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山寺月中寻桂子

29. 祸从口出

“这这,你从宿迁回到杭州,岂不是没有走完全程,违反协议了!”杜丽培心虚地说道。

柳生阳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说不回来。协议只是规定了我在一个月内走完大运河的全程,但是没有规定我中间不能回到杭州。

要知道,现在交通很发达,我顺便回个杭州,跟休假一样——旅行也是工作。”

杜丽培哭笑不得,乖乖地跟着柳生阳回去了。他们暂别了飞雁号,船员们已经习惯了两人经常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从宿迁到杭州,最快的方式莫过于坐车到南京,再坐高铁,全程约莫三个多小时。赶到杭州火车东站以后,杜丽培以为还得打车从江干区前往拱墅区的杭州漕运历史博物馆,却想不到有人来接车。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警察,张开双臂抱住柳生阳,笑道:“欢迎回来!老伙计,这次旅行怎么样?”

“非常棒,收获极多。”柳生阳转而把警察介绍给杜丽培,说道,“这位是我朋友,杭州的刑警蒋游竹。”

“这位美丽的女士是?”蒋游竹早就注意到待在柳生阳身边艳光四射的杜丽培了。

杜丽培之前是越来越懒,一说要回杭州,立即全副妆容,变成了最初的古典丽人。

未等柳生阳回答,杜丽培抢着回答:“我是生阳的未婚妻,我叫杜丽培!”

蒋游竹倒吸了一口凉气,直愣愣地盯着柳生阳,半晌说不出话来。但那眼神已经完全出卖了他的心思:姓柳的,你这小子,怎么一声不吭就拐了一个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还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

蒋游竹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拍了拍柳生阳的肩膀,说道:“走,我们去博物馆,看看现场情况吧。”

他招待两人坐进一辆警车内,开车从火车东站直奔杭州漕运历史博物馆。博物馆位于拱墅区的运河广场上,在著名的拱宸桥附近。

蒋游竹把车停在广场的停车场里,三人步行前往博物馆。这是一家公立博物馆,无须付费即可参观,今天不是休息日,大门却紧闭。

蒋游竹打了个电话,大门才开启,工作人员迎接他们进入。

对于漕运历史博物馆, 众人并不陌生。其展厅面积就超过一万九千平方米,收藏有数十万件文物和文献,其中最珍贵的莫过于乾隆御赐龙棍。龙棍除去历史价值,本身亦是价值连城,龙棍本体以熟铜打造,外面包裹着黄金、白银,再镶嵌有诸多宝石,华丽至极,不愧是统治南北两千里运河的漕帮之权杖。

如今,展台上珍贵的龙棍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空****的托架,下面有一张纸,打印着大号字体:“柳生阳,来一场怪盗与侦探的对决吧!”落款是“茉莉花”。

柳生阳眉头皱了起来,问道:“怎么丢的?据我所知,博物馆的安保措施很强。”

“昨天晚上丢的。安保人员正在巡逻,突然发生全博物馆范围的停电,甚至备用电源也无法开启,等来电了以后才发现,龙棍展台外面的钢化玻璃被强行撬开,龙棍被偷了。另外,现场的所有监控设备都被干扰,无法使用。”

杜丽培说道:“‘茉莉花’属于专业的文物盗窃、贩卖团伙花间派,他们有这种能力偷盗。”

“但这也太容易了,一眨眼,就没了。”蒋游竹有些不满。

“这博物馆的安保措施其实就是纸糊的,轻轻一戳就破。”杜丽培随口说道,为了增强说服力,她接着现身说法,“比如钮建被害的那晚,我就毫不费劲地从屋顶上翻了下来,绕开了一切安保措施……”

杜丽培突然发现柳生阳和蒋游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把自己的犯罪行径给捅了出来,连忙进行否认三连:“不不,我没有,我在吹牛,千万别当真!”

她尴尬地笑着,旁边没人笑,蒋游竹看了一眼柳生阳,似乎在说:“你这老婆虽然漂亮,但是不大对头啊!”

柳生阳回了一个眼神:“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当她在吹牛吧!”

蒋游竹装作没有听到一样,闭口不谈。

杜丽培环顾四周,额头汗水涔涔,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中懊悔不已,活生生地被柳生阳抓了把柄,不知道接下来如何面对,真是祸从口出!

30. 徒劳无功

柳生阳不再关注杜丽培的言多语失,寻思道:“‘茉莉花’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把我从宿迁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侦破盗窃龙棍的案件吗?这也太简单了,一看就知道。”

蒋游竹微微颔首,赞同道:“的确,这起盗窃案件看似诡异玄奇,然而说穿了不值一提,那个叫什么‘茉莉花’的飞贼,也太小觑警方的智商了。”

杜丽培傻了,凑到柳生阳身边小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在密集的摄像头和安保人员监控下,龙棍神秘失踪,岂不是一件怪案?为啥你们俩说这案子破起来很简单?”

柳生阳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闲杂人等,便悄声地告诉杜丽培:“‘茉莉花’一来偷东西,博物馆就断电,连备用电源也没法使用,监控失效,安保无用。这又不是《十一罗汉》电影,飞贼有通天的本事。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唯一答案就是内外勾结!”

杜丽培恍然大悟,瞟了一眼蒋游竹,又问道:“那你的警察朋友怎么还没有动手抓那些内贼呢?”

“还没有证据,先侦查一番,抓住了线索再逮人。现在不声张,避免打草惊蛇。”

蒋游竹冷眼旁观这对情侣秀恩爱,便装腔作势地哼了几声提醒他们,等他们注意到自己才说道:“龙棍的长度不短,如果要携带出去,以杭州警方的监控力度,恐怕有点儿难度,除非他们把龙棍给弄折了,斩成数段。”

杜丽培摇了摇头,说道:“以我对花间派的了解,他们是不会这样毁坏文物的。花间派虽然是一个文物盗窃和贩卖集团,但是毕竟附庸风雅,根据他们的原则,很多情况下,宁可失去文物,也不会做出损毁文物的行为。”

蒋游竹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我们警方会加大排查力度,绝对不让他们离开杭州城半步。”

突然,柳生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接,里面顿时传来了“茉莉花”的笑声:“哈哈,柳生阳,看到我留的纸条了吗?”

柳生阳阴沉着脸说道:“看到了,很遗憾,你盗窃的手段已经被我给破解了。”

“茉莉花”笑道:“不,不。那么简单的伎俩,我相信你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用这种手段来进行我们之间的较量,既是侮辱你的智商,也是侮辱我的智商。”

“那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我把龙棍藏在了某处,现在给你一点提示:半江瑟瑟半江红!”

说完,“茉莉花”就挂了电话。

蒋游竹和杜丽培在一旁紧张地盯着柳生阳,见他把手机扔给蒋游竹,说道:“查查刚才那个号码,定位一下,打过来的是‘茉莉花’。”

“行!”蒋游竹马上动用警方的权限,和通信企业联系,查询号码和基站定位。

然后柳生阳对众人说道:“‘茉莉花’开始与我较量了,他说龙棍藏在某处,给了我一点提示:半江瑟瑟半江红!这是一首诗,作者白居易,名为《暮江吟》,全诗如下: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柳生阳不愧是新闻专业出身的,文学素养高,随便一句诗,他就能够吟出全首。

杜丽培思索了一番,说道:“一首诗只取一句,我觉得应该和‘二十四桥明月夜’一样,可能是个字谜。”

柳生阳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是地名,答案是丽水!”

蒋游竹说道:“丽水,那在几百公里开外?”

柳生阳摇了摇头,说道:“不,别忘了,在博物馆旁边,有一条丽水路,因此我认为,关键线索是丽水路。”

蒋游竹当机立断,说道:“行,我们马上出发去丽水路。”

三人急匆匆地离开博物馆,开车前往丽水路。丽水路就在运河文化广场附近,这是一条约莫四公里的小路,不是很长。他们开了过去,沿着运河走完了整条丽水路,却一无所获。

正当他们心生疑惑的时候,“茉莉花”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我给你的谜题猜出来了吧。接下来,我再给你一个提示:古运河畔清辉漾,一水横川贯蜀中!”

