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当融星社区开始出现暗绿色意识体是绿菌的说法时，齐野就知道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他一边提醒所有用户先退出意识空间，千万不要和暗绿色意识体融合，一边让负责市场的同事准备公关策略。

“无ID意识体的来源查出来没？”他又去问技术人员。

“没有……它们没有留下任何进入的痕迹，没有路径可循，也无法抓取它的底层代码……”

“混蛋，还真是一个抓不住的幽灵了？”齐野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脏话。他凝视着自己意识空间里那抹绿色，它在他周围绕着圈、跳着舞，没有一点离去的意思，反而几次三番尝试着靠近他、触碰它，触发出了“融合”按钮。齐野决定选取冒险的做法，他单击了“确认融合按钮”。

那抹暗绿色的光亮迅速与他本人的意识体揉合在了一起，他感到一阵欣喜。他捕获了它，捕获了这个绿色幽灵。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这个绿色意识体的意识内容，就飞快地给同事发出指令，“快，现在分析我的意识体的底层代码！”

“这—这种代码语言从未见过，无法解析。”同事很快做出了回应。

“怎么会存在一种使用全新语言的意识体？”齐野想不通。但他强烈的感到，它有内容想要告诉他，就像趴在他耳边“咿呀”学语的婴孩。而下一秒，他的大脑皮层就受到汹涌的信息冲击。数量庞大的意象连续不断涌进他的脑海，完全停不下来。

他看到一个菱形的船在空中滑动，速度平稳，缓慢，像一只趁着气流滑翔而下的大鸟。但这里没有空气，只有虚空和无尽的黑暗。它坚定地飞着，坚固的翅翼无比宽广，仿佛可以承载一个星球。它穿越星辰，飞跃灼热的太阳，与危险的黑洞擦肩而过，在陨石雨中存活了下来，险些毁灭。当它看到一颗蓝色星球，驻足于它上空做观测时，突然失去了平衡，朝下俯冲。它的周身燃起大火，像一颗火球直坠黄褐色的大地。当火光消失殆尽，绿色菌体潮水般从飞船内部涌出，一点点蔓延开来，直到铺满大地。

“你是说，绿菌是外星生物？”齐辰一时难以置信。

“是的，而且是高等智慧生物。它们已经造出了超光速飞船，正在逃难。”

“逃难？”

“它说，银河系正面临星际融合。到时候，所有星球相互吸引和碰撞，整个银河系都会面临灭顶之灾。它们造出光速飞船，就是为了飞出银河系，寻找新的居住地。可是却发生了意外，坠毁在了地球上。而铺满全球的绿菌，其实一直试图从地球寻找援助，并向人类传达末日预言。可惜一直未能找到沟通的途径。”

“那它们是怎么进入融星的？”

“我不知道，但我确确实实，和它们产生了意识融合。这就是它们想传达给人类的全部信息。根据它们的预言，距离银河系发生星际融合，还剩50年。”

齐野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剩余的一点力气也用尽了。他的大脑在一瞬间接收了太多信息涌入，沉重的负荷差点使他丧命。

这一切匪夷所思的程度超出齐辰的想象。但他相信齐野说的，这是他豁出性命换来的真相。现在要解决的，是如何让其他人相信。他想到了KIMO推荐的那位科学家，他或许能向公众解释清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剩下的事交给我吧，你好好养病。”他对弟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