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醉枕江山_第一百二十五章 思念3
那乐曲渐渐远去,天地一片清明,高台上只有两个正在亲密相吻的人。晚媚靠着慕棠心口,喘着气,慕棠天伸手擦掉晚媚的眼泪,晚媚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她才低下身,挖开了积雪,将那把断了琴弦的琴紧紧的抱在胸前,她望着远方,喃喃道道,“爹爹,娘亲,你们好走。”晚媚扯断了仅剩下的琴弦,“嘭”媚花镜上的积雪瞬间抖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了一排字,“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慕棠默默的记下了这行字。
“呜呜呜呜。”一只白色鸟儿飞旋落在晚媚面前,晚媚伸处手,那白鸟便飞到了晚媚手心,叫声仿佛哭泣,“呜呜呜……”晚媚伸手温柔的摸着它羽毛,她闭了闭眼睛,再抬眼时,她眼底已经是一片灿烂的眸光:“生死不相离,爹爹,娘亲,你们终于做到了生同寝死。小央,你不要难过啊,我们都应该高兴才是,有雪的玉央才是完整的,有玉央的雪才是完美的,小央,你要知道,他们是不可分离的。”
“呜呜呜呜……”白鸟亲昵的蹭着晚媚的手心。慕棠不明白小玉为什么会这么亲近晚媚,然他能够感觉出小玉是在安慰晚媚,她说的小央,又是什么人?她的弟弟吗?过了好一阵儿,小玉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晚媚手心,飞在媚花镜上,晚媚看了眼小玉,她回头望向慕棠,又缓缓站起身来,“慕棠,我们走吧。”慕棠记得琴是埋在玉央死的地方,然为什么这会儿会不见玉央的尸体呢?
回去后,晚媚洗净了手,她拿过一条白布围在纤细的腰间,“慕棠,你给我系上吧。”慕棠还有愣,直到晚媚叫了他了两次,慕棠才回过神来,晚媚好笑的摇了一摇头,她又拿出一条白布,仔细给慕棠系好,“慕棠,你快洗手,今天我来教你做饭。”
晚媚望着慕棠轻笑着,她脸上现出了淡如春风的和煦笑容,原本黯然的眸光慢慢的聚拢起来,瞬间又不可遏制的四散开来,罩上了一层层朦胧的雾,她清了清嗓音,淡淡道,“怎么,慕棠,你不会都忘记了吧?”慕棠猛地反应过来,晚媚笑眯眯的捏了慕棠额腮下,“慕棠,你真是好徒儿,你要跟师父好好学,要不然的话,嘿嘿嘿,师父我可是会打你屁股啊。”慕棠很认真的微微点了一点头,非常乖巧的模样,晚媚不禁笑了一笑,她闭上眼睛,仰起了头,头踮起脚,猛地一伸脖子,双唇便准确无误地触上慕棠的唇上,双唇亲密相依的刹那,慕棠的呼吸一紧,抱住转滚的双臂不由自主的收拢,将她牢牢的锁在他的怀中,唇齿相依,温柔辗转。许久,晚媚红唇咬着慕棠的耳朵,低低的道,“慕棠,你好乖啊。”
慕棠耳根一红,他的脸上也有点儿发烫,“晚儿,不要这样啊,会有人看到的。”晚媚微微一笑,她弯弯的眉眼慢慢的舒展开来了,比起先前又多了几分淡淡的柔色,她转过身,开始忙碌了。不远处的,赫连媚婉守着奄奄一息的赫连明,她的眼睛不时望向慕棠这边,神情有点儿难掩的落寞。而晚媚的那些侍女则围在一起,他们有说有笑的。慕棠想起了,第一次来凰徊镇路上,有侍女说想吃央玉公子做的饭,还有其他侍女满脸回味的模样,慕棠不禁笑了一笑,心理面有点儿温馨的感觉。
慕棠是第一次做饭,学的非常认真,尽管他没有什么非常显著的成果,然他也没有给晚媚造成意外的惊吓,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做好晚饭。与平日里不同,吃饭的时候,晚媚的那些侍女根本没有谨慎拘谨的样子,她们抢着拿走了饭,不过呢,她们并没有一个人多拿一点,然后她们便围在一起,继续说笑着,赫连媚婉拿了先给赫连明,她才低下头慢慢吃。晚媚将包子包在丝帕上,递给慕棠,道,“慕棠,快来啊,来尝尝己的手艺,嗯,看着还非常不错哦。”