说完,“茉莉花”立即挂了电话。

柳生阳看了一眼,“茉莉花”已经换了一个新的号码,就把号码给了蒋游竹。

蒋游竹摇了摇头,说道:“没用,已经查过了,手机是被盗手机,位置一直在移动。”

柳生阳点了点头,说道:“这次的提示是:古运河畔清辉漾,一水横川贯蜀中!”

杜丽培喃喃自语:“古运河?我们现在就在运河边上啊!但是没有和川蜀有关的,难道是在讲川味火锅?”

柳生阳摇了摇头,绝对不是,他怀疑又是字谜,所以认真地思索着,不一会儿说道:“答案是湖州!”

“为什么?”杜丽培疑问。

柳生阳解释道:“古运河畔清辉漾,一水横川贯蜀中——前半句解谜用意义法,河畔清辉**漾是湖水的湖,后半句用拆字法,川字被一条水在中间横着穿过,乃是州,故而答案是湖州!”

“走,我们去湖州街!”

这次蒋游竹一听到湖州,在脑中自动就理解成湖州街了。

湖州街在丽水路不远处,和南北向的路不同,街为东西向,是故湖州街与丽水路垂直。

湖州街比丽水路长,他们自西向东,慢慢地开过去,费了老半天劲都没有什么发现。直到湖州街东侧,已经是正午了,大吃货杜丽培的肚子首先咕咕地叫了起来。柳生阳看一无所获,不如先解决吃饭问题,便指着前面的一排建筑说道:“走,我们先去吃饭。那是我的母校,我知道有几个食堂的饭菜不错。”

31.“茉莉花”的真实目的

柳生阳的母校为杭州城市大学,其被湖州街一分为二,有南北两个校区、两个校门,蒋游竹看着两边,迟疑了一下问道:“去哪边?”

柳生阳沉思了一下,说道:“北校区偏重自然科学专业,南校区偏重人文艺术专业。”

蒋游竹毫不犹豫地把车停在南校园门口的停车场,下车去了南校区。

很显然,南校区妹子多,柳生阳在积极地为朋友解决终身大事。

杜丽培当然猜到了柳生阳和蒋游竹的心思,一时哭笑不得。

此刻正是中午吃饭时间,校园里的学生下了课,都拥向了食堂,人潮汹涌。杜丽培四下里张望,南校区妹子果然多,她们还没有沾染上社会的不良习气,洋溢着浓浓的清纯气息。

其实他们三个人在校园里也很引人注目,蒋游竹一身警服非常显眼,而杜丽培更是夸张,她本来就是绝世丽人,化妆之后尤为耀眼,那中西合璧的面容,吸引了无数学生的目光,不仅男生在看,女生也是忍不住投来视线,窃窃私语,这位丽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来此作甚?

柳生阳在校园里面居然还有不少熟人,认识的人纷纷和他打招呼,由于是南校区,打招呼的基本都是妹子。

杜丽培酸溜溜地说道:“哎哟,想不到你还挺有人气的。”

柳生阳点了点头,说道:“因为我是学校一个社团的首领。”

“什么社团?艺术社?推理社?还是话剧社?”

“都不是,我是E 城市俱乐部的社长。”

“啥?”

蒋游竹一点就通,哈哈大笑道:“柳生阳这厮,就是狡猾。”

“为什么?”杜丽培依旧不明白。

蒋游竹沉思了一下,说道:“假如你的电脑坏了,你会怎么办?”

“找人修啊!”

“女学生们不大懂电脑,经常坏,出门去修比较麻烦,恰好现在学校里面组织了一个社团,免费为女学生们修电脑,换作你愿不愿意让他们进门来修电脑?”

“当然,白修啊!不花钱。”

“这就对了。要知道,男生是不能进女生寝室的,除了修电脑。

而男生进了女生寝室,会发生很多事情,比如看对眼了、恋爱之类的。”

杜丽培恍然大悟,瞪着柳生阳喝道:“原来如此,话说你在大学里面,到底进了多少女生寝室,勾搭了多少妹子?”

柳生阳摇了摇头,说道:“我是社长,不会亲自出手。我专门为社员服务,自从E 城市俱乐部成立以后,至少促成了四百多对,我可是功德无量。计算机专业的人,人人都欠我人情。所以他们肯帮忙协助我破解韦氏秘宝的秘密。好了,食堂到了,我们去吃饭吧。”

柳生阳指着前面的大食堂,该食堂位于体育馆之下,面积非常大。当然,他们不会和普通学生一样去吃大锅饭,而是去专门烧小炒的留学生餐厅,点了三四个菜,美滋滋地体会了一把校园美食。

吃饱了饭,三人休息,随口聊天。蒋游竹疑惑地说道:“一整个上午,两条路跑下来,一无所获,总感觉我们像是被‘茉莉花’耍了一样。”

杜丽培道:“我也有这个想法,他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柳生阳思索道:“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呢?据我了解,‘茉莉花’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的,他表面上的游戏,其实另有目的。以上次的游船调包计为例,表面上是为了耍我,实际上是窃取了‘韦氏的秘宝’。由此可见,必定有阴谋!”

杜丽培想了想,说道:“是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就故意耍我们。”

柳生阳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他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站在‘茉莉花’的角度思考问题。”

“从他的角度?”蒋游竹询问。

柳生阳自言自语地说道:“现在我是‘茉莉花’,我拿到了龙棍、‘韦氏的秘宝’。根据来家匕首中的内容提示,龙棍是破解韦氏秘宝的关键。‘韦氏的秘宝’虽然被柳生阳篡改了,但是问题不大,有九成的内容可以破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呢?嗯,当然是用龙棍破解‘韦氏的秘宝’。但要怎么破解呢?”

柳生阳突然脸色一变,失声叫道:“我知道‘茉莉花’的真正目的了!”

“什么?”

蒋游竹和杜丽培都是一惊!

柳生阳叫道:“从他的角度而言,他盗取龙棍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龙棍,而是为了破解‘韦氏的秘宝’。‘韦氏的秘宝’是一串密码,现代社会,破解密码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计算机。而恰好,有一个人正在用计算机处理‘韦氏的秘宝’。”

杜丽培“啊”了一声,她当然知道,柳生阳的同学接受了委托,正在处理“韦氏的秘宝”。

柳生阳急忙打电话给那个同学,许久无人接听,他阴沉着脸说道:“最坏的结果,‘茉莉花’故意弄些什么提示,不是为了耍我们,而是为了吸引警方的注意力,他就可以乘机劫持、绑架我同学,逼迫他破解‘韦氏的秘宝’。”

蒋游竹大怒,忍不住骂道:“可恶的家伙!”

随之柳生阳又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自言自语地说道:“不对啊!来家的匕首提示龙棍才是破解秘密关键的信息,‘茉莉花’是怎么知道这点的,我白天刚知道,‘茉莉花’晚上就盗取了龙棍。”

说完,他有点儿不信任地看了一眼杜丽培,后者顿时悟出了他的眼神,怒道:“虽然只有两个人知道这个信息,但我绝对不会泄密!”

柳生阳收回了异样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两人这段日子共同经历了风风雨雨,他明白杜丽培绝对不是泄密者。

突然柳生阳一愣,拿起手机,骂道:“该死!”

他恶狠狠地将手机砸在地上,其他人顿时醒悟,是手机泄密了。

柳生阳说道:“既然不是我,也不是丽培泄密,那么只有手机了——我用手机通知过我的同学。现在想来,我们走完丽水路,‘茉莉花’就打电话过来,真是精确,恰是我手机被他操控,随时可以监视定位!”

32. 另辟蹊径

柳生阳砸了手机,片刻又后悔了,咂了咂嘴巴。杜丽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忍不住嘲弄道:“没了手机,看你咋办,现代社会,没有手机可是万万不能的。”

柳生阳一咬牙,喝道:“买!”

