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仙谷有女初长成
1.罪恶的美食
“君上,她会爬了。”伶羽瞅着榻上那正吃力地拖着短胳膊短腿拼命爬行的容浅,笑着直拍手。
坐在案前握着一卷书册翻看的离墨听到伶羽的声音,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笑赞一句道:“爬的还不错。”
容浅很没好气地一翻白眼,敢情她成了耍猴戏的了?
这个婴儿的身体用起来实在不顺,她费了半月的时间,好不容易现在才能勉强爬行,但手脚也不怎么利落,显得有些笨拙。
容浅嗯嗯唔唔张着嘴,很是费力地开口:“我……饿……了。”
伶羽转首望了望离墨:“君上,这只小妖好奇怪啊,居然每天都叫饿。”
对于修炼成形的妖来说,一般来说是不会饿的,因为他们可以直接吸取天地的灵气,尤其像容浅这种草木化成的妖,吃饭对于妖来说不过只是一种闲来无事时的享受。
而容浅事实上倒也并未真觉得饿,只是作为人的习性,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就想要吃饭,否则就像缺了些什么,难受的不行。
离墨眼底含笑,只看了眼另一旁的风音手上的玉瓶:“给她喝。”
风音板着个脸拿着玉瓶走到榻边,容浅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瑶池仙水……又是瑶池仙水!
半月来天天喝,喝的她是见到水就反胃。
其美名曰是助她修行,但她才不管什么修行,她想吃的是美食,而不是专喝这种没有味道的破水!
眼瞅着风音将玉瓶送了过来,容浅紧闭着嘴很是正气地表示着抗拒。
“不知好歹!”风音冷冷斥了一声,随即便强行将瓶口送到容浅嘴里,不管容浅愿不愿意,便是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
风音,你好样的!公报私仇!
“咳咳!”容浅被呛得直咳嗽,两眼泪汪汪,势单力薄,便只能任由人欺。
“风音,你怎么可以这么粗暴?”伶羽很是不满地奔上前来,将容浅抱在了怀里,一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作安抚:“浅浅,别理这只乌鸦,他就是这副坏脾气。”
乌鸦?
容浅怔忡了一下,转眼看向风音,便见风音的脸色转瞬便阴沉了下来,手中玉瓶咔嚓一声碎了。
容浅立时露出了一脸的恍然之色,意味深长地笑了。
难怪当初说他像乌鸦他会如此恼怒,原来,他就是一只乌鸦啊!
乌鸦自古以来便被喻为不祥之鸟,极不招人喜欢,果真和风音如出一辙,这种恶劣的性子又怎么会讨人喜?
所以说有其主必有其仆,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的家仆来。
伶羽却是还在埋怨:“你看你看,好好一个玉瓶又叫你给捏碎了,一地的碎屑还得打扫,万一君上不小心踩着伤了脚怎么办?”
“你这只多嘴的喜鹊说够了没有?!”风音终是忍无可忍,一字字咬紧恨恨开口。
妖是不能随便让人知道真身的,否则便有可能让人知道自己的弱点,风音虽然如今已修成仙身,但到底也仍是会忌讳这一点。
容浅再次恍然。
原来伶羽是只喜鹊,怪不得风音对着她时总没好脸色,同属鸦科类,差别待遇却很大,心理不平衡啊!
“谁多嘴了?!你才是乌鸦嘴!”伶羽毫不客气地反击,惹得风音脸色都青了。
“风音,莫要失礼。”眼看一场战火即将燃起,离墨低声说了一句,嘴角带笑,更显得眉目清俊。
差点就忍不住出手的风音被离墨这么一说,终是有些不甘心地罢了手,甩着衣袖退到了一旁。
容浅心中不由大叹可惜,本来想着可以看场免费好戏的,毕竟这日子实在过的太无聊了。
离墨朝伶羽微微招了招手,待伶羽过来,便顺手接过了她怀里的容浅,淡淡道:“想吃什么?”
容浅怔愣了一下,张口费力道:“肉……菜……美食……”
仔细想想,从穿越之后,她已经有两个月不知肉味了,现在只要是食物,她都能接受。
离墨看了她一会儿,笑了一笑,青墨色的袖袍轻轻一挥,案上眨眼间竟布满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菜色。
有荤有素,有汤有粥,很是丰富,看的容浅几乎快要流口水。
亲爱的鱼,我好想你……
亲爱的肉,我好爱你……
亲爱的美食,我好怀念你……
容浅朝那一桌菜拼命地伸出了小手,离墨却又是微微一笑:“食物全在这里,只是,你能吃么?”
