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头脑很灵光
在孙子棠日日琢磨着与雪清宛成为连襟后可以如何如何的念叨声中，赣南牛头山众匪寨的剿灭活动进行的十分顺利，不仅武功高强而且“精通兵法”的雪清欢俨然成为了桂蛮大营里众将士口耳相传的传奇女子！
所谓“兵法”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计谋而已，正如月下眠在“赣南剿匪攻略”中借用的那句话“敌阳不如敌阴”，进攻敌人的强盛部分不如进攻薄弱部分有效。
牛头山众匪以四大匪寨为首，四家均为响马出身，发展至今加起来足有近五千人，堪称一方霸主。若非四大寨之间常年因地盘归属问题存有嫌隙，否则要想将这四大寨和漫山遍野的小匪寨分而化之必定要颇费周折。
其余众小寨人数稀少，大多是由山中或乡下不堪徭役的贫苦村民组成，林林总总不到四千人，战斗力极其有限，唯四大寨马首是瞻，阵营十分明确。平日里不管是拦路打劫还是敌对斗殴，均由小寨里的人打头阵，伤亡愈多势力愈弱，受到的欺压更是来自四面八方。因此，小寨对四大寨以及彼此之间都充满了不满和怨怼，多有脱离四大寨之意。然而虽有如此意愿却碍于四大寨实力强劲行事专横，脱离之计总也无法付诸于实际行动，只得压抑着继续承受四大寨的欺压。
所有的压抑都会有一个极限，月下眠只不过是在小火苗上洒了两滴油而已。一滴油以参军补贴利诱之，眼下正值盛世，边疆安定了无战事，参军不会引起民众的过分排斥，更何况从军之户徭役按律缩减，军营还有钱粮补贴，数额不多却足以温饱，生活安定不必再刀尖舔血，谁人能拒绝！紧接着月下眠又洒下了第二滴油，以桂蛮大营的正规军兵力协同中小寨民力共同打击四大寨，勇者编入军营后可一举成为从九品下的校尉。
这可比以往任何一次招安的许诺都重，匪众们本跃跃欲试，却有人想起之前一次与桂蛮大营协同作战的经历。当时不仅依旧是由小寨的匪众打头阵，并且在被四大寨击溃后，桂蛮营的兵卒仓皇逃离，被抛弃的匪众们遭受了比以往更残酷的压迫。自此，县衙再有人来招安时，不是被四大寨轰打出去，便是被各小寨给断然拒绝。
与孙县令谈过之后，为了消除匪众对县衙和桂蛮大营的不信任感，月下眠将县令官印要来给了雪清欢，让她以孙县令的名义监督众兵士，若有将民众推为肉盾者可就地格杀。如此死了三四个人后，匪众的戒心方有所消退，联军便就此成立。
以防万一，月下眠让擅模仿的山匪大体仿造四大寨当家的笔迹写信约会面，时间定于戌时初刻，那时天色已黑便于四下埋伏，围困山谷以期一网打尽！四人聚齐后由联军进攻四大寨的人马，雪清欢绞杀四名匪首，至时群龙无首，精英伤亡惨重，四大寨便会自乱阵脚，不攻即破。
依计行事，效果甚佳！
经过三天两夜不眠不休的围剿和整编后，牛头山从此变得安宁清净，至于临近山头的其他小寨子已然不足为虑，由衙役带着县令的招安通告和已经参军入伍的原匪众共同前往招安。
不过大半个月，赣南县境内的大小匪寨已然全部归顺，拒捕之人也已当众斩首，以儆效尤。
班师回府后，城内外以赣南县衙为首举行了整整三天的庆祝宴席，孙县令很是积极的与民同乐，其他两位主角却躲在屋中酣睡。雪清欢习惯早起练功，却被想赖床的月下眠搂进被子里强压着睡足了一整日，再次醒来时身子都睡软了。
哎～瞧这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哇～
三番五次敲不开厢房门的孙子棠握爪摇头，贼眉鼠眼的猜测着屋中那孤男寡女的二人会不会就此真的发生点什么难以启齿的故事……哎，想想殿下也是快奔三的人了，可不能学乔上虞那老贼七老八十了还不成亲。呸呸呸！提起这那老贼我就想吐！
孙子棠甩甩袖子，不经意间看到脚边青黄的草叶，他立刻联想到乔上虞那件标志性的孔雀蓝锦袍，顿时一脸嫌恶的朝小草吐了口口水！
小草何其无辜：“……”愚蠢的人类！
其实月下眠早就睡不着了，他半躺着偷瞄坐在桌边擦拭兵刃的雪清欢，虽然很想盯着她看个够，但又怕被对方发现，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话题。
想他月下眠是个嘴多贫的人，自从喜欢上某姑娘后连说话都得掂量许久，多压抑，多烧脑！但他骨子里男人的贱性却使得他无比享受这个绞尽脑汁的压抑感。
擦拭好兵器的雪清欢很是幽怨的将它们再次归位，原本想着这次剿匪即便遇不到强劲的对手也能酣畅淋漓打一场，谁知……扫兴！