他熟门熟路,跑到通信公司驻校营业厅,重新办理了手机卡,顺便买了一个手机,叫嚣道:“现在我换新的了,看‘茉莉花’怎么窃密!”

蒋游竹觉得柳生阳这个文科生对于通信技术的了解实在太少了,换新的照样可以窃密,于是上前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建议,暂时不要用,抽空去局子里,我叫信息科的同事帮你看看。”他顿了顿,接着问道,“假设你的同学真被‘茉莉花’给绑架了,他有龙棍作为引子,又有‘韦氏的秘宝’的数据,很容易就能够破解秘密。接下来,我会马上派人前往你同学的住所、工作场所,以及一切他留下痕迹的地方,寻找他的踪迹,顺藤摸瓜,找到‘茉莉花’的老巢。那么你有什么计划?”

柳生阳想了想,说道:“我们先去我同学的工作场所吧。有些东西,我想了解一下。”

“没问题,我陪你去。”

三人马上离开大学,开车从城北赶往城西,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日头已经微微偏西了。柳生阳同学的工作单位是一家计算机研究所,位于西湖边,掩映在一片绿色当中,若不是门口的匾额,都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家会所。

这种超级计算中心,保密程度很高,一般都是防守严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好在蒋游竹是警察,让他们可以会见柳生阳同学的上级。

“你们说邹桂平?他今天没来上班,早上我收到了一条他的信息,说感冒了,要请假一天。”

柳生阳脸色一沉,他同学被绑架的事情基本确凿了,于是他问了自己关心的问题:“那您知不知道邹桂平在处理一批数据?”

上级答复道:“知道,我们研究所的计算力有宽裕,就鼓励员工业余时间做些研究,邹桂平好像在处理一批古籍的数据,可惜线索有限,破解难度很大。”

众人一喜,柳生阳继续问道:“那数据还在吗?”

“不在了。邹桂平因为无法破解这批数据,将其全部拷了下来,拿回家了。”

众人的脸色变了,“茉莉花”有数据和线索,那破解“韦氏的秘宝”简直易如反掌。

柳生阳又问道:“如果线索条件充分,那破解这批数据至少需要什么样的硬件设备?大概多久能够破解?”

“那简单了,一台普通的民用电脑就可以,只要运行速度超过每秒二百亿次,花个一天就能够破解。如果用我们研究所的超级计算机,那可能十分之一秒都不用。”

柳生阳知道“茉莉花”即使绑架了邹桂平,逼迫其办事,也很难进入计算机研究中心使用超级计算机来破解,于是原计划只是打算打听一下,破解“韦氏的秘宝”需要什么硬件设备,然后可以顺着这条线索跟踪过去。眼下却说只需要民用电脑即可破解,那简直等于设备遍地都是,他的计划顿时“破产”了。

邹桂平的上级看着三人愁眉苦脸,稍稍解说了一下:“每秒二百亿次的电脑,在民用市场是顶尖产品,而且一台还不够,必须进行并联处理,至少要两三台才行。”

柳生阳眼睛一亮,致谢了以后,三人就离开了计算机研究所。柳生阳对蒋游竹说道:“‘茉莉花’绑架了我同学,要破解‘韦氏的秘宝’,必须准备大量的高端民用电脑。但是杭州并非‘茉莉花’的大本营,他在仓促之间过来,肯定没有想到这点,所以他只能去市场上采购,只要查一下今天市场上的高性能电脑交易记录,即可找到一丝线索。”

杜丽培眼睛发亮,补充道:“别忘了网购市场,现在网购很快,早上下单,下午就可以到达。对了,还有网吧,部分高端网吧,有高性能民用电脑,把网吧包下来也可以进行处理。”

蒋游竹点了点头,一一记在心里,随即便安排人员去处理。

离开研究所时,日头已经偏西了。眼看天色渐晚,蒋游竹向两人告辞:“刚才我同事来了消息,说在你同学的住所,发现闯入的痕迹,你同学确认被绑架了,我们会加班加点,将他营救出来,请安心。”

“辛苦了!”柳生阳点了点头,致意道,“那我们两个业余的,就不打搅你们干正事了。”

“要我送一下你们吗?”蒋游竹问道。

柳生阳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们走过去,在西湖边找一家宾馆住下即可。”

“明天见!”蒋游竹开车离开。

柳生阳送别蒋游竹,想咨询一下杜丽培对于住所的意见,于是扭头瞅向丽人,却见后者脸色陡然大变,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气势汹汹地质问道:“某人直到现在还把我当贼一样防着,泄密了,第一个怀疑到我头上,枉我救了他的狗命!”

柳生阳尴尬万分,合着杜丽培一直记恨着他刚才疑心了她一次的大仇,女人果然是小心眼。

但是,这时候绝对不能退让,退让了就一辈子被压在底下了,于是柳生阳犹如念咒一般念念有词:“有人深更半夜翻墙进入博物馆意图不轨……”

话音方落,咒语立即显灵,杜丽培犹如川剧变脸,陡然换上了一副嘻嘻哈哈讨好的笑颜,勾住柳生阳的胳膊腻声说道:“亲爱的,我还没有逛过西湖,晚上逛西湖真浪漫。”

柳生阳问道:“刚才你说了什么?”

“我?啥都没有说。”杜丽培正色道。

柳生阳顿时理解到,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两人都是聪明人,不会在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于是心照不宣,犹如一对真正的夫妻一般,依偎在一起,观赏西湖西线的风景。

西湖西线交通不便,人烟稀少,游览起来,独有一份幽静。

柳生阳问道:“你跟着钮建来到杭州,真没有游过西湖?”

杜丽培摇了摇头,说道:“哪有空,整天被老板指使着干活,西湖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根本是奢望。”

“真是可怜!”

“所以,我的梦想就是傍上一个超有钱的富豪,可以让我任逍遥!亲爱的,加油!不然我会甩了你的!”

柳生阳干笑了几声,两眼朝天。

两人逛了一会儿西湖,天色逐渐转暗,就在附近的一家宾馆下榻,各自开了一个房间,吃完饭以后也没有什么心思过夜生活,就分开休息了。

33. 深夜惊魂

深夜,熟睡中的杜丽培倏然张开眼睛,她一直是一个非常警觉的人,即使在睡眠中,依旧保持着对周边的警惕。

她微微侧首,把目光瞄向房间的门口。门缝底下透着走廊里的灯光,但两边稍许黯淡,似乎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一样。

有人立在她的房门口。

深更半夜,在她的房间门口干吗?

杜丽培耐心地等到门缝下的遮挡没有了,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她通过猫眼向外看,空无一人。

即使确认了,杜丽培依旧等了十多分钟,才悄悄地打开门。

她观察了一下门口的地毯,有被人踩踏的细微痕迹。

是谁呢?

宾馆的客房服务?深更半夜,不会来的。

那么只剩下盯着她的人了。

杜丽培马上返回房间,穿戴好衣物,拆开窗户的限位器,悄然从窗户离开房间。幸好西湖边的宾馆都不高,她轻轻松松地落到了地面上。

杜丽培闭目,用鼻子体味着空气中丰富多彩的气息,在无数细节中,果然找到了一股独特的气味。

是的,那是她做的手脚。

杜丽培在门口的地毯上喷了一圈特殊的香水,这种香水的味道会和周围的背景气味混合,令人无法察觉。一旦有人站在杜丽培房间的门口,会很容易沾上气味,自此被杜丽培盯上。她接受过特殊的训练,能够在空气中追踪这种味道,而且这种香气挥发很慢,有长达十多个小时的挥发期,只要不下雨,她就能够在几个小时内跟踪沾了这种香气的人。

虽然不知道这人的用意,但是杜丽培觉得有必要追踪一下,看看到底是谁在监视自己。

杜丽培循着气味,很快就追了上去,瞅见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一个人背对着自己。杜丽培悄悄地躲在灌木丛中,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支小巧的单筒望远镜,窥视过去。

那是一个男人,穿着风衣,打扮得很古怪。

突然,那个人转过身,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杜丽培顿时吓了一跳,望远镜都差点儿掉了下来。

因为她认识这个人!

