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追兵好像被甩掉了。

骆驼艇在无重力的井道中呼啸前进，笔直向下，向地心驶去。

这是一条位于扶桑城正下方的极深井道。井道的入口位于大峡谷的深处，垂直向下，直通地核。整条井道长一百五十多千米，井道的尽头就是埋设在东君星铁质地核中的重力控制系统。这套行星级的重力场控制系统可以处理以地心为原点，半径三百千米范围内的重力场。在日常使用时，只需把东君地表上下十千米范围内的重力维持一个标准重力即可。

在井道大约1/3路程的位置，地下一百千米深处，是为整个行星环区的重力控制系统提供算力的超算核心。

那里就是屈望的目标。

他准备利用蓝穆交给他的漏洞攻破超算核心部署的重力场计算系统。一旦取得了这个系统的权限，他就可以阻止涂山禹为了那场荒谬的沙画表演而对重力场做出的大幅度改动。由于这个漏洞需要在超算的内网进行物理接触才能触发，所以屈望无法在扶桑城内从外界网络攻破超算，只能驾驶骆驼艇，沿着井道一路向下，前往超算核心。

井道大致呈圆柱形，内径十米左右，里面有稀薄的空气，以供呼吸。两条上下输送货物的传送索笔直地延伸着，在骆驼艇前灯的橙黄光照中看不见尽头。

屈望把自己牢牢束缚在骆驼艇上。东君的重力控制系统将整条井道设定为无重力环境，这是为了消除井道附近的地层应力积累，避免井道在深层维护。偶尔看见一箱货物沿着传送带向下运行，骆驼艇会一绕超车，前灯照在井道壁面上。壁面上纵横交错地埋着对抗应力的加强筋，以及密密麻麻的检波器阵列，用于监测东君地下的地震波信息。

“他们没追上来？”红绡在屈望背后问。

从进入井道开始，他们就被涂山禹的人追击。屈望瞄了眼雷达信息，“还在后面，昆吾速度还是比我们慢一点，应该追不上了。”

“呼……”红绡松了口气，“那我们快点—啊！”

骆驼艇忽然侧旋了半圈。“接敌！”屈望瞥见一组挂在井道墙壁上的循壁型机器人正从壁旁一个库房涌出，贴挂在井道壁面为它们特设的轨道上。循壁机器人抬起电磁枪口，同时贴着井道壁飞速向下，和骆驼艇保持同速。

“030三个，140两个。”屈望说，“后面还有更多。你射击，我开骆驼艇。我会展开一个有一点点防护作用的重力场，注意重力场对弹道的修正！”

“收到！”红绡说。随后，屈望听见一连串枪响，旁边的一台循壁机器人火花四溅，猛地减速落在后面，变成隐没在后方黑暗井道中的一点星火。

循壁机器人开火了，猛烈的火力朝骆驼艇铺洒而来。屈望只能在高速的运动中做紧急的加减速与变向，配合展开在骆驼艇周围的一圈重力势阱泡泡，尽量提高循壁机器人的火控难度。

距离超算核心还有七千米。

循壁机器人越来越多，已经有若干发电磁钉刺命中骆驼艇的外壳而后被弹飞了。在剧烈晃动的环境中，红绡的命中率可能不足百分之一，一匣子弹都无法击毁一台循壁机器人。

“危险。”屈望平静地继续驾驶着骆驼艇。

“怎么办？”红绡喘着粗气，拉梅夫人朝着四周喷吐火舌，又一台循壁机器人被命中而宕机，但更多的机器人贴着井壁的轨道冲了上来。

屈望整理了一下思绪，“我们—”

突然，骆驼艇艇身一颤，若干血红的警告内向屏在屈望面前展开：引擎被命中、冷却液泄漏、控制系统损毁，骆驼艇丧失了驾驶机能。

一发制导弹药。屈望心中一冷。

安保机器人不可能配置这种级别的弹药，一定是后面的昆吾提着晨星摇曳之刻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