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天午后。

穆卡在废海上游**了一上午，一无所获。

他抬头望向前方，在大地上搜索任何堪用垃圾的痕迹。天空是灰黑色的，地面亦是灰黑色，无数义体残肢和电子工业废料铺满大地，组成一片延伸到天边的渣滓世界。白日斜行天宇一侧，炽烈阳光奔泻而下，布满金属制物大地的温度正飞速上升。

穆卡估计地表已有40℃，汗珠正一滴滴滚过他全身。他静默坐在一座高大废弃聚变堆体的阴影下，躲避毒辣的阳光，熬着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不敢多动。

大地上传来一阵低沉的金属挤压声，随后，他前面几百米远的一个渣滓山丘轰然“滑坡”，大量垃圾沿着侧面倾泻而下，注入山脚谷底。

“太热了。”穆卡默默想着。高热让垃圾中不少膨胀系数大的材料迅速胀大，改变了垃圾山丘的内应力分布，接着即是垃圾的雪崩和滑坡，让整个系统重入平衡。

这里是钢谷工业区，东京星曾经的工业中心。现在，这里被称为废海，多余废料与义体垃圾，是帝国最大的义体坟场。百年的垃圾堆积，各种垃圾的渗出液在废海的低洼之地蓄起了大片污水海洋。这些海洋相互连接，最宽阔的大洋相当于东京星八分之一的表面积。

对于穆卡这样的拾荒者而言，钢谷是一个陌生的名词。他所熟悉的，只有废海。

穆卡是被骗到废海的。他被奴隶贩子卖给头狼，成为“狗窝”这个营地中的一条拾荒犬。他们这些孩子的任务是每天去废海上捡回还能使用的废弃义体零件，用这些货物向头狼换积分。

积分，意味着食物、意味着生存。

头狼的管理是粗放式的。这个老女人在所有孩子锁骨上钉了一枚微型炸弹，炸弹会在他们企图逃跑或拆弹时自动爆炸。每批新到狗窝的孩子，总有一两个会被炸成无头残尸，或是被头狼丢入地铁列车，或是被庄周啃成骨架。

穆卡想逃跑，他还有未竟的梦想：成为义体设计师。但他始终没发现绕开锁骨炸弹的方法，直到一个月前。

那时，他在废海上捡到一个军用紧急全身义体化手术台。在确定手术台能正常工作后，他有了个新想法。

他决定靠捡来的义体垃圾拼一具义体给自己换上，这样，他就能躲过钉在身躯上的炸弹，逃离狗窝。

唯一的问题是，在攒出义体前，他得先活下去。现在他眼前发黑，四肢软麻且冰冷，心脏的跳动时急时缓。昨晚的三根营养棒填补不了他的饥饿。就算他能每天能换到食物，他也面临身体恶化的问题。他曾被狗窝里的大孩子们一脚踢进污水，肺中呛入辛臭**。自那以后，他感觉自己十三岁的身躯在迅速衰老，污染和辐射正一点点摧毁他的脏腑。

留给他拼凑出义体的时间不多了。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新的垃圾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