在杭州漕运历史博物馆,这个男人杀了钮建!

在扬州的画舫上,这个男人差点儿把自己打死!

对,就是自己一直在苦苦地追踪的假面凶手!

假面凶手很奇怪,自从杀了钮建以后,仿佛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直到扬州才出现了一次,接着又神秘地消失了。这次怎么又突然出现了?而且就在房间门口监视自己,难道是想趁机杀了自己?

杜丽培心头突突地狂跳,她极力地遏制住恐惧。

还好,杜丽培躲在灌木丛中,假面凶手看不到她。

借着假面凶手转身的瞬间,杜丽培看到,他手里头拿着一个奇怪的机器,虽然远,不过由于夜间寂静,杜丽培能够听到那个东西发出嗒嗒的响声。

出身巴黎第六大学a 的杜丽培,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个机器:盖格计数器!

盖格计数器是侦测核辐射的机器,假面凶手拿着这玩意儿做什么?杜丽培一时间想不通,却见假面凶手拿着盖格计数器不停地侦测,通过嗒嗒声判断方向前进。

杜丽培暗中跟踪,她不敢让假面凶手发现,其恐怖的实力,令杜a 巴黎第六大学,也称皮埃尔和玛丽·居里大学(Université Pierre et Marie Curie,UPMC),是巴黎大学科学学院的核心,也是现在法国最大的科学和医学集合体,是法国唯一一所只有理工学科的公立大学。其在许多领域都处于顶尖水平,被多项世界排名评为法国第一和世界顶尖大学。2018 年与巴黎第四大学合并成索邦大学。

丽培恐惧万分,要是一不留神被发现了,随时都可能被他杀死的。

幸好假面凶手沾染了香水的气味,让杜丽培可以远远地追踪。

假面凶手跟着盖格计数器跑上了西湖边上的一座小山,杜丽培也跟踪上去,她有点不明白,深更半夜,假面凶手跑到山上来干吗,打野猪吗?

忽然,前面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座建筑,借助微弱的夜光,杜丽培看清楚这是一座寺庙,门口站着一个人,忍受着初春的寒冷,正在放哨。

假面凶手以惊人的气势,犹如一头猛兽一样,扑向放哨之人,瞬间将其制服。然而,他旁边突然又站起了一个人,手持匕首,刺向假面凶手——那是暗哨。假面凶手仿佛早已知晓暗哨的存在,胳膊往后迅猛地一扫,立时把暗哨击倒。

杜丽培看得瞠目结舌,太厉害了!假面凶手几乎在短短三秒钟之内就制服了寺庙门前的岗哨,却没有惊动一草一木。

假面凶手推开庙宇的大门,光亮映照出来,原来外表看似黑漆漆的庙宇,只是把门窗封闭了起来。

假面凶手淡定地闯了进去,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了一阵鬼哭狼嚎,倏然之间窗户被砸破,一条人影敏捷地从窗户里面跳了出来,拼命逃跑的同时,还惦记着手中拎上一条长棍。杜丽培定睛一看,这不是“茉莉花”吗?

“茉莉花”张皇失措,往后扭头张望,唯恐假面凶手追出来。然而怕什么什么就来,但见假面凶手从窗户里跳出来,“茉莉花”魂飞魄散,飞也似的仓皇而逃。

“茉莉花”再一次正面看到了假面凶手,其穿着带帽子的风衣,面部戴着面具,看不清面目,然而熟悉的身材和凶横的表现,令人记忆深刻。

假面凶手大踏步地朝着“茉莉花”追去,“茉莉花”情急之下,竟然朝着杜丽培隐藏的地方跑了过来。杜丽培顿时头大无比,进会暴露,退也会暴露,眼看“茉莉花”越来越近,她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拦住了“茉莉花”。

“茉莉花”哪里会想到这边还会有黄雀盯着,他死死地瞪着杜丽培,吼叫道:“算你们狠!”

说完,把手里头的棍子朝杜丽培一扔,忙不迭地越过杜丽培逃走了。

杜丽培见“茉莉花”逃亡之中也要拿着棍子,可见是非常重要的物件,伸手接住,入手沉重,定睛一看,竟然是龙棍,难怪“茉莉花”视若珍宝,实在无路可逃了,才不得不抛弃。

然而眼下尴尬的是,假面凶手也被杜丽培挡住,两人面面相觑。

杜丽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她看着假面凶手,他似乎一时也搞不清状况,没有立即进攻,而是站在不远处,瞅着杜丽培。

杜丽培转身立马开跑,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假面凶手的对手,那厮一个回合就能够把自己打倒,不跑的话,难道等死啊!

可是女性天生在体力上弱于男性,在山林间左腾右挪的杜丽培,跑得气喘吁吁,最终还是被假面凶手拦住,其默然无声,伸出了右手,意思是交出龙棍。

杜丽培无可奈何,一手捏着龙棍的一头,将龙棍的另外一头递向假面凶手。

假面凶手捏住了龙棍的一头,说时迟,那时快,杜丽培犹如蛇一般蹿上去,在假面凶手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手伸到了其面部,捏住面具,用力一扯。

杜丽培老早就对假面凶手好奇了,这个人太神秘了,身份神秘,动向神秘,甚至难以摸清他的真实目的,眼下难得有好机会,杜丽培冒险想扯下假面凶手的面具,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杜丽培扯起面具的一只角,就发现面具是被绑带固定的,无法完全掀起,她只能看到假面凶手的下巴,但是那熟悉的感觉,令杜丽培浑身一震。

假面凶手立即反应过来,推开杜丽培,顾不得龙棍,逃之夭夭,消失在了黑暗的森林之中。

杜丽培呆呆地立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

是他,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杜丽培马上凝住心神,掏出手机,拨打了柳生阳的电话,一方面想确认真相,另外一方面却祈求着不要看到真相。

深更半夜,柳生阳大概在熟睡,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接起来:“喂?”

不知道是不是新手机的话筒有问题,柳生阳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真。

杜丽培镇定至极,装作娇媚地说道:“我丽培,人家想你了。”

半晌,柳生阳回答:“现在是凌晨两点,想我就等到明天吧。”

“不行,我真的很想你。你在我门口喊一声我名字,我保证乖乖地不打搅你。”

想必柳生阳一定觉得很无可奈何,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开门,对着杜丽培的房间喊了一声,然后有气无力地回复:“听到了吗?”

“听见了,我爱你,亲爱的。”

杜丽培挂了电话,迅速记下了现在的时间。

杜丽培拿着龙棍,马不停蹄地回到宾馆,从窗口爬入房间,拿起放在床头的录音笔,倾听录音。她快速调节,终于听到了半个小时以前,有人冲着门口大喊杜丽培的名字。她立即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从刚才的路程来看,回到宾馆,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录音笔证明柳生阳一直在宾馆里面,他不是假面凶手。

想到这里,杜丽培出门敲了敲柳生阳的房门,过了半晌,柳生阳才开了门,他穿着宾馆提供的睡衣,头发乱蓬蓬的,睡眼蒙眬,问道:“你今晚到底发了什么癫?”

