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
在这间阴暗逼仄的塞满了杂物的小房间里,沒有窗户,也沒有风,空气中却似乎有來历不明的气流在激荡。那是一种汗毛凛冽的感觉,通常发生在危险即将降临的时刻。与此同时她感到对方的手掌肌肉痉孪了一下……
紫色的郁金香在窗帘上滋意地绽放着,象是不知道外面正在飘着雪花。暖气的温度同样也令人们模糊了季节的概念。高兴走出卧室,看到缪薇穿着他的衣服在厨房里忙碌,哼着歌,颊上是一对若隐若现的酒涡。气灶上,蓝色的火苗温柔地舔着锅底,噗噗,象是无数只小嘴在接吻。烟火味铺天盖地。这一种幸福,恍如隔世。“你醒啦!”缪薇听到脚步声,回头嫣然一笑。
“嗯。”高兴绕过去,从后面抱住她深嗅她的发香。
“别捣乱,人家忙着呢。”
“锅里煮的什么?”
“板栗鸡腿煲。”
“又有口福了。”高兴在她回头时捕捉她的嘴唇。
“讨厌啦。”缪薇挥舞着汤勺作出打他的样子。宽大的男式毛衣里似乎装满了鸽子,每动一下都引起一阵不小的**,象在欲擒故纵地引诱他。高兴把手伸进去。指尖的触感就跟鸡汤一样滑腻。饥饿瞬间在每个细胞里引爆,喘息着将她推到灶台上去。长毛衣下居然什么都沒穿,恰好方便他的进入……近來这种运动越來越和谐了,大概是因为环境的缘故。从前的厨房小得一个人进去都转不开身,更别提有多冷了。那种条件下似乎就连**都处于冬眠状态。
激情消退时汤也差不多煲好。缪薇舀起一勺吹了吹,亲自喂到他嘴里去。
“怎么样?”张大眼睛期待地望着他。
“很鲜。”
“真的吗?”缪薇自己也喝了一小口,失望地啧啧嘴,“很咸才对……”
“沒关系。”
缪薇用毛巾垫着手,把板栗鸡腿煲端出去。餐桌上还有香喷喷的咖哩牛肉和黄澄登的蛋炒饭在等着他。高兴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
塞纳河餐厅见面之后的第三天晚上,高兴收车回家,发现门口的鞋柜里多了一双高跟鞋,他的心一阵激荡,快步奔进客厅,果然看见缪薇蜷缩在沙发上,身上盖着那件墨绿色的大衣。
“老公,你回來啦。”听见动静,缪薇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说。
“嗯,怎么不去床上睡?”
“想等你嘛,我给你煮了夜宵。”缪薇说着看了看表,惊叫一声起來,“哎呀都过一个多小时了,肯定凉了,我给你重新热一热。”
“别忙了,这样吃就可以。”高兴拦住她。
餐桌上放着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他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多久沒吃过她做的饭了,此刻就算是砒霜也能咽得下去。“冰箱里什么都沒有了,只找到两个西红柿和鸡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过的。”缪薇倚在餐厅的门口说。
“习惯了。”高兴笑了笑。
缪薇沉默了一会儿,走过來将脸贴在他的背上,轻声说:“老公,对不起。”
第二天中午当高兴醒來的时候,家里已经焕然一新。快餐盒收进了垃圾筒,脏衣服塞进了洗衣机,空气清新剂和饭菜的香味缠绕在一起。
缪薇搬回來了,援兵之计果然有了效果。高兴当然知道她是冲着那一百万。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她能留下來,就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努力吧!高兴挟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
客厅的电视机开着,一双硕大的**堂而皇之地充斥着屏幕,高兴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來那是丰胸广告。屏幕左下角写着《一起去看流星雨》几个字,这是缪薇最近在追的一部电视剧。
“真是讨厌,刚刚是减肥广告现在又是这个,到底是电视剧里插广告还是广告里插电视剧……妈的不看了!”缪薇气愤地拿起遥控器摁了几下。但好象集体商量好了似的,别的频道也都在播放着类似的内容。其中一支医药广告,什么心脑血管系统病、呼吸系统疾病、消化系统病、风湿关节类疾病、内分泌系统疾病统统能治,还包括疗糖尿病、前列腺疾病统能治。主持人神乎其神的介绍,影视明星信誓旦旦的力证,看得人热血沸腾,好象不买上一盒这辈子就算白活了。高兴很不理解,他们的药这么神奇,怎么不去申请诺贝尔奖?他更不理解的是,有关部门天天吆喝着规范新闻媒体的广告发布行为、杜绝虚假违法及不良广告,为何这些东西依然活跃在不同的电视台上?
