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有所改变

那事过去之后，小六哥梦游症是好了，但从此性格却有所改变。本是一活泼可爱的小孩，从此后却变得沉默寡言，而且每夜梦境不断。他常常抱怨爸妈，为何给他起这么个名字？让他总是无法从梦境中解脱。有时候，为梦所困，也是件很坏很坏的事。

大体上，孩子们都还健康，爸妈也心有所慰，生活在贫困中缓缓前行。只是，贫困的痛楚，懵懂无知的小六尚未有所体会。她虽然也是寡言少语，不过成绩较好，跟小伙伴玩得开心，相处和睦，童年倒也过得无忧无虑。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那段时光，该多好？

只是，贫困犹如套在头上的魔咒，渐渐露出狰狞的面目。对一个10岁的小孩，会不会有些残忍，有些无情？

小六认识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是在小学二年级。原本，她是自信的，甚至骄傲的，因为每次考试分数带来的赞叹声和荣誉感。

一切源于她的同桌，那个家里很有钱，每天上学迟到的男孩子。没错，他，学习成绩很不好。但是，他也有办法找回自己有钱人的优越感。那就是，嘲笑小六的贫穷。

课堂上，数学老师刚刚念完测验考试分数，小六又得了一百分。这是她第5次得一百了。周围都是羡慕的目光。那男孩子考了多少分？小六不记得。因为，她从没想过笑话成绩不如自己的人。

然而，下课铃声刚刚响过，一向不怎么跟小六说话的同桌说话了：“我昨天晚上看见你爸了。”小六很惊讶，忙问：“怎么了？”

那孩子哈哈一笑：“你爸去小卖铺买烟了。”小六说：“那又怎样？”那孩子大声说：“我听见你爸说‘买包2毛的烟’。然后，那小卖铺的人说：‘没有’。你爸又问：‘那有1毛的吗？’人家又说没有，然后你爸就走了。没想到吧，全校第一又怎么样？你爸连1包烟都买不起哟！”教室里，顿时一片轰笑。

小六傻了。这是，什么滋味？眼泪“刷”一下就出来了。背后，同学们的小声议论继续一句句钻进耳朵。“她家吃饭从来都没有菜的。”“她连件新衣服都没见穿过，听说都拾掇她哥的衣服。女孩子怎能穿男孩子穿剩下的呢？上次老师让她参加讲故事比赛，还借我的衣服穿。”“光学习好有什么用？我觉得她是全班最丑的女孩。”“她爸爸一天神神叨叨的。乱搞封建迷信！”

小六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捂着脸大哭着跑出教室。

下午，她对爸妈说：“我不想上学了，我不想去学校！”家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爸妈问不出所以然，急得差点对她动手。一直闷声不响的小六哥突然说：“哪个欺负你了？告诉哥哥，等我见了教训教训他！”后来，小六哥还真查出了事情的原由，在放学路上把那起头的男孩子狠揍了一顿。

由于老师是本村的，和小六爸妈还比较熟。晚上，她来到小六家。和家长拉完家常，打算回家的时候，老师悄悄把小六叫到一边，对她说：“老师知道，你是勇敢坚强的孩子。现在的一切代表不了将来，你现在学习好，不代表你将来也一直学习好。同样，你家里现在穷，也不代表将来也穷。你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现状！要是你不上学了，还有机会改变这一切吗？明天早上，老师希望看到你来学校上课。”说完就走了，黑暗里，小六望着老师的背影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切恢复平静。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这件事。不过，小六从此后更加沉默。不但不和男生说话，连和女生也说话少了，她再也不和别人说说笑笑，下课也不再与大家一起玩。

之后，她也没再听到大家说什么闲言碎语，也许是因为她用自己的方式，拒绝了听到那些负面的东西。她把所有的时间和心力都放在了学习上，成绩单上那高高的分数，以及老师那赞赏的话语，就是她唯一的安慰。

小六的变化，爸妈也看在眼里。她和她哥，似乎都很孤僻，离群索居，是兄妹俩共同的特征。放假时，别的同学都相跟着到处玩耍，而兄妹俩则呆在家里，下棋，或者一个拿着高年级的书教，一个用心学。是啊，孩子们的快乐，似乎比别人要少了很多。爸妈寻思着，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有一天，机会终于来了。邻居家的老猫生了一窝小崽，小六爸就问人家要了一只黑色的，抱回家来养。

兄妹俩很高兴，对这毛茸茸的小东西充满兴趣，争着抢着和小猫玩，抱它，喂它，和它一起睡觉。那小猫似乎也很通人性，一见小六放学，就喵喵叫着迎上来表示欢迎，或者，思念。

童年多了那小黑猫为伴，兄妹俩的生活都有了新的寄托。爸妈看到他们开心的笑脸，心里总算好过了一点。那只倍受宠爱的小黑猫，刚从这个怀里下来，又被抱到了那个怀里。嘴里时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据说那是猫儿向人类表示友好的一种方式？在当时的小六看来，猫儿真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动物。每当她抱起小家伙的时候，那猫儿总是眯起双眼，极其温柔地轻声“喵呜”一声，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来自主人小手的抚摸，卧在她腿上忽忽睡去。每天同吃同睡，那猫儿俨然已成为这家里重要的一口了。

