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将醒未醒的爱情里,你行色匆忙。你只是路过,并不是带我走。你根本不曾回眸。我注定要在原地等候另一个千年,我只为等你,不论你来不来,走不走。

01

只剩一个可以找着张辰逸的地方,那就是学校。

我开始如常蕾蕾一样心急如焚的盼开学,所幸仅隔一天,寒假便结束。

我到校很早,身边是护驾闺蜜常蕾蕾。我帮她拎着大包小包率先奔袭了她的宿舍楼,整理好床铺,把东西马马虎虎一摆,俩人便拔腿转战教学楼。

我们俩在张辰逸的教室门口等到第一节课前的预备铃,他姗姗来迟。宛若王者驾临。这话一点也没错,从一路狂追张辰逸上楼的那些同学尖叫和欢呼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他们现在是把张辰逸划分为青春偶像来看待。整个教学楼一片沸腾,形形色色的脑袋和身影挤满了窗户口,楼梯侧和走廊通道。直到上课铃响起,他们才在班主任的驱赶和怒斥下不甘心回班。

在这个空隙里,我打量了他有好大一会儿了。雪地靴,中发白的牛仔裤,上身显得很单薄,大冷天的只一件雪白衬衫,解开着第一颗纽扣,看起来随意而俏皮。黑色西装小外套在身后随行的一个男生手里,还有另外一个随行,公文包挎着,挺像个经纪人的样子。俩人离着张辰逸几步远,稳妥跟着,很像哼哈二将。

张辰逸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较几天前见面的时候消瘦了点,于是整张脸看起来更加棱角分明。熬过夜,眼睛里的红丝没褪尽,黑眼圈也在。皮肤没以前那么白皙了,像是特地晒的,不过现在微微黝黑的样子也挺好,挺有男人味。

“来个学校至于嘛,那么排场,显摆。”常蕾蕾在我身后咂舌。

我没有心情和她一起贫嘴。我仓促杵在他教室后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两只手慌乱到不知要怎么放放哪里才好。我分明是想念他的,可是他果真走近过来的时候我并不敢和他对视,我怕我殷切的眼神再碰触到他一脸的冷漠和厌恶。所幸,他在擦过我身边走去教室前门的那刻没有要停步的意思,而是径直的,路过空气一样的直视经过。这样的漠然,竟让我有心底涌起跌宕的小失落。我岑寞的心之谷,涌落了堆积的枯叶,盘旋过飘不停的风。

“喂,你这个人呀,眼瞎了?当我们是木头桩子!”常蕾蕾双手握拳,义愤填膺的掉头朝他冲去,厚实堵在他前面,眼珠子快要瞪出来。她气愤的狠,恨不能为我爆扁张辰逸一通,以泄心头只恨。

“这位小姐麻烦让一下,我们找班主任。”拎公文包的男人谦卑微笑,客套着把常蕾蕾往一边撵。常蕾蕾脾气拧上来,不吱声,照样挡路,绷着嘴巴鼓着眼不说话。这是她一贯的抗议方式,认真固执。

“同学,麻烦你让一下。我们来签假单。”张辰逸微微笑,话说的温软清透。他盯着常蕾蕾的眼睛,丝毫没有要退让。这样的目中无人,绝不是我所熟知的张辰逸。

“同学?你叫我同学?明星了不起哇,何况还不见得能红多久!”常蕾蕾的一张利嘴是绝对不饶人的,她一字一句,尖锐清脆。张辰逸手里的一页A4纸快要贴到她脸上,那是一张长期请假申请书,列举了足够充分的理由暂离学校,去准备半决赛。我的张辰逸,铁了心的要离别。

“蕾蕾,我们回班上课了。”我返身拖着她的胳膊往楼下走,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刺耳的话来。那些话即使是冲着张辰逸,我听着感同身受。就算分手,我也不希望有人讲他坏话,伤他一点的心。

“果果,公道是要自己争取的啊,他摆明了就是因为大红大紫才甩你啊,你不要这么懦弱嘛,我永远和你统一阵线,支持你,挺你!”常蕾蕾的长篇大论说的滔滔不绝。

楼下大厅忽然乱哄哄的吵闹一片。我诧异望去,只见大小报记者簇拥成团,抄着杂七杂八的器材喧嚣着往楼上闯。学校门口警卫和一些不明身份的黑衣保全正合力筑成一堵人墙,试图把那批记者拦截在楼梯口。

我恍然醒悟张辰逸之所以态度冷淡的原因。

开学当天,他现身学校只不过是故意作秀,像为比赛签署请假条这种事情,明明是比赛主办方一个电话就搞定的事情。如此高调,还带着贴身护卫的那俩跟班亲自出现,分明宣示着今天的开学只不过另一个赚取出镜率炒作的噱头。

只是正面消息随便怎么炒,负面的那些,尤其是桃色新闻,绯闻女友之类,能免则免。公众前美好光辉的形象对比赛投票的影响率太大了。今天如果被记者二度拍到我和张辰逸在一起,真是再难解释和澄清了。