柳生阳显然被杜丽培这大胆的举动惊呆了,不知所措,一动不动。

柳生阳身上有一股洗澡后的清香,假如他是假面凶手,长途跑回来,身上必然布满汗臭。

杜丽培抱了一下柳生阳,飞快地离开,丢下一脸不解的柳生阳。

然而五分钟之后,柳生阳不得不又耐着性子为杜丽培打开了房门,看到杜丽培穿着一身宾馆提供的长袍睡衣,钻进了他的房间,看样子竟像是要和柳生阳同房一样。

“你干什么?”柳生阳警惕地喝问。

杜丽培媚然说道:“人家太想你了,想和你一起睡。”

说完,伸手抽走房间里面另外一件睡衣,钻进了柳生阳房间的浴室,稀里哗啦地洗起澡来。柳生阳坐在床边,听着水声,一脸沉思,以他对杜丽培的了解,这厮绝对不会送上门来,肯定另有阴谋。

阴谋其实没有,原因只有一个,杜丽培把龙棍拿到房间里以后,左瞅瞅,右看看,想找找龙棍有什么奥秘。她发现龙棍除了做工奢华、入手沉重以外,并没有其他的特点。

突然,她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假面凶手是通过盖格计数机找到“茉莉花”一伙的,说明“茉莉花”他们手中某样东西沾染了放射性元素,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便是龙棍。

杜丽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以她的科学常识,知道龙棍的辐射量绝对不会很大,如果大的话,长期持有龙棍的钮建早就得了各种辐射病死翘翘了。然而她终究不能为此冒险,想来想去,还是先把龙棍丢在房间里,自己跑到柳生阳这边房间睡吧。

于是杜丽培就跑进了柳生阳的房间里,先洗了个澡,冲掉身上沾染的放射污染,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睡衣。宾馆的睡衣比较厚重,然而即便睡衣在杜丽培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仍能隐隐约约地显出她优美的身姿。

她呼啦一声钻进被子里面,娇媚地说道:“亲爱的,快来。”

柳生阳面色平静,钻进被子,背对杜丽培,不一会儿,居然发出了呼噜声。

“嘁!”杜丽培心里非常不满,更是纳闷,自己天姿国色,主动**,竟然没法将柳生阳勾引过来,这厮到底是自己不行,还是不喜欢女人?

34. 龙棍的线索在哪里?

经过杜丽培深更半夜的反复折腾,两人在第二天早上都起不来了。直到蒋游竹赶来,疯狂地敲门,这才惊动了他们。杜丽培被吵得烦了,伸脚把柳生阳踢下床,叫他去开门。

柳生阳不满地瞪了女人一眼,最后还是打着哈欠开门迎接蒋游竹,问道:“你咋知道我们在这里,我还没有通知你呢!”

蒋游竹笑道:“我作为警察,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在哪里。”

“给你们十分钟,我在自助餐厅等你们。”蒋游竹不悦地说道。

十分钟后,这对情侣光鲜地出现在蒋游竹面前,特别是杜丽培,明媚艳丽,根本令人想不到刚才还是一条瘫在**的“死鱼”。

三人一边吃早饭,一边聊天,柳生阳问道:“一大早就来找我们,是有好消息?”

“对!”蒋游竹一边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位美丽的外国女人喝着豆浆、啃着油条,一边说道,“昨天半夜……不,确切地说是今天的凌晨,有人匿名报警,说有‘茉莉花’的线索。我们赶到西湖边的一座小山上,山上有一座庙,在里面发现了你同学,他已经被解救了。除此以外,还有若干匪徒,都被打得鬼哭狼嚎,‘茉莉花’倒是没有找到,估计跑了。”

“不会吧!”柳生阳惊叹道。

“据说是一个蒙面人跑过来,打倒了所有匪徒,解救了你同学。

至于那个蒙面人是怎么找到你同学的,我们也从钮建家人那边得到了一个消息。龙棍的制造原料中含有少量的放射性元素,虽然不至于对人产生危害,但是在辐射监测仪器下很明显。那个蒙面人用一个盖格计数器追踪到了龙棍——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个被丢掉的盖格计数器,他打跑了‘茉莉花’,救了你同学,真是威猛。我怀疑匿名电话就是他打的。”蒋游竹吃了一勺炒饭继续说道,“现场有很多电脑,据你同学说,‘茉莉花’绑架了他,逼迫他用龙棍的线索破解‘韦氏的秘宝’,差点儿就要成功了,幸好有人阻止,令其功败垂成。唯一的遗憾就是龙棍不见了。”

杜丽培尴尬地举起手,说道:“那个,我能够插一句吗?”

“请说。”

“龙棍在我这里。”

柳生阳和蒋游竹一下子都呆住了。

杜丽培小声地解释道:“昨晚我看到一个神秘人偷偷摸摸的,就跟了过去,发现他跑到庙里,打跑了‘茉莉花’。‘茉莉花’在跑的时候,拿着龙棍,被我堵上,只好把龙棍丢给我,我就拿回来了。”

蒋游竹目瞪口呆,瞅了瞅柳生阳,那意思是“你女人可真厉害”!

蒋游竹咳嗽了一下,正色问道:“可以交给警方吗?”

“当然。”杜丽培愉快地说道,“我可不想继续保存那危险的玩意儿。”

蒋游竹问道:“那好,等下我派人过去拿。放在哪里了?事后得检测一下是否有放射性物质残留。”

“我原来的房间里。”

蒋游竹心中不由得一阵鄙视,他们莫不是利用这个借口,可以名正言顺地双宿双栖吧。身为“单身狗”,他也好想玩这一出,然而前提是得有女性愿意配合。

吃罢早餐,蒋游竹叫来的专业人员都已经悉数到场,开始专业地检测龙棍的放射性浓度。幸运的是,龙棍的放射性并不强,虽然在天然环境的背景中显得非常突出,但是对于人体的危害,最多等于照射几次X 光而已。

众人一起去了公安局,隔着含铅的玻璃,观看专业人员小心翼翼地处理龙棍。

杜丽培好奇地问道:“话说,这龙棍的线索,究竟在哪里?拿到龙棍以后,我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到什么门道。”

蒋游竹介绍道:“龙棍藏匿的破解‘韦氏的秘宝’的线索,其实在内侧。龙棍外围包裹着一层黄金和白银,剥掉这层金属以后,里面是熟铜,以失蜡法铸着一本经书,是为罗教的经书《苦功悟道卷》。

‘韦氏的秘宝’就是以此经书为密码的。”

杜丽培惊叹道:“真叫人意想不到,谁会想到一根棍子的黄金壳底下,居然有文字。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蒋游竹说道:“不是我们发现的,是‘茉莉花’发现的。根据邹桂平所言,‘茉莉花’得到了龙棍之后,苦思冥想寻找线索,最后在不破坏龙棍的情况下,将其放入X 光机,终于发现了线索。”

“倒也是个人才。”柳生阳评价道。

专业人员用X 光透视了龙棍,得到了完整的《苦功悟道卷》,然后将其数据化,输入超级计算机中,以此为线索,开始破解“韦氏的秘宝”的密码。不到一秒钟,就听到滴滴的提示音响起,超级计算机已经将“韦氏的秘宝”破解了。

众人为之一振,纷纷上前,想看看“韦氏的秘宝”到底是什么,屏幕上映出了一排排文字,只看了一个开头,大家就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蒋游竹首先发问。

柳生阳摸着下巴说道:“这是一本第三人视角的笔记小说,我们看下去吧。”

35. 故宫的密码

“年号向未逾花甲,康熙难过六十一。”

一排漆黑的大字,写在皇宫的红墙之上,闻之无不色变。

自前明太祖以来,历代皇帝,若非特殊情况,皆是一帝一年号。

年号较长者,便是“洪武”,算上“建文”那几年,有三十五年,确实不过花甲之数。偏偏当今皇帝八岁登基改元,年号康熙,如今已经是康熙六十一年(1722),过了花甲之数。秋后皇帝接连大病,卧床不起,熬不熬得过这冬天很难说。这排谶语,是在诅咒皇帝今年归天!

