,你有没有受伤?晚儿,你很痛吗?”他声音非常柔软,充满了宠溺的温柔,恍若晚媚是个三岁小孩子。
“我叫你滚,你没听到吗?”晚媚急红了眼睛,拼命的推着他的胸膛,一时忘记了使功力打开他便可以了。
慕棠抓住晚媚推打他的手,将她的手很小心的握在他掌中,晚媚的手划破了,血迹斑斑的,“晚儿,你冷静下,这位白雪老人真是你爹爹吗?如果他是你姐姐,可他怎么会这样对你?”
“滚,慕棠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情?”晚媚推着慕棠,不想反手间给了慕棠巴掌。“啪”的一下子,很是响亮,晚媚登时惊愕住了,眼中掠过一丝歉意,她想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儿,又被她给强自的按捺了下来,她咬了咬唇,恢复了往常那种冷淡的语调,“慕棠,谁让你管我的。我不稀罕。”
慕棠微微的皱了下眉,然转眼他便又松开了,他望着她苍白的脸色,温柔的道,“晚儿,你的事情,我不能够不管。”他允许她打他,允许他骂他,他能够理解她这会儿的情绪,他不会怪她的,然慕棠不喜欢晚媚说他没有任何资格管她的事情。说心里话,他并不是个很喜欢别人闲事的人,然他也很不喜欢和晚媚分的这么清楚。
白雪老人皱着眉,他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他静了静心神,“你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不记得你了?你这么看着,倒还真的有几分相似,我还记得那个人。”
“爹爹说
的人,是娘亲吗?爹爹,你还记得娘亲吗?”晚媚停止了挣扎,她澄澈的眼底翻卷着微妙的情绪。
我还记得她经常打我。”白雪老人还是非常困惑,然他的态度非常的认真,“她好像总喜欢生气,她便与你一样。”
晚媚眼睛一亮,瞬间蓄满了晶莹的泪水,盈盈欲滴,“对,娘亲总是喜欢生爹爹的气,而爹爹也总喜欢有事没有事的惹娘生气。”
白雪老人眼角微微弯起,刚刚弥漫了薄薄雾气的双眼瞬间又变得清明,“我还记得,她身体似乎不怎么好。”他望着慕棠怀里的晚媚,那双一澄如洗的清澈眼眸慢慢的红了,他直直的看着晚媚,那视线却好似穿透了她一般,找不着什么焦距,目光空洞得很是渗人,“她很喜欢生我的气,我记得。我还记得,她很喜欢弹琴,她明明身体很不好,然她总是喜欢在下雪的时候,瞒着我偷偷的跑到雪地里去弹琴……”
“爹爹?”晚媚忽然颤着声音叫了起来,“爹爹,你、你的眼睛……爹爹,这是怎么回事?”
慕棠抬起了头一看,他瞬间便怔住了,只见白雪老人眼眸中血流入注,然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白雪老人哑着嗓子唱完,他忽然仰头大吼起来,那声音极其的悲怆,几乎贯彻了整个凰徊镇,“仙雪,你这个狠毒的没心没肺的的女人,你怎么能够忍心丢下我,便这样走了?仙雪,你忘记了吗?你都忘记了吗?我们说好我们要生死与共的,我们要白首不相离的,仙雪,我们的这些承诺,你都不记得了吗?仙雪,你说你要霸着我,生与我同衾,死与我同穴,那你为什么还要丢下我,让我独自活着?仙雪,你死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
“爹爹。”晚媚哭了出来,她挣扎着从慕棠怀里爬起,普通跪倒在了白雪老人面前,“爹爹,对不起啊。爹爹,晚儿不好,是晚儿害死了娘亲,是晚儿害死了弟弟,是晚儿害死了所有人。爹爹,都是晚儿的错,爹爹,对不起……”慕棠下意识想要给晚媚安慰,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喉咙,让他一下子没有法子发出声音。
白雪老人望着晚媚半响,他才从他那沙哑肿胀不已的喉咙中艰难的挤出近乎破碎的声音,“晚儿,你跳支舞吧,你忘记了吗?你跳舞很好看的。大家都很喜欢你跳舞的模样。”他抬起眼睛,又转向了慕棠,他那黑亮的眼眸子已然血色模糊,看不见什么本来的底色,“小公子,您会吹箫吗?你能帮我们吹箫吗?”慕棠微微点了一点头,白雪老人坐回琴前,鲜血入注的五指缓缓抚过琴身,尾指轻轻的一挑,便勾起那红色琴弦……
晚媚望着白雪老人,她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刚刚动了动唇她便又顿住了,她转头望向了慕棠,她深深的吸一口气,压住了哽咽,“慕棠,你来吹箫,好吗?”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明显的恳求。慕棠微微点了一点头,晚媚冲着他感激一笑,随即她从他怀中起身,慕棠取出了别在腰间长箫,和着白雪老人的琴音吹响了。