“走啦,去三楼。”想明白这些事情,我忙不迭拉着常蕾蕾要去三楼躲记者。

为时已晚。有漏网记者找准警卫漏洞,从人墙缝隙里敏捷穿越,利落的朝二楼奔袭过来。如果这时我要跑,刚好能在拐角和那些摄影机撞堆。躲也没有办法躲,进教室无疑也是骚乱,那些好奇的同学正想尽办法探头探脑朝外张望。

惨了!又要害张辰逸一次。

我保证我真的是无心之过,我不是要故意制造这样的难堪场面。

“喂喂喂,挤什么挤啊,倒垃圾倒垃圾了。”一个洪亮的女音从张辰逸教室飚了出来。她单手拖着一把扫走廊的庞大扫帚,另外只手干脆把教室的硕大垃圾桶拎了出来。她旁若无人的叫嚣,把张辰逸这个小明星往旁边随便一挤,大咧咧朝楼梯口冲。

记者们刚好转弯,于是那只绿色的,装满了开学打扫教室清除的积尘、纸屑和乱七八糟杂物的半人之高的垃圾桶,随着女生一个前倾,呼啦啦全倒在了上楼的那批人身上。众人躲闪不及,刺耳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女生还不算完,抄起大扫帚,一阵左右挥舞,整个楼梯里刹那间尘土飞扬,尽情飘散开一股腐臭气息。你可以尽情想象那个感觉,就好像有人在满员的密闭电梯里放了一个超级臭的闷屁。而电梯刚好卡在了半空,上不去下不来,你再怎么作呕都只有认命做个受害者。

那几个在几秒之前还暗自庆幸脱颖而出即将赚到独家报道的记者此刻慌乱成一团,躲的躲,咳的咳,还不忘去顾那堆贵的要死的摄影器材。

女生完成杰作,心满意足吹了个呼哨。她故意的太明显,拎着垃圾桶经过我的时候,还不忘侧脸给我一个俏皮微笑。那个前倾跌倒的动作也太假,不如说是蓄谋往上扑的。

“逃啦。”我还在傻乎乎分析,女生回转身来,一手拉我,一手拉常蕾蕾,冲进烟雾圈子里,超三楼狂奔。

我和常蕾蕾跑岔了气,缩在三楼厕所,看着洗手台的大镜子里各自的狼狈模样忍不住边揉着肚子直唉哟边大口喘气。

她没有,吐着舌头皱着眉盯住了镜子里自己脏兮兮的脸纠结。她本是化了很好看的生活妆,海洋蓝的眼影衬着长而卷翘的眼睫毛和澄澈透亮的瞳仁。隐约能看出戴了天空蓝的瞳孔放大片,一瓣一瓣漂浮的柔软小花朵都娉婷在眼睛里,特好看。

她脖颈里吊着一枚黑色的十字徽坠架,白色大件套头长袖T恤,胸前画一朵黑玫瑰,很艺术,明红色小短裙,蹬一双红软糖色小马靴,很有COSPLAY的味道。现在她叼着一根橡皮筋,极其熟稔的捋了捋板栗色长发,在后脑勺扎了个蓬乱的马尾。这么一来我注意到她左手居然单戴着只黑色蕾丝手套,小簇薄而妩媚的黑色纱边绕着她细腻的手腕错落蜿蜒。我能清晰看见她手踝上那个呈半圆凸起的小骨头。这个女孩子,不是一般的瘦呢。

绑好橡皮筋之后,她拍了拍自己的双颊,拧开水龙头把脸凑上去一阵猛冲,哗哗的水声盖住了我和常蕾蕾夸张的狂喘,也盖住了她轻盈的呼吸。色彩斑斓的水流顺着她的下巴尖奔腾到洗手台的水池里,汪成一片多姿多彩的小湖泊,又愉悦的踩着拍子打着旋儿的汇聚到出水口。

我和常蕾蕾不敢去打扰她,怕她脸一抬手一捋水珠子露出来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虽然大白天这么明目张胆活动的鬼应该不多见,何况她还那么好心的救我们出了困境,可我们还不想这多少多少亿分之一的奇迹当场应验在自己身上。

她还是忙碌完了,用手拨拉着湿成缕的刘海横在我们俩面前,认真审视我们的存在。我不得不和她对看。还好,长相颇为精致,右边眼角有一颗鲜红痣印,灿烂如一粒红豆,那脸孔是让普通人能一眼看上去就归类为美女的那种。

“有没有卫生纸?”她笑着问,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有,有。”我慌乱的答应着去翻口袋,却没有找到。常蕾蕾也跟着一阵子手忙脚乱,找到了皱巴巴的一团,递过去。

她丝毫不介意,大喇喇展开纸,朝脸上倍儿豪迈的一抹,本意是想要擦干,谁知道白花花的卫生纸屑屑乱蓬蓬粘了一脸。她呸呸吐着小声咒骂,哀怨的往下撕扯。

终于笨拙的扯吧干净了,才注意到衣服也脏了,这是无可厚非的。白色本身就易脏,何况从那种灰尘满天的场景里奔逃。她鼓着腮帮子想了想,很麻利的把那件T恤当场脱了,甩了甩,翻成背面,三两下蹭蹭套上。这一串极其爷们的动作把我和常蕾蕾惊得目瞪口呆。光天化日!洗刷间的门没有关!还当着俩陌生人,虽然同是女生!

