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老婆嘛— ,神场在心里嘀咕着。

活了二十八年,即使是奉承话,神场也从未被人夸过长得帅。腮帮子方方正正的,大鼻子稳稳地坐在脸中央。粗粗的眉毛下,两只眼睛仿佛总是瞪着,外眼角斜斜地向上吊着。也多亏了这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的面相,在派出所工作时一直很顺利。虽然年纪轻,但是看起来厉害。再有威势的混蛋,被神场盯住,一般也会变得老实起来。说好听点是有威严,说难听点就是显老。神场从懂事起,就一直不受女性欢迎。因此,他也一直觉得自己不可能恋爱结婚,通过相亲结婚也很难。

所以,当听到须田的话时,神场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他觉得,去做驻村巡警工作,娶个妻子,也不错。虽然驻村工作很辛苦,但最长也就五年。只要忍耐过去,不仅可以得到终身伴侣,而且有可能被提拔到心心念念的管辖分局担任县警工作。

这么一想,神场觉得这次调动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在须田再次将酒壶递过来之前,神场已经下定了决心。

参拜结束后,二人前去纳经所,在纳经账写上朱印[7]。然后出了灵山寺,按顺序去了二号札所极乐寺、三号札所金泉寺。

二人一边担心着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天空,一边一个劲儿地走着,去完六号札所安乐寺的时候,已经四点半,接近傍晚了。

出了山门,香代子弯下腰揉着膝盖。

“走在柏油路上,比想象中要辛苦呢。如果是泥土地,会很柔软而且有缓冲,柏油路太硬了,会直接冲击到膝盖。”

“今天就到这里吧?”神场问道。

香代子摇了摇头。从安乐寺到下一个札所——十乐寺,大约有一公里,十五分钟路程。香代子说要努力走到那里。

这个季节的光照时间很长,周围还很明亮。但是,寺庙写朱印的时间是从早上七点到下午五点。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香代子站起来,注视着前方。

“我们走吧。”香代子拄着金刚杖迈开步子。

二人终于在十乐寺快关门的时候赶上了参拜。

也许是因为今天巡礼的最后一公里太累了,到达附近巡礼旅馆时,香代子累得筋疲力尽。

[7] 译者注:巡礼开始之前,一般会从起点的寺庙购买一本纳经账,每到一座寺庙,请僧人用书法写上经过的证明并盖章。这种做法就叫作“写朱印”,而这个参拜寺院的凭证叫作“御朱印”。

尽管如此,香代子在吃完旅馆准备的晚餐、洗完澡后,马上恢复了往常的状态。她把在澡堂洗好的贴身内衣晾在从旅馆借来的衣架上,铺开被子躺了下来。

“啊,太累了。”香代子一边说着,一边隔着被子揉膝盖。

如果说神场不累的话,那是骗人的,但是还没有到膝盖疼的程度。他在搜查一课的时候,有过一整晚都在嫌犯的家旁边盯梢的经历。虽然他比香代子大两岁,但是锻炼身体的方法不同。

香代子仰面躺着,只把脸转向一边。视线的前方,是挂在衣架上的两件白衣,是神场和香代子的白衣。

香代子一边看着白衣,一边喃喃自语:“真是个好名字啊。”

香代子从以前开始就有省略中间部分,先从结论开始说的习惯。听的人完全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神场沉默着,听到香代子接着说“十乐寺这个名字”。

“是为了远离人类所拥有的八种痛苦,获得极乐净土的十种乐趣而取的名字吧?”