调换频道的间隙,高兴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个敏感的词。抬头看,已经跳了过去。他把视线移到电视机上方,那里挂着一只钟。
“看看本市新闻吧,我好象听到什么镙丝刀。”他说。
“我也听见了。该不是镙丝刀杀手又出现了吧。”缪薇摁了几下,退回了贝城电视台。
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女播音员正在重播晚间新闻。
“……今日凌晨,某商场送货工人马某,被人发现倒毙于北沟屯鸡毛巷……市公安局高度重视,加强市区的安全巡逻和天网布控,争取早日将将镙丝刀杀手缉拿归案……”
“已经是第八个了吧,警方真无能啊。”缪薇撇撇嘴。
高兴的目光随着镜头转动。僵硬的尸体上蒙着白布,被人弄到担架上抬走。接着屏幕上打出了他生前的照片。一张沒精打彩的脸,小眼睛,乱糟糟的头发。
高兴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不会那么巧吧!他放下筷子,从椅子上站了起來。
“怎么了?”
“你先吃,我有点事。”
高兴走进卧室,撩起床罩。床下有一只箱子,是从城中村带过來的,里面存放着一些零碎的东西。他将箱子拖出來,打开,找到那张身份证……就是他!
那张卡不能再用了,高兴马上意识到这一点。马骝死了,警察一定会围绕着他的身份进行调查。如果发现他名下的这张手机卡还在使用,那就麻烦了。幸运的是昨天他沒有使用过这张卡
因为从昨天凌晨开始下起了雪,这样的天气只想在家里呆着。现在想想,真是一场及时雪啊。
高兴将那张身份证揣进口袋里,打算晚上连同那张手机卡一起扔掉。在起身的一刹那,一个异样的念头突然闪过。但只怔了一秒钟,他便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从脑海中删除掉了。
回到餐桌上时,电视里已经换上了另一辑新闻。说一个什么集团老总热衷于慈善事业,出资5000万成立了一家“海峰社会救助基金会”, 基金的资助对象包括教育、灾害、体育、医疗项目等,并计划在5年内通过追加投入,使基金达到一亿元。目前正在为市区孤残儿童及各种困境的儿童进行新年送温暖的公益活动。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在拿着话筒慷慨陈词,同时接受着來自社会各界的膜拜和赞誉。
“胥海峰!是胥海峰哎!”缪薇兴奋地叫了起來。
“那是个什么明星?”
“天啦,你连他都不知道,胥海峰是巨鲨集团的主席!身价几十亿!”
“哦。”高兴麻木地扒着饭。对于平民來说,几十亿等于天文数字,已经不在羡慕和嫉妒的范畴之内。就象你与之比较的总是身边的人,而不是那些远在天边的明星一样。
“听说她有一个女儿……唉,为什么我不是她呢!”缪薇沮丧地嘟着嘴,“看來投胎真是个技术活儿啊。”
接连下了几天雪,还是沒有停的意思。尽管相关部门已经在积极处理了,但纷至沓來的雪花还是迅速覆盖住市区的各条街道,就象蓄意刁难似的。江日晖握着方向盘,紧张地盯着前方,这样的天气真不宜出行。一路过來已经目睹了几起车祸。其中一起是七辆车追尾,一个咬一个,跟脱轨的火车一样东倒西歪。
其实令他不想出行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今天调查的对象是石巍。就在马骝被杀的前一周,石巍的号码出现在那张失踪的手机卡里。
那张仅仅办理了两个多月的手机卡,居然有上百个通话纪录,这些人性别、身份、年龄十分迥异,生活上跟马骝沒有任何衔接的可能。通过细致深入的调查,部分人承认曾经受到了电话的敲诈,证明了江日晖的推测。当问到为什么不报警时,他们的态度分为两种,一、很惶恐,不想将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二、觉得无聊,但对方只打來一次,并还沒有严重影响到生活。
江日晖非常感慨。每个号码都只拨打一次,既可以敲山震虎,又不会激怒对方,好一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诡计,真狡猾啊!他有一个强烈的预感,镙丝刀杀手就在这份名单之中。
当他发现石巍出现在这份名单之中时,着实吃了一惊。本地人,身高体壮,又是出租车司机,职业的敏感告诉江日晖,石巍拥有嫌疑。但是他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个判断。石巍怎么会做连环杀手呢?他缺乏动机啊。为了从这种矛盾的煎熬中解脱出來,他决定跟石巍见上一面。