“你,叫什么名字?”她指指我。

“唐,唐果。”我战战兢兢的回答。

她点了点头,把反穿的T恤往下拉了拉,掏出支口红来,在卫生间的镜子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串号码。她扭头跟我说:“再见,我叫陌晓白。”她啪啪敲着镜子上的数字丢了句,这是我电话。转身,蹬蹬踩着那双扎眼的小靴子跑了。

“这女孩够酷的,偶像!”常蕾蕾兴奋的喊。

我惊魂未定,故作轻松的笑笑,拉着常蕾蕾往外走。

楼下围追堵截的记者群不知道什么时候散掉的,同时撤走的还有张辰逸,从他班主任那里得知,他这次请假时限是三个星期,不太长也不太短的一段日子。我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在常蕾蕾的安慰声里伤感不停。

02

再遇见陌晓白是几天以后的事情了。

在那几天里我的情绪极为低落。我写了很多日记,写我和张辰逸曾经一起过往的点点滴滴,很多久已不翻阅的小细节都被折腾出来,静静温习一遍。常蕾蕾说的没错,失恋的必经历程,就是要在回忆里活一阵子。

可是写了那么一摞日记,听着梁静茹温吞的悲伤小情歌哭泣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忽然发现原来我们之间的甜蜜那么少。我们的爱情,始于初三临毕业,终结于高一下半学期,才半年而已。以至于我去缅怀这段小爱情的时候,舍不得也放不下的片段少之又少。而那些少之又少的片段,再回忆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像一道连续吃了整月的美味佳肴,有些疲倦了。

这让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心,就好像要失去张辰逸和这些日子一样。

假如说,我连续吃一个月同一种口味的巧克力糖,我也会开始厌烦这种糖的甜美味道么?不可能吧,我那么爱吃糖,从小到大,都戒不了。我对张辰逸的爱,不可能还比不过一颗糖吧?

我在那本日记的中间一页写了这么一句话,打了一连串的问号,不敢再想下去。

我决定不再写日记,不再故意去回想。那我就必须要为自己找另外一件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就是去画室学画。

我记得我曾对张辰逸说过,在他出现之前,我的生命里有两件事情不能丢弃,一样就是我的糖,另一样就是画画。在他消失之后,我还要靠这两件事情来疗伤。

我挑了个星期天的下午背着画夹去学校画室。

去之前我给常蕾蕾简单打了个电话,问她陪不陪我一起。当然我知道问也是白问,她对画画向来提不起任何兴致。

果然她说:“啊啰啰,果果,你自己好好加油喔!我还是窝在宿舍里听听歌看看小说顺便做个面膜养生比较好。画画那种事情,枯燥啊,枯燥死。”

她扯着嗓子尖叫。谁说的艺术都是相通的?她那么喜欢唱歌的一个人,对画画却这么的避之不及。

“那我只好自己去了。”我不想再对她做任何说服和鼓动。

“去吧去吧,早点忘记张辰逸那个混蛋也好!多想多受伤!我支持你!挺你喔,么么!”她的立场再度风雨飘摇。典型墙头草。我说忘不了张辰逸的时候,她跟我说和我同一阵线争取到底!我现在决心要把张辰逸在一边放一放,她又这么没心没肺的宣告说早忘早好?好啦好啦,不管她是不是坚定,都是在支持我的一切决定。原谅她。

“我从画室出来打给你,晚上一起去我家吃饭。”我跟她说。

“好,告诉阿婆,烧我最爱吃的糖醋鱼——”最后糖醋鱼这三个字我们俩说的异口同声。说完在电话两头默契大笑。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有这样一个零距离的闺蜜真的很窝心,像肚子里的蛔虫,知晓你的心事,洞悉你的想法,关心你的一颦一笑。好像影子般,不离不弃。真好。

然而那天的画室之旅却是劫难一场。

我闷头踩上四楼的最后一阶阶梯,仰头就看见了陌晓白。戳在我们画室门口,戴了绿色BOBO头样式的假发,肥硕男式彩条衬衣,红色洞洞打底袜,黑色铆钉鞋,张牙舞爪好像一只彩蝙蝠。脖子里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安宁安宁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字不怎么好,但旁边画了两只可爱无比的米老鼠,很招人喜爱。还挂了个哨子,她喊上一会口号就吹上一阵,情绪高昂的狠。

周围围了一群画室的同学,大部分是起哄看热闹的,加油打气的也有,纯属路过围观打酱油不明真相的群众也有。

我不想打扰她的正经事,沿着墙根一路往画室小心翼翼的蹭。

“唐小果,唐小果。”她眼睛够尖锐,举起一只胳膊冲我挥舞。

我停步是因为她叫我唐小果,以前,只有张辰逸肯这么暧昧的叫我。轻轻的,暖暖的,很怜惜的叫我唐小果,叫的我感动不已。

众人的目光镭射灯一样唰的汇聚到我身上来。我脊柱紧贴着墙壁,表情一个定格,丑陋像一只壁虎。

“唐小果,亲爱的唐小果。”她吹着哨子掰开人群跑来我身边,“啊呵呵,真巧真巧。你也学画的?”

