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抱歉，我一定要救出红绡。”屈望说。
“屈兄，你爱上荆姑娘了。”蓝穆说。
屈望叹了口气。并没有，他心中清楚。他对红绡的感情，应该不是爱情。
“我并没有邀请你一起和我战斗。”蓝穆抓着铁栏杆站起身，他的那间囚室也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网络开始管制，所有信息都无法离开海瑟里安。我本来计划把海瑟里安发生的事情一股脑捅入帝国的主流网络，一旦舆论发现这次疯狂的沙画行动，矿工们也就得救了。”
“本来？所以你的行动……”
“嗯，没找到合适的可以开启超光通信的节点。”蓝穆说，“有好几个备选目标都试过了，不是坏了就是系统版本不对。”
“我知道有一枚探针可以超光通信。”屈望忽然想了起来，“在—”
“在种舰残骸区，是吗？”蓝穆说。
“你怎么知道—”屈望猛地反应过来。他当时是在种舰残骸区追逐蓝穆的踪迹时找到那枚探针的，也就是说，蓝穆在他之前早就找到了那枚探针。“所以，那枚探针坏了？”
蓝穆点点头，“很不幸。”
“那你打算怎么办？”屈望问。
“我找到了一个GG公司的古老漏洞，可以控制东君地下深处的超算核心。不过这个漏洞需要在内网上进行硬件接触，我得想办法进入超算机房。”
“什么漏洞？”屈望忍不住问。
蓝穆把漏洞信息发给屈望。“一个硬件层面的轮询异常。”
“那么，你打怎么办？”屈望耸耸肩，“我们现在手无寸铁，还被关在监狱里面。”他又检查了一下自己义体的情况，病毒微纳机器人依然在增殖、争夺着义体资源的使用权。就算蓝穆想越狱，他也出不了多少力。
“啊，”蓝穆微微一笑，“我可是云霄监狱的常客—待会儿有吊盘下来送监狱餐，你和我学一学，就能顺利翻出去。”
屈望不得不承认，蓝穆确实是和自己一样的战斗好手。他不知道蓝穆是从哪里获得这些战斗经验的，看起来不像是军队，也不是佣兵团。
他跟着蓝穆逃出云霄监狱，进入监狱大楼。几分钟后，越狱警报触发，警卫们开始搜捕他们。
“这个。”蓝穆从警卫尸体上扒下一把冲锋枪，抛给屈望，“按计划撤退。”
屈望半蹲在墙角，手中握紧冲锋枪“拉梅夫人”，小狐狸正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拉梅夫人是这种冲锋枪的外号，这种历史超过百年的枪采用化学驱动装置，可以在真空环境下使用。拉梅夫人上没有任何信息化设备或接口，但稳定、结实、耐用。在环境复杂的环区，这一直是最流行的武器之一。
“左二楼梯。”蓝穆向屈望打了个示意位移的手势。
“好。”屈望将拉梅夫人的设计标尺调整到当前重力环境的挡位，一拉枪栓，跟上蓝穆。
屈望并没有多少巷战的经验，他的几年佣兵全是在旷野中作战。他小心躲在墙角后，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玻璃，从墙角探出，利用反射光侦察后面的情况。两名狱卒，正在警戒。
“两人。”他一面在通信频道中说，一面朝蓝穆打了个手势。
“收到，行动。”蓝穆向他回了个手势。他们一同冲出墙角，举枪射击。两名狱卒应声倒下，从身体创口流出橙黄色的义体循环液。
“从这条路出去就是夸父二横街。”蓝穆在地图上做出标注，同时分享给屈望，“进去之后我们就基本安全了。我已经伪造了份假情报，他们会相信我们要从另一个出口逃跑……这个目标出口的防守应该比较薄弱。”
他们一路前行，一路战斗。随着逐渐靠近出口，监狱的守备力量果如蓝穆所言逐渐空虚。饶是如此，蓝穆身上已经挂彩，步履有些趔趄。而随着活动强度的急剧上升，屈望体内的病毒NAG隐隐有发作的迹象。
“我先。”屈望说。
“我义体问题不大。”蓝穆坚持走在前面。
屈望放出小狐狸侦察目标出口所在的大厅的情况。从小狐狸传回的视觉信息中可以看出，大厅中只有四名警卫。“四人。”屈望把图像分享给蓝穆。
“行动。”蓝穆直接冲了上去。屈望举枪射击，击倒两名敌兵。同一时间，另外两人也被蓝穆击倒。
“快离开。”蓝穆走到大门前，准备开门。
“快成功了。”屈望缓缓松了口气，转身举枪警戒四周。他等了几秒钟，却没听见出口大门打开的声音。“蓝穆？”
“出问题了。”蓝穆声音有些焦急，“这个门—不好！”
一连串枪声响起，敌人涌入大厅的几条廊道！
“被伏击了。”屈望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蓝穆伪造的假情报可能早就被看破，这个出口，就是为他们准备的陷阱。
屈望一个前扑侧滚躲到柱子之后。“蓝兄，”屈望迅速换上新弹匣，“看来，运气并不在我们这一边。”
敌人正在迅速包围他们。屈望斜眼快速扫了下内向屏，蓝穆也躲在掩体后。似乎是想抓活的，敌人并没有使用手榴弹之类的杀伤武器。
“门我已经侵入了。”蓝穆在通信频道中说，“我们—唔！”
“蓝穆！”屈望背倚柱子，望向蓝穆。蓝穆左胸中弹，整个身子摊在地上，义体似乎已经失能。
“原来我也会失手……”蓝穆低咳几声，“屈兄，待会你赶快出去。”
“你怎么办？”屈望心中一紧，在通信频道中咆哮。
“是我大意了。”蓝穆停顿了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你走。”
“闭嘴！我带你一起出去！”屈望大吼着。
“我义体不行了，你来救我只会让我们两个都走不了。”蓝穆向后方抛出一枚烟幕弹，“祝你和荆姑娘幸福。”
蓝穆突然挣扎着站起来，朝与屈望反方向的一个掩体冲去。片刻，烟雾之中爆发出激烈的交火声，内向屏中代表蓝穆的小光点消失了。
出口的门正在缓缓打开。
“蓝穆！”屈望嘶吼着站起身，抗拒着自己想冲入烟雾救出蓝穆的欲望，咬紧牙，冲出了大门。他踉跄几步冲入夸父二横街密集的店铺铺面中，身后枪声渐渐稀疏。
“你跑了？”蓝穆的声音从通信频道中传来。
“你还活着！”屈望立刻停住逃跑的步伐。
“马上就死了。他们在拿义体锁，我才不想让他们抓住我……我准备超载脑座(11)， 自杀。”
屈望缩在街道的阴暗角落，默默换上新的氧烛片，点上一支烟。“为什么要这样？”
“正义感。我是不是很幼稚？”蓝穆的声音逐渐模糊，“屈兄，十万矿工的命，靠你了。”
通信频道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