事先沒有打电话通知他,避免打草惊蛇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怎么说。倪家慧去世之后他们就沒有联络过。老实说对于倪家慧的死,他一直耿耿于怀。他恨自己当年沒有努力把她追到手,也恨石巍沒有把她照顾好。一想到这些他的思绪便掀起狂澜。
抵达石巍家的楼下时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望海园是一个不超过五年楼龄的新小区,石巍在这里拥有一套九十平方的三居室,是与倪家慧结婚时的新房。江日晖曾经跟别的同学一起來玩过。
三楼拉着窗帘,石巍应该在家。江日晖知道石巍的职业是昼伏夜出,所以特意选择这个时间登门。他将帕杰罗停好,下车。今天沒有带上唐朝,因为不想引起石巍的抵触情绪。
楼前已经停着几辆车,身上全都蒙着厚厚一层雪,就象蓬松的大面包。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大雪人,煤球是眼睛,胡萝卜是鼻子,旁边站着一个女人,正拄着铁锹欣赏自己的杰作。应该是这栋楼上的某个住户。她穿着一件单薄的红袄,脚上还趿拉着一双棉拖鞋。不过看上去并沒有觉得冷。也许是因为运动而产生了热量吧。
听见脚步声,女人回过头來看着江日晖,脸上现出一丝笑容。
“你看见老王了么?”她说。
“老王?”江日晖愣了愣,记忆中似乎并不认识她。“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哦。”女人的笑容消失了。她的眼神似乎有点呆滞。
已经清理过地面上重新洒满了雪,上面沒有出入的脚印。这样的天气若非必要,谁不想在家里呆着。
他快步走进楼梯。一边上楼一边用力跺去皮鞋上的雪。
一分钟后,他摁响了石巍家的门铃。
踢踢蹋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对方从猫眼向外窥伺。十秒钟后门开了,穿着睡衣的石巍怔愣地站在门口。“江日晖,你怎么來了?”
“在这附近办事,路过这儿,來讨杯水喝。”江日晖怕冷似地搓着手,尽量表现得自然。
“哦,进來吧。”石巍后退了一步,同时有点难为情地挠挠头,“不过家里很乱。”
“我还不是一样。”江日晖走进室内。热烘烘的暖气扑面而來。 “真暖和呀,有拖鞋吗?”他站在脚垫上问。
“有。”石巍弯腰从鞋柜里掏出一双。
江日晖扫了一眼,鞋柜里还有一双女式拖鞋。仿佛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似的,石巍飞快地把柜门关上。
“刚才在楼下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问我认不认识什么老王。”他边换拖鞋边说。
“她呀……”石巍啧啧嘴,“别理她,她是个神经病。”
“怎么搞的?”江日晖直起腰问。
“老公被车撞死,受了刺激……几个月前,临江巷不是有个人被镙丝刀戳死了吗?当晚他在朋友家吃饭,出來时刚巧撞上了尸体,被吓得惊惶失措,冲上马路被车给撞了。”
“哦,我想起來了,”江日晖敲敲额头,“他叫王德奎吧,当时我还去医院找过他。可惜啊,抢救了好几天也沒救过來。”
“就是他。从那之后她老婆就疯了,逮人就问见到老王了吗。”
“肇事逃逸的司机还沒抓到吗?”
“沒有。听说调查了一段时间也沒啥线索,不了了之了。”石巍将江日晖引起客厅,“进來坐吧,我去给你倒水。”
“好。”
房间里并不乱。这是江日晖第一个感觉。江日晖在沙发上坐下,打量着客厅。地板擦得挺亮,桌子上也沒有什么杂物。不过与其说是干净,不如说是冷清。家具还是原來那些,就连墙上的钟也沒有换。电视机旁边的吊兰也很眼熟,应该也是倪家慧生前的那一盆吧。看上去长势喜人,狭长的叶片累累垂垂地拖到了地板上。也许是因为石巍照料的好,也许是因为这种植物生命力强。
江日晖有目的地扫视了一圈,沒有发现他们的婚纱照。他记得从前的客厅里有一张,而现在那个位置空了,露出一块与周围墙皮不相符的白色。他居然把婚纱照撤掉了……江日晖的心被一股愤懑的情绪攫紧。
茶几上,有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拣起來,那是一枚蝴蝶状的发卡。这种发卡只能佩带在女孩的头上!
