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苏联篇

在二战反法西斯阵营的主要成员国中,苏联遭遇的危难和付出的代价仅次于中国。在1941年6月德国发动“巴巴罗萨”行动后仅半年,苏联失地千里,损兵百万,濒临崩溃边缘。然而,凭借俄罗斯民族特有的韧性,苏联军民挺过难关、积蓄力量、反败为胜,最终直捣纳粹帝国的巢穴,赢得了最终胜利。在长达1400余天的苏德战争中,苏联人实际上一直在同两个敌人作战,一个是凶悍的轴心国军队,另一个则是饥饿。由于在战争初期就失去了最富庶的粮食产地,苏联在整个战争期间都深受食品匮乏的困扰,苏军士兵的伙食即使以最低的西方标准衡量都是粗劣且不足的,在主要参战国中可能仅略好于积贫积弱的中国。苏联为了战胜饥饿利用了各种手段和资源,包括深入动员征集和生产的粮食,美国通过《租借法案》援助的罐头和食品,还有前线部队自行筹集的物资,甚至从敌人手中缴获的战利品,而最有力的武器还是被战斗民族奉为“生命之水”的伏特加!

俄罗斯虽大已无路可退——二战苏军饮食纵览历史上,俄国士兵素以坚韧耐劳而著称,对于恶劣环境和粗糙饮食有着超强的忍耐力,这一特质也被苏联军队所继承。相比沙俄时代的俄国军队,苏联红军在两次大战之间的后勤供应能力还是有所增强的,得益于20世纪20年代到30年代的两个五年计划的实施,苏联的工农业生产都取得了显著进步。工业的迅猛发展为军队提供了大量技术装备,农业在推进集体化过程中虽然遇到了挫折,但在20世纪30年代后期也取得了相当的成果,粮食产量获得增长,为军队的有效后勤保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据统计,苏联的粮食产量在1937年达到战前的最高峰,为9740万吨,相比之下沙俄时代在一战前粮食产量最高的1913年才7650万吨。在此后几年中,尽管大规模扩军动员了上百万农民入伍,导致农业劳动力减少,但到1940年苏联的粮食产量仍达到9560万吨,同年还生产了1076万吨牛奶及乳制品、210万吨肉类和7610万吨土豆。充足的农产品供应确保苏军的伙食标准维持在较高的水平,以1940年苏军山地部队的每日口粮供给标准为例,每个士兵每天可以得到面包1000克、肉350克、动物油脂60克、豆类和谷物200克、新鲜蔬菜350克或干菜70克,此外还有盐、糖、番茄酱、果汁、茶叶、干果等配给,必要时还可以额外提供200~400克的罐头肉或50~100克的乳制品,应该说数量和营养都是很充足的。

1941年6月22日,德国发动“巴巴罗萨”行动,这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军事行20世纪30年代苏联集体农庄的农民在收割谷物,一派丰收景象动,虽然未能达到一举击败苏联的目的,但在最初的5 个月中苏军一败再败,数以百万计的部队被包围消灭,包括波罗的海沿岸地区、白俄罗斯和乌克兰在内的苏联西部广大领土沦丧,其中以乌克兰的丢失影响最为严重。乌克兰拥有世界三大黑土地带之一,加之第聂伯河水系的滋润,土地肥沃,物产丰饶,自古以来就是发达的农业区,有着“欧洲粮仓”的美誉,更是俄罗斯帝国和苏联的“面包篮子”,失去乌克兰等于失去了最主要的粮食生产基地,极大地动摇了苏联粮食安全和军队供给体系的基础。