慕棠点点头,咬了一口,包子皮很薄,一咬便被咬破了,肉香于他的舌尖迅速的弥散开来,除了常吃的那几种调料外,有一点点儿鲜美。整体来说的话,这个包子还是可以的,不过,要是没有晚媚的指点,他想他绝对能够把这个包子做成了大馅饼。“晚儿,你也吃吧。”慕棠见晚媚还在忙,他不禁道,“晚儿,我们一起吃,你也累了。”
晚媚给了慕棠一个微笑,她那双双眸呈现着异样水亮清澈,慕棠的心好像已沉入那软软的春水里,只能够这么默默的看着她,他的心被什么东西紧紧的缠住了,便如同融化阳光里的糖稀,黏黏的,甜甜得,粘甜得心口都有点儿疼了。晚媚转身又笼子里取出几个包子放在了一只青花瓷碗里,慕棠有点儿惊奇她还有婉,她居然在他们第一次来时便想到了准备粮食蔬菜,还有吃东西用的餐具。晚媚用丝帕抱着个包子,她一面咬着,一面弟弟道。“我说黑白鬼老,你们整天跟着我们,你们便不饿吗?你们要不要,出来吃点吧?我这些东西虽然不怎么样,然足以果腹。”
“刷。”晚媚话音一落,装着晚媚方才拿着包子碗便不见了,慕棠惊了下,晚媚脸上荡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她冲慕棠偷偷的做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管这件事情。晚媚一面吃包子,一面不紧不慢的问,“白鬼老,你便一点都不担心,我会下毒吗?”
“呵呵,小姑娘,你说笑啊。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毒是能够毒着我白老鬼老的?”说话间,一个穿着白袍子的老头便出现在他们不远处的墙上,他很孩子气的啃着手中包子,非常的没有吃相,慕棠认识,这个正是白鬼老。白鬼老边吃边连连点头称赞道,“啧啧,小姑娘,你做的包子还不错。”看了慕棠眼,白鬼老没有说话,他几口便把那几个包子吃完了,又伸出手来,“小姑娘,还有没有?”慕棠差点被口里没有嚼烂的包子给呛住,“哎呀,咳咳咳,白鬼老……咳咳咳咳咳……还有呢。”晚媚转身打开了包子笼子,她淡淡的道,“白鬼老,请给我碗。”她话还说没有说完,那只青花瓷碗便回到了她手里。晚媚有拾了满满一大碗包子,向墙头扔了出去,白鬼老敏捷的接过,他非常不客气用不知道洗没有洗的手抓着吃了起来,慕棠不禁想起当初在胭脂楼,南叶蓁吃饭那会儿的样子,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白鬼一面咬着包子,他一面似乎是慢不经心的问,“小姑娘,你好奇怪啊,还给我包子吃,你忘记了今天的事情?”
“我怎么会忘呢,白鬼老啊,我可没有这么大方,记得牢牢地呢。”晚媚勾起若有若无的淡笑,“不过,白鬼老,俗话说的好啊。‘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便明说了吧,是故意要讨好黑白老前辈的。”望了慕棠眼,晚媚继续吃着包子,她的举止非常优雅,恍若正在品尝人间的上等美味。
“小姑娘,你可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白鬼老边抓着包子啃着边咕哝道。
“不像,并不代表我便不是。”晚媚说话间,她吃完了一个包子,倒是慕棠光只顾着听他们说话,他吃了好会儿,却还是只啃了小半个。晚媚笑笑,她忽然抬起脚,咬了口慕棠手里那半个包子,然后又冲慕棠俏皮眨眼一笑,非常调皮可爱的模样,慕棠望着晚媚这顽皮的模样,他心里有点儿欢喜,然脸色却是红的滚烫,“晚儿。”
“咳咳咳。”白鬼老故意咳了几下,他还想吃饭呢,他可不想吐。晚媚回过头对白鬼老,很认真的道,“白鬼老,我想请你与黑鬼老做一件事情。”白鬼老并没有说话,继续埋头啃他的包子,很快啃完了,他又跟晚媚要了一碗吃下,直到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他才打着饱嗝道,“小姑娘,我们要现在谈吗?”