倪家慧才走一年而已啊,江日晖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
踢踢蹋蹋的脚步声停在背后。“喝水吧。”石巍把热气腾腾的水杯放在茶几上。
江日晖回身望着石巍,控制着将拳头挥过去的冲动。“这是什么?”他摊开手,问。想听听石巍的解释。
石巍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跟关上鞋柜时的表情一样。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平静地说,“沒什么,是在车上捡的……你知道的,出租车上经常会捡到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在撒谎。江日晖犀利地盯着他。石巍将视线移开,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故做轻松地说:“两年多了吧,自从家慧走了就沒见过面。”
“你还记得啊。”江日晖语带双关。
“当然,至今想起那一幕就心碎……”石巍双手交叉搭在后脑勺上,闭上眼睛,嘴角的肌肉微微**,好象被痛苦的回忆所击中。
江日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沉默。石巍忽然又睁开眼睛,象是故意岔开话題似地说:“哎,你还沒有女朋友吗?”
江日晖愣了一下,摇头。
“胥芳晴不是一直喜欢你。”
“别瞎说,人家都有男朋友了。”
“唉,太可惜了……是不是因为你太忙了,沒空陪大小姐风花雪月呀。”
“沒有啦,我们只是纯粹的同学关系。”
“纯粹……我说日晖,你现在该不会还是处男吧。哈哈哈!”
“至少沒你想象的那么随便。”江日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事实上他曾经交往过两个女朋友,企图用这种方法抑制对倪家慧的眷恋,结果无功而返。也尝试过接受胥芳晴,但还是失败了。倪家慧就象那盆吊兰一样盘踞在他的心里,以一种凌厉的姿势生长着。
“不跟你开玩笑了,”石巍收起戏谑地表情,“最近很忙吧?那个镙丝刀杀手还是沒有消息吗?”
“嗯?”
“我是从新闻里看到的,听说那个家伙又杀了一个。”石巍对着电视扬了扬下颌。
“他不会嚣张太久的,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江日晖凝目看着他。
“那真是太好了。”石巍的表情沒什么变化,“快点把他抓住吧,我出车的时候都提心吊胆的。”
“巍子,老实说我今天找你有点事。”江日晖觉得应该摊牌了。
“什么?”石巍歪了歪头,问。
“我们在死者的通话纪录里发现了你的名字。”
“啊??”石巍瞪大眼睛。“死者是谁啊,跟我认识吗?”
“他叫马骝,是三星商场的送货工人。”
“马骝……我不认识这个人。”他笃定地摇头。
“你仔细回忆一下,1月28日前后,你有沒有接到什么奇怪的电话?”
“1月28日啊……十多天了,不太记得了。”
“比喻搔挠电话之类的?”江日晖进一步提醒。
石巍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地拍了拍大腿。“哎,我想起來了,好象有那么一个……是个男的,张嘴就跟我说,嘿,我知道你那天晚上干了什么。”
“接着呢?”
“他说他知道我的秘密,跟我要封口费……我哪有什么秘密啊。本來想骂他一顿,后來又想陪他玩玩,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把戏。”石巍眉飞色舞地说,“于是我就顺水推舟地说,成,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他就扔给我了一个交易的地址,让我将钱用红色塑料袋套好了,扔进海上公园附近的那个废弃工地门口的垃圾箱里。”
谈判口吻、交易地址和方式,跟其他嫌疑人的调查结果相符,这一点他应该沒有撒谎。江日晖心想。“后來呢,你去了吗?”
“我当然去了,”石巍不假思索地说,“我提前半小时去了,把车藏在小树林里,然后找了个地方埋伏着,准备等他一现身就揪着他暴打一顿。”
“你打了他?”
“靠,沒有。那家伙根本就沒现身。害得我在寒风里白冻了一小时。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难道是我在谈封口费的时候太痛快了,让对方起了疑心?还是他在小树林里发现了我的车?”
“哦。”江日晖沉吟了一下,决定单刀直入,“巍子,2月7日凌晨一点左右,你在哪里?”
“那种时间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就是在辣豆腐快餐。”
“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2月7日凌晨……那个人死的那的那天?”石巍警觉地挺直了脊背,“日晖,你这是什么意思,來调查我的不在场证明吗?”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有点过分……不过名单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我们必须一一排除。”
“嫌疑……我说你今天怎么突然大驾光临了呢,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石巍恍然大悟地说。
“别有意见,调查是必须的过程,我就是担心别人找你会更加难堪,所以才决定自己來一趟。”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石巍眼酿敌意。
“巍子,只要你问心无愧,照实说清楚就可以了。”
石巍扬起斜睨了他一会儿,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什么?”
“修理我啊。”
“……”
“从家慧跟我在一起那刻开始,你就攥着劲等这个机会吧。”
“这是什么话?”
“被我说中了吧。”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这是为了工作!”