到1942 年,苏联的耕地面积下降了41.9%,集体农场和国营农场数量下降了40%,失去了1160 万匹马中的700 万匹,3100 万头牛中的1700 万头,2360 万头猪中的2000万头,4300 万只山羊和绵羊中的2700 万只。数以万计的农用机械,包括拖拉机和联合收割机被摧毁或被缴获,而战前储备的600 万吨粮食,不是落入德军手中就是被苏联人自行销毁以免资敌。战争期间,有1950 万壮年男性应征入伍或从事军工生产,导致农村劳动力极度缺乏,只能由老幼妇孺和残疾的伤兵承担农业生产任务,而80% 的拖拉机和汽车被征用,进一步降低了农业生产力。1941 年,苏联粮食产量猛跌至5590 万吨,到1942年又降至2970 万吨,农业产值仅为1940 年的38%,直到20 世纪50 年代初苏联的粮食产量才恢复到战前水平,可见战争对苏联农业的破坏之严重。大幅减少的粮食供给使整个国家的1.3 亿人口面临饥饿的威胁,与此同时还要供养一支最终达到千万人规模的军队去进行战争,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面对严峻的粮食危机,苏联政府只能想方设法征集筹措食品,优先保障军队和军工企业的供给,同时调整了军队的给养标准,最大限度地确保一线部队的后勤供应。1941年9 月20 日,即乌克兰首府基辅(Kiev)陷落的次日,国防人民委员部颁布了第312 号命令,重新制定了14 种给养定量标准,严格区分了前线部队与后方单位之间的配给量,1 9 4 1 年6 月2 2 日,德军发动“巴巴罗萨” 行动, 入侵苏联,

而且要求按照实有人数发放,而不是按照编制人数。根据新的给养标准,前线官兵每日摄取的热量明显高于后方人员:空军飞行部队最高,达4700大卡,一线战斗部队为3450大卡,后勤部队、训练部队、警卫部队及后方勤务机关则在2600~2900大卡,不过医院和军事院校得到特殊照顾,为3200~3300大卡。

在具体配给定量上,战斗部队每人每日可获得800~900克面包、190克谷物、150克肉类、100克鱼肉、50克油脂、820克蔬菜(含土豆500克)、35克糖、30克盐;后方部队的标准为700~800克面包、150克谷物、120克肉类、80克鱼肉、40克油脂、820克蔬菜(含土豆500克)、25克糖、30克盐;后备人员和警卫人员的配给较后方人员又酌量减少;前线飞行员的配给量为400克面包、235克谷物、350克肉类、90克鱼肉、40克鸡肉、200克鲜牛奶、160克乳制品(奶油、黄油、奶酪等)、0.5个鸡蛋、885克蔬菜(含土豆500克)、80克糖、30克盐,虽然面包配给量少,但肉类定量更多,还能得到牛奶、乳制品和鸡蛋。

然而,上述标准很大程度上停留在纸面上,战争造成的混乱和食品的匮乏使之很难严格贯彻,部队的配给只能以实际获得的食物为准,大多数部队都达不到甚至远远低于官方标准,比如士兵通常只能得到500~700克面包,副食很少或者压根没有。此外,后方民众也在节衣缩食支援前方,从1941年11月10日开始,各个城市实行粮食配给制,最大限度地集中食品供应前线。例如,1942年生产的2970万吨粮食中的1250万吨,180万吨肉类中的120万吨都被国家调配给军队和军工企业,战时每年军队得到的粮食和饲料都在1000万吨以上,而后方平民只能靠每天配给的300克面包维生,而在遭到长期围困的列宁格勒(Leningrad,今圣彼得堡),面包配给量甚至只有125克!

