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标准历2633年7月14日

帝国，太平星域，海瑟里安，东君

“我……我……”屈望醒来之时，泪水潸然而下。他的大脑中一阵阵刺痛，像是万千丝虫爬过一般。

他没想到，自己竟在十万大山丢失了这么一段记忆。绞刑架上凋零的红花此时在他眼前萦散不去，像是万斤巨石压死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艰难，每次心跳都随之泵出干涩的痛楚，割裂心脉。

“你醒了？”红绡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屈望睁开眼睛，他正躺在大峡谷一侧的峭壁岩石上。骆驼艇停在一边，红绡正在收拾骆驼艇中的装备。

他呆呆地坐起身子，从右臂上解下红绸，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抚过，泪水随之一滴滴滴下，渗入红绸之中。

“喂……你—”红绡讶异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叔，你脑子出问题了？”

可能是涂山禹的病毒激引出了自己被改写的记忆。屈望心里默默想着，他看了眼内向屏，病毒已经被消灭了，可能是他大脑中残存的尾虫动的手—在病毒攻向大脑致使他昏迷时，这些残留在大脑中负责修改记忆的尾虫被激活，穿过脑座，击败了病毒，同时大脑内被篡改的记忆也因此而恢复。

“呵……”屈望低下头，“我真是个废人。”

“喂。”红绡走到屈望面前。

“嗯？”屈望缓缓站起来。红绡仍然穿着那件大祭服，右臂上殷红一片。

“我做了个决定。”红绡说，“我刚才查看了小狐狸的记忆，所以……”

“别动。”屈望走到红绡面前。

“你—你干什么？”

屈望轻轻抬起红绡的右手，将红绸穿过她的右臂，扎紧在伤口上。“你决定了什么？”

“我的右手没事的，只是擦伤，流血不多……”

寒风呼啸而过。“等不流血了把红绸还我。”屈望说。

“哈，你也太小气了，这不就是一块破布吗？”红绡撇撇嘴。

“嗯，就是一块破布而已。”屈望盯着红绡，恍惚中，他仿佛看见赤响又站在他身前，“……而已。”

“呃，那个……”红绡后退一小步，“我准备去井道。”

“井道？去地下？”

红绡点点头。“我查看了小狐狸的记忆。蓝穆……蓝穆他说可以去破解下面的超算来解决这次沙画的危机。我决定去。唔，你把漏洞信息和破解程序给我。……我知道你对救矿工这些事不感兴趣，但你别阻止我。……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真的。不过，这次的事……唔……您就放弃我吧……喂，大叔！”

屈望转过身，稍稍叹了口气。若是往常，他绝对会阻止红绡去盲目送死；但此时此刻，他心中闪过赤响的容颜。这世界从未公平过，在五年前，赤响战斗过了，但他，一直退缩到了现在。

“准备一下，再休息一会儿。”他提起精神，“我们半小时后出发，去井道。”

“哈！”红绡瞪大眼睛，“这还是你吗？”

“世界从来没公平过。”屈望说，“这一次……我决定反抗。”

红绡缓缓叹了口气，“你变了。”

“变成了英雄？”

“不，像是铠甲生锈的骑士重新擦亮了自己的铠甲。”红绡说。

屈望微微一笑，“我从不是什么骑士，我只是个拿着小破左轮的牛仔。”

“一起去兜风吗，牛仔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