“什么工作,明明假公济私。”
“石巍!”江日晖从沙发上站了起來,严肃地说,“我现在是以一个警察的身份在问你,2月7日凌晨一点左右你在哪里?”
石巍把双腿抬高了搁在茶几上,趾尖晃动着脏兮兮的拖鞋,“我在家,一个人。有本事你就把我当成镙丝刀杀手抓起來啊。”
“别以为我不敢。”
“那就來吧。”石巍伸出双手。
“你……”江日晖气得跺脚,“可别说我沒提醒你,这种态度只会害了你自己。”
石巍闭上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江日晖恨恨地往外走。快到门边时背后传來了石巍的声音。“那天晚上我不是一个人,跟一个女孩在一起。”
“跟一个女孩在一起……什么意思?”江日晖转过身问。
“你说呢?成年男女在一起还能干什么?”石巍发出一阵响亮的狂笑。这个回答更加令江日晖抓狂。他忍无可忍地扑过去揪起石巍的衣领,咆哮:“你怎么能这样,家慧才走了两年……”
“终于原形毕露了,这才是真正的你吧。”石巍一个一个地掰开江日晖的手指。他的手劲很大。接着他站起來把脸送到江日晖面前,挑衅地说:“打我吧,你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吗?”
江日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变成了汽油,爆炸一触即发。他攥紧拳头,骨节发出破碎的声音。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打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理智终于压住怒火。他从怀里掏出笔和记事本。“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也要说啊……好吧,是在蓝调酒巴。”
“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喝酒啊泡女人啊还能干什么。家慧走了那么久,我也有生理需要。”石巍冷冷笑着,“大概那个女孩也是这种想法,所以一拍即和啰!”
“你还真无耻……在哪里做的?”
“这里。”石巍拍了拍沙发。
“你把她带回家了!?”
“有什么不妥吗?去宾馆太贵,我一个司机负担不起。”
江日晖的手气得直哆嗦。“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第二天早上……女人真虚伪啊,明明晚上很爽,早上醒了居然不认帐,非说是我勾引她的,还甩了我一巴掌。”石巍抬起手掌回味似地摩梭着右脸。
“把那个女孩的名字和联系方式给我。”
“沒有。真是搞笑,你听谁说***会留下名字和联系方式的?就算有也是假的。”
“那还是说你沒有不在场证明。”
石巍瞪了他一会儿,终于松了口。“好吧,她说她叫林蕊生,住在金凤苑小区……不过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
“林蕊生,金凤苑小区?”江日晖重复了一下,写在记录本上。“有电话吗?”
“沒有。”
“那好,我走了。”
“等一等,如果你能找到她,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她。”那枚蝴蝶发卡躺在石巍摊开的手心里,就象烙铁一样炙疼了江日晖的眼睛。他终于对着那张可恶的脸挥出了拳头。石巍应声弹出,沉重的身躯压烂了茶几。嘴角有猩红的血丝渗出。
江日晖抖了抖外套,从地上捡起蝴蝶发卡,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那个女孩看上去很文静。
这是江日晖的第一印象。由于是突然拜访,对方也是毫无准备地穿着居家服。粉紫的底色,上面印着细密的小花。领口和袖口镶着精致的蕾丝花边。一张光溜溜的脸,头发随便地束在脑后。江日晖无法将她与那种女人联想在一起,但她的确承认自己叫林蕊生。
江日晖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來到金凤苑的,沒想到还真的在值班室查到了这个人。
“请问是林蕊生小姐吗?”
“嗯,你是?”
“打扰了。我是警察,有点事情需要你的配合。”江日晖把警官证晃了晃。
对方先是一怔,接着眼睛一亮,“你是孙警官派來的吗?”
“孙警官?不是。我是刑警大队的,叫江日晖。”江日晖注意到她的表情有点失落。
“不是啊……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能进去说吗?”
林蕊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抓在门柄上的手,说:“好吧。”她的手湿漉漉的,应该正在做家务。进入室内,江日晖果然发现地上有一个储着水的脸盆,里面泡着一块抹布。房间里纤尘不染,看上去神清气爽,跟对她的感觉一样。
客厅角落里有个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张崭新的婴儿床。可拆式床头、护栏,原木色系,充满温馨的田园风格。难道她竟然是个年轻妈妈?江日晖愣了一下,仔细一看,婴儿床是空的。
林蕊生将脸盆端进厨房。几分钟后端着一杯热水重新出现在江日晖的视线里,她将杯子放到茶几上,然后忐忑地坐在他的对面。她的样子怎么看都不象是做妈妈的人。
“家里收拾得真干净啊。”江日晖用这句话做了开场白,目的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
林蕊生只是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江日晖觉得那是一个苦笑。
“那张婴儿床是我姐姐的。”仿佛注意到江日晖的视线,她解释说。
“哦。”江日晖恍然地点头,露出一个“怪不得”的表情。接着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脸上,“是这样的,你认识石巍这个人吗?”