一句话,让容浅伸在半空的手一点点的僵化。
她能吃么……
现在还是婴儿的她,连牙都没有,能吃么?
悲催地意识到这个事实,容浅呆滞了数秒,心神俱伤。
眼看着美食就在面前,却只能看不能吃,还有比这更令人崩溃的事么?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又是故意的!
容浅悲愤地看着面前笑若熏风的俊雅男人,那笑脸之下,果真是隐藏着一颗如狼一般狡诈的险恶之心!
容浅如今已是饱受/精神摧/残到麻木了,瞪着桌上的菜,蓦然奋力挣开离墨的手,扑到桌上抓起一块肉便往嘴里塞。
没有牙,她就是直接吞也要吃下去!
只是为了赌一口气。
离墨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渐渐的,眸底泛起浓浓的玩味笑意。
一旁伶羽早已是看的目瞪口呆,抬手指着容浅,结结巴巴道:“她……她吃了……她竟然吃下去了……”
容浅心中得意,虽然吞食吞的有些艰难,但心里却是畅快极了。
风音却冷不防淡淡地扔出一句:“树叶和烂泥也可以吃的这么津津有味?”
一块肉噎在喉咙处,容浅忙舞着小手拼命捶着胸口,好半晌才透过气来,却是瞪着风音,想知道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树叶和烂泥……指的是什么?
“浅浅啊,原来你真的这么饿呀!”伶羽很是同情地看着她,摇头叹道:“可是再饿,也不能吃树叶和烂泥啊……”
容浅很是迷茫地垂首看着桌上的菜,却未料那原本美味的一桌菜竟恍眼间全都成了一堆树叶和烂泥,而她的手上那半块没吃下去的肉正是半截树叶!
容浅嘴角抽搐的厉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俯首便是趴在桌上干呕起来,只恨不能将方才吃下的东西全都吐个干尽!
直到折腾的再没半分力气,容浅才有气无力地举着小手指着案前气定神闲坐在那的离墨,一脸悲愤:“你……你……”
离墨语气甚是平淡地说:“这本便是幻术所变,只想让你看看,知难而退便好,谁知你会如此饥渴。”
那神情摆明了是在说她自作自受,与他毫无干系。
离墨,我恨你!
容浅气的手指发抖,却愣是说不出话来反驳。
而自此次之后,容浅至少三个月都不愿再去想进食的问题了,离墨成功地摧毁了她的食欲。
2.艰苦的岁月
好不容易又熬过了半月,离墨终于带着风音离开山庄回了天界,容浅几乎要放鞭炮欢送。
虽然在空寂的山庄里很是无聊,但离墨留下了不少的书籍,据说都是有助于修炼的术法,容浅趴在桌上翻过几页,但实在提不起兴致去学,便再也不曾看过。
说到底,她曾经也是人类,就算现在是妖,她也还是有一颗作为人类的心,所以,关于妖要修炼什么的,她完全没兴趣。
倒是关于她灵魂穿越的事,她很是关心,一直想从书中查找是否有再穿回去的法子。
只是,书房的书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容浅这一翻查便整整查了五年。
五年中,离墨也曾来过,每年来一次,然后便是在庄中住上一个月。
正所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离墨在庄中住的一个月也不过才抵得上天上一柱香的时间罢了。
可正是每年的这一个月,却是容浅最为凄苦的日子。
离墨再来的时候,容浅已经能走能说,于是,在离墨一句“可还记得当日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后,从一岁开始,容浅便成了离墨所随时使唤的侍女。
见过恶劣的人么?见过恶劣至这种程度的人么?!
让一岁的孩子擦地扫除。
让两岁的孩子端茶倒水。
让三岁的孩子洗衣铺床。
让四岁的孩子研墨挥毫。
让五岁的孩子浇花种树。
……
容浅觉得,混到她这种地步,还不如直接人道毁灭算了。
而离墨却大言不惭地声称这些都是给她的修炼课程,容浅实在没想明白,这些算哪门子的修炼?妖难道还都是从侍女修起的?