历来谶语都是惊天大案,秦朝的时候,一句“始皇帝死而地分”,杀了好几万人。汉武帝听到谶语,就连太子也不放过。现在居然有人在皇宫中诅咒皇帝快去死,恐怕皇帝气愤至极,这宫中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韦都统的祖父是康熙朝前期权倾一时的鹿鼎公韦公爵,在废三藩、灭台湾、破罗刹的时候立下了赫赫战功。可惜韦公爵壮志未酬身先死,三十岁不到就染病去世,令皇帝痛心疾首。而他的孙子酷肖其祖父,当今皇帝睹孙思祖,先是招入宫中做了御前侍卫,过几年外放,当上九门提督的都统,极得宠信。

韦都统来到宫中,皇帝的贴身太监魏珠向韦都统宣示口谕后说道:“韦大人,皇上的意思是不要大张旗鼓。皇上又说,韦大人是外臣,进出宫中不便,让奴才给大人伺候着。”

韦都统明白魏珠算是皇帝的耳目,当下表示:“臣遵旨。有劳魏公公了。”

他心中一阵苦笑,人算不如天算,虽然想尽办法,依旧逃不出这帝位之争!

原来,皇帝儿女众多,迄今为止,成年的有九个阿哥,个个有权继承皇位。偏偏皇帝又没有立下太子,大阿哥屡立屡废,引得其他阿哥蠢蠢欲动,九龙夺嫡。韦都统素来没有野心,也就极力避免卷入夺嫡风暴中。但如今皇帝已经无法控制皇宫了,宫中的人看他快驾崩的模样,纷纷投靠新主子。于是皇帝宁可信任多年前的贴身御前侍卫,让当下的九门提督都统入宫来查案,也不愿意让宫中的人插手。

韦都统虽是武将,但文武双全,读书能够考状元,他在案件的现场认真观察了谶语,突然说道:“此字歪歪扭扭,乃是用左手书写,防止被人认出字迹。但笔力刚健,是男人写的。”

然后韦都统又在谶语之前比画了一下,说道:“谶语在我胸口位置,一般人写字,必然将字列在眼睛的位置,可见此人比我矮,我的个子有五尺一寸,那贼子的个子在四尺五左右。”

韦都统随后询问魏珠:“魏公公,宫中识字、个子又在四尺五左右的男人有多少?”

魏珠思忖了一番,说道:“宫中识字男子,即使算上我等废人,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韦都统说道:“就请魏公公,将之召唤过来,本官要仔细询问。”

韦都统毕竟是外人,宫内的事情,还是让宫内的人处置,避免贻人口实。魏珠作为皇帝宠信的太监,权势极大,一声令下,宫中识字的男人,除了皇室的以外,尽数招呼了过来。恰如魏珠所言,算上太监,宫中识字的男子也不多。原来,皇帝是满人,侍卫多半是满蒙,识得汉字的不多。至于太监,则汲取了前明宦官乱政的教训,严厉禁止无根之人入宫以后读书识字。

韦都统令这十多个人,用左手反反复复地书写“六十一”这三个字,不免叫魏珠暗暗奇怪,问道:“韦大人,为何不细细拷问,却让他们写字呢?再说,如果是为了写字对比笔迹,为何反复写这三个字?”

魏珠拍手道:“韦大人不愧文武双全,智慧过人。”

韦都统令这些人足足写了一千遍,写得个个手软。然后韦都统细细对比笔迹,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魏珠一惊,问道:“韦大人?”

韦都统放下字迹,叹道:“没有任何一人的字迹,与墙上的谶语字迹相似,应该另有其人,莫非……”

魏珠吓得胆战心惊,低声喝道:“韦大人,祸从口出!”

除去侍卫、太监,那宫中还能够写字的,就只剩下那几个阿哥了,如今多事之秋,谁敢乱说话。

韦都统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另外叫本官觉得奇怪的是,那谶语所在的墙面,并非偏僻的角落,相反极为热闹,否则不至于一早就被人看到妖言,夜间宫中侍卫、太监和宫女,不时会路过,什么人有这个本事,瞅准了隙缝,趁机写上呢?由此可见,此贼一定非常熟悉宫中的情况,至少在宫中住了十多年!”

魏珠的脸色更加发白,侍卫经常调动,不可能在一个地方职守很久,太监、宫女亦是如此,在宫中住了十多年,熟悉宫中一草一木的,真的只剩下几个阿哥和他们的伴当了!

好在韦都统闭口不言,一转眼天色暗了下来,按照规矩,外臣是不能留宿宫中的,魏珠让韦都统先行出宫,后者疑问道:“魏公公,下官不用向皇上禀报案情吗?”

魏珠不耐烦地喝道:“自有本公公禀报皇上,不劳韦大人了。”

韦都统只得离去,次日一大早,他就接到了宫中的信,又出现谶语了,赶紧出门入宫。那魏珠焦急地等候在宫门口,看到韦都统松了一口气,说道:“可盼到韦大人,今个一大早,又看到不吉祥的东西,皇上震怒至极,请韦大人及早破案!”

新的谶语,亦是昨日那几个字,出现的地方,又在夜间相当热闹的场所,也真不知道那个贼子有何通天的本事,竟然可以瞒过若干侍卫、宫女,写下妖言。

韦都统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片刻说道:“本官约莫想到那个反贼的身份了。”

魏珠大喜。“不愧是皇上器重的人,终于要捉到反贼了。”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哪位?”

他的意思是哪位阿哥,却见韦都统摇了摇头,说道:“都不是!”

魏珠松了一口气,又问道:“既然不是他们,那又究竟是何人,冒着诛九族的大罪,写下如此悖逆的妖言?”

魏珠一愣,却听韦都统说道:“那反贼住在宫外,我等尽快出宫捉拿那反贼!”

两人急忙出宫,上马疾驰满城内。魏珠疑惑地问道:“韦大人,为何你能一下子就猜到了反贼的身份?”

韦都统说道:“本官身为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掌管京师除皇宫的一切大小事务,前几日内城发生了一起火灾,一个官儿满门被烧死。当时本官就觉得蹊跷,因为火势并不大,却没有人逃出来,显然是有人杀人灭口。”

魏珠问道:“那官儿几品?和宫中的妖言有什么关系?”

“八品,芝麻绿豆的官儿。但是他的身份不一般,却是皇宫的木工首a,主管皇宫的设计、维修!”

魏珠熟悉宫中的大小官员,一听韦都统提及木工首,便失声道:“可是蒯正良?”

“正是此人,因为官职不大,本官一开始也没有留心。然后本官连续两天看到了谶语,想到写谶语的贼子不仅要识字,还得熟悉宫中的情况,数来数去,数不到人,这时候猛然想起,蒯正良正好符合要求!蒯家从前明开始,历代为皇宫木工首,说不定留了什么机关暗道,能够自由地出入皇宫!”

做官,当然要识字。蒯正良又是皇宫的木工首,经年维护皇宫,任谁都没有他熟悉皇宫。

魏珠又疑问道:“可是,蒯家不是全家人都死绝了吗?”

韦都统说道:“蒯正良全家是死绝了,但他还有一个叔叔,当日蒯家人死光以后,曾经作为苦主,露过脸。”

两人带着一干下属,方出了内城,突然拐角处人吼马嘶,竟然涌a 木工首,就相当于后世的建筑设计师和维修工程师,但在封建时代,匠人的身份,即使有官位,也无足轻重。

出了十多骑蒙面人,个个手持长枪,一个对冲,就杀得韦都统和魏珠的手下死伤惨重!

韦都统是御前侍卫出身,武艺高超,一看那群人冲过来,就知道是中了埋伏,他动作极快,知道躲不过了,马上拉住缰绳,让马立而起,避开了敌人的一击。随之跳下马,抽出马刀,一刀挥过去,斩断了对面之敌的马腿,迅速地向后撤退。

“韦大人,救救老奴!”

韦都统突然听到魏珠的喊叫声,回头一看,却见魏珠的马倒在地上,压住了他的腿,人却没伤着。

韦都统转念一想,迅速冲过去,把魏珠拖出来,拉着他往胡同里跑,后面追兵不断。内城胡同极多,两人左拐右弯,竟然摆脱了追击。

太监被吓得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着说道:“究竟是谁?要来害我们?”