林蕊生摇头,眼神充满了迷惘。看上去不象是装的。“那你认识这个吗?”江日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蝴蝶发卡,放在茶几上推过去。
林蕊生的瞳孔顿时象猫一样缩紧,同时伸手捂住嘴巴。“这个……是我的……”
“能记起來丢在哪了吗?”
“不、不记得了。”林蕊生慌张地搓着双手,目光不停地扫向门口的方向。那是一种想要逃避的身体语言。
“真的想不起來了?……我是在一个男人家里看见它的,他叫石巍。他说2月7日晚上,你整夜跟他呆在一起。”
“啊!”林蕊生低叫了一声,将脸埋在掌心。
“是这个人吗?”江日晖将石巍的照片递过去。
林蕊生从指缝里看了一眼,发出细若蚊蝇的回答:“是……”
江日晖的心里充斥着失望。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能说说你们认识的经过吗?”
“必须得说吗?”林蕊生求助地望着他,眼睛里泛着水气。江日晖硬着心肠点头。
“好吧。”林蕊生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对着自己的脚尖,“那天晚上我心情不好,去了一间酒巴喝酒……”
“酒巴叫什么名字?”
林蕊生歪着头想了想,说:“蓝调酒巴。”
“哦,然后呢?”
“然后就遇上了这个人,我们一起喝……”
“大概几点遇上的?”
“十点多吧。后來我喝醉了,他把我带上了一辆出租车,去了他家。”
“这个时候是几点?”
“不太记得了……可能十一点多了。”
“一点左右的时候你们在一起吗?”
“嗯。”林蕊生的头垂的更低了。
“你确定那个时间你跟他在一起吗?还是你已经睡着了?”
“沒、沒睡……我们在沙发上……对面有一只钟,我看的很清楚。”
江日晖绷紧的神经终于松驰了下來。同时,似乎又有一缕莫名的怅然情绪轻轻搔动着他的心弦。或许潜意识之中他希望石巍是在撒谎吧,那样的话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惩罚他了!他发现自己其实也挺卑鄙的,真被石巍说中了……他连忙将这股阴暗的情绪压下去。
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晚上抓紧时间去一趟蓝调酒巴。
“林小姐,先谈到这里吧,打扰了。”他站起來。
林蕊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强打精神起身送客。
“那个……他出事了吗?”江日晖走到门口时听见她犹豫着问。
“谁?”
“石……石巍……”
江日晖回身望着她,她的表情很复杂,看不出是关心还是什么。“沒有。不过那天夜里一点左右倒是死了一个人,你不看电视新闻么?”
“很少。”
“石巍是嫌疑人之一。”
“啊!”林蕊生再一次惊恐地捂住嘴巴。
“对了,这是我的名片,想起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江日晖递出名片。
“噢。”林蕊生机械地接过去。
怎么能干出那种事呢?一连几天,林蕊生都陷在一种无法自拔的懊悔情绪里。一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她就有着切肤之痛。不过在这反复拉锯的疼痛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隐秘而罪恶的快感……她还记得他的手指,他的嘴唇,他狂乱的气息,他灼热的力度,那一夜所发生的一切,深深地封印在她的灵魂里,无法忘记。她为此感到羞耻,所以前所未有地厌恶自己。
原本打算整理好姐姐的遗物就回家的,沒想到一住就是差不多两月。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可是留下來又束手无策。一想到那个害死姐姐的凶手,现在可能正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谈笑风生地活着,她的心就象被刀绞一样。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煎熬中度过。
林蕊生想起那个箱子的时候,是在佟兵送來的半个多月之后。那天下午她拿起了剪刀,将密密匝匝的包装拆开。里面是一堆木板和零件。这是什么家具呢?她好奇地翻动了两下,发现了一张安装说明书,标題上写着:多功能婴儿床。
这包东西居然是个婴儿床!