尽管苏军竭尽所能向部队提供食物,但战争期间苏军的伙食水平普遍低劣,就连一些精锐部队也吃得很差。近卫坦克第85旅的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巴拉巴诺夫(Nikolay 一名苏军炊事兵匍匐到前沿阵地为战友送饭Ivanovich Barabanov)对前线伙食有如下回忆:“吃得很差,种类少到我能当场报给你:除了大麦就是豌豆泥。不是常见的碗豆汤而是豌豆做成的泥,说实话很难下咽,我们都叫它‘儿童腹泻’。我们吃不上新鲜的面包,只能拿到面包干,而且供应量也不是统一的。”

受到优先保障的坦克部队尚且如此,步兵部队就更加差劲了,步兵第270 师977 团的阿历克谢·尼古拉耶维奇·斯特尔尼科夫(Alexey Nikolaevich Strelnikov)对在坦波夫(Tambov)进行训练时的伙食记忆深刻:“这里的伙食实在是太糟糕了……我们吃的是面粉加水做成的粥。有时候加的面粉少,你会喝到很淡的汤,有时候面粉加得多,又会和燕麦粥一样稠。当地人称这种食物为‘草’,我们就是吃这些撑过了整个训练期的。”

当然也有吃得稍好的,比如部队中的侦察兵,近卫步兵第22 师的费奥多尔·伊万诺维奇·别利亚耶夫(Fedor Ivanovich Belyaev)对伙食就相当满意:“比起步兵兄弟而言,我们吃得是不错。我们能拿到熏肥肉,如果你是军官的话,还能拿到一些食用油。热菜的话,白菜汤、猪肉和各种罐头一应俱全。还有另一种食谱,就是各种粥——通常材料是大米、荞麦、薏米或燕麦……燕麦粥本身平淡无奇,但它总是和新鲜的炖肉汤一起煮!

那可是新鲜的猪肉啊,在战争期间可太难得了。”

海空军的伙食也相当不错,黑海舰队水兵维克托·费奥多罗维奇·罗扎诺夫(Victor Fedorovich Rozanov)回忆称:“因为军种的不同,大家的伙食也不同,我们吃得算不错的。早上有白面包和黄油,一个菜卷和茶;中午有3 道主菜:罗宋汤、肉排和蜜饯,还能拿到100 克伏特加;晚上则是普通的茶。”然而,这样的饭菜在陆军中绝对属于奢侈的,极为鲜见。

与对手德国和英美盟友相比,苏军士兵的餐桌可谓简朴,不仅食物数量不能保证,就是菜式也简单至极,他们最常吃到的饭菜其实主要就三类:面包、菜汤和粥。俄式面包就是我们常说的“列巴”,大致分为“白列巴”和“黑列巴”两种,前者是以小麦粉为主制作的白面包,质地柔软、口感香甜,后者是以裸麦粉(黑麦粉)为主制作的黑面包,质地坚硬,口感咸酸,但保存期更长。在漫长的历史中,黑面包始终是俄国民众和士兵的传统主食,到二战时期更是如此。由于粮食短缺,战时生产的黑面包掺杂了木屑、稻壳等成分,口感更加粗糙,难以下咽,而且缺乏营养。即便如此,这种劣质面包依然被视为宝贵的口粮而供不应求。

菜汤是黑面包的天然搭配,吸收汤汁的黑面包更软,味道也更好,面包蘸汤就是俄国人最传统的进餐方式。最具代表性的俄式菜汤是罗宋汤和白菜汤,而在战争时期民众和士兵更常吃到的是后者。白菜汤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9世纪的基辅大公国时期,至今已有1200多年历史,其主要材料是圆白菜(即卷心菜),还可以加入肉类、蘑菇以及洋葱、胡萝卜等带有香味的蔬菜。通常做法是架锅加水煮肉,慢慢炖成肉汤,再倒入已煮熟的圆白菜等蔬菜,最后加入酸奶油,通常使用胡椒和盐来调味。白菜汤使用的肉类可以选择牛肉、猪肉或鸡肉,在夏季使用新鲜圆白菜,秋冬季节则使用腌菜。食材多样、易于获取、组合自由、烹饪方法简单,这是俄式白菜汤的突出特点。当然,白菜汤的做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可以说每一户人家做出来的白菜汤都有自己的风味。俄罗斯有句谚语:对亲爹也有厌烦的时候,对白菜汤绝无吃腻的时候,由此可见俄罗斯人对白菜汤的喜爱程度。在战时最困难的时期,白菜汤是苏联军民延续生命的希望,即便汤里肉很少,甚至没有肉,只要能喝上一口带着菜叶香味的汤汁,总能让人感到安心、产生力量,因为汤里透着“母亲的味道”。