韦都统冷笑道:“还有谁?肯定是哪个阿哥,意识到了蒯家人的重要性,来劫杀我们了。”

魏珠一愣,片刻失声道:“要谋逆?”

魏珠汗流如雨,紧紧地抓住韦都统的胳膊叫道:“我们要马上禀报皇上,有阿哥要谋逆!”

韦都统喝道:“没用!魏公公,你实话告诉本官,皇上是不是不行了!”

魏珠沉默了半晌,回答道:“皇上是快不行了,整日昏迷不醒,宫中都是佟佳氏贵妃在做主,她担心阿哥们乱来,就封锁了消息。”

韦都统哼了一声说道:“皇上令本官调查谶语,如此大事,却一不让本官觐见面授,二不许本官当面禀报,想来就奇怪,昨天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果然如此。”

魏珠又问道:“韦大人,现在如何是好?九龙夺嫡,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

韦都统思忖说道:“且不慌,皇上到底还在,没有哪个阿哥有这个胆子闯进皇宫。我等先回九门提督,提防再招刺杀,之后寻那蒯正良的叔叔。”

魏珠唯韦都统之命是从,两人小心翼翼,唯恐再遇到刺客,行走了半日才回到九门提督的衙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韦都统发令要去找寻蒯正良的叔叔,却听下属说道:“禀大人,那姓蒯的老头,正在衙门内,说大人一定会来找他的,怎么轰也轰不走,怕不小心打死了,就留在门房里。”

韦都统和魏珠大惊失色,急忙叫道:“快快请来!”

很快,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被叫了过来,他向韦都统和魏珠拱拱手,说道:“草民蒯腾见过大人!”没有下跪。

韦都统也没有在意,斟酌了稍许说道:“蒯腾,你是一个聪明人,知道本官召唤你前来所为何事,你就老实交代吧。”

蒯腾不客气地坐在韦都统身旁的凳子上,魏珠大怒,却被韦都统制止,听蒯腾说道:“事情说起来,要从唐朝的时候开始。”

他徐徐说着,韦都统和魏珠耐心地听着。

唐朝建立以后,李渊称帝。其有三子,长子建成为太子;次子世民功劳极大,为秦王。两子相争,终于酿成“玄武门之变”。话说建成有太子之名,文有魏征,武有齐王,却终究输给了世民,究其原因,失了地利。玄武门地势奇特,谁占有了玄武门,谁就控制了皇宫。世民眼光犀利,抢先占据玄武门,终于清除了亲兄弟,夺了天下。

时光如梭,很快到了明朝年间(1368—1644),成祖迁都北京,兴造皇宫,大木首是为蒯祥。他熟读史书,偶尔看到玄武门之事,突然心生念头:倘若在建造皇宫的时候,事先设计好机关秘道,一旦皇宫有变,将之投献真龙,那可是拥立大功,总比现在做个小小的大木首要强!于是,他凭借职权,悄悄地在皇宫的设计方案上做了手脚,由于技艺过人,竟然无人能够觉察其中隐藏的惊天秘密。

日后明清鼎革,清从明制,皇宫里面除了换了姓和换了一身衣裳,什么都没有变,蒯家依旧是皇宫的大木首。一眨眼到了康熙六十一年,史上年号最久的皇帝终于快死了,他没有立下太子,九个儿子都有机会成为皇帝,一时之间风云变动。蒯家觉得机会来了,蒯正良就把这个秘密献给了他认为最有机会成为新一代皇帝的八阿哥胤禩。然而,八阿哥似乎认为此事过于荒谬,属无稽之谈,又担心被皇帝知道自己蠢蠢欲动的野心,索性杀人灭口,烧死了蒯正良全家。

但是八阿哥显然低估了蒯家,能够隐忍两朝三百年,岂是那么容易被绊倒?果然,蒯正良还有一个极为隐秘的叔叔,知道这个秘密,他愤恨于八阿哥屠杀蒯家,立誓报仇雪恨,开始了他的行动。

韦都统恍然大悟,说道:“本官明白了,原来你掌握着进出皇宫的秘密通道,能够避开侍卫、宫女和太监的耳目,故意写下大逆不道的妖言,吸引别人的注意。只要任意一位阿哥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必然会来寻你,以图大宝。只要不是八阿哥做皇帝,你就可以报仇雪恨!”

蒯腾笑道:“草民写了谶语之后,听说是韦大人主办此案,便留在了九门提督的衙门中,等着韦大人猜透其中的要诀。韦大人不愧是韦公爵后裔,心窍通透,终于来找草民了。”

韦都统却大叫道:“好你个蒯腾,害得老子卷入风暴之中,想害我韦家满门吗?”

蒯腾笑道:“此乃大危机,又是大富贵,就看韦大人怎么做了!”

韦都统说道:“吾忠于皇上,不会做那谋逆之事。”

蒯腾却说道:“只可惜,皇上不这么认为。我在宫中多年,也听过不少秘事。例如大人之祖父韦公爵,权倾朝野,却年纪轻轻就过世,岂不是奇怪?”

韦都统脸色大变,他的祖父韦公爵壮年病故,确实奇怪,然而韦氏一门,为了全家老小,不敢质疑。

蒯腾说道:“据说,是皇上忌惮韦公爵是汉人,又知晓皇上的不少阴私,便遣人送药,药杀了韦公爵。如此凉薄之人,大人还要效忠吗?”

韦都统叹道:“蒯腾,本官倒是奇怪,无论事成不成,你掌握了如此惊天的秘密,都不会有好下场,难道不怕吗?”

蒯腾一阵悲凉,叹道:“还有什么好怕的?孤身一人,孤苦伶仃,不如死了好。”

魏珠一愣,盯着蒯腾,见其面上无须,不由得一惊,失声道:“你,居然也是无根之人,想必亦是在宫中办事。若非如此,韦大人侦办谶语之事,甚是隐秘,你一介草民,怎么能够知道?”

两人大吃一惊,韦都统上前拨开蒯腾的嘴巴,闻了闻说道:“砒霜,原来他早有死志。”

魏珠问道:“韦大人,现在如何是好?”

韦都统说道:“罢了罢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前袭击我们的,恐怕就是八阿哥的人。他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便极力阻止我们。

现在我们已经是八阿哥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找八阿哥的对头——四阿哥!”

两人说动身就动身,唯恐八阿哥再行刺杀,换了一身九门提督小兵的衣服出衙门,来到四阿哥的雍亲王府中,觐见四阿哥胤禛。

胤禛外号冷面王,不知九门提督都统和皇帝亲信魏珠前来何事,一言不发。

韦都统笑道:“本官此次前来,却是要送王爷一顶白帽子!”

胤禛已经是亲王了,再来一顶白帽子,那就是皇帝。闻之,胤禛不由得色变,喝道:“勿要胡言乱语!”

当下,韦都统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又有魏珠证明,皇帝快不行了,宫中是贵妃在做主。

韦都统劝胤禛马上动手,说道:“欲成大事,必下大决心!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难道你要等八阿哥当了皇帝,将你圈禁,再后悔?”

四阿哥与八阿哥不合已是众所周知,胤禛也明白,一旦老八上台,没有他的好下场,终于动容,说道:“本王府中有四百死士,可立即集结。但皇上未驾鹤,吾若行事,等同于谋逆!”

韦都统说道:“皇上昏迷不醒,已经不能理事。王爷可循唐太宗故事,抢先入宫,占了先机,再宣布皇上不能理事,是为太上皇。”

四阿哥犹豫了稍许,终于下定决心。

入夜,雍亲王府中突然涌出四百人,一言不发,冲向皇宫。若是平常,如此多人聚集,早就被视为谋逆了。但是九门提督都统与之勾结,是以无人反应。

冲到了皇宫之前,红墙高耸,别说四百人,就是四千人强攻,也不可入内。但是当韦都统打开那块粗布,一个隐藏了三百年的惊天秘密使皇宫失去了一切阻碍,变成了通途。

胤禛迎着北京十一月的冷风,面如刀割,心头却是火热的,他隐忍多年,就是等着今晚的放手一搏,或得九鼎食,或得九鼎烹!雍亲王的死士在韦都统的带领和魏珠的指点下,成功地避开了皇宫中的侍卫,在其他人都还没有觉察的时候,终于来到皇帝的寝宫昭仁殿前。

作为皇帝,护卫重重,身边总少不了贴身侍卫,雍亲王的死士不可避免地与之接触。

“何人,竟敢在皇上寝宫前喧哗,谋逆吗?”御前侍卫首领喝道。

胤禛一咬牙,事到临头,就差临门一脚,顾不得了,喝道:“杀!”