我点点头:“你来?”

“来追帅哥。看看,看看,这字儿还行吧?够不够大?要不我回去重写一张?”她很认真的询问我的意见。我没法回答,一方面我不知道巴掌大小的一个个汉字到底是算大了还是算小;另一方面,我还没有觉得我和她够熟悉,所以不想多开口。

“算啦算啦,你去忙吧,我自己研究改进一下,也许我该整个热气球,拉个条幅飘在天上?够气势也够浪漫?”她看出来我不想过多掺和这事情,于是有了一点小尴尬,忙不迭的催促我走,又遮掩般自言自语起来。

“你为什么不去画室找他当面讲?”我这样说,顺便扭头看了一下画室里面,安宁,安宁的位置明明还空着啊?我诧异的回头看陌晓白。

她丝毫不介意,笑嘻嘻跟我解释:“趁他没来,我先演练一下嘛。”紧接着是一串脆朗的大笑,看的出来她很享受这一切。

谈话到这里也该差不多,我正想应付两句就进画室了,结果楼下有人喊陌晓白,声音很大,而且很熟悉。一连喊了十几声。人群呼啦啦围到窗户边去,把我和陌晓白剩在一边。

她没吱声,皱着眉,显然知道楼下的人是谁。我对看热闹没兴趣,就便要走了,陌晓白把脖子里的牌子哨子统统摘下来塞给我,叫我帮她照看一下。然后她闯进画室,拎了个涮拖把用的水桶出来,连着桶里冒着馊味的脏水,一起拎去了窗户沿。人群自觉闪躲开一条缝隙,等着看好戏。

楼下的喊声没有断:“陌晓白,你别发神经!你下来!陌晓白!”

“吵死了!你他妈闭嘴!”陌晓白愤怒的,果断的,勇敢的,把那半桶搜水从大开的窗户口泼了出去。哗啦一声,很是利落。紧接着是惨叫,人群瞬间的安静沉默。

这个强悍的女人,该叫我怎么形容?!我完全被震撼了,整个人傻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儿来。不多会有人踩着楼梯哐哐上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刚才被泼的那个倒霉男生。

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孔让我如何去接受?那个白色阿迪运动装,头发成缕贴在脸上啪嗒啪嗒往下滴水,怒火中烧,淋得像个落汤鸡的男人居然是许诺!这个狂妄的富二代!这个恶贯满盈的混蛋!他不是嚣张的去念了贵族学校了么?他不是理应和我的人生再无瓜葛了么?苍天呐!我终于相信了“冤家路窄”这个成语。

这样显然易见的场面,他不可能注意不到我!当时的局势是,陌晓白拎着空桶和广大围观者拥挤在走廊靠窗户的那一边。我一个人抱着牌子拿着哨子还背着一个厚重的画夹被剩在贴着墙壁的这一边,甚为扎眼。

我想许诺在见到我的那一秒,就忘了自己上楼来的初衷。他没有去找陌晓白,而是蹬蹬两步逼近我,挥起了拳头:“靠了靠了!你这个死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拜托,阴魂不散的应该是他这种无耻小人吧!我恨不能那所贵族学校是远在火星!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忍不住讽刺挖苦:“先去照镜子看清楚你的怪模样再过来指责我!娘男!”

“喂喂,你……”说的不行,只能靠武力。他特没种的凑近过来揪扯我的衣襟。

我本能是想要躲开,谁知道刚一挪步就踢到超大块的那幅告白板,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反倒狠狠往他怀抱的方向趴去。

我已经无回天之力,我的脚完全没有支撑点!面前是我生平最讨厌的一个男人!而且,而且他现在宛若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整个人脏兮兮!我真的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死也不想!

可笑的是,他在同一时间还选择了往后退,试图要躲开我的熊抱!陌晓白惊呼一声想从人群冲出来救我,哪里能来得及?我认命的闭眼,准备和坚硬冰冷的走廊地板来个亲密拥抱,后果和窘态我不要去想了!

03

然而没有落寞倒地!