很多次,容浅都想反抗不干了,而离墨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十分平淡地说了一句:“那便再埋回土里做树罢。”
第一次,容浅不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甩袖便走,结果,下一刻,她便被拎着到了后院,只见他随手施了个仙法,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然又变回了曾经那棵桃花树埋在土中了。
而离墨连让容浅求饶的机会都不给,径自转身回到了屋里,再也未出来过。
整整三天,容浅都陷在变回树的失魂状态,好不容易瞅见风音路过,急忙开口叫住他,想让他帮忙求情,可是换来的却是鄙夷与无视。
果然是只讨人厌的乌鸦!
幸好还有个伶羽肯好心帮她,答应去替她找离墨,离墨这才终于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做侍女好还是做树好?”离墨看着她微微挑眉,似笑非笑。
“侍女!我做侍女!君上,我发誓以后一定好好侍奉您!求您把我变回去罢!”若果现在不是树,容浅几乎是要伏倒磕头了。
再苦再累也比被埋在这里当树要强的多啊!
自此之后,容浅深刻认识到,与恶势力对抗,那是十分不明智的做法。
像离墨这种,前一秒还笑的温文尔雅,让你洋溢在一片春暖花开的气息之中,后一秒便可以让你生不如死,有如坠落十八层地狱,除非你的修为比他更深,否则是万万惹不起的。
尤其在伶羽告诉她,重回现代的希望就在离墨身上——
那一日,已是容浅在山庄中的第六个年头。
书房的典籍全都叫她翻看的差不多了,却仍然没有找见有关让灵魂穿回现代的术法。
要说平常人,这么多年过去或许早就放弃了,但容浅却偏偏性子执着的很,她想要做的事就誓必要坚持到底。
伶羽打扫书房时,看到正专心致志看书的容浅,奇道:“浅浅,你看了这么多的书,妖法应该也修的很好了罢?”
容浅抬起小脸,茫然地眨了眨眼:“妖法?我从来没修过。”
她可没空将时间耗在那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伶羽不由更是诧异地瞪大了眼:“你不修炼妖法,天天都在看的什么书?”
五年多来见着她常常泡在书房中,伶羽一直以为她是和自己一样想苦练修行,好早日飞升成仙。
容浅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在找怎么让魂魄从今世穿回后世的法子。”
“今世穿回后世?”伶羽显然有些不明白:“找这做什么?”
于是,容浅便将自己的凄惨遭遇向伶羽痛悼了一番,本想顺便再恶骂离墨两句,但考虑到面前这位正是离墨的粉丝,只得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伶羽听完,立时一脸恍然之色:“难怪我一直在你身上感觉不到妖气,原来你不是纯种的妖。”
而且加上瑶池仙水的辅助,就算有妖气也被盖过去了。
容浅抽搐着嘴角干笑了两声,很是苦恼:“所以我在找能回去的法子,继续做回我的人。”
“不过,我听说,像这种移魂的法术不仅要损耗大量的修为,还被列为了禁术,是违反天规的呢!君上怎么会……”伶羽蹙着眉,有些担心地喃喃自语着。
容浅微微怔了怔,垂首咬了咬手指。
她也一直想不通离墨到底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每回想问时,都被他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不过,管他是什么原因,只要她能回去就好。
这么想着,容浅的小手一把握住了伶羽的手,十分诚挚道:“伶羽,你修为比我深,可有什么办法没?”
伶羽摇着头道:“我也才只有两百年的修为而已,哪比得上君上上万年的修为,不过,既然是君上将你带来的,那么,能送你回去的也只有君上了。”
“上……上万年?”容浅被这个惊人的数字给震撼到了。
没想到……没想到啊……那个有着风华绝代的容貌,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四五模样的男人,竟然已经有万年的高龄了。
她这活了不到三十年的脑袋又怎么可能敌得过人家万年的修为?
跟他比,她就是空气中的一粒微尘啊微尘!
伶羽对于她的惊诧却反而有些奇怪:“怎么了?像君上这样的上仙有万年修为也是十分正常之事啊!”
要知道,光是要修成仙,便也至少要花上千年的时间甚至更久。
容浅揉了揉太阳穴,不再纠结修为问题,想起伶羽的后半句话,却是更为消沉:“他怎么会送我回去?”
“你不试怎么知道?”伶羽忍不住笑了起来:“君上人很好的,只要你好好跟他说的话,他一定会答应的。”
人很好?伶羽你确定?