“白鬼老请。”晚媚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白鬼老立刻便消失不见了踪迹,而晚媚也跟着他立刻消失不见了,慕棠忙丢下包子,追了上去,等慕棠追上他们的时候,黑白鬼老都有点儿神色复杂的看着慕棠,晚媚回眸一笑,“慕棠,你的功力还真是退后了许多。你需要多加努力啊。”
“黑白鬼老。”慕棠还是很恭敬的向着黑白鬼老抱了抱拳,他走晚媚身边,又柔声道,“晚儿。”
晚媚微微点了一点头,她眼睛依旧望向黑白鬼老问道,“白鬼老,可以吗?”
白鬼老望了慕棠眼,不确定的问道,“小姑娘,你真的确定你真的想要这么做?”他顿了下,又道:“小姑娘,你不必这样做的,你也是知道的,他与我们……”
“黑白鬼老,我不想多说什么,痛快点儿吧。我只要你们一个字。”晚媚的眼中的冷意凝固了,她拔高了声音,宛若面对臣子的王者。
白鬼老与黑鬼老对视了眼,白鬼老没有说话,黑鬼老冷冷的开口,“好,只要我们黑白鬼老在,我们保证,他会安然。”
晚媚眼瞳一眯,“黑白鬼老,我说了,我只要一个字。”我只有这一件事情需要你们帮我,不过你们放心哈了,这件事情与你们没有任何利益相关。我只要你们,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要保住慕棠,不惜付出任何的代价,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但是,我相信,这件事情,也只有你们黑白鬼老能够做到。
黑白鬼老对望了一眼,黑鬼老又冷冷地道,“好!我们保证,他必定丝毫无恙。”
“多谢黑白鬼老。”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晚媚回头望了眼慕棠,她冲着他缓缓一笑,那绝美动人笑容,只是为了他慕棠一人,为了他这个她不能够爱却又依然深深爱着的男子。晚媚淡淡的道:“慕棠,我们回去吧。”慕棠迟疑的看了眼黑白鬼老,黑白鬼老没有说话,慕棠只好握住晚媚的手,和他一起归去。
“晚儿。”慕棠忍不住问道,“你与黑白鬼老说了什么?”
晚媚目光望着前方,她淡淡的道,“慕棠,你答应过我,不会过问我的事情的。”
慕棠微微一怔,他眸光中微露了许柔情,随即便点了一点头,“好,晚儿不想说,我便不多问了。”他们没有使用轻功,沿着青色石板,缓缓而行,手牵手,比肩而行,“咳咳咳。”晚媚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晚儿。”慕棠忙扶住晚媚,“晚儿,你怎么了?怎么又吐血了啊?”
“慕棠,我没有事情,你不要担心我。”晚媚回过头,望着慕棠,她想要笑笑,然她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开,一抹猩红便从她唇角落下,“晚儿。”慕棠刚伸出手,晚媚便轰然倒了下来,“咳咳咳咳。”
慕棠紧紧的抱住晚媚,他很焦急的问道,“晚儿,你怎么了?晚儿,你是不是病发了?”
晚媚望着慕棠,她艰难的摇了一摇头,“慕棠,其实,我从来便没有什么病。我这一生能够……能够遇见你,是个错误的美丽意外,晚儿,你知道吗?我很感激命运,能够让我遇见你。慕棠,我将你视作我这一生的牵挂,你是……我存在这个世界的理由与价值。慕棠,我从来都不是什么病……咳咳咳……慕棠,如果真有诅咒的话,我不会难过的……我……我还要谢谢他……倘若这真的只是我宿命的话,我依旧谢谢宿命,我以性命发誓……我为了慕棠,我愿意做慕棠的媚花……我愿意只为慕棠一个人开放。慕棠,你不要难过,这辈子能够遇见你,我真……的很开心。慕棠……谢谢你,慕棠……真的谢谢你让我遇见你。”
“晚儿,你不要说了。”慕棠感觉晚媚这些话好似是跟他诀别,他忙不迭阻止她说下去:“不管是诅咒还是宿命,晚儿,我都要想法子治好你的。晚儿,你答应我啊,你要坚强点,这样好了,晚儿,我们这边去找黑白鬼老,或许他们能够有法子治好你的病。”
“你不要去,慕棠,咳咳咳……”媚晚抓过慕棠袖子,“慕棠,不……要去,我好不容易遇见你,我怎么会轻易……舍得离开,丢下你一个人呢?”仿佛是在自语自言,媚晚眼皮缓缓的合上了,“慕棠啊,我怎么舍……得,慕棠……”慕棠,我好不容易才遇见你,我如何舍得再放下你,十六年了,在你看不到的那些时光里,我爱了你整整又十六年,我居然没有感到到任何的疲惫,好不满足,我渴望爱你一辈子,我每天能够守着你,能够给你洗手煮羹,与你一起数着对方的皱纹变老,可是,慕棠,我还有时间吗?