与其他人相比，有月下眠这样一个比一般人更聪明睿智些的雇主真的很让雪清欢省心！主子若是头脑灵光了那么下属办事的效率就会高一些，闲暇时间也就多一些，毕竟貌美如花似玉的雇主冒着可能有损容貌的风险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到这潮湿却又燥热的土地，主要目的是为了与亲爱的属下培养感情而不只是单纯的为民除害。
但是雇主太能干又让下属很忧伤！雪清欢来赣南剿匪并不是外人所看到的那样出于圣旨完全被迫，她自己亦是很想来的。然而，热血生活尚未正式开始便被月下眠一纸“剿匪攻略”给扑灭了，再加上月下眠时不时就以她的名义出点儿什么主意，导致现在全县衙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莫名的敬仰。
自觉受之有愧的乖宝宝雪清欢跟孙县令解释过一次后月下眠就不许她再解释了，理由充分到让人无法反驳：“清欢，你也看过两份圣旨了，难道你想让大家都知道安亲王抗旨不遵，偷偷离开京城跑到赣南县吗？你知道抗旨不遵是什么罪不？依律当弃市！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于闹市中斩首并曝尸三日！以父皇大义灭亲的个性他一定会将我弃市的……我好害怕～清欢，你这么喜欢我，而且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忍心看着我被扔在闹市里被人踩来踩去吗？”
虽然部分内容有待考证，但雪清欢确实不忍心看到月下眠被斩首还被人踩来踩去，遂表示不再与孙县令多嘴。
月下眠从小到大抗过的圣旨能堆满一仓库，但他如今依旧能
活蹦乱跳的跟雪清欢扯犊子，因此远在京城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用一个喷嚏表示这锅他坚决不背！
……
二月月初时，孙县令按照迎春律例开始着手处理年前的积压案件，立春日则照旧要对牢狱中罪不致死的犯人视案情轻重给予酌情减刑，至于减刑多少则按律办理。然而时至今日，在这天高皇帝远的桂蛮府诸县，“酌情”多半酌的是县令的心情和犯人的行情。
孙县令尚且算是个正经守法的好官，多半不会按心情办事，但也免不了收受一些普通轻刑犯人家属的贿赂，为的是让犯人早出狱几天，银两数目从几文到几两不等，超过十两他就不敢收了，孙夫人说他胆小如鼠，孙县令却不以为然，他认为胆小实为自己保命保官的本钱。孙子棠总嚷着要去举报他，气得他骂孙子棠是“吃里扒外的大尾巴狼”！
眼下月下眠在赣南坐如泰山，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里有鬼的孙县令越是临近立春就越是紧张的不得了，每每遇到笑眯眯的月下眠便会紧张得脑门流汗，总觉得月下眠好像洞悉了什么秘密似的，雪清欢手中的剑随时都可能与他的小细脖子来个亲密接触。
胆战心惊的熬到立春前一日，孙县令终是没熬住，一大早便跑到月下眠的院子里投案自首，涕泪横流的奉上小账本请求月下眠治他的罪，并写好了陈罪书，只等月下眠带他上京接受皇帝陛下的审判。
孙县令收受贿赂这件事月下眠早已从雪清欢那里得知，看在数目不大、不足以构成最低等杖刑且孙子棠反复求情的份上他没有立即向皇帝陛下打小报告，而是让雪清欢写好检举信藏在身上，坐等孙县令前来自首。若他能于立春之前主动认罪月下眠便放他一马，警告便是，若他将此事遮掩下去拒不承认，那么雪清欢手中的检举信便会立刻上达天听。料想这世上还没有那只鸟儿能拦住海东青！
如今看来，孙县令并非无药可救之人。
月下眠合起折扇敲着账本，既没有翻看也没有扔在孙县令脸上。他沉默良久，沉默到孙县令冷汗倒流才开口说道：“按律，所受粮纲钱物并计赃钱，二百杖三十，五百杖一百，一千流一千里，每一千加一等，至五千施绞刑。孙县令，如何？”
孙县令悄悄掰指头算了算，二十多年来收受的贿赂加起来二百还多几两，三十杖也算给自己一个大大的警告！顿时便松了一口气，“咚咚”磕了两个响头感谢月下眠的不杀之恩。
“念你情节尚轻又是初犯，主动认罪亦说明你有悔过之心，此次杖刑便免了。若你今后再犯……”
孙县令连称“不敢”，回到书房后立即让人取了二百两银子按照账本还了回去，月下眠颇有一种“吾家有男已长成”的欣慰感。
很好！很聪明，也很会笼络人心！
欠孙子棠的人情一下子就还清了，脑子转得真快！
雪清欢眼中的月下眠终于有了一个区别于貌美声柔和才华横溢的实质性的优点——
头脑灵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