我居然被接住了。而且,那双死攥住我双臂捏的我生疼的大手绝对不属于陌晓白这样一个身形瘦削的小姑娘。

我在“啊”了一串极其高亢而变态的音节之后,安静下来,慢慢稳定心情,试着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

是安宁。脸臭的跟欠了他八百块钱一样的安宁。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上前来救我的。我嘴巴微张,半睁着一只眼,表情狰狞,和他对视了有那么几秒。也不能说是对视,他的目光完全被我胸前那块倾斜着卡在那里的牌子所吸引,可恶的是牌子上还是那样的一串大字。该解释还是该道谢?我脑袋里嗡鸣一片。

他很冷静,仅是看清楚了牌子的内容之后表达了一个不屑的笑意。嘴角稍稍往上一挑,没了。然后他把我扶着待我站直,松开手,大步流星往画室走。

很微妙的一个氛围。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现在是众多目光的焦点,也没有顾及到人群里一脸欣喜期待的陌晓白。我们这群人,在他这样的高傲和冷酷面前,迅速冷冻结冰,好似他只是在途经一个透明的幻境。

“安宁!安宁!”率先反应过来的陌晓白分开众人,兴奋欢呼着尾随他跑过去。他在画室门口停住了,转过头来,很茫然的看着这样一个花花绿绿的小女孩。

“那个,那个,我昨天在布告栏看过你的画,很酷,很屌!”分明是羞涩的语气和神态,陌晓白摩挲着手掌半天,冒出了这样爷们儿的一句夸赞。

“又是你?”安宁淡淡的说,连个客气的微笑都没有。连偶像派都不带这样嚣张的架势啊!

“是啊是啊。”狂热的陌晓白一点也不介意,她手揉搓着后脑勺一味傻笑,“嘿,我今天来找你是要告诉你,咱们俩交往吧!”

够坦率!够直接!

“对不起,我没这种想法。”依旧是不开窍的死鱼模样。

“啊呃,没关系啊。我可以慢慢等你喜欢我,我乐意等的。我这个人其实蛮好相处,你可以试着了解我看看?我叫陌晓白,天蝎座,喜欢海洋蓝和罂粟红。”陌晓白很傻很单纯的剖白着,仿佛没看到安宁的一脸不耐烦。

其实这个时候安宁算是客气的,最起码他很绅士的没有打断陌晓白的冗长自我介绍。中途掺和进来的是许诺。他怒气冲冲经过我身边,一把扯开了喋喋不休的陌晓白,掰着她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陌晓白你疯了?!”

“滚开啦,不要妨碍我讲话。”陌晓白不理会,再一次凑成团想词,“刚才说到哪里了?我喜欢宫崎骏的《神隐少女》,超喜欢,还有——”

“等等,麻烦你,我还有事情。”安宁终于开口,故作的冷漠表情和漫不经心的态度。

陌晓白卡掉了。不吭声了。却还固执的站在那里,真是个热烈而倔强的小姑娘。不过,这算是被当众拒绝么?我能感觉到她眼底迷朦起的一层失落。

“先不忙走,我还有事情找你。”许诺上前一步,在安宁要迈进教室的当口堵在正门。“DV的事情,咱们是不是也该说说?”

“就算是上了新闻,你不也还是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跟我算账么?没什么其他好说的了吧?”安宁怔了下,略微低头沉思,回答很淡定。

“我操!你一句话就算完了?”许诺一拳擂过去,安宁敏捷躲闪,那拳“砰”的一声重重砸在教室门上,震得前门的玻璃抖抖搜搜摇晃了阵子。许诺疼得够呛,可面对满满一走廊的同学,再疼也不能丢脸。他咬咬牙继续讨伐安宁,“你知不知道那段DV我家老头花了多少钱才摆平?差一点我和我那帮兄弟就要被抓去关了!”

“车子是拿来玩的,赌命不值当。要不是我一段DV,当晚不知道有哪几个玩命的小子要断手断脚。没要你说声谢谢不错了。”

“你怎么就肯定老子必输无疑?要不是你来搅局,十七中那群混蛋早被老子放挺了!不是我故意挑衅你,安宁,说他妈实话,你多久没碰车了?玩那点车技老子现在赢你轻松!要不是仗着几个孙子硬着头皮保你这个大哥的地位,你他妈现在在车队里算个屁!”许诺忿忿吐了一口吐沫。

“嘴巴放干净点。”安宁不温不火,推开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没什么事儿的话麻烦你离开,大家还都有课业忙。”

被这么着当众晾在一边,确实够丢面子的。许诺有点下不来台,跟着追进教室去,“别这样唠唠叨叨你争我吵的磨叽半天像个娘们儿!这事儿总得有个了结,按行子里的规矩,让我也对你这个车老大心服口服。”

“你想怎样了?”安宁支上画架,倍儿悠闲的夹着一张素描纸。

“晚上六点,外环路,你玩车子的老地方,不见不散。”许诺邪冶微笑。

“好。”安宁答应的干脆利落,也不抬头,弯着腰捣鼓他调色盘里的颜料。

“太酷了安宁!我支持你到底!”陌晓白很会找时机的在旁边呐喊助威。许诺无奈的瞪了她一眼,从教室里冲出来,硬要拉她离开。

“脏死了,不要碰我,我自己会走。安宁,我会到现场支持你啦!”陌晓白甩开许诺的手,蹦蹦跳跳冲到我身边收拾她的装备,扛起了大牌子,接过去口哨。

许诺看见那牌子就来气,再加上看见我,找后账的架势又来了。但明显,他手上有比找我茬更重要的事情做,于是只冷冷丢了句“咱俩的恩怨以后算”,便忿忿准备离开。

我亲爱的常蕾蕾踩着这场精彩斗争的尾巴冒冒失失闯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出现在我面前仿佛救世主降临。好死不死,她听到了许诺对我的那句威胁。