慕棠,你知道吗?人活着,活的好好的,是何其幸运,然死对你对我,对于这样的我们,或许亦是一个很不错的归宿。慕棠,你知道吗?有点儿东西不属于你,有点儿事情不关于你,有点儿仇恨不怪于你,然很多解不开的冤孽却着着实实落在了你身上。而你活着,跟着媚晚,只会将这些悲剧继续到最大到难以收场。你痛苦,而我是何等的于心不忍。慕棠,我不想你恨我,即使你不爱我,我也很不希望你会恨我。你知道吗?恨这个词,是何其的残忍。慕棠,我阻止过你,我用尽了我能想到的所有办法,然你还是选择了听从了她,服从她的所有一切。她,在你眼里是你最信仰最重要最不可缺少的人。可是,慕棠,你知不知道?你若活着,便永远在她的控制和掌控下,即使你以后能够功成名就,然这个天大的阴谋却可以给你辈子留下遗恨,蒙上永世不可抹灭的污点。
慕棠,我不能够想象,在将来,你若知道了这些事情的全部真相,知道你最信仰最重要最不可缺少的人,对你所做下的一切事情,你将如何来承受这个可以毁灭你所有的打击呢?我不敢想象,可我知道,很难很难。与其让你因她的各种安排而倍感纠结痛苦,还不如让你、我还有她,便在此全部都了解。慕棠,你说愿意和我一起死,那好,我们便一起死吧,我们死了,那些牵扯多年的恩恩怨怨便可以一笔勾销了。
爱一个人,便是要给他幸福,让他开心快乐吧,可是,慕棠,即使我想给你幸福,也终究是给不了你,然我可以有办法去阻止你的痛苦,这就是我能够爱你的唯一方式,也是我能够给得起的,连同媚晚的那份,一起来爱你。可是,不管我还是媚晚,我们都只有一条路,只不过是我选了为你而毁灭所有,而媚晚选了为她毁灭所有。慕棠,我不曾想过要爱你,也不曾想过要拥有你,可我做的种种蠢事都是为了你,只为了爱你。为了你,我变得犹豫,我变得软弱,我变得多情,因此做出许多很不理智的蠢事情,以至于让媚晚察觉出了我的存在。
慕棠,你知道吗?我本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然我的存在只是为了你一人,或许,你便是我存在的全部理由吧。慕棠,爱你,是在我这里开始的,然而恨你却是从媚晚那儿开始的。这一生,纵然你不情,我不愿,我们都势必会纠缠不休。只有死,这些恩怨才会了结。慕棠,这一生我们无法相爱,没有白头到老,你有你的妻子,你有你的信念,有你的执着,然我是否便此奢侈地渴求一份生不能同在死同穴的爱……
慕棠,如果你现在好好的,或许我还放心,或许你有了你爱的,爱你的,你过的好好的,我还能够安心的走,然现在的你,叫我如何的安心?慕棠,我该怎么,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够留下与你的时间,慕棠,如果我再也不回来,你会不会还记得我。会吗?其实,我不敢问这个问题,我怕你心里只有一个媚晚,而我,连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我究竟该什么?或许,都可以无所谓吧,然慕棠,如果有一天,我身体里的那个人,她深深伤害了你,慕棠,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不要恨我。慕棠,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恨我。不过,如果你,非要恨,那便恨的深一点吧,被刻骨铭心记得,也是一种安慰,慕棠,我的慕棠,你要活着……
“晚儿。”慕棠心一疼,忙抱起媚晚。
夜色徐徐,月色皎皎,被层层的云雾慢慢的晕染开,氤氲在茫茫的天地中,慢吞吞的飘浮着,轻悠悠的荡漾着,白纱轻摇,苍白的面容,如玉璧无瑕,光润蕴涵,恍若待放的媚花。
“晚儿,你醒醒,晚儿。”慕棠轻声呢喃道。慕棠轻轻的抚摸着晚媚的面颊,她的下唇抿得很紧的很紧,只感觉晚媚那苍白的肌肤比帐外的白雪还要冰冷,让他不由的心生出凉意。怎么会这样呢?晚儿,你不可以有事情,你要好好的活下来。