晚媚擦干了眼泪,长袖轻轻张扬,随风微微飞舞,她在琴箫双奏中翩翩起舞,那舞连贯有序,绰约多姿,非常优美着。一琴一箫一舞,天地都顿时失色,只有漫天白花,依旧不断的飘落下来,又随风起伏着,恍若是那正在逝去的生命,在痛苦的边缘上苦苦的挣扎着。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白雪老人颤抖着嘴唇,他轻轻的唱着,那歌声异常的悲绝,时而高昂,时而婉转,欲断又连,缠绵悱恻,丝丝缕缕,好似一张细细密密的情网,将天地所有东西都网纳在其中。而他的脸上如同春风化雨般绽开了一丝笑容。
晚媚忍着泪水,旋身轻轻摆着,宛若鸿雁翩飞,漫步在云端上,她身轻如飞燕,裙摆随着风四散起舞。一曲终了,琴音远去,便仿佛最刻骨铭心的爱恋化作了零落风雨的尘埃,弥漫在世界上的每个角落里,任凭沧海还是桑田,总会有不可磨灭的。
晚媚悠然落地,以凤凰展翅之姿结束此舞,跪倒在白雪老人面前,唇倔强的抿着,似乎在坚持着什么。半晌,缓缓道,“爹爹,让晚儿送你一程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了雪,自然便不会再有玉央。”晚媚手往前一伸,便将白雪老人面前那把琴拿到了她手中,她垂下了浓密纤长的眼睫毛,覆盖住了那双黝黑明亮的双眸,瞳孔被浓密的睫毛掩盖的让人根本看不清,她薄薄的唇微微启动:“爹爹,请你原谅晚儿。”语落,风起,琴响,弦断,人终。
“晚儿。”慕棠吃惊的望着颓然倒地的白雪老人,他的剑眉微微的锁了起来,“晚儿,你这是做什么?晚儿,你怎么能这样啊?晚儿,他不是你爹吗?”
“正因为他是我爹爹,所以我才要送他去见我娘亲。”晚媚没有抬眼皮,浓密纤长的睫毛轻微的颤动着,她丢下了那把琴,琴落在了地上,桃花纷飞,纷纷扬扬的,很快便覆盖了琴,晚媚缓缓的站了起来,“爹爹,你和娘亲前缘未尽,请你好走。”她很艰难的转动着眼珠,她的眼睛里居然是干干的,没有一丝水雾。
“晚儿,你为什么要杀了你爹爹?他做错了什么事情?即便是他做错了很慢事情,他也是你爹爹啊。”慕棠有点儿生气的质问,他不相信晚儿可以这么冷血,连她的爹爹都能够杀。
“我让我爹爹解脱,这样不是很好吗?”晚媚坦然的望着慕棠,她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波澜,“这个冷酷无情的世间,黑白不清,是非颠倒,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够理解我爹爹娘亲。”晚媚回过头,望着高台下依旧美好若梦幻仙境的凰徊镇,她轻轻的吟唱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娘亲,爹爹为什么老是喜欢唱这首曲儿?”
“因为啊,这曲子里面有着爹爹与娘亲毕生的心愿。”
“娘亲,你们有什么心愿啊?”
“我们的心愿啊,便是生同衾死同穴。”
“娘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不太懂啊。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让他活的好好的吗?”
“晚儿,等你长大了,你有了深爱的人,你便会明白,生同衾死同穴,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晚媚忽然仰面大笑起来,星光点点的无限绵延着,辗转铺满她的澄净的眼底,恍若是流金溢彩,“哈哈哈……爹爹,娘亲,太好了,太好了,你们终于又能够在一起了。爹爹,娘亲,晚儿祝贺你们,你们又能够合奏《凤求凰》了。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慕棠试了下玉央的鼻息,发现他还有微弱气息,他便想要救玉央,“白雪老人。”他还记得央玉公子最重视最在乎的便是家人,当初小甜儿受伤那会儿,他几乎恨得想要杀了孟染,至今,他都还清楚的记得央玉公子为了小甜儿受伤而消沉模样,那悲痛欲绝的模样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可是,为什么这会儿,他又要选择亲手了杀了他爹爹呢?