在踏上巡礼之路之前,香代子似乎也调查了巡礼的意义和各个寺庙的特色。

香代子所说的人类拥有的八种痛苦,是指生、老、病、死、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凡降世为人者,无论男女老少,都会经历这些痛苦。人们所背负的痛苦——这些被称为“业”的东西,从几千年前开始就没有改变过。

回顾自己经历的那些事件,世间发生的所有犯罪都是由香代子所说的八种痛苦引起的,神场想。

神场趴在被子上,目不转睛地望着白衣。

神场去四国巡礼是为了供奉与自己相关的事件的受害者。

结束了五年的夜长濑驻村工作后,神场被调到管辖分局的交通课,之后又被提拔到了刑事课。从那之后到退休的二十六年间,他往返于分局的强行犯系和县警的搜查一课之间。最后,他以县警搜查一课强行犯系主任、级别为警部补的身份退休。

神场在四十多年的警察生涯中处理了很多案件,有报纸上没有登载的微小犯罪,也有引起社会**的恶性事件。其中,有无数个让人难以忘怀的事件。

神场呆呆地看着榻榻米,听到了香代子的声音。

“你怎么样?参拜了十乐寺,心情稍微轻松些了吗?”

他回过神来,看着香代子。不知什么时候,香代子的脸转向了自己。

“喂,怎么样?”香代子故意用轻快的语气问,眼神却很认真。

神场感觉自己的内心被看穿了,慌忙将视线移开。

“参拜一次就能变得轻松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烦恼了吧。”为了岔开话题,他用手边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正好综艺节目结束了,在下一个节目开始之前,在播报新闻。

年轻的女播音员用低沉的声音在朗读新闻稿。听到第一条新闻,神场情不自禁从躺着的被窝里爬了起来。

六天前的六月九日,一个住在群马县尾原市的叫冈田爱里菜的一年级小女孩失踪了。今天下午,爱里菜的尸体在自己家以东两公里远的远壬山的山中被发现。女主播淡然地说,管辖分局和县警已经成立了搜查总部,继续进行搜查。

之后,又报道了几条当地的新闻,节目转到了明天县内的天气预报。

神场一看,旁边的香代子不知什么时候也起身正坐在榻榻米的褥子上,用奇怪的表情看着电视画面。那双眼睛似乎看到的不是明天的天气,而是更多不同的东西。

她注意到我的内心动摇了吗?

神场用眼角余光观察香代子的动静。香代子似乎没有注意到神场的变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又躺回到被窝里。

神场再次把目光转向电视机画面。

节目从天气预报变成了连续剧。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演员,在电视屏幕里不知喊着什么。

神场也没有看故事情节,呆呆地凝视着电视。

神场有一个难以忘怀的案件。

是金内纯子被杀案件。

十六年前的一九九八年六月十二日,六岁的纯子失踪了。

那年春天,纯子刚上小学,有个朋友经常和她一起回家。但是,那天朋友因为感冒没去上学。纯子是一个人放学回家的。

从学校到纯子的家,大约有一公里的距离。回家的路上,一家日用杂货店的店主目击到纯子一边踢着小石子一边走路的样子,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纯子了。

纯子平时最晚四点就到家了,可是那天到了傍晚六点也没到家。担心的母亲联系了学校和警察。

管辖分局生活安全课的职员接到报警后,将情况传达给了刑事课的搜查员。

纯子居住的群马县坂井手市,靠近山区,与平原相比,太阳落山更早。话虽如此,六月中旬的傍晚六点钟,天还是很明亮的。

搜查员考虑到纯子有可能是贪玩绕道去了别处,决定稍微观察一下情况。

但是,到了晚上八点,纯子还没有回家。这时,警察终于行动起来。警察加紧分析与纯子相关的目击信息和设置在干线道路上的监控摄像头。但是,三天都没有得到有力的信息。

收到疑似与事件有关的可疑车辆的目击信息,是在纯子失踪的四天后。在坂井手市,从市内往南五公里左右有一座山,名叫远壬山。清晨,一名当地男子进山捡暖炉用的柴火,发现林间道路旁停着一辆陌生的白色小型面包车。男子从车窗往车内看,没有看到人。他以为这是和自己一样来捡柴火的人,或者是来观察野鸟的人的车,就继续去捡柴火了,回来的时候车已经不见了。男子当时并没有太在意,但回到家后偶然打开电视,得知四天前失踪的女孩至今还没有找到,于是有些在意,就报了警。