天色微亮,一个侍女慢慢的走了进来,“慕公子,早饭做好了。”侍女手里端着一碗煮的米粥,她的眼睛红红的,昨晚这些侍女与慕棠分头出去寻找黑白鬼老,三更那会儿,她们回来跟慕棠打了个招呼,她们便又出去了。可惜,这样辛苦还是没有找到黑白鬼老,黑白鬼老果然神出鬼没。“慕公子,你先吃些吧,你这样才有力气来照顾我们公子。”
“谢谢。”慕棠接过粥,那粥清淡如水,他只感觉他的喉咙苦涩无比,他想了想,还是勉强着喝下了。
“呵呵呵,这么早,便开饭了。”清爽的笑声里带着瑟瑟的冷风,一黑一百两道身影出现在帐子外面,她们恍若是凭空冒出来的,“黑白鬼老。”慕棠一喜,忙走了出去。白鬼看着慕棠笑不像是笑哭不像是哭的模样,笑笑道,“呵呵,大清早的,满脸的苦瓜样,做什么,你有什么事然说无妨。”
媚晚依旧沉默不语,嘴唇抿得很紧很紧,她根本不想搭理慕棠的话,她默默地望着空气中某个并不真实存在的地方,仿佛她整个人已经和空气融合在一起了。慕棠又道,“晚儿,那待会儿,你再吃,好不好?”慕棠将碗伸了出去,侍女立即上前接过。慕棠将媚晚轻轻放下,仔细的盖好了被子,问道,“怎么了,晚儿,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你告诉我?”说着,慕棠开始检查媚晚,他发现她手腕上那些伤口已经好了,然媚晚还是没有说什么话,慕棠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晚儿,你究竟怎么了?”媚晚瞪着慕棠,眼里的冷漠让慕棠感觉无比心疼,然又有种莫名的熟悉,不,应该是非常熟悉,简直熟悉道骨子里,然偏偏又想不起什么地方见过,“晚儿?”慕棠有点儿担忧的问了这么一句。
一张大脸忽然凑了过来,忽闪着大眼睛,瞅瞅慕棠,瞅瞅媚晚,白鬼老笑得很邪恶,他手里还端着小半碗白粥,“瞧,小丫头的眼睛都红成兔子眼了,然还是没有动一下,看来问题大了,她动不了,也说不出话了。”白鬼老喝了一口粥,他继续调笑着,“不过,不要生气,小丫头,你活了这么久,你应该懂得,莫生气。”媚晚冷凛地瞪了白鬼老眼睛,不言不语。
“晚儿,白鬼老,你是说,晚儿动不了了,也不能够说话了?”慕棠伸手捧住媚晚的花容,转过来面
对自己,拂去挡在她眼前的零落的发丝叹口气:“晚儿,白鬼老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忽然便动不了,不能够说话了呢?”媚晚闭上了眼睛,任凭慕棠焦急担忧的目光盯在她的脸上,她始终都不睁下眼睛,没有任何的回应。
白鬼老还想在再说点什么,搅合下这个烂摊子,然手里的碗忽然被夺了去,白鬼老正要发恼,一张极其冷的脸转向了他,白鬼立即闭嘴,整理了下衣襟,背着手,优雅的迈着步子走了。
慕棠的心生疼生疼的,疼的他快要无法呼吸了,慕棠抚摸着晚媚如玉的额头,尽管这样小心翼翼的,但他还是被他手指尖传来的冰冷刺痛了心,他心里面又是一阵悸动的轻颤,“晚儿?”为什么,他的晚儿,还会变成这样?他好不容易才明白他的心意,为什么天要这样的残忍,他不求晚儿能够陪着他到永远,他这辈子能够得到晚儿的爱,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他只希望晚儿,能够好好的活这。她受了那么多得苦,老天为什么还不放过她,难道晚儿性格会那样善良。
一天下来,媚晚始终都闭着眼睛,也不说话。其实她头奶很清醒,慕棠的每一次心跳,每一个喘息,她都听得分外清楚,便是没有睁开眼睛看他一下。
慕棠最终还是忍不住,去找过黑白鬼老,黑鬼老冷着脸不说话,白鬼老倒是笑眯眯的,非常和蔼的样子,告诉慕棠说,“此乃心病啊,小主子,这个心病啊还需要心药医。”
“心病?”慕棠感觉自己一头雾水,好好的,晚儿怎么便忽然从身体上疾病演变成了心理上的疾病呢?慕棠认真的问,“白鬼老,晚儿可以办法医治?”