“喂啦啦,你算哪根葱和蒜啦?欺负我姐妹,找死啊你!喂,这么脏,你乞丐啊?”她冲着许诺吵吵嚷嚷开了战火。甚至拿手推了他一下,嫌脏又松开了。

我真后悔刚才趁许诺和安宁理论的时候发了条短信给这个疯丫头。我也是无奈,在刚才踩滑了摔倒的时候一不小心扭了脚,本是想叫她来赶紧搀着我离开这场是非的。没想到她才到,脑子就少根筋一样吵吵开了,主动把自己卷了进来。

“喂诶,说的就是你,瞪什么瞪啊,再瞪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玻璃珠子弹着玩。欺负我姐妹,不想活了你!”常蕾蕾挥舞着小抖肉乱颤的胳膊,跟许诺杠上了。

“妞,有个性,我喜欢。”许诺轻浮的说,一把攥住常蕾蕾的胳膊。

“放开,不放手我咬了。”看样子应该是疼的,常蕾蕾皱着眉丢了一句。这是唯一一次话说出口而她没有实际行动的意思。许诺胳膊上的污秽让她无奈。

这次陌晓白终于帮上忙了,她掰开许诺的手。朝我眨眼睛笑笑:“唐小果,晚上的比赛你也来,我等你。”

“不,不了吧,我没兴趣。”我由衷的拒绝,表情相当诚恳。

常蕾蕾在一旁多嘴:“什么比赛?”

“摩托啊。你有兴趣可以一起。”她倒是挺有耐心的解释。

“街道摩托赛吗?好酷哦。”常蕾蕾双手握在胸前,做出一个向往的表情。

“在外环路,只比花样,玩玩速度。”她纠正常蕾蕾,语气不温不火。

“真的可以去?”

“可以。”她点点头,“我走了,先去准备,五点左右我叫人来校门口接你们。”

“唐小果,你也来哦。”她临走了又特地回头丢给我一句。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成半个小月牙,真诚的让你不忍心拒绝。

我是想要摇头的,但没来得及,她挥挥手,跳啊跳的消失在楼梯口。许诺朝我和常蕾蕾狠狠瞪了瞪,赶忙追出去。

04

因为这个事件,常蕾蕾破天荒的心甘情愿在画室陪我补习了一下午工笔。

只等到临近五点,她做出扔我画笔撕我练习作的姿态逼着我提前结束课程。然后,她在从教室走去校门口的一路都处于兴奋莫名的状态中。自己兴奋难忍也就算了,还要拉上我一起,她不停在我眼前跳来跳去后退着走,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挡住我的视线:“果果,摩托赛,你想想会有多刺激!”

“完全没有兴趣,你要是喜欢自己去好了嘛。”我目光跳曜过她挥来挥去的手臂看路,怕她兴奋过度一不留神踩滑了摔倒。

“陪我去啦,兴趣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啊。反正你回家闲着也是没事做。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求你了果果,我爱你。”她可劲儿摇晃我的胳膊,很难得跟我撒娇,声音嗲到能捏出一把奶油来,像个小尾巴一样粘着我到校门口,闹得我没脾气。

“答应了阿婆晚上叫你回家吃饭的。”我搬出最后一个借口。

“吃饭嘛可以晚一点,明天周末。”立马被否决了。

我只好苦笑着答应一起去。

我们俩在校门口磨蹭了半晌,直到两辆摩托双双停在面前。右侧男孩摘下头盔,打量了我们一眼:“陌晓白叫找的就是你们俩吧?挺好找的,美女往校门口一戳就是扎眼。上车吧!”他拍拍后座。

“谢谢帅哥夸奖。”常蕾蕾特能放得开的跳上了人家的车,连声催促我快一点。

“我,我可不可以打车跟在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忽然闪过安宁半夜载我们飙车的惊险画面,心里窜出了一股恐慌。我抱着画夹,扭捏开口提议。

左边男孩扑哧一声笑了:“要不你坐前面我揽着你?”

他同伴听见这话,顺手给了他一拳,嘻骂道:“动白白的客人,你也不怕她废了你?”

“我乐意牡丹花下死,怎么的了?”男孩打了声呼哨。

我皱着眉,可我再装也不会听不懂这样一段戏谑意味十足的对话。看看常蕾蕾一副兴致满满的样子,我又不忍心扫她兴,可真的要那么相信的跟这两个家伙走么?