容浅对于伶羽的话很是怀疑,感慨着伶羽没见过离墨那恶劣的一面,被他那层羊的外皮给欺骗了。
不过,伶羽说的话倒是给她指明了一条道路。
容浅忽然间发现自己实在太愚钝了,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打开的关键锁就在离墨身上,她竟然白白浪费了五年的时间!
第一次,容浅如此期盼着离墨的到来,因为,她已经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要不动声色且含蓄地讨好离墨,只要他高兴了,也许就送她回去了。
千穿万穿,多拍拍马屁总没错的!
3.我是狗腿我怕谁!
三月,桃花开的最盛的时候,离墨来了。
“君上,您的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伶羽上前迎离墨,引着他往院内走。
离墨微微颔首,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下四周,淡淡问了一句:“容浅呢?”
伶羽怔了一下,摇头:“从早上便没看见她了,明明昨日就已告诉她,今日君上会来,我去找她看看……”
“罢了。”离墨轻轻挥了挥袖,微微一抿唇,想来她是有心在躲着他罢?
然而推门进屋,却看见案前椅子上站着一个小小身影不知在忙碌捣鼓着什么。
听见声音,那张小脸抬起望过来,然后朝离墨很是灿烂地一笑:“君上,您来啦!”
离墨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踱步过去,便见案上正沏着一壶热腾的香茶,容浅替他倒了一杯热茶恭敬地奉上:“君上,这是我刚替您泡好的茶,您尝尝。”
离墨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笑道:“这该是用朝露所沏出的茶罢?”
容浅有些惊讶:“君上尝出来了?”
没错,这茶水正是她花了一个清早的时间,一滴一滴接来的朝露所沏,着实费了她不少精力。
“你倒是很用心。”离墨将茶盏放回了案上,淡淡笑了笑。
容浅立刻接上,笑的明眸皓齿:“只要君上高兴就好。”
离墨淡淡嗯了一声,似是很随意地又道了一句:“茶叶太多,水温太烫,味道有些涩,下回记得多练习几遍。”
容浅小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垮下,被打击的无颜以对,然后意识到,仅凭一杯茶显然是不够讨好对方的。
初战不顺,容浅虽有些气馁,但并不影响她的斗志,这点小挫折算不上什么,通往光明的道路总是曲折的。
“君上,您累不累?我帮您捶捶肩?”抬头瞅着坐在案前看书的离墨,容浅轻声试探地问了一句。
离墨微微转首,垂眸静静地瞧了她许久,在容浅几乎都有些招架不住他目光时,他忽而伸手探上她的额,淡声道:“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容浅嘴角抽了抽,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隔了一小会才干笑道:“君上怎么突然这么问?”
离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以前,不是见到我躲都来不及么?”
容浅咳嗽一声,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咬牙拉住离墨的手,笑容很是灿烂:“君上说笑了,我怎么会躲着您呢?君上您长得这么好看,温柔又亲切,修为也很高深,还没有神仙的架子,上天入地哪里去找您这么好的人……”
容浅绞尽了脑汁,把自己所能想到的好话全都用在了离墨身上,不管是否符合事实,总之,只要能将对方夸的高兴的就好。
而且,越说到最后越顺溜,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容浅。”离墨微笑着抽回了手,指了指案上的茶壶,打断她:“你的意思我已经十分了解了,现在可以劳烦你让伶羽再去替我换壶能喝的茶来么?”
“……”
容浅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马屁并不是万能的,想靠拍马屁讨得对方欢心也是行不通的。
据说男人都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容浅决定努力向这方面发展,虽然,她现在这模样还算不上是女人。
只是,风音和伶羽的存在却几乎掩盖掉了她所有能表现的机会,许多事,风音和伶羽都早已在她之前便安排妥当,完全轮不到她一个六岁的孩童出手。
她能做的事,实在是屈指可数,表现力也都十分不足。
容浅很郁结。
眼看一个月就快过去,离墨若是一走,便又得再等上一年,她不抓紧可就来不及了。
幸好,机会最终还是送了上来。
这日,容浅起的晚了,没寻见离墨,问了伶羽才知道,他在后院沐浴。
山庄因为依山而建,恰好在后院角落有一处天然温泉,容浅常常便在那里泡澡。
沐浴之时,风音和伶羽自是不会跟在离墨旁边侍候,正是容浅大展身手的时候。
据说,人在**之时,心理防线最为脆弱,她可得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将其一举攻陷!