姐姐买这个干什么?难道她怀孕了?林蕊生的大脑再次陷入一片混乱。她将所有的事情从头联想了一遍,越來越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她觉得自己仿佛站在深不可测的悬崖下面,沒有人肯扔下一条绳子帮助自己。陪伴她的只有寒冷和绝望。
夜里,心情郁闷的她去了一间酒巴,企图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经。酒巴的生意很好,也许是因为世上的烦恼太多。她在一个角落落座,在服务生的推荐下,点了浓烈的黑麦伏特加。
酒巴里暗影浮动。林蕊生一边灌着辛辣的烈酒,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红尘颠倒的世界。
原來酒是这么好的东西。可以让人的皮肤和肠胃温暖。可以让人的思维和知觉迟钝。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男人。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动听,能够准确地击中她内心最为脆弱的部份,然后又有本事在她撒裂的伤口撒上止血的药粉。在酒精和灯光的渲染下她有一种错觉,好象他就是上帝派來拯救她的那个人。她觉得有了依靠。她渴望将自己的一切包括思想都交由他主宰。那一刻她突然理解了多年前姐姐说过的一句话:
我喜欢流浪,因为流浪使我忙碌,沒有时间去思想。而思想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所以她对那个男人说:带我走吧。
他带她上了一辆出租车,又抱着她进了一间房子。在房门磕上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开始旋转。男人用一种前所未见的力量驾驭她。眼睛,嘴唇,耳朵,整个身体都好象不再是自己的了。她被一股股强烈的电流击中。灵魂被挤出了躯壳,悬浮在空中冷冷看着正在发生的事情。她看到两具泛着汗液的**,却沒有感到难为情。只是觉得,飞翔真好。
她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又像哭又像笑,分不清。这声音忽远忽近,象是从自己的身体里迸发出來的,也象是从窗外飘进來的。
她睁大眼睛,神思恍惚地盯着墙上的那只钟。时针指向凌晨一点。让奇妙的一刻定格吧,残存的意识对自己说。
不记得什么时候睡去的。
头好痛啊……这是林蕊生醒來后的第一个感觉。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出现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苍白闪烁的阳光里,有无数灰尘在悬浮飘移。接着她看到了躺在身边的男人。意识瞬间被激活。
她低叫一声跳到了地上,不可思议地眨着眼睛,昨晚发生的片段凌乱地浮现。凉意从**的脚底渗了上來。
床上的男人动了一下,抬起眼皮看看床头柜上的小闹钟。“还不到九点啊……”他幽怨地嘟囔了一句,好象很不满意被打扰了睡眠。滑下的被子里,茂密的胸毛一览无余。
林蕊生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穿了一件衣服。不过这件衣服明显是男式的,又宽又大,散发着陌生的气息。怵然地拎起领子看了看,再次发出一声惊叫,转身拉开房门逃了出去。
客厅就象被千军万马碾过的战场一样。她从地上捡起凌乱的衣服,冲进了卫生间。当她换好衣服出來时,看到那个男人堵在门口。
“还是处女啊……”他不怀好意地说。
“……”林蕊生呆立,抬手对着那张可恶的脸揍了一巴掌。
他摸了摸脸,上下移动着被揍疼的颔骨,冷笑:“现在打我?昨晚不是很爽么?”
“你……你混蛋!”
“你不是就喜欢我混蛋么。昨晚是谁说的,带我走……”他欺身上前,把她逼在洗手台上。“要不要再來一次?”
林蕊生摇晃着,奋力从他撑着镜子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
简直不知道是怎么逃出那栋楼的。她失魂落魄地走在马路上,感觉就象做梦一样。扭曲变形的人脸,摇摇欲坠的大厦,眼前的一切都失去常态。她蹲在地上呕吐,可什么都吐不出來。就像一个密封的高压锅,身体里面沸腾到了顶点,却找不到渲泄的出口。
是回到家里才发现头上的蝴蝶发卡不见了。一定是落在那个男人家里了。她不敢回去取,当然也找不到地方
逃出來的时候她一次也沒回头。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就当是做了一个恶梦。
然而事情还沒有结束,那个警察找上门來。
直觉告诉她那个男人出事了。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感到什么兴奋。当得知出事的不是他时,她也沒有感到什么失落。她觉得自己似乎丧失了感知的能力,每根神经都变得迟钝。
那个警察走了她虚脱滑落在地板上。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才看清了名片上的字。
江日晖,贝城市刑警大队副队长。
混沌的大脑剧烈激荡了一下。她立刻跳起來打开门,外面早已空无一人。林蕊生从地上捡起那张名片看了看,决定给他打电话。
江日晖在十分钟后重新出现在门口。
“想起什么了吗?”他问。
“是另外一件事,想请你帮忙。”林蕊生紧张地说。
“哦。”江日晖呼出一口气。
他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聆听了林蕊生的叙述。
“你的怀疑有一些道理,但是要确认这些疑点的关键,就是尸检。也就是说尸体是最为重要的证据。”江日晖略作思考后,给出这样的答案,“理论上沒有证据可以立案,但执行中还是会因为原告缺乏足够的证据而撤销案件。老实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月,现场早已被破坏得荡然无存,而且最关键的尸体也被火化,所以即使能够找到凶嫌,也未必有足够的证据來起诉他。”
他的意见跟孙警官大同小异。
“这么说沒办法了?”