“快点上车,慢了赶不上开场了。我会骑很慢。”男孩子看穿了我的心事一般,收敛起刚才的痞子劲头,语气转体贴。

我尴尬笑笑,慢吞吞绕到他身后,拙劣爬上车。之所以说拙劣,是因为我做不到像常蕾蕾那样把人家男生的腰身紧紧抱住往上一跳迅猛上车,我是侧坐,双手按在后座上踮着脚尖把屁股整个笨拙地搬上去。然后,两个手矫情到死死抓住画夹,蜷缩得如一只虾子。

后视镜里我看见那男生笑了笑,没再有嘲弄的成分。

“要出发了哦,我会小心骑。”他如是说,果然骑很慢。摩托车骑出了脚踏车的速度,我们被载常蕾蕾那辆摩托甩在后面很远。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又知道我这个样子坐着人家根本没有办法加速开,稍微快一点就可以把我整个人甩出去,于是,我整整纠结了一路,直到赛场。

虽然晚,还没有到比赛开场。男孩打着尖锐的呼哨把车缓缓停靠在外环路边,抢先一步赶到的常蕾蕾挥舞着一面鲜艳三角小旗帜欢快朝我跑过来。

男生停在马路一侧抽烟,边解释说赛手分两队,每队三人,来自不同的车友俱乐部。并强调这是由一票玩友一起组成的业余队伍,但比赛还算正规。我看得出来阵势不薄,啦啦队早已等候在马路两侧,疯狂呼喊着车手的名字。观众很多,看样子双方实力都不弱,有相当的支持人群。男孩扔了烟蒂带着我和常蕾蕾走进路右侧那方队伍。

依旧没有停止的解说:今晚是场友谊赛,但和平时不同的是每个车手都要在比赛现场随便找个女生压车。这样的比赛方式是这些业余玩手经常采用的方法。由于比赛时赛车摩托处于高速行驶的状态,车身往往会比较飘,这时就需要有人压车。压车的人之所以选女生,一方面是女生不会太重,另一方面,如果心理素质较差的女生压车,常会因为惊险刺激带来的恐惧而大声呼叫,影响车手发挥,所以车手都会固定选一个拍档,像今天这样的现场挑选,正是考验车手的水平。

我紧紧攥着常蕾蕾的胳膊,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丢了我,我们俩一起颠颠跟着男孩,不懂装懂的狂点头。男孩也看出是对牛弹琴,不多计较,简单嘱咐了句别乱跑玩得开心就好,眨眼功夫消失在人群里。

我惆怅的想,他走了待会比赛结束我们要怎样回家。

这样一想又想起了答应叫人去接我们的陌晓白。

能找到她也不错啊,再拜托她帮忙找人送我们回去也好。我在人群里细细搜索她的身影,奇怪哦,好像不在现场似的。这么环视了一周,我猛然发现了马路对面的许诺。

这时常蕾蕾小声惊呼晃晃我胳膊,指指马路对面。我知道她也是看到了许诺的存在。他换了身崭新的白色运动装,发型也重新梳好,打理的干干净净,故意打扮成白马王子般闪耀。一辆崭新的宝马GS1200停在他身边,那车我在杂志上见过,据说裸车价格到34万,有钱人就是有钱人。从啦啦队高频率的呼声中来看,他应该是今晚支持率最高的一个车手。但恐怕这支持率靠的不是车技是脸蛋挣来的。

“下午那个乞丐?没想到这么帅哦。”紧要时刻,常蕾蕾居然补了这么客观,这么没心没肺的一句。

我拈起她胳膊上的小嫩皮,轻轻掐了一下。她呲牙咧嘴的叫起来;“我错了嘛,同仇敌忾,同仇敌忾。”

许诺摩拳擦掌做着准备和身边的队友闲聊,声音飘很高故意搞得很嚣张:“今天我们对手队的主赛手是安宁,我念初一那会子他出来单混的,车飚很好,从不玩花架子,一般有他在,霸主的位子谁也别惦记。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们怵了他,他退出车队之后很久没碰车了,再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小心提防,不怕他不失手。别轻敌,也别太把他当压力。”

我撇撇嘴巴,明明他自己说起来听着就像安慰自己。

正想着,主持人站在起点,用喇叭吆喝着人群安静,整个路段已被完全封锁,比赛马上就要开始。由裁判宣布车手当场选拍档。

“陌晓白呢?”许诺站在马路中央,环视了一周,问身边的几个拍档。

“白白姐玩失踪,手机也关掉了,临了发了条短信说叫你自己搞定!她说她没那闲工夫看……看你丢人。许哥,这是白白姐原话。”

许诺低声骂了句,踌躇了一会,开始满路边乱瞄,似乎在找什么。

尔后,带着他的两名队友朝我们这边的围观人群走过来,爱死不死挡在我们面前。他显然没料到我们真的会来,露出了讶异的神情,转瞬即逝,立马邪冶微笑,他指指常蕾蕾:“就你了,妞,下午在我面前蹦跶的挺猖狂的嘛,出来吧。”

常蕾蕾嘴巴咧成O型,本能地往旁边躲闪。但她能藏到哪里去,四面的目光齐刷刷扫过来,聚在她身上。这要是有灯光效果的话,不知道会有多闪耀。

“就你。”许诺歪歪嘴巴,一把将她从人群里扯出去。我赶紧抱住常蕾蕾的胳膊。

“痛哎,你搞什么?”常蕾蕾虽然胆怯但输人不输阵,她摆出无所谓的神态抱怨许诺。

“不搞什么,叫你压车。”许诺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用怕,一般情况死不了人的,顶多就是缺胳膊断腿毁个容之类的小状况。”

我和常蕾蕾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故意在吓唬我们,于是异口同声“啊”了出来。达到了许诺的预期效果,他轻蔑笑笑,挑衅似的瞄着常蕾蕾:“喂,你不会不敢吧?”