韦都统抓住胤禛说道:“王爷,我等在此阻挡,你先进去,占了大义才有名分!”

胤禛本不是武将,战场厮杀无用,他跺跺脚,带着魏珠等几个人推门进去,果然看到皇帝躺在**,昏迷不醒,贵妃佟佳氏忧愁地守着,她刚才就听到外面喊杀声不断,心底一沉,此刻又见有人闯进来,不由得站起来,但见是胤禛,失声叫道:“雍亲王,你要谋逆吗?”

皇帝的皇后早逝,自此再未立后,贵妃佟佳氏实际上是后宫之主,她的话极具分量。

胤禛喝道:“皇上不能理事,外面多有奸人图谋不轨,儿臣无奈,便替皇阿玛处置诸事了。”

贵妃听到外面厮杀声渐渐平息,进来的却是雍亲王的死士,便知道大势已去,她看了胤禛一眼,又看了魏珠一眼,连皇帝的身边人都反了,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贵妃叹道:“罢了罢了,皇上快不行了,是要有个人来做主。皇上平常就很看重四阿哥,就请四阿哥担当这个重担。”

胤禛大喜,说道:“还请贵妃大告宫中外朝,皇上退位,已经立孤为帝。”

贵妃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皇上虽然快不行了,终究还没有驾崩,尔莫要行那‘沙丘之变’!”

“沙丘之变”说的是赵武灵王,晚年被儿子困在沙丘宫中活活饿死。贵妃怕胤禛利欲熏心,弑父夺位。

胤禛脸色一白,见被揭破了想法,犹豫了一下说道:“孤为李世民,皇上便为李渊。”

李世民虽然兄弟相残,逼得李渊退位,终究让老爹活到老死。

大势已定,胤禛走出寝宫,看到地上遍地尸骸,突然发现韦都统不见了,不由得询问身边的魏珠道:“咦,韦都统呢?”

魏珠也是一愣,说道:“方才见他与侍卫厮杀,莫不是战死了?”

“快,把他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胤禛喝道,他死死地盯着魏珠,“莫忘了,那皇宫的机关秘道图!”

然而,胤禛始终没有找到韦都统的踪迹。他在占了大义名分以后,把皇帝移驾圆明园畅春园,不久皇帝驾崩,庙号圣祖。胤禛就此登基,改元雍正。他为人酷厉,逼死与之争夺皇位的大敌八阿哥与九阿哥,圈禁同母兄弟。但是在胤禛心中,始终有一个心腹大患,那就是拥有皇宫机关秘道图的韦都统,唯恐他勾结他人,再次兵变。

直到后来,胤禛才知道,韦都统竟然躲入了漕帮之中,或许兵变那一刻韦都统就已经知道,自己将会成为胤禛的眼中钉,为了自保,就离开了庙堂。胤禛忌惮韦都统,终其一生,都不敢对韦家下手。

众人看完了韦氏秘宝的记载,无不心惊肉跳,原来这就是漕帮能够挑战皇权的惊天秘密!

杜丽培失声叫道:“真是可怕,一个延续了近三百年的秘密,掌握了这个秘密,就等于掌握了皇宫,皇帝的安全根本无法得以保障,难怪这个秘密叫作‘九鼎之问’;怪不得日后清朝的皇帝都喜欢住在圆明园了。”

柳生阳也说道:“胤禛忌惮‘九鼎之问’,所以不敢挑战漕帮。可他的儿子弘历就不一样了,或许是根本不知道这个事情,于是试图收复漕帮。漕帮被迫动用了‘九鼎之问’对抗,我怀疑是他们进入皇宫,绑架了皇帝,逼迫了皇帝妥协,自此以后就再也没有皇帝敢挑战漕帮,直到漕帮和帝制一起覆灭。”

众人点了点头,乾隆皇帝与漕帮的战争,皇帝始终处于优势状态,最后却莫名其妙地和解,这“韦氏的秘宝”算是揭开了历史上的一大谜团。

“不过,”杜丽培皱着眉头,说道,“谜团是揭开了,但是有一点还藏在历史当中,就是这条秘道在哪里。”

韦氏秘宝中透露了这个消息,却并没有记载这个秘密的详细情况。

柳生阳说道:“来耀祖不是说过吗?漕帮的‘十二地支’,把‘九鼎之问’都分解了。我觉得下面应该还有新的线索,就是有关这个秘道的。”

杜丽培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柳生阳的观点。

柳生阳和杜丽培既然已经完成了在杭州的任务,就向蒋游竹告别,后者开玩笑道:“老柳啊!你妹子那么漂亮,啥时候也给我介绍一个?”

杜丽培哈哈大笑道:“放心,只要我瞅见了貌美的妹子,一定会介绍给你的。”

蒋游竹送他们到了杭州东站,两人乘坐火车前往徐州,却不是宿迁。原来,飞雁号已经到达了徐州。

去徐州的旅途大概有三个小时,闲极无聊,柳生阳问道:“丽培,现在没有外人,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钮建被杀那一天,跑去博物馆呢?”

杜丽培一阵尴尬,就是因为这件事,她被柳生阳抓了把柄,这时候只好交代:“钮建叫我调查漕帮宝藏的事情,不过我觉得他这人也神神秘秘的,就去监视他。那天我想去博物馆探探他的情况,却意外看到他被假面凶手给杀害了。”

柳生阳追问道:“你看清假面凶手了吗?”

杜丽培叹道:“要是我看清楚了,老早捧着大钱去度假了,也不会认识你这个小白脸了。你说,是不是缘分?”

柳生阳摇了摇头,若有所思。

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杜丽培就把座位后背向后扳倒,打算美美地睡一觉。她阖上双目,关闭了视觉器官,这让她的其他感觉敏感了起来。突然之间,她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仔细寻找,终于确认了香味来自熟悉的身边人柳生阳脚底。杜丽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柳生阳,突然觉察到,柳生阳与假面凶手的体形很像,她忍不住心底升起一股寒气。

“你怎么了?”柳生阳看到杜丽培面白如僵尸,表情扭曲。

杜丽培干笑一声,小声说道:“突然来了姨妈,姨妈痛。”

说完,急急忙忙地拎着包跑进厕所。柳生阳摇了摇头,也没有在意,女人的事情,他能够干涉吗?

躲进厕所的杜丽培大口大口地呼吸,心中骇然不已,她想到,柳生阳与假面凶手,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不,刚开始的时候,假面凶手曾经试图杀死柳生阳。可那个假面凶手,实在太弱了,一枪就被她赶跑;后来的假面凶手,无不以蛮力打得她狼狈不堪。

不不,如果柳生阳就是凶手,为什么要演这出戏,根本毫无意义?他可以秘密行动,夺取有关漕帮宝藏的各个秘密,何必大张旗鼓,引人注目呢?

或许,凶手与柳生阳凑巧身材接近。

或许,柳生阳在半夜被她叫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意外沾染了香水。

杜丽培为柳生阳找了许多借口后,终于定了定神,离开了厕所,回到座位上。

柳生阳问道:“好些了吗?要不要我倒一杯热水?”

杜丽培微笑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让我靠一下,我就会舒服一点。”

柳生阳一愣,说道:“好吧,过来。”

杜丽培靠在柳生阳的身上,两人宛如亲密的情侣,依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