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相互折磨
酒窖常年闭塞,除了酒奴无人过来,当那扇门被打开,一股浓重的酒香四溢而出,昏暗的地下殿顷刻便被照个通透。无怀矜走在最前端,扫遍整个酒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角落里的人……
“阿九——!”
他几步冲过去,闻人九面如死灰倒在酒坛边上,酒早已流了精光。她面色惨白,看上去并不是喝多了醉了,而是晕了过去。无怀寒一看她的脸色,立刻想到那天她突然晕过去的样子,暗道糟了。
“哥,快去传医官吧!阿九情况不妙!”
无怀矜一把将她抱起,推开无怀寒就冲出去,“快传!”
医官很快就来,一看到闻人九脸色,眉头突地一皱,再一把脉,却发现脉象虚弱几乎没有,细细探之,又紊乱无序,便暗暗摇了摇头,站起来冲无怀矜一揖,如实说道,“帝君,元后娘娘本就上次高烧元气未复,又长期大量酗酒,气血亏尽,身体已极端虚弱。小仙开个方子,好好调理,三两年便能将身体养回来,只是这酒……万万不能再碰了!”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掷地有声,不仅是警告,更是发泄。他是一个医官,医者父母心,看阿九这个模样便知她这个身体是自己作的,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即使是神仙又如何能救?
无怀矜点点头,“快去开方!”
素洗送了医官走,进来见到无怀矜坐在床边,情深如海却又面容忧虑,她想了一会,道:“帝君,娘娘这是心病,也许她正巴不得离开这里——无论以何种方式……帝君若想留下她,不如给她一个念想,让她能心甘情愿地留着。恕婢子僭越,若帝君强留娘娘,便是两败俱伤,不仅折磨的是娘娘一个人,还有帝君、还有璇玑娘娘……”
无怀矜看似面色不改,然而轻抚闻人九脸庞的手却在微微地颤。
很久之后,素洗以为自己的话没有任何效果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我……又何尝不想她高兴,可是我放不开手……我一想到她要离开,我就……想杀了她。”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了她的脖子,眼眶发红,连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也杀了我自己。”
“我知道我疯了,我就是一个疯子。我从生下来……就是一个疯子。”他哽咽着,最后双手攥住了被衾,低声如幼狼一样地呜咽着……
闻人九被扎了几针,又灌了药下去,整个人气色恢复不少,中间醒了一次,应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了,接下来就如医官所说,需要好好休养。
无怀矜摒退了所有人,脱去衣服将她抱入怀中,力道大得手臂青筋毕现,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闻人九看,目光里蕴含着无限情思。
素洗说的对,要么放她走,要么就让她有一个念想、一个牵挂,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
“阿九,阿九……”他极轻地唤她,手指从她的头发一寸寸往下移,在她的肩窝流连不去,最后解开衣衫……他十分了解她的身体,即使在沉睡之中,也能让她嘤咛之中慢慢醒来,浑身酥软得使不上力道,一股股甜蜜的情绪仿佛浪潮一样涌上心头,一时间她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在哪……
睁开眼,窗外鸟声啼啾,燕雀来去,已日上三竿。
闻人
九目光呆板地看了很久的床顶,意识才慢慢回笼。无怀矜就躺在身边,牢牢地将自己圈在他的双臂之间,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看。
她动了动,发现他手上的劲道特别大,只得停下挣扎,对上他的眼睛,“你放手。”
无怀矜却笑了,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阿九,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如何?”
闻人九脸色变了,却不是高兴,也不像憎恶,微微睁大眼,更像是茫然无措,“你说什么?”
无怀矜满目笑容:“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和宁瑜一样的孩子。”时至如今,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闻人九不再说话了,脸上的茫然消退,取而代之的却是郁塞之色。
当初她想再要一个孩子,他拒绝了;如今他想用孩子绑住她,她却不想要了。她只想要自由,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她闭上眼,拒绝与他再说话,这绝情的模样,霎时刺痛了无怀矜的心,他猛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掰过她的脸颊正对自己,“这个孩子我一定要!阿九,你躲不掉的!”
闻人九睫毛抖得像蝶颤,却倔强地拒绝睁开眼,大公子发狠地吻下去,却遭她狠劲一咬,嘴唇破了,血沿着两人唇齿相交处留下,他却始终没有松开她。
这一场**从梦里开始,却以暴力结束,闻人九再次醒来时,天色已黑,床上一片狼藉,寝殿里安静得一丝声响也没有……无怀矜已离开多时。
仿佛算好了她醒来的时间,素洗很快便进来。她是只身进来的,东西全都一个人准备,没有假手他人。
闻人九靠在床头一言不发,由着素洗收拾一切。
热水源源不绝地包围着自己,很快散去浑身的不适,她看着手臂上交错的青紫痕迹,突然一声冷笑,“说我的身体不宜再有孩子的是他,如今强迫我再生一个孩子的,也是他!”
