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一周了,让运算量超载的根源还没找到吗?”完成早上的激光清理后,齐野又问了一次技术总监。

“没……运算量飙升的量一直忽高忽低,好像没有规律可循。可是除此之外其他功能都运作正常,就像—就像意识空间进了一个幽灵。”技术总监扶了扶厚重的眼镜,一脸拘谨的为难,齐野知道他不是会糊弄工作的人,也不擅长开玩笑。说出幽灵这种话,说明他真的无计可施了。

“备用的服务器内存还剩多少?”

“200G。”

“先全开了吧,以防卡顿。”齐野说。他一向认为流畅顺滑是用户体验非常重要的一环,他不想因为任何原因损害用户体验。

“明明显示运算量超载,却找不到原因。幽灵?这个比喻很有趣,但齐野不会相信。难道是服务器平台的数据误报吗?”

齐野犹疑着,进入融星用户社区,检索今天的用户反馈。都是一些常规的留言,有表示对融星的喜爱的,有张罗着找人进行意识融合的,没人提到遇到不明情况的卡顿。这让齐野暂时松了一口气。倒是最近一个月的用户活跃度提高了不少,应该和绿菌入侵后大家都躲在家里有关。失去大部分正常社交,人们感到比往常更孤独了。

“谢谢融星,让我感到扎扎实实的联结感。”

这句用户留言让齐野心里淌过一股暖流。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他又对融星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五年前,当他和齐辰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融星推上线时,正是第一批用户的狂热鼓舞了他们。他们反复进入意识空间,一遍又一遍,就像从中得到了什么弥补。

随着用户量的增加,他们产生了新的想法,“如果把不同的人的意识体融合在一起,是不是就能直接体会对方的感觉了呢?”他们像少年般畅想,马上着手研究起人脑的感官通路和记忆储存方式。

最后,他们决定使用树状组织来粘合不同人的意识代码。树状组织未必是真实的人脑记忆机制,却是现有理论中最贴近人脑真实情况的模型。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有效的、可扩展的粘合方式。如此一来,不同意识体融合在一起,延伸变化出新的形态,仿佛黑暗中有一支自动行进的隐形画笔。他们可以一起绘制一幅画,或者一起塑造一座雕像,至于其他形式(例如文字)上的合作,就更不在话下了。

更重要的是,当意识融合后,融星将用户A的意识代码再转换成神经元信号返回用户B的大脑时,用户B将通过顿悟的方式,瞬间得知A的意识内容。

这就是他与齐辰最初想要达成的效果,自然的、高效的,并且发自内心深处(因为意识本身无法伪装)的交流。这种交流让用户们敞开心扉,毫无负担,也毫无保留。

完成意识融合功能,融星才可以说是真正诞生了。这之后,融星的用户越来越多,像一盏黑暗中的灯,吸引来一群荧光点点的萤火虫。

想到这里,齐野很是感怀,便戴上头环,任由自己游**在意识空间里。一抹暗绿色的意识体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里。犹如他在梦里见到的。可反常的是,当齐野去点击它时,它显示不出任何用户的ID(3)。只有一个可能,它不是从正规客户端进来的,客户端没有采集到它的用户数据。

齐野摘下头环,马上通知安全部门的同事,“启动最高层级的数据防护,融星可能被黑客潜入了。”

他迅速翻看用户社区,以掌握事态发展动态。一则前一天的用户反馈引起了他的注意:“最近总有一条暗绿色的意识体跑到我附近,扭来扭去,想甩开都甩不掉,还没有ID。这样正常吗,是bug(4)吗?还是因为我住院太久出现了幻觉?”

这话让齐野一个激灵。他又翻看了近一周其他用户的反馈,竟有一百多条都提到了暗绿色意识体,而且,他们全都是感染绿菌住院的病人。包括他自己。

“我觉得,那个暗绿色意识体,就是绿菌。”

看到这句留言,齐野心中一沉。他明白,事态的发展很快将超出可控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