“呵呵呵。应该会有吧。”白鬼老抓了抓乱糟糟的胡子,他的唇边露出了一个很诡异的笑容,“小主子心病不是还需要心药医嘛。”
“那,请问白鬼老,晚儿的这个心药,是什么东西?”慕棠追问道。
白鬼老还是笑眯眯的,黑鬼老看了慕棠眼,便转过了头,白鬼老扯着胡子,煞有其事的道,“小主子啊,这个世界上的人,我们两老鬼老,便能够管,我们便能够医治,只要还没有彻底的死绝,不管是人啊还是畜生啊,我们两老鬼老都会义不容辞的,然这个小丫头不行。”
“为什么晚儿便不行?”白鬼老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晚儿便不是人吗?”说话间,慕棠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他瞳孔骤然缩了一缩,他的眼神非常的冷骇望着白鬼,尽管慕棠已经不是第一次表现生气了,但是他如此显而易见的生气,这还是第一次。
白鬼老被训的很无辜,“小主子啊,你说什么呢?这个小丫头,小主子啊,她本来便不是什么活……”白鬼老还没有说完,他便被黑鬼老忽然点住了点穴,黑鬼老依旧那副冷漠如冰的样子,他望着慕棠,冷冷的道,“小主子,倘若你想要救其他任何一个人,我们两个老东西都会竭尽我们全力,在所不辞的,唯独这个小姑娘不行。小主子,对不起,我们无能为力。小主子,还请你见谅。”黑鬼老冷冷说完了,他便抓起白鬼,一起消失不见了。
夜的天空,嵌着无数的星星,多得似乎快要掉下来,天空是那样的低,那样的近,时而,还有一颗流星绽放出灿烂的烟花划过,在夜风中留下一抹澄澈得似是白昼的微光。慕棠守着媚晚整整一天,他也不说话,只默默的看着媚晚,他们便这样一直沉默到夜里。月色无边,倾洒在大地上,格外安详的夜晚,慕棠将她小心的扶起来,“晚儿,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晚儿,你吃点吧。”她让媚晚靠在自己的胸前,将粥小心的送到她嘴边。媚晚还是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晚儿,你不要闹别扭了,好吗?来,晚儿,你快吃点吧,否则怒会饿的。”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媚晚的肚子便非常配合他的话,咕咕的叫了几下。
慕棠不由的想要笑出来,这种很尴尬又很可爱的事情会发现在媚晚身上,不过他心里还是为媚晚一天不和他说话所纠结着。他柔声哄劝道,“晚儿,来,你吃点东西吧,如果这粥不合你胃口的话,我可以重新给你做。”他的声音藏着丝丝的柔情,话里面更是无不透露着关切。
媚晚脸色微微破裂,修长的眼睫毛微微的颤抖了几下,她终于张开了眼睛,她那双眼眸依旧那么澄净如水,依旧那么的冷漠,依旧那么的漂亮,她没有去喝慕棠手里的粥,而是伸出了小巧的舌头,轻轻舔了一点点粥,她便立刻皱起了眉头,很显然她没有吞下去。不过,她也没有吐出来,只是皱紧了眉头,似乎在心里面纠结着吞还是吐。
“晚儿,不好吃吗?”一直盯着媚晚的慕棠,立刻察觉出了她的神色微妙的变化。媚晚最终还吞下去了,然她脸上的神情仿佛在说,这个粥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吃啊。慕棠尝了点儿粥,他感觉这个粥挺好的,这个粥细腻光滑,唯一一点,可以称得上很不对劲的,便是这粥里,有一股子香气,他又说不出是什么香气。
“我一直都不懂,为什么你难以接受我的存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我根本便不是一个人,说实话,你心里面一直都这样认为的吧?”