素洗沉默地擦拭她的身子。
无怀矜已经疯了,他宁可伤害她的身体,也一定要留下她。当初自己说那番话,其实是希望无怀矜能及时醒悟,放她自由。这对三个人都好……
仔细地将她身子清洗干净,素洗突然极轻地问,“娘娘,您想离开这里吗?”
闻人九原本昏昏欲睡,一听她这样说,骤然睁开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你什么意思?”
素洗握住她的手,“您或许对我有误会,但是我真的是站在您这边的.事到如今您和帝君已经回不去过去了……与其相互折磨,不如离开这里,对您对帝君都是好的。”
闻人九眼睛一亮复又很快熄灭,“那又如何,我如今连走出元后宫都难……”
“这一切,婢子会想办法。”她紧了紧手,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素洗……”闻人九垂下眼去,“谢谢。”
无怀矜特意挑选了许多奇珍异宝,命人送进元后宫,然而心不在焉地弹了半日琴后,还是按耐不住亲自去了元后宫。
侍女道出元后正在花园里,正要说和无怀寒在一起,他就已兴致盎然地大步去了后花园。
闻人九听了素洗的劝告终于戒了酒,整个人气色好了很多,无怀寒十分欣慰
她终于想开了,他今天是来告别的,再过几日,他就要去凡间了。
“那天……你说的不错。我竟然忘了兰兰,我有负于她。”他玩着空了的茶杯,目光却透过精美的茶杯,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闻人九欣然地笑了,一扫连日来的悲沉压抑,犹如雾里微绽睡莲,透过丛丛的绿影羞花,落在无怀矜眼里。
身边的侍从想说话,却被他一抬手阻止。
一年以来,他何曾见她这样笑过。
当时在酒窖时他心急不曾注意,如今回想起来,记得阿寒对她喊的是阿九,而非平时的嫂嫂。
“阿寒,你若是寻得了兰兰,就同她好好在一起……壶天镜我希望你日后还是别再来了。”
无怀寒微诧:“阿九这是何意?壶天镜乃是我的家,你和大哥都在这里,你却要我不再回来?”
闻人九沉默不语,直到无怀寒又追问了一遍,才说:“既然你选择了兰兰,不该同她好好过下去吗?阿寒你性格不羁洒脱,自由自在才是你该有的活着的方式。”
无怀寒毫不疑她,“你说的也对。”
身后草木一阵晃动,发出簌簌的声音,闻人九循声望去,不过是风吹木叶的声音……
璇玑轻轻奉上茶水,不难发现无怀矜面色冷峻,隐隐带着怒火,她借着煮茶的由头出去问了随身侍奉的侍从,很轻易就得知了他发怒的原因。
“矜,你可还记得我们一起去看过的星空。”
无怀矜愣了一下,很快想起当初第一次同她一起去的情形,便放下茶杯温和地道:“当然记得,怎么?”
璇玑在他身后力度适中地捏肩膀,亲昵无限地俯下身在他的颊边亲了一口,“我还想去看看,就今夜去好不好?我们避开所有人,就我们两个人……”
无怀矜下意识地想了一下闻人九,然而一想到他刚才见到的情景,暗火丛生,便答应了她:“好。”
璇玑似是想到什么,为难不已,踟蹰再三后,才说,“听说元后最近身体恢复得很快,我在想……不如也带上她吧?散散心,心情好了自然恢复更快。”
无怀矜拿开她圈住自己肩膀的手站了起来,意兴阑珊地拒绝了:“她身子不好自然需要好好休息,何必叫她。”
璇玑假意关切,目光却闪过明光,“你们不是和好了?我瞧你今日上午心情好,怎么,又吵架了吗?”
无怀矜拂袖冷淡地背过身去,一言不发。
“这几天我也听到了一些流言,但是那些毕竟是流言蜚语,你何必挂在心上。你要体谅元后,你们总是吵架,她心里也不好受,她需要安慰。”
最后一句话,可谓火上浇油,无怀矜一下子就怒了,“安慰?她倒是找对了人!”
璇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必说了!”无怀矜冷冷打断她,抄起茶杯一饮而尽。璇玑不再说这些,附上去依偎在他怀里,不停地说着软话,“好啦好啦,是我错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
无怀矜这才微微软和了神情,然而终究是被她的话扫了兴致,无论之后璇玑再说什么有趣的事,始终兴趣萧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