“呜呜呜……”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忽然从遥远的高空中猛然落了下来,落在了高台上,白鸟望着死去的玉央,小小的黑色瞳孔里好似起掀起了漩涡,“呜呜呜呜……”白鸟叫声非常的凄然,宛若是婴孩在无助的痛哭。“小玉?”慕棠看见那白鸟,很是惊讶,小玉怎么会在这里?小玉没有看他,几下子便跳到了玉央身上,他把小脑袋伏在了玉央渐渐冷却的脸上,“呜呜呜……”的叫着。慕棠刚想要运动救玉央,却被一道凌厉的掌风打伤了手,“慕棠,你想做什么?”晚媚冷眼望着慕棠,她唇角露出了个异常诡异的笑容,她冷冷
喝道,“慕棠,你滚,不许你救我爹爹。”
“为什么不许救?晚儿,他可是你爹爹啊,他还没有死,为什么你要见死不救?”慕棠真的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被她杀害的人,明明是她的爹爹,她怎么还能够下得了毒手?人说,虎毒还不食子,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最重视的家人。
“慕棠,你最好不要自以为是,更不要插手我的事情。”晚媚目光非常阴冷的睨着慕棠,道,“慕棠,你懂什么,我爹爹早便应该死了,他活在这个世界二十多年,他并不快乐了。这于他而言,这都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煎熬和折磨。你难道,还想要我爹爹继续在这个世界上这样苟活着,还想要他忍受这些生不如死的煎熬和折磨吗?
“我是不懂,晚儿,我不懂白雪老人,他好好的,他为什么还想要死?”慕棠盯着晚媚的眼眸,他满心都是失望与无奈,“晚儿,纵然白雪老人生无可恋,他活的并不快乐,然你不是白雪老人的亲生女儿吗?晚儿,你怎么能够这么狠下心?”慕棠发现他一点都不了解清楚他眼前这个人,她这是怎么了,她怎么能够这么心狠啊?“晚儿,白雪老人是你爹爹,你怎么可以手刃你爹爹呢?晚儿啊,这可是违背伦理呢?”
“慕棠,何缘交颈为鸳鸯,你懂吗?慕棠,你根本便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还跟我说什么啊?”晚媚死死的捂着她胸口,她眼睛中闪烁着肃穆冷酷的光芒,她冷冷的说道,“慕棠,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懂爹爹,那么小都如同你一样,都那么的自以为是,满口仁义道德,可是,你们这些人懂什么是真情吗?你们这些人懂得什么是痴情吗?你们不懂,你们根本便不懂,你们也不配懂这些,这个世界上的人,总是变来变去的,那么的薄情寡义,所说的承诺誓言无数,可是真正能够做的所承诺的又有几人啊?慕棠,你知道玉央有多爱雪吗?你知道吗?为了雪,玉央可以放弃他所有东西,将人人都羡慕渴望能够得到的大好江山拱手让给了别人,不在乎世人给他的万般嘲笑及唾骂。玉央为了雪,只为了她一个女人,他甘愿承受被人追杀的折磨,也不愿意离开雪半步。雪叫玉央死,玉央便得死,仙雪叫玉央生,玉央便得生。‘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世人心目中千千万万贪婪,而玉央心中,只有雪这么个女人。”
“晚儿,你说,白雪老人因为与他的妻子生死两歌,因此,他才想要求能够一死?”慕棠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并不是不懂《凤求凰》的寓意,只是这个世界上真有能够有这样痴情的人吗?慕棠不知道他是否能够有那个恒心做到,倘若孟染不幸的死了,他会跟着她殉情吗?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还有种感觉这个问题在他与孟染身上很不可思议,“可是,晚儿,白雪老人,除了他妻子,他真的再便没有其他牵挂了吗?”