俄国人餐桌上的粥与我们熟悉的粥有所不同,主要使用大麦、燕麦、荞麦、稻米等现代人复刻的二战苏军伙食,一碗杂粮粥、一片黑面包和一杯茶就是一顿饭谷物煮成粥,用盐调味,但可以加入各种肉类和蔬菜,总之你能找到什么食材都可以下锅,煮成一锅黏糊糊的乱炖。当然,加肉的谷物粥对于苏军士兵而言绝对是享受,更多的时候只能吃到纯麦粥,至于粥的稀稠程度取决于手头的原料多寡。在艰难的战争初期,苏军士兵仅有早晚两餐,早餐通常是一片抹上油脂的黑面包或一碗粥,晚餐则是面包配菜汤。

除了上述传统主食和菜肴外,前线部队的炊事兵还会开动脑筋,自食其力地寻觅食物,将拾荒发展成为一门高级艺术。他们利用自行搜集的食材千方百计地丰富战友的餐桌,自创了一些战时应急特色食品,比如胡萝卜茶,大致做法是将胡萝卜削皮、磨碎,与白桦茸一起炒制,最后加入热水即可。这种茶带着胡萝卜的丝丝清甜,由于加入了白桦茸,颜色看起来有些暗。还有一种被称为“勒热夫斯基”的土豆面包:先将土豆煮熟后剥皮,切成小块,放在铺了麦糠的砧板上,撒上盐后快速揉搓成土豆面团,随后涂上油后放入模具中,置于烤箱中烤熟。

1944 年,西方援助的玉米粉被配发到苏军部队中,有些炊事兵尝试用玉米粉制作面包,但不尽人意,做出来的面包干硬难嚼,口感奇差,甚至发生过士兵食用玉米面包后大骂炊事兵的事件。还有的炊事兵想到用玉米粉制作馅饼,一名退役的苏军士兵回忆,炊事兵让士兵们四处采集苜蓿、野蒜等野菜,用它们和玉米粉烤出了皮罗什基(东欧地区的一种馅饼)。后来,又有炊事兵用玉米粉煮粥,结果得到的是浓稠厚重的面糊,甚至摩尔多瓦本地特色食品马马利加,苏军炊事兵自创的伙食与之相似需要用刀来切割,非常像一道摩尔多瓦本土料理马马利加。

在苏军士兵的饮食生活中,茶和酒精也是不可或缺的部分。俄罗斯人从16世纪首次接触茶叶后就深深迷上了这种东方饮料,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以饮茶为习,并形成了俄式茶文化,酷爱红茶,喜欢在茶中加入砂糖、蜂蜜或牛奶。早在沙俄时代,茶就是俄军的重要军需品,到苏联时代依然如此。二战时期,苏军根据军兵种和驻扎地区的不同,向士兵每人每天配给1~5克茶叶,通常用俄式茶壶煮茶,除了提供喷香的热茶外,茶炊还能让士兵取暖,甚至烘干衣物鞋袜。即使在前线地带,只要条件允许,苏军士兵都会在清晨、中午或下午喝上一杯茶,提神醒脑、纾乏解困,苏军军官开会时也习惯以茶相伴。