“其实,在慕棠六岁的时候,我便一直知道你,然你却一直不知道我,不,不对,其实不是你不知道,你的明慧,怎么会不知道呢。否则你也不会离开媚宫,方便我做事情,你都知道,只是你不愿意知道而已。”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我们虽不是人,然我们也不例外。从出生时,便知晓的自己的命运,不知道,真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们活得小心翼翼的,我们知道,谁都可以错,可以重来,便我们不行,我们一步都不可以错。看着是世事纷扰,我们却不能够只做围观。”
“百年来,我们有过许许多多的名字,也有有过许许多多的身份,东国的公主仙晚,被人们视可恶作妖孽而拿大火想要烧死的妖孽,仙雪公子的侍女,仙雪公子心疼的小女儿,爹爹娘亲的晚儿,小央的姐姐……我们认识过许多人,大公无私的人,自私自利的人,小心翼翼的人,胆小懦弱的人,明慧无比的人,愚钝成痴的人。如今这些事情在我们心里明明已经变得模糊,然我们心里还在疼着,疼着的我们那个时候的单纯天真。过去的时间太过美好,因此,我们一直活在过去里,不肯走出来,其实我们为什么不肯看看现在,我们的路还很长,我们已经孤苦了那么久,为什么还要看看身边的人受苦?”
“够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过去的事情都是过去了,何必耿耿于怀,放不下的是你,应该做的我都已经过做了,将来的事情与你与我都无关。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在这段时间里得到你一直渴望得到的。还不够吗?”
“不,放不下的是你,不是我,我清楚我自己想要什么,可是你呢,你清楚自己要什么吗?你要什么,你真清楚吗?我在沙陌镇时,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非要相守在一起,为什么活着要顾忌那么多得东西,太累了,何不把这一切都交给命运来安排呢,尽人事听天命,因此,我愿意和你做交易,愿意和你交换,只要你能够救慕棠,我愿意服从的你安排,我可以答应你,我不再出现。你当初还嘲笑玉央那样,如果,我和玉央一样沉溺不悔,执迷不悟。倘若我的消失,我的不在,能够换的他的生命,能够保全他的未来,我愿意消失,我是他的媚花,我愿意为他付出。”
“随便你,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媚晚,其实,我发现我真的不够理解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的狠心?你到底想做什么,你逼得慕棠做下那么多不可挽回的事情,犯下那么多得错误。倘若我早能够了解你,或许这些便不会再发生了。”
“是他不够谨慎,这与我有何关系,我又不是没有教过他,我应该说的,我应该做的,我都说了也做了。其他的事情,是他的事情。”
“媚晚,你到底把慕棠当成什么?”
“他自然是我的仆人。”
“好,如果你真当他是你的仆人,那好,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还想要毁掉他。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自己心里最明白了。他只是很无辜很可怜的孩子,媚晚,你明明都知道,你为什么还要这么的执迷不悟,你这么做根本便没有任何意义。其实,我们都是最明白,人活这一世,死了便永远都回不来了。只有活着的人,才是最最重要的。媚晚,你报了仇,又能够怎样,姐姐便会活过来吗?媚晚?”
“痛快。”
“媚晚,真的是痛快吗?不是痛苦吗?媚晚,你以为你心静如水,把什么都看的清楚,可你真的把自己的情爱与丑恨,分的清楚吗?媚晚,你能够说你一点也不爱慕棠吗?如果你不爱慕棠,那你为什么要送给他那支长箫,那箫是我选的没错。但那上面的字却是你媚晚亲手刻上去的,也是你亲手送给慕棠的。”
“是我,又如何?”
“媚晚,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也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
“如果我非要知道这些事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