“没有。”晚媚干净利索的道,语气决绝,毫无感情。
“那你呢?晚儿,你是白雪老人的女儿吗?难道你便不值得白雪老人好好活着吗?”慕棠虽然怪晚媚杀死亲父,然这并不能够责怪于她,他心里还为晚媚隐隐的疼着。
“我不值得。”晚媚不做思索的道,她的声音非常的冷漠无情,道:“我又算什么东西?对于玉央而言,这些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比不的仙雪,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分得仙雪在玉央心目中的地位。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玉央去和仙雪团聚,而我做为玉央的女儿,自然不会牵绊他,我很清楚他心里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因此,我才送想要他一程。玉央曾经说过,他这一生,不能够不爱仙雪,不论仙雪是什么人呢,有着怎么的背景,只要这个人是仙雪便足够了,不管这个世界上的人是如何看待他玉央的,他都想要与她在一起。不管仙雪是生老病死,不论以后的生活贫穷还是富贵,也不管仙雪是人是妖是魔是邪,他玉央这一生都只想要仙雪一人。玉央说的这些,他都做到了,十年生死茫茫,生死不离的相守,即便是只能换来一死,他依旧是毫无怨言的。经过了千般玩伴困难,玉央终于娶到了他心爱的仙雪,他对仙雪许下承诺,这辈子他们生要同衾死要同穴。仙雪生,他便生,仙雪老,他便守,仙雪死,他玉央便生死相许。仙雪已死,而他留在这个孤苦冷漠的世间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这些年来,他忘记了所有,忘记了他的女儿,然他还是忘不了仙雪,这个他拿生命深深爱着的女人。玉央是这个世界上最痴情的人,他与仙雪的感情,你,你是不会懂的。慕棠,你只是个自以为是的人,你什么事情都不懂。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理解玉央心意的人,便只有我人,我清楚,这个世界上,有仙雪的玉央,才是玉央,没有仙雪,便不会再有玉央。”
慕棠从玉央的琴音中能够很明确的感觉出玉央的深情,只是晚媚刚刚说的玉央的付出,慕棠很清楚,他绝对不会给孟染做到。或许晚媚是对的,不能够与所爱的人同生,那确实还不如与所爱的人一同死去呢。这天下之大,可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他也心甘情愿的这样做?慕棠不由的沉思,他脑海闪过了一抹很熟悉又陌生的白色影子。慕棠心顿时揪了起来,好像是被冷冰给冻结封住了,他脸色变得僵硬,过了好半晌,他才找回了声音,讷讷的道,“白雪老人如此情意,着实让人自愧不如?”
“哈哈哈。”晚媚听了慕棠这话,仰头大笑起来,她笑的前俯后仰的,她似乎然听到了非常非常好笑的笑话,“慕棠,你还真是不自量力,你算什么东西啊?你什么地方能够配与我爹爹相提并论了?慕棠啊,你不配啊。你这是在侮辱我爹爹。慕棠,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男子千千万万,然没有一个人能够配得上与玉央想比,而你,慕棠算什么东西,你更是不配。”一个寡情寡义忘恩负义的男人与诡计多端卑鄙下流女人的孽种,还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来谈情说爱呢?又如何配得与我爹爹相比呢?慕棠,你与你那爹爹慕容棠连与我爹爹相提并论,你们都不配。晚媚冷冷的望着慕棠,她那厌恶的目光好似在瞅着世间最卑微最丑陋最肮脏的东西,这样锐利如刀的目光让慕棠非常不舒服,却又无处可以遁藏,“慕棠,我说你,你自以为是,不自量力,你还真如此。你感觉,你什么地方配与我爹爹比,你痴情吗?还是专一啊?慕棠啊,你这种妄自菲薄自视甚高的人,如何配的上与我爹相比呢?你简直就是在侮辱我爹爹。咳咳咳咳……”
晚媚剧烈的咳嗽了好几下,风卷她雪白衣角,哗哗哗的响着。她擦掉了唇上的鲜血,那猩红夺目在她白皙的手心宛若盛开的红梅,晚媚转过身,她不再看慕棠,小玉还伏在玉央脸庞“呜呜呜”悲啼着,晚媚垂下了眼睛,小央,你能理解姐姐吗、你是可以理解姐姐吧,娘亲爹爹他们分开了这么多年,他们想了对方这么多年,也苦了这么多年。姐姐不能够挽回娘亲的命,便只能够送爹爹去见娘亲,让他们团聚,在一起。“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小央,有娘亲,才有爹爹,爹爹才会快乐,才会幸福。没有娘亲的爹爹,并不完整,也不快乐,他还不如行尸走肉,小央,你不要难过了,你要开心,来,你与姐姐一起送爹爹吧……
慕棠没有法子来反驳晚媚的话,他承认他确实做不到玉央这般痴情,一如晚媚说的,他根本便不配与玉央相比。因此心中悔恨纠结,其实,他曾想过拥有这样的爱情,与一人相亲相爱,白首不相离,然后来发现的那些事情,根本便不容他这样想。望着晚媚,慕棠忽然有种错觉,那雪花似的白色影子随时能够被风卷走不见,“晚儿,晚儿。”他忍不住唤道,晚媚没有回应他,他心里不禁有股子惶恐涌了上来,还是一种巨大的酸楚。“晚儿。”
慕棠一把抱住晚媚,将她紧紧搂在胸前,想这样便不能够让她消失一样,“晚儿,你难过的话,你便哭出来吧。”慕棠语气若春水般温柔,然又带着隐隐的不安,慕棠把脸深深埋在晚媚发间,那幽然暗香,让他只感觉非常的安然,然又非常的悲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