苏军除了直接配发茶叶外,还会将茶叶与牛奶、黄油、糖和盐混合制成茶砖,提供给部队,在发放到士兵手上时茶砖多数会被磨成茶粉,以水冲泡,类似奶茶。有趣的是,苏军大力推广茶饮的一个重要目的是减轻官兵对酒精的依赖,减少酗酒带来的种种不利影响,然而酒类,尤其是伏特加在苏联人心目中的地位是无法取代的。战前,苏军对饮酒采取限制态度,然而从苏芬战争开始则将伏特加列入配给品行列,到苏德战争初期的1941年9月,就明确规定一线部队每人每天配给100克伏特加。1942年5月又做出调整,将伏特加作为一种奖励和节庆配给,有针对性地发放,根据不同的岗位和任务每日配额为50~200克伏特加。不过,直到战争结束苏军也没有完全实现对酒类配给的有效管控,滥发私吞伏特加的情况十分普遍,酗酒问题也相当严重。除了例行配给,苏军士兵还尝试用其他方式满足酒瘾,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是某些苏军坦克兵私下饮用含酒精的坦克防冻液以致中毒失明。还有些人更理智些,自行火炮第8旅的阿纳托利·雅科夫列维奇·帕舒科维奇(Anatoly Yakovlevich Pashukevich)就记得一个妙招:“自行火炮的燃料是50%汽油和50%酒精混合而成,他们将燃料倒入桶中点燃,汽油燃烧是红色火焰,野战炊事车在苏军伙食供应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图为苏军士兵在炊事车前排队领取饭菜而酒精燃烧是蓝色火焰,汽油会先烧完,当火焰变成蓝色时他们就会把火扑灭,然后滤出酒精。”

苏军一线部队的伙食通常由本部队的野战厨房烹饪,多数情况下野战厨房等同于野战炊事车,最常见的形式是一辆双轮拖车,可以由马车或汽车牵引,随部队机动。在两次大战之间,苏军开发了多种型号的野战炊事车,以取代沙俄时代遗留的老式炊事车,如1937 年列装的KP-3-37 型野战厨房,除了装有分别煮粥和煮汤的两口锅外,还带有茶炉和烤盘,并配有储备食材炊具的储物舱,功能强大,不过造价高昂,部队更多配备的是单锅式的PC-39 型野战厨房及其改进型。战争期间,苏军使用最多的野战厨房是KP-41/42 型,设有一口大锅,装有伸缩烟囱,可一次性烹饪供190 人食用的热食,每台车还配有2 个背负式保温桶,用于向前线运送饭菜。在战争爆发的1941 年,苏军就损失了7740 辆野战炊事车和3700 具保温桶,严重影响了前线部队的伙食供应能力,迫使苏军将单辆炊事车的供应标准由190 人提高到250 人。

苏军炊事兵在野战厨房烹饪时使用柴火加热,为防止做饭时产生的烟雾暴露位置,通常会选择在傍晚之后或黎明之前的夜间,而且还要小心地做好隐蔽,避免火光外泄。

一般将锅里的汤水煮好需要40 分钟,准备午餐需要花费3 个小时,晚餐需要1 个半小时。晚上是野战厨房最忙碌的时候,因为炊事兵要准备好次日所需的食材,如给土豆削皮、洗刷锅灶等等。值得一提的是,战争初期苏军部队的炊事兵大多是女性。野战厨房除了制作粥和菜汤外,也会蒸土豆、熬煮牛肉或罐头食品等。炊事兵做好热腾腾的饭菜后,接下来的工作才是最具挑战性的,那就是将饭菜送到前沿阵地。如果没有战斗发生还好,如果前方正在交火,炊事兵要冒着炮火把食物分发到堑壕内的战士手中,无异于用生命在送饭。

在战局最危急的1941 年到1942 年中,无论前线还是后方,苏联都处在食品短缺的困境中,就在苏联军民勒紧裤腰带苦苦支撑时,来自西方的援助食品如雪中送炭般缓解了粮食供应的燃眉之急。根据《租借法案》,英美从1941 年10 月到1945 年5 月向苏联交付了价值109 亿美元,总计1750万吨的援助物资,其中447 万吨为各种食品,约占总量的25%,包括