兄妹俩一天天长大，小黑猫也一天天长大。那年春天里，有一天，妈妈在院子里晒太阳，小六正抱着猫做作业，忽见它嗖一下窜了出去，敏捷地跑向院子中间，身形“倏”地跃起三尺多高。没等小六反应过来，就见小猫嘴里叼着刚刚捕到的猎物，喉咙里“呜呜”叫着，去寻找僻静处享用它的美食。

“妈，我刚刚看见小猫飞起来了！”“恩，它捉住了一只麻雀。这只猫就是刁，脖子上套了一截铁链，居然还能窜这么高！那麻雀已经起飞了呢，居然被它给捉到了！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大本事！”

又过了几天，妈妈正在做早饭，一只小老鼠路过小六家，正东张西望间，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几秒钟后，只听见那只小老鼠在小猫爪下“吱吱”的求救声。有意思的是，小猫并没有象上次那样立即找地方吃掉猎物，而是放开它，等它没跑几步时，又捉住它。它就这样放开，捉住，放开，捉住，似乎在逗弄那只老鼠，又似乎在向主人展示它的本事。玩了三五次，它有点腻味了，才一口咬住小老鼠的脖子，拖着它去往别处。

“妈，咱家小猫会捉老鼠了！”“恩，它总算有点真正的用处了！”“它也是我的伙伴和朋友！”“对，对，它是咱家的一口呢。是你弟弟哦，呵呵！”

从那以后，小猫就昼伏夜出，常常在深夜小六熟睡后，偷偷从小六的被窝里溜出去寻找美味，在小六上学起床前，又溜回被窝呼呼大睡。小六也奇怪，夜里门关的很严实，小猫已经不小了，难道还真能从那门下的小缝里钻来钻去？直到有一天夜里，她亲眼看见小猫从那条狭长的门缝里钻了出去。这才信了，猫的身子果然很柔软啊。听爸爸说，猫会缩骨法的。看来是真的啊？

不久，妈妈不乐意了，她说捉老鼠的小猫很脏，不让它到床上。哥哥也认同妈妈的说法，他从此后也不大再玩猫了。但是小六看着小猫很干净啊，它软绵绵的毛也很暖和。那小猫一被妈妈阻止上床，就在屋子里“喵喵”地向小六求救。趁妈妈不注意，小六一转眼就把小猫抱进了被窝里。真正的朋友是永远不会相互嫌弃的，也永远不会抛弃对方的，对不？妈妈无奈，久之也就默许。

那时候，妈妈常说“狗不嫌家穷”，但猫却是嫌贫爱富的。总有一天，小猫会离开家，不再回来。然而，小猫从来没有让小六失望，无论风霜雪雨，它每天都会在黎明前，安然返回，陪小六度过那孤独的童年时光。

转眼到了第2年的夏天。一个夏夜，小六搂着小猫睡在地上，因为地上比较凉快，第二天又是周末，小六一直睡到次日9点多还没醒。她又在哪个美梦里流连？浑不知危险已降临身边。

“喵呜喵呜”，太阳已经晒到屁股，为何你还不起床陪我玩？小猫在小六耳边大声地呼唤着，却不见她有动静。喵呜，你究竟有没有感知到那不怀好意的东西正悄悄向你靠近？小猫着急了，主人再不醒可就麻烦了！它伸出那带着倒刺的舌头，开始舔小六的脸。

哎呀，什么东西！脸上好奇怪的感觉！睁眼一看，晕，小猫居然在*？小六跳起来。啊！等看清枕头边那黑黑弯弯的东西正扭动身子，徐徐爬上枕头时，她惊呆了！蛇，蛇啊！自己的头，才刚离开那枕头不到两秒钟！

快跑，跑啊！小六傻傻地，居然把这茬给忘记了。却听小猫“喵呜”一声，似乎在对她说：“放心，我来对付它！”而后跃起，一口咬住了那蛇，向门外跑去。那蛇虽然只有小六拇指粗细，却足有2尺多长。突然受制于小猫，它自不肯轻易示弱，“刷刷”几圈，把小猫肚子缠了个紧紧实实。

“哥，爸，快来呀！小猫，小猫，抓着一条蛇跑，出去了！”因为紧张，小六一时结结巴巴。

父子俩闻讯而来，却见那蛇越缠越紧，因为小猫的肚子越来越瘦了。“这可怎么办啊！”小六哥拿着一把铁锹，干着急却不知从何下手。“没事，猫能斗过蛇的！”爸爸说。

果然，没过一分钟，就听“砰”的一声，那蛇断成了数节，掉在地上，兀自扭动了几下，终于没了动静。“小猫胜利了！”不等小六欢呼出声，却见小猫尾巴上的毛全部竖着，嘴里发出凄厉的一声“喵”就口吐白沫，头摇晃了几下，倒下了。

“小猫！”小六和哥哥同时飞奔到小猫身边，抢着去抱它。却听身后爸爸大声喊到：“别动！猫中毒了！那蛇有毒！”兄妹俩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