容浅蹑手蹑脚地摸进后院,温泉冒着暖气,朦胧水雾中,隐隐可见一道背影,湿漉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上,眼眸微眯,显出几分慵懒之态。
容浅不得不承认,虽然她一直看他很不顺眼,但是,他的模样却无法叫人看不顺眼。
悄悄走近过去,容浅摸起地上散落的衣袍,再偷偷地藏到不远处的石头后面,没有衣服可穿,他便只能泡在水中任由她为所欲为了。
心中正暗自得意地计划着,冷不防淡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容浅,你来了?”
4.调戏与反调戏
容浅心中“咯噔”一下,很是紧张,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着离墨淡淡投射过来的目光,嘴角微微抽了抽。
她刚才的小动作,应该还不至于被发觉吧……
见他脸上并没有多余的怀疑表情,容浅强自抚平了心绪,朝他露齿一笑:“君上,我来给您按摩。”
离墨深刻地看了她一眼,看的容浅自己心里都有些发虚,想着自己的谄媚是不是太过明显,却见他忽而微微一笑:“不必,我好了。”
“这么快?!”容浅愣了一下,眼看他要从温泉中出来,忙几步奔上前去:“再洗一会吧,君上,让我给您按摩!”
她还没开始表现呢!
离墨望着她,眉弯轻轻一挑,只淡淡问了一句:“容浅,我的衣服呢?”
容浅身形僵了一下,故作一脸茫然状:“我不知道啊……”
转瞬又是笑脸迎上,伸手凑过来:“君上,还是让我来给您按摩吧?我的手艺很好的,绝对会让您满意。”
“容浅。”离墨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小手,轻咳一声,揉了揉太阳穴,“去把石头后面的衣服拿过来。”
容浅立时目瞪口呆,原来他都知道!
才能施展不出,容浅心中不由有些发堵,嘟着嘴却是不动:“不让我按摩就不给你拿,除非你自己出来……”
说着,还故意挑着眉拿眼打量起他来。
免费的美色,不看白不看,反正她一向脸皮厚。
不过没想到离墨真会被她这样牵制住,容浅忍不住心中小小暗爽了一番,总算也让她逮着尾巴调戏调戏了吧?
离墨被她的目光这样肆无忌惮地瞧着,最后终是轻轻叹了口气,朝她笑着招了招手:“过来。”
终于想通了?
容浅乐呵呵地靠上前去,水很清,也因此某些细节看的更清楚,但容浅倒也不敢真往下看,身体虽是幼童,心却还是成人,会被刺激到的。
她这边正胡思乱想着,却只听耳边一声轻笑:“不若下来一起洗罢?”
不待她反应过来,离墨已是伸手拉着她的手臂轻轻一拽,“扑通”一声,容浅整个人便跌进了温泉里。
一连灌进两大口洗澡水,容浅呛得拼命咳嗽,一边在水中挣扎,扑腾着双手想要抓住可以依靠的东西。
这一抓还真抓住了什么,容浅来不及多想,只本能地伸手紧紧抱住。
“若是要投怀送抱的话,你现在还嫌太小了些罢?”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容浅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甚至还能听到僵硬的脖颈发出的咔咔声。
眼前,那满含笑意的俊脸正侧首看着她,而她,正如八爪鱼一般,整个身子都挂在了离墨的胸前。
“你你你……”容浅瞪着眼,一时间竟是连话也不会说了。
她的脸皮再厚,这个时候也撑不住了,轰一下瞬间涨的通红。
离墨往岸边靠了靠,一手支着半边脸,似笑非笑:“怎么?”
容浅淡定地安慰自己,幸好现在是小孩的身体,不至于引发犯罪的导火线,抱抱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又被整了,容浅心中仍是有些气闷:“没什么……君上,您慢洗。”
松开手,她拖着一身湿淋淋的衣服往岸上爬去。
她知道她做了一件蠢事,想调戏他却反被调戏,这便是所谓的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待容浅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走进花园时,便见离墨正斜倚在园中的凉亭内,手中握着一卷书册正垂首看着,一头黑发仍有些微湿地散在胸前,青墨色的衣袍松松地穿在身上,未系衣带,平添了几分魅惑的味道。
容浅顿住脚步,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装作没看见,调头离开更好些,离墨却似察觉到了,抬头望了过来,正与容浅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容浅不由叹了口气,知道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君上。”
离墨淡淡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没说话。
容浅站在一旁被无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之下只得找话说:“君上,您在看什么书?”