78 万吨肉类和罐头、73 万吨油脂、67 万吨糖、36 万吨奶粉、鸡蛋粉和乳制品等。

苏军官兵印象最深刻的要算斯帕姆午餐肉和鸡蛋粉。斯帕姆是美国荷美尔公司在大萧条时期推出的廉价罐头肉产品,以猪肩肉和土豆淀粉为主要成分,因为价格低廉、便于量产而在二战时期被美国大量采购作为军用口粮,由于供应过多、口味单调、营养不足,美军士兵对斯帕姆极为腻烦。然而,在缺乏肉食的苏联士兵眼中,斯帕姆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视如佳肴,甚至作为奖励配发给战斗中表现出色的战士,以至于“斯帕姆”成为苏军士兵的日常词汇之一。除了直接开罐食用外,苏军士兵会把斯帕姆午餐肉丢进锅里煮烂至糊状,再把肉糊抹在黑面包片上一起入口,也会将切片午餐肉烤热后食用。

鸡蛋粉是另一种深受苏军喜爱的美国食品,被称为“罗斯福鸡蛋”,是对鸡蛋进行干燥脱水处理后制成的粉状食物,与新鲜鸡蛋相比具有重量轻、储存空间小、保存期长(5~10年)和无需冷藏的优点,非常适合作为军用食品。在后勤供应能力强大的美军中,即使新鲜鸡蛋也不稀奇,鸡蛋粉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代用品。可是在缺吃少喝的苏军中,鸡蛋粉是极受欢迎的营养食品,苏军士兵会直接吞食鸡蛋粉,或者加水搅拌成蛋液后制作炒蛋或煎蛋。值得注意的是,尽管援助食品在关键时刻缓解了苏联的粮食危机,弥补了食品缺口,丰富了苏军伙食,但相对于规模庞大的军队而言仍远远不足。苏军的主要粮食来源依然是自产,在战争期间苏联生产了1.6亿吨谷物和1.5亿吨土豆,这才是苏军保证战时食品供应的物质基础,不应过分夸大西方援助食品的作用。

1943年之后,苏军陆续取得斯大林格勒、库尔斯克等重大战役的胜利,逐步收复国土,战争动员的深化和农业生产的恢复以及英美援助的到来,使得苏军的后勤供给状况渐渐得到改善,战斗部队的日常饮食基本得到保证,在面包、菜汤和粥之外还能得到西方食品的调剂,至少饿肚子的情况相比战争初期大为减少,但后方的食品供应依旧并不宽裕,并且持续到战争结束。在战争后期,伴随着苏军向德国腹地大踏步前进,后勤供应线被大幅延长,而苏军并不充足的运力必须优先用于弹药和燃料的运输,食品反倒在坐卧在地上用餐的苏军士兵,到战争后期随着粮食生产的回升和西方援助的到来,苏军的伙食供应状况有所改善其次,这让前线部队再度面临食品短缺的问题,所幸德军仓皇败退时遗弃的物资让这个问题不至于影响部队的士气和行动。一名苏军士兵回忆道:“说到给养,我们在战争最后阶段主要依靠战利品活下来,甚至连面包也总是不一样:有时是黑面包,有时是白面包,有时是粗面粉做的,有时是细面粉做的,取决于从仓库和据点里缴获了什么……我们设法搜寻被人丢弃和无人认领的牛,在废弃居民点的地窖里找到大量水果和蔬菜……一切就像诗人特瓦尔多夫斯基(Tvardovsky)描述的:防御时勉强糊口,进攻时忍饥挨饿。”

1945 年5 月1 日凌晨,一面红旗飘扬在柏林国会大厦残破的穹顶之上,标志着苏联最终取得了伟大卫国战争的胜利,同时也意味着苏联军民赢得了对抗饥饿的战争。这后一场战争同样惨烈而悲壮,例如在近900 天的列宁格勒围城战中有超过150 万人丧生,其中64 万人是活活饿死的,这就是饥饿之战的悲惨写照。回顾历史,人们应该铭记那些啃着黑面包、喝着白菜汤,与德国入侵者英勇搏斗的苏军战士,更不应忘记那些忍饥受饿仍坚持在工作岗位上,省下每一粒粮食支援前线的普通苏联民众。