“怎么可能不敢!”常蕾蕾撸开我的手,大咧咧跟他往外走,小脸惨白,但步履坚定。

“蕾蕾你回来,不要跟他赌气,那种人。”我追出去拉她,许诺听见我最后仨字,拿眼神狠狠剜了我一下。

“不害他输掉我就不是常蕾蕾。”常蕾蕾信誓旦旦保证,她回转身,轻轻拥抱我,在我耳边说了这句,然后她拍着我的背安慰我:“好啦,一场比赛啦。果果你要给我加油打气哟。”

“喂喂?加油打气?你到底是要他赢还是要他输啊?”我一头雾水。

“笨啦,给我加油打气,预祝我整死他。”常蕾蕾在许诺的再三催促下跟他跑去准备,丢我一个人在拥挤人群里,傻愣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和他的视线匆匆对视交错,零交流。

等第二轮漫无目的瞎瞄的时候,他已经快到我跟前了。

“嘿嘿,帅哥,我找了你好久!我行头都换好了,来给你加油打气的!”陌晓白不适时宜,活生生卡隼在我和安宁视线汇集的中心点。

大冷天的她红色紧身热裤配黑色无袖低胸T恤,打扮得像个足球宝贝。她有那实力,爆好的身材比得一圈围观者好像初进城来见世面的村姑。她拖了一张崭新的广告牌,正中心用喷漆喷了安宁的名字,周围密密麻麻环绕了一圈鬼画符。她些许婴儿肥的小脸兴奋的彤红,举着牌子跟安宁解释:“你看,你看,我下午百度出来的,用99种外语说我爱你。够吗够吗?”

他绝对是在故意无视陌晓白的存在,目光躲也不躲,直接跳跃过她扫了扫我的脸。

“你,帮我个忙,压个车。”他语气认真,态度诚恳。挤在我身边的那群女生好像很敬畏他,纷纷闪开让出一条路来,把我剩在原地。

他也不客气,径直走过来,站在我面前,坚毅着一双眉眼,等我回答。

“我,我不要,我害怕。让陌晓白去吧。”我小声解释,揉搓着手掌,腿轻微颤抖。我很怕他这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尤其那如炬目光,让人阵阵发憷。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快逃掉,不管无论哪怕丢尽脸面我也一定要逃掉。这种比赛我真的没有兴趣我根本不想参与,拜托我只是陪朋友来看看热闹的并没有任何打算卷进去的意思好吗?常蕾蕾如今也不在,连个替我解围的都没有,我几度眨着眼睛要哭出来。

裁判吹了准备哨。

“喂……你是不是觉得写的不够气派?我的字是很难看啦,我可以慢慢练习。但是你要千万要对我有耐心哦,我会让你喜欢我!”陌晓白小小声嘟囔着说,像个受尽委屈的无辜小孩。

他没有要理会陌晓白的意思,反而跟进一步,手放在我肩膀:“没什么好怕的,一场普通比赛,你就当……”他咳了咳,“就当和你男朋友张辰逸骑车去看看风景。”

这是什么比喻?许诺才说过会断手断脚会毁容!我不理会他,埋头发呆,打算无声地抗争到底。

他等了很久,见我固执的没反应,只好叹了口气,转身想要走开。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他放弃的刹那,我在他黯然失神的眼睛里读到了很多飘散的光芒。我居然有点隐忍的心疼。

“嗯?”他只停住脚步,给了我一个空落落的背影。

跑都跑了出来,我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耍人家一次退缩回去。我咽了咽唾沫,张了几次嘴巴,才小心翼翼憋出一句:“真的没什么好害怕的吗?”

“没什么好怕,我跟你保证。”他手掌举在半空,好像要跟我来个击掌为盟。

我迟疑半晌,才伸出手去,沾满汗渍,黏糊糊贴在他的手心。

“那来吧。”他把头盔递给我,转身走向赛道。

其他的队员业已准备就绪,他发动车子,我顺从的坐上来。

“抱紧我,一会怕了就闭上眼。”他嘱咐。

“哦。”我声音颤抖,使劲往下压眼泪,肠子都要悔绿了。

“对了,在一个画室学画这么久,老听她们叫你唐果,是爱吃糖,还是真叫这个名字呢。”他说。

“真名字。唐朝的唐,苹果的果。”

“幼稚。”我依稀听见他说。

裁判挥旗令下,六辆车子同时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