在对纯子的父母和学校相关人员的询问中,也找不到纯子离家出走的理由。就算万一纯子是出于自己的意志离家出走,才六岁的小女孩也不可能瞒过别人的眼睛和监控摄像头,凭空消失不见。

警方认为这件事一定有成年第三者参与。根据目击车辆的男子的证言,警方重新进行了彻底的搜查,并对设置在主要道路上的汽车号码自动读取装置—— N 系统进行了解析。之后,第二天天一亮,便开始对可疑车辆停放的区域进行搜索。

县警和管辖分局共计大约一百五十名搜查员依次排开,每人负责两米左右的距离,一边用搜索棒拨开长到膝盖的杂草,一边仔细地检查脚下。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男子看到的可疑车辆与纯子的失踪有关。尽管如此,县警还是投入了大量的搜查员。这是负责指挥搜查的县警搜查一课课长国分健也的决定。国分为了不漏掉哪怕一丁点儿细微的信息,非常认真。也许是想挽回初期搜查的延误吧。当时,隶属于管辖分局刑事课的神场也参与了搜查。

梅雨季节的山中,土壤潮湿,强烈的草味弥漫着。搜索当天的凌晨下起了雨,在日出前停了。虽然时间很短,但雨量很大,与事件有关的线索被冲刷掉了。

雨水之于丛生的杂草和树木是上天的恩赐,但对办案人员来说是忌讳。因为它不仅会带走气味,还会带走脚印、血液等与事件相关的痕迹。

总部鉴定课的搜查员带来的两只警犬,把鼻子贴在泥土上,四处嗅着周围的味道。警犬拼命追寻纯子的气味,但是搜查开始后过了三个小时,也没有吼叫的迹象。

远壬山是一座深山,虽然海拔不高,但与横跨群马县和栃木县县境的大甸山脉连接在一起,连绵不绝。如果在山脚附近发现不了女孩的话,搜索范围将扩大到深山,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

神场伸直了一直弯着的腰,抬起脸,从覆盖在头顶上的树枝的缝隙中,看到了灰色的天空。这天气,随时都有可能再下起雨来。

搜索开始四个小时后,神场一直用搜索棒在附近仔细地寻找,突然,搜索棒的前端碰到了什么东西。不像是碰到小树枝那样轻的东西,而是更重的触感。

神场扔掉搜索棒,用双手拨开脚下的草,看到了一只小脚。

没有穿鞋,光着脚。

神场跪在那里,拂开周围的草,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小女孩仰面躺在地上。是纯子。没穿衣服,眼睛睁着,一眼就知道已经死了。

在之后的调查中,一名嫌犯浮出水面,他的车与在尸体发现现场目击到的白色小型面包车相似。他叫八重樫一雄——当时三十六岁。

八重樫是当地人,对当地地势熟悉。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没有结婚。

对纯子的遗体进行司法解剖后,根据肠胃的内容物,推测其死亡时间为失踪当天的晚上八点到十一点。直接死因是被勒颈导致的窒息死亡。

经调查,八重樫在案发当天并没有不在场证明,同时他之前曾因猥亵小女孩而被逮捕过。

搜查总部盯上了八重樫。

随着调查的深入,警方发现八重樫的汽车轮胎上附着着现场附近的泥土。最重要的是,纯子体内残留的嫌犯的体液和八重樫的DNA 一致。

八重樫被起诉后,提交审判。

律师提出没有八重樫与纯子接触过的目击信息,以及在车里没有检测出纯子的毛发和指纹,主张八重樫无罪。在警察的审讯中供认罪行的八重樫也在法院审判时翻供,始终否认自己的罪行。但是,他之前的供认和DNA 鉴定是决定性的证据,最终被判处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自打从新闻中得知爱里菜失踪的那一刻起,神场就一直在脑海里想着十六年前的纯子遇害事件。

