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返京
月下眠接到了京城的来信,竟然是明顺写的,他感到一百个意外。
正在和他喝酒的孙子棠看到送信的是只异常巨大的雄鹰而不是熟悉的鸽子时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再看看鹰喙边没有舔干净的白羽毛,整个小心脏“哗啦哗啦”碎了一地——
“我的小白玉啊~你死得惨呐!”孙子棠恶狠狠的瞪着海东青,明知故问咆哮道,“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吃了你?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报仇?
笑话!
也不看看劳资是谁的鹰!
海东青骄傲的挺了挺胸,将嘴边的羽毛舔干净,意犹未尽的长鸣一声,扑腾着翅膀钻进了雪清欢的怀里,挑衅似的盯着孙子棠学鸽子“咕咕”叫了两声。
“哎呀,这是谁家的鹰啊,真可爱~”嚷着要炖了“这只死鹰”的孙子棠瞬间改口,一脸慈祥的伸手去揉海东青的脑袋,结果被恶狠狠地啄了一口。
他青面獠牙的笑了笑,巨违心的夸道:“啊哈!真是只勇猛的神鹰啊!小白玉能死在它口中真是死得其所,殿下、雪姑娘,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奇了!世上怎么会有人变脸变得这么快?
雪清欢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赔你一只鸽子。”
赔我多少只鸽子赔的也只是肉体而不是灵魂!驯了多少年的小白玉啊就这么没了!小白玉啊~我的小白玉!世上独一无二的小白玉啊!一想到它是为了殿下的爱情大业牺牲的我这心里就瓦凉瓦凉的啊啊啊!
孙子棠半夜一个人捶胸顿足,睡梦中都是小白玉矫健的英姿,为了付出许多年的心血和小米而泣不成声……
明顺的文化水平不是很高,因此不常给月下眠写信,但这次他写的信险些戳瞎月下眠的眼!
明顺的信厚达三张纸,月下眠都有些怀疑那可怜的小白玉其实是过劳死。信中有两张半纸用来表达了对月下眠和雪清欢的思念之情,引经据典,词藻华丽,文采斐然……虽然措的辞用的句都是比较基础的内容,但以笔者的文化水平来看月下眠真的不敢相信这是明顺那半文盲写的。如果真的是,那在他和雪清欢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一定是发什么了什么可怕的怪事!
明顺用剩下的半张纸叙述了一下最近京城和安亲王府发生的一些大事小事,譬如吴淼淼她爹回乡下了却没有带走吴淼淼兄妹,真真是居心叵测!譬如著名话本家又出惊天动地的新作了,各大书坊门庭若市。譬如乔上虞青天白日里调戏一个有夫之妇被其丈夫暴打了一顿,鼻青脸肿好几天没敢出门。譬如京城书画坊出现了许多自称是“安亲王真迹”的雪清欢画像,从用料到画功都十分侮辱“雪清欢”这个名字……
月下眠忧伤喟叹:“打着‘安亲王真迹’的旗号最受侮辱的难道不是本王吗?”
昨晚对诗又输得连里衣都不剩的孙子棠立刻跑去向雪清欢告状:“殿下亲口说自己想被别人侮辱,快去教训他!”
可怕!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对孙子棠与月下眠之间的基情深信不疑的雪清欢十分相
信孙子棠说的话,自此看月下眠的眼神变得十分诡异。
看到“话本”二字月下眠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话本了,若不是明顺写信提醒他喜欢的写手新的作品开始售卖了他都忘记自己还有看话本这项爱好,不禁直叹自己“老了老了,不比年轻的小妖精们了”。
月下眠很喜欢的一个写手笔名叫做“一朵小菊花”,他认为这个笔名十分有深意,十分有内涵——“‘一朵’二字表达了作者立于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傲然姿态!一个可爱的‘小’字,表达了作者内心未泯的童真!‘菊花’不畏秋寒而盛放,表达了作者不屈不挠的精神,并通过一语双关的手法表现了自身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孑然高洁的品性……”
小菊花写过最著名的一系列话本名为《某某某,你还记得双桥湖畔的四季花吗》,书中讲了四个不同姓氏的貌美女子与同一男子的爱情故事,姐妹情深,感人至极,颇受话本爱好者的推崇。
小菊花的新作《温柔状元郎爆宠淘皮小娇妻》在开春之际铺天盖地席卷了延瑞大半个书画市场,在极度供不应求的状态下明顺竟能购得一本,效率颇得月下眠赞赏,许诺回府后会好好赏他一番。
“赏赐”这个词从月下眠的嘴里说出来,别说小心灵伤痕累累的明顺不相信,就连雪清欢都不相信!
月下眠又着急回家看话本又想留在赣南与雪清欢卿卿我我黏黏糊糊,两厢做了一番抉择后,月下眠迅速决定留在赣南。话本虽好却又不会长腿跑掉,而赣南可不是时时都能来的,这里山好水好哪里都好,怎样都比有吴淼淼的安亲王府要好!