“差不多是这样。”江日晖顿了顿,苦笑着说:“况且你的那个关于‘花粉谋杀’的想法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估计很难说明法院立案……”
连他都这么说,看來希望真的很渺茫了。林蕊生盖住脸,无助的啜泣声从指缝间传递了出來。
江日晖如坐针毡。安慰别人尤其是女人,一向都不是他的长项。大概当年倪家慧也是觉得他不解风情所以沒有选择他吧。
“林小姐,”他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猜测的那样,请你相信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法律纵然无法制裁凶手,但他早晚必会遭到报应。”
林蕊生拿起姐姐的手机,从里面调出那个代号为“老公”的号码。“江警官,我想知道他是谁,不管他是不是凶手,我都想见见他……因为,她是姐姐在这个世界上最后联系过的人。”
江日晖沉吟了一下,从怀里掏出笔记本。“好吧。我可以帮你调查一下。”他将那个号码记了下來。
三天后,林蕊生等來了消息。江日晖告诉她,那个号码是一张不记名的手机卡。也就是说,沒有留下办卡人的任何资料。
“天呐,凶手肯定就是他!”林蕊生绝望地陷进沙发,手机滑落在地板上。大脑发出阵阵的轰鸣声。
只有想要隐藏身份的人才会这样做。
她陡然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姐姐的号码簿。空白的号码簿同样昭示着一个信息,那就是别有用心。
既然凶手跟姐姐认识,他们必定曾经在彼此的手机里留下联络过的信息。后來当他决定启动这个谋杀计划的时候,于是重新办了一张不记名的手机卡,同时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删除了姐姐电话簿里的信息和通话纪录……或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丢掉姐姐的手机,迫使她重新办了一张新卡。于是所有的信息便随着手机卡的更新换代而彻底被格式化。
他搞这么多手段,无非是为了掩饰他跟姐姐的关系。甚至有可能就连姐姐搬家也是他撺掇的,他的目的就是想要让她离开所有熟人的视线,不声不响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林蕊生将事情前后梳理了一遍,凶手的谋杀过程逐渐现出轮廓。
12月10日上午11点22分,凶手先打电话跟姐约会,约好了时间让她在家里等他,茶几上的红酒和两个酒杯都可以证明……接着当天夜里想办法避开保安的视线,带上一束玫瑰偷偷潜入小区……由于姐姐事先知道他要來,所以门铃一响便毫不设防地拉开门……哮喘症如期发作,而所有的药剂却离奇地失踪……她死了,就在心爱男人的冷眼之下……接着,凶手从容布置现场,伪造了一个自然死亡的假象……最后,他带上那束死亡的玫瑰迅速离开……
在此之前凶手应该还做了两件事:一,利用病毒破坏了监控中心的监控系统;二,倒空了姐姐的急救药剂。为了万无一失,他可能还做了一件事,就是上午打电话时通知姐姐,他将送她一束假的玫瑰花。那么就算姐姐在开门前看了猫眼,也不会感到诧异。这也许就是姐姐购买花瓶的动机吧。
姐姐就像一个怀揣梦想的淘金者一样,拼尽前尘,准备在新的天地里开垦新的生活,谁知等待她的不是花好月圆的美景,而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死了,而凶手则像沙漠中的水滴一样,悄无声息地蒸发掉,不留丝毫的痕迹!
他成功了。他的计划是如此缜密,竟然找不到任何破绽之处
沒有人知道姐姐是从什么地方來的。她的过去就跟她的电话号码簿一样,空白得令人瞠目。
寒意就像可怕的蜈蚣一样,沿着林蕊生的脊梁爬了上來。曾经,他们应该深爱过吧
只有关系最亲密的人,才会对对方的弱点了如指掌,也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如此迟钝和天真,看不出对方种种异常行动里所包藏的祸心。他究竟长着一副长着什么心肠呢?面对着恋人那双深情的眼睛,他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况且,姐姐很有可能已经有了他们爱情的结晶!
林蕊生抱住胳膊,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如果连身边最亲密的人都要提防,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依赖?
林蕊生第一次想到了放弃。这座城市令她感到恐惧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