两人失踪的经过非常相似。

虽然爱里菜和纯子居住的地区不同,但爱里菜家所在的尾原市和事件发生时纯子家所在的坂井手市相邻,开车只要三十分钟就能往返。两个人都是六岁的小女孩。放学途中失踪的经过也一模一样。而今天,爱里菜和纯子一样,尸体在远壬山的山中被发现了。

神场的心里乱糟糟的。听说八重樫在监狱里又犯了伤害罪,人应该还在监狱里。八重樫不是嫌疑犯。

那么,是纯子事件的模仿犯吗?这个可能性很低。如果是以猥亵为目的的犯罪,没必要特意花费时间让两个案件类似。

神场不安的心情无法平息,反而越来越忐忑。

神场换了电视频道,试图把思绪从事件中拉出来。但是,完全没用。不管是看别的电视剧,还是看电视购物节目,事件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神场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香代子。香代子背对着神场躺着,后背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着。应该是走累了,已经睡熟了。

突然,神场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自己的手机。神场拿起手机,为了不吵醒香代子,悄悄地走出了房间。

神场在离房间最远的走廊角落里,打开手机,找到记录在地址簿中的号码,按下通话按钮。

几声铃响后,电话接通了。从手机的另一头传来兴奋的声音。

“我是绪方。神哥啊,好久不见了。”

大概是看到了手机来电的名字,绪方喊出了神场在县警时代的习惯称呼。

绪方圭祐是神场的前部下。很多年纪比自己小的搜查员都亲切地称神场为神哥。绪方是群马县警搜查一课强行犯系的刑警。级别是巡查部长。在三年前,年仅二十九岁的他就被提拔到本部的搜查一课,而且是强行犯系,在刑警中算是顺利走上出人头地之路的人物。

从声音可以听出,他对接到神场的来电感到很高兴。神场眼前浮现出这位前部下一边撩起天生有点翘的短发,一边露出白牙大笑的样子。

从绪方爽朗的声音中,神场感受到了些许寂寞,这是工作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退休才三个月,神场对懦弱的自己感到惊讶。返还警察手账这件事,神场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过。

甩开感伤的思绪,神场问绪方。

“在你这么忙的时候,打电话来真不好意思。现在方便吗?”

“请稍等一下。”

绪方身后传来的嘈杂声渐渐远去,他好像向着什么地方走去。

背后的喧嚣消失后,神场比刚才更清楚地听到了绪方的声音。

“现在,我走到走廊上了。在这里,能更清楚地听到神哥的声音。”

现在绪方大概在县警四楼的走廊里。四楼是刑事课和第二会议室。县警的会议室有四个,最大的第二会议室是搜查总部成立后作为“帐场”[8] 使用的。这是一个搜查员们聚集在一起,举行搜查会议的基地。

在刚才的新闻中,女播音员说,管辖分局和县警联合成立了搜查总部。发现小女孩尸体的管辖分局,是县内规模最小的尾原署。很难让多名搜查员常驻。而且,从女孩失踪开始,县警本部应该就参与了事件。这种情况下,在县警本部设立帐场是顺理成章的。现在,第二会议室里应该有很多搜查员在吧。

[8] 译者注:警察用语,在发生杀人等重大事件时,设置在管辖现场的警察局等地的搜查本部。

神场看了看手表。在上床睡觉之前一直带着手表,也是他工作时养成的习惯。

现在时间是十点半左右。

平时这个时间,除了值班的警察,大部分搜查员都回家了。

但是,如果成立搜查总部的话,情况就会发生变化。以直接负责案件的管辖分局刑事课和县警搜查一课的搜查员为首,支援的警察都会暂时住在县警的帐场里,进行搜查。

“晚上的会议结束了吗?”神场问道。

“刚刚结束。”绪方回答说。

“神哥,您打电话来是为了爱里菜事件吧?”绪方用敬佩的声音问道。

神场没有明确地回答,询问了事件的现状。

绪方直截了当地告知了神场警察掌握的信息。

据绪方说,事件的管辖分局尾原署在本月九日爱里菜失踪以后,从事件和事故两方面寻找女孩的行踪。投入的搜查员加上总部的支持,超过了八十名。从爱里菜上学的尾原市立第三小学附近,到她回家的路线、家附近、小孩子可能会去的公园,以及考虑到溺水的可能性,一直搜寻到池塘,但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