月下眠不太明白他那个亲生的,但名字却被剔除家谱的亲舅舅是如何想的,大过年的进京难不成只是为了认认这个几百年没见过的外甥?若是想趁春闱之际给儿子套套关系或是给女儿谋门好亲事……完全可以说出来嘛,你不说怎么知道本王不答应呢!
现在人倒是走了,儿女却莫名其妙的留下了。
吴家表哥留下倒也罢了,除了好色以外还算老实,时常躲在屋中读书,看似是打算参加春闱考试。
吴淼淼留下那可真是让人糟心!家里有一个管吃管住还不干活的名花已经很碍事了,又多出一个搔首弄姿的吴淼淼……信上说那名花和吴淼淼关系挺不错,二人在安亲王府里住得比在自己家里还舒坦,吴淼淼更是要求住进刚刚修缮完毕的青晖阁中。
明台锦安的地皮她也敢惦记,真真是岂有此理!
从明顺的字里行间里,月下眠完全能体会到明顺和钟叔被两个女人翻来覆去瞎折腾的那种几欲自挂东南枝的绝望感,连自诩大情圣的乔上虞都招架不住的女人该有多癫狂!
至此,女人的数量再创新高的安亲王府在月下眠眼里已经不再是人能住的地方,那两个多余的人既不是皇帝陛下御赐的也不是自己心爱的,真真是碍眼至极!
明顺问他何时回家,他在给明顺的回信中写道:“吴淼淼什么时候走本王什么时候回家,她要是不走了本王就搬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想了想,月下
眠又补充道:“清欢还不想回去,本王再陪她玩几天。”
一直在旁边目睹全过程的雪清欢瞄了瞄睁眼说瞎话还不脸红的月下眠,只想将他比城墙还厚的老脸按在墨汁里。
她是不想再留在赣南的,除去练功吃饭和睡觉的闲暇时间她总想着要回京赴命,从小她就是家里交作业最及时的一个。
月下眠怎么可能答应她,感情没有急剧升温前他怎么可能放弃天高皇帝、雪清宛皆远的好机会!可是偏偏有人不想遂他的愿,早早写好了请功奏折让信使送达皇帝陛下案头。
孙县令真的不是故意搅局的,天天被孙子棠和月下眠来回瞪来瞪去他也很难过,但他的初衷是美好的,只是想报答月下眠的“不杀之恩”而已。孙子棠告诉他报答月下眠的最好办法是让雪清欢高兴,她高兴了月下眠自然也会高兴,尊贵的安亲王殿下高兴了一切问题差不多就可以迎刃而解了,虽然皇帝陛下并不待见安亲王,但安亲王的意见偶尔也会听上一听——
孙县令的确有一个小小的心愿,他希望月下眠能将孙子棠推荐给朝廷书局做个靠笔吃饭的书吏,作为父亲,他是在不忍心看着孙子棠那比下很有余、比上不太足的才华淹没在酒窖里!
孙子棠的文采和他的酿酒技艺同样十分出彩,再加上性格纯良正直、洒脱豁达,不管是在酿酒圈子里还是在高雅文士圈里他都颇有声望。若他参加科举,恐怕早已与月下眠同朝为官,可惜孙县令揍了他多少回他都以“对朝政大事不敏感”而推拒,并渐渐走上了边经商边游学的野路子。
虽然生活无忧,但孙县令还是希望孙子棠能有项正经的差事拴着他,成亲许多年连子嗣都没有,真是生生急白了孙县令的头发!
为了达成这个小小的心愿,孙县令在呈往龙案的请功折子里不偏不倚的叙述了所有参战人员的大小功劳,略显夸张的赞美了雪清欢的英明神武,险些将她夸成天降神兵。
他以为这样月下眠会高兴一些,好说话一些,谁知好心办坏事,月下眠看他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感,吓得他连“心愿”这两个字都不敢再想了。在孙子棠提示过后,孙县令唯一的心愿便是皇帝陛下最近忙于他事,还没有看到他的请功书。
事情总是不太如意,距离明顺文采飞扬的来信七八天后,皇帝陛下召回雪清欢并对赣南县和桂蛮大营进行封赏的圣旨在月下眠刀子一般的窥视中落到了孙县令的手心里。
孙县令又喜又忧,心情很是复杂,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厚着脸皮在月下眠二人返京前瞒着孙子棠跟月下眠小小的提了一耳朵选拔书吏的事。
月下眠掰着指头算了算,点头说道:“春闱过后朝廷书局将招募一批新人填补空缺,数量不会超过四个,只考诗词,这是唯一一个不通过科举即可做官的机会。书吏官职不高,俸禄尚可,如果子棠愿意前来本王推他一把又何妨!”
孙县令感恩戴德的拜了又拜,挥手目送二人骑马远去。
他回头便将鬼哭狼嚎的孙子棠拖进屋中锁起来看书,预备春闱结束后再放他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