离墨只将封面摊了开来,让她看。
容浅盯着上面的字一个个念了出来:“万、妖、册?”
离墨抬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想来你应该也看过了,听伶羽说,这六年你看了不少书?”
万妖册……容浅是记得有这么一本书,只是她翻了没两页便扔在一旁了。
如今被离墨这么一问,容浅只能干笑着含糊应道:“是……”
“怎么不见修为有所长进?”离墨眉弯微微一挑。
“……”容浅保持沉默,总不能说她是为了寻找回现代的法子才看的罢?
离墨看着她,也并不继续追究,只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这一个月你很费心。”
很随意也很亲切的一个动作,容浅怔了怔,见对方给了点阳光,立时就灿烂起来,笑的明眸皓齿:“为君上服务,自然要尽心尽力。”
“你倒是很会说话啊。”离墨笑了一笑,轻轻掸了掸衣袖:“不过,将真话憋在心里不会难受么?”
容浅又怔忡了一下,随即朝他露齿一笑,笑颜十分清澈:“我说的这些就是真心话啊!”
“是么?”离墨别过头挑眉瞧着她:“本想给你次机会说出来,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容浅一听,心中立时转过万千思绪,难道他终于想通,打算送她回去了?
这么一想,容浅忙拉着他的手急急道:“我说我说!君上请您送我回去罢!我真的很想回去啊!”
离墨看了她一会儿,微笑刹那间绽放,亲切无比,四周一切景色立时变得充满生机,只听他很干脆地说了两个字:“好啊。”
容浅本还想着再多说些好话求上一番,却听见他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不由有些傻了。
怎么会这么容易?难道她的讨好当真还是起了一定作用?
容浅伸手便感动地要扑上去:“君上,您真的是太善解人意了……”
离墨却只将手中书卷塞过来,淡笑道:“下回我来时,先将这万妖册背熟了。”
“……”
5.浑水摸鱼的妖生
很灿烂的阳光,很美好的早晨,容浅手中拿着那本《万妖册》,却很是消沉。
三个月了……这本《万妖册》,她已经背了整整三个月了!
万妖万妖,一万种妖,她现在才背下了不过三百种,还有九千七百种,要背到何年何月?
更让她足以崩溃的是,天天对着一堆奇形怪状的妖,她几乎是夜夜做噩梦,梦里被一群样貌可怖的妖在身后狂追,以致容浅每日精神都十分的衰弱。
如果可以,容浅很想将这本破书给扔的远远的,但是,偏偏离墨给了她一年的时间叫她背。
本来,她还想找点借口推掉,可是离墨只笑着对她说了一句:“不是想回去么?那就先背熟了它。”
虽然容浅没想通回去和背书有什么关系,但是,为了能回去,她也只好咬牙忍着。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多种妖啊……”容浅十分悲催地坐在湖边,哀叹不已。
实在是背不下去,她干脆将书往旁边一扔,往湖里淌过去。
如今正是盛夏,落仙谷中环境极好,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世外桃源,只是,过惯了现代城市生活的容浅,实在有些无法适应这里的冷清,除了伶羽,便再也不见其他人影。
只是伶羽每天都专心地一个人修炼,一心一意想要早日成仙,都说爱情的力量最伟大,为了离墨,伶羽真是很努力。
不过,容浅实在想不明白,离墨除了皮相好点,还有什么可以让人如此追崇爱慕的优点?
若不是有求于他,她才懒得理他。
容浅整日都无聊地四处转悠闲**,然后找到这个湖。
这湖说起来倒是挺大,往前边延伸过去,有个巨大的瀑布,容浅觉得,如果将此地开发成一个风景区,那票票一定是大把大把地赚。
当然,现在她已经成妖了,这钱财更成了身外之物,没钱也不会饿死。
但是,享用一顿美餐还是很有必要的。
值得庆幸的是,自那次被离墨恶整之后,经过一年的恢复总算容浅又有了吃东西的心情,毕竟,要让她不吃东西,不如让她找块豆腐撞死。
所以,容浅现在打算抓只鱼上来烤鱼吃。
容浅站在湖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一条滑滑的东西,立刻捉了起来,看着手心中那条扑腾着小鱼,扬眉笑道:“原来是只大红鲤鱼!今天有口福了!”