十三日,也就是两天前,警方收到了一个可能与事件有关的目击信息。一个来到远壬山采伐杉树的人,发现从县道进入旁边的林荫道上停着一辆白色的小型面包车。

车的型号很旧,车身到处都有明显的凹痕。

提供目击信息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经营木材生意,每周都会进山一次。因为这辆车是迄今为止从未见过的陌生车辆,所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男人将砍伐的树木装在轻型卡车的车厢里下山时,车子已经不见了。

“他是几点看到车的?下山的时间是?”神场插嘴问道。

“看到车的时间是上午八点。下山的时候是傍晚四点。他总是吃完早饭就出门,然后进山,比较早就下山。因为山里太阳落山很早,所以即使是现在这个时期,也要在四点下山。”绪方继续报告。

当天,男人忘记了车的事情,像往常一样和家人吃完晚饭后就休息了。在第二天早上的新闻中,得知几天前失踪的爱里菜还没有找到,于是向警察告知了车的事情。

可以说,目前完全没有关于爱里菜的目击信息和与事件相关的信息。管辖分局越来越焦急,即使是关联性很弱的信息,也会全力进行搜查。关于男人通报的可疑车辆,警察马上开始了彻底的搜查。

管辖分局从男人那里了解了详细情况,并在远壬山附近进行地毯式调查。在男人目击到可疑车辆的前一天深夜,有消息称看到了一辆开往山上的白色汽车。

目击证人是一位住在远壬山麓的女人,她说在往屋外的仓库里放垃圾的时候,看到前面的道路上有一辆白色的车朝山里驶去。女人的家所在的地区离市中心很远,过了晚上九点,几乎看不到车和人。在安静的住宅区,半夜去山里的车很少见,所以她印象深刻。

“根据女人的目击信息,尾原署认为白色小型面包车与爱里菜失踪有一定的关联,今天动员所有搜查员对可疑车辆停放的地方进行了搜查。下午两点多,发现了被遗弃在山中的爱里菜的尸体。事情就是这样的。”

突然,神场闻到了雨的味道。

“今天那边下雨了吗?”神场下意识地问。脑海中浮现的事情,就这样随口问了出来。

天气和事件有什么关系?绪方大概是这么想的吧,他用诧异的声音回答道:“没有,虽然天气不太好,但总算没有下雨。”

神场把手放在额头上,摇了摇头。

不可能有雨的味道,只是自己那样觉得而已。身在旅馆里,不可能闻到外面的味道。更何况,现在没有下雨。

神场重新振作精神,把话题转回到正题上。

“ 林荫道上的白色小型面包车和女人看到的车是同一辆吗?”

对于神场的提问,绪方回答说,目前还不清楚。

“男人的记忆比较清楚,但是女人的证言很模糊。女人家附近的灯,只有散布在道路旁边的小街灯。在微弱的光线中,一瞬间,不记得经过的车的细节是理所当然的。”

“发现尸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神场要问的是最让人痛苦的信息。

“尸体现在正在进行司法解剖,需要两三天才能得出结论。”

绪方回答说。要司法解剖之后,才能知道明确的死因和死亡推定时间。

“现在知道的是爱里菜的尸体状况。”绪方的声音沉了下来。

“身上没有穿衣服,也没有穿鞋。恐怕是在别的地方被杀,**着遗弃的。虽然尸体上没有被殴打的痕迹和被刀具等刺伤的痕迹,但是**的撕裂伤很严重。刚才有报告称,从尸体体内检测出了嫌犯的体液。”

神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