捉着鲤鱼她便往岸上走,忽而一阵声音急急叫了起来:“你这女娃快放开我!”
“咦?”容浅扭着头四处望了望,却没发现半个人影,最后目光定在了手中那条鲤鱼身上,有些意外:“是你在说话?”
那鲤鱼摆着尾巴,张嘴吐出一串泡泡,用十分鄙夷的眼神看着她:“还不快放了我!”
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鱼,容浅只觉得有趣,伸手碰了碰它那不停鼓动的腮,笑道:“你是鱼精?”
“胡说!”那鲤鱼两只鱼眼瞪得滚圆,愤怒道:“本大爷可是将来要成为龙的!”
还本大爷?
容浅听着,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你一条鱼也能成为龙?”
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般好笑的事,鱼和龙怎么也扯不到一起去吧?
被嘲笑,鲤鱼恼羞成怒,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腮帮子气鼓鼓的。
容浅痛呼一声,用力一甩手,鲤鱼居然咬的还很紧,甩了半天没甩下来,容浅嘴角抽搐了几下,只得好声好气地说了一句:“算我刚才说错了行么?未来的龙大人。”
那鲤鱼这才稍稍解气了些,松开了口,鱼眼一翻:“算你识相……”
话未说完,容浅直接逮住它的身子按在地上,抓起一块尖锐的石头便往它身上削。
“啊啊啊!!你这小丫头想做什么?!”那鲤鱼惊惶地叫了起来,一边不停地扑腾着身体。
容浅十分平静地看着它,笑眯眯:“杀鱼,烤鱼。”
小小一条鱼也敢欺压到她头上,真当她是吃素的不成?
“你你你……竟敢吃本大爷!”鲤鱼急的直吐泡泡。
“我抓你就是为了吃你,有什么不敢的?”容浅说着,已拿起石头准备刮起鱼鳞来。
“等等!等等!”鲤鱼见她当真,忙大声叫了起来:“你、你放了我,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替你完成!”
容浅不为所动:“渔夫和金鱼的故事,我三岁就倒背如流了。”
她还用不着让一只鱼来替她完成愿望。
“罢了,落在你这小女娃手里算本大爷倒霉,只可惜没有机会成龙了。”鲤鱼见求饶无效,干脆也放弃了挣扎,直接一翻鱼肚,等死。
容浅看着它那雪白的肚皮,只觉有些好笑:“你一直口口声声要成龙,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怎么成龙?”
鲤鱼翻着白眼看她,语气中带了一丝鄙夷:“你没看见这湖尽头那个瀑布么?那里就是龙门,只要能跃过龙门,就可以成龙。”
“鲤鱼跃龙门?!”容浅怔了一下,缓缓扭过头望着那不知几十丈高的瀑布,再望望手下那只小鲤鱼,嘴角抽了抽:“没想到鱼也会做白日梦……”
这么高怎么可能跃得过去?!你以为是坐火箭么?
“哼!只要有毅力,总有一天我一定能跳过龙门!”鲤鱼摆了摆尾巴,一副气贯长虹的踞傲姿态。
“好志气!”容浅笑赞一句,扔掉手里的石头,将它拎起放回了湖里。
鲤鱼重新回到水中,游了两圈,探出脑袋望着她,怪道:“你不吃我了?”
“一条会说话的鱼精,吃了不知会不会消化不良。”容浅拍了拍手,微微笑道:“要不要我送你过龙门?”
鲤鱼不屑地轻哼一声:“别以为现在施点小恩惠,本大爷就会不记你的无礼,何况,不是自己跳过去的是无法成龙的。”
对这只傲慢的鲤鱼,容浅已经懒得理会,只淡淡“哦”了一声,道:“那你好好努力去跃龙门吧!”
说着拾起地上的书册,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传来一阵水声,还有鲤鱼的叫声:“你这小女娃就是看不起我!哼!你等着!等我成龙的那一天一定会去找你,让你心服口服!”
“是是,祝你早日梦想成真。”容浅只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朝前走去。
佩服它的勇气,但并不代表相信它的能力,就像夸父追日,那种盲目,更多的是让人同情。
只是可惜了她的一餐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