达瓦里希的盛宴——黑列巴、图桑卡、伏特加如果将二战时期苏联军队饮食清单上的食物按照重要程度、供应数量和官兵的喜爱程度进行综合评定和排名,笔者以为有3 种饮食最具实力竞争这个排行榜的三甲之位。

它们是头号口粮黑面包、经典军粮图桑卡炖肉罐头和堪称士气之源的伏特加。从某种意义上说,只要这3 种食品供量充足,苏联红军的滚滚铁流就能一往无前地光复国土、击败强敌、摧毁纳粹的邪恶帝国。

在俄语中“面包”就是“列巴”,俄国面包即人们熟知的“大列巴”,根据原料不同分为黑白两种,但是“黑列巴”远比“白列巴”更出名,以致很多人会误以为俄国面包都是黑的。“黑列巴”,即俄式黑面包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9 世纪的古罗斯时期,此后逐渐成为俄罗斯民族的传统主食,从17 世纪的沙皇法令可以推测,当时黑面包的种类已达26 种之多。俄式黑面包的主要原料是裸麦粉和小麦粉,并加入小麦胚芽、麸皮和香菜籽等添加成分,外表粗硬、颜色暗沉、口味酸咸、不易发霉变质,可以长期保存,其制作方法相当复杂费时,整个过程需要3 天之久。不同于普通面包的发酵,俄式黑面包是使用酒母发酵,含有多种维生素和生物酶,既能充饥顶饿,又富于营养,非常适合生活在寒冷地带的俄罗斯人。由于质地较硬,俄国人吃黑面包通常是蘸着菜汤吃,与鱼类和肉类也很搭。总之,黑面包在俄国的地位等同于中国人餐餐必食的米饭或馒头,据说1827年一名派驻法国的俄国外交官回国述职,在与著名诗人普希金的交谈中称,在巴黎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吃不到地道的俄式黑面包!可见,就算法式美食也无法减弱俄国人对黑面包的热爱。

俄式黑面包自诞生以来就与战争有着剪不断的联系,自从莫斯科大公国时期就是俄罗斯军队的主要口粮,当时黑面包配腌卷心菜就是俄军最常见的口粮搭配。在彼得大帝时代,随着常备军的建立,俄军士兵的食物配给也有了明确标准,当时每人单日口粮包括820克黑面包、410克牛肉、250毫升伏特加和3.27升啤酒。彼得大帝特别重视面包的品质,并在1716年颁布军队条令,要求保证军队的面包质量,不得提供变质有异味的面包和面粉。在战场上黑面包供应是否到位直接影响到俄军战斗力的发挥,比如在1735—1739年的第四次俄土战争中,由于黑面包未能及时送达,导致俄军士气低迷、战斗失利。当时在俄军服役的普鲁士军官克里斯多夫·冯·曼施泰因(Christoph von Manstein)有如下记录:“在这里,让一名习惯了带着酸味的黑面包的士兵去吃未经发酵的饼,就足以让他的战斗力下降。”

1812年,法国皇帝拿破仑一世率领大军入侵俄国,与俄军在莫斯科郊外的博罗季诺(Borodino)爆发激战,双方有20万人参战,至少7万人死伤,阵亡者中包括俄国将军亚历山大·图奇科夫(Alexander Tuchkov)。战后,图奇科夫的遗孀玛格丽塔(Margarita)在当地建立了一座修道院,为了悼念亡夫,她和修女们制作了一种特殊的黑面包,将香菜籽加入面粉中,象征致命的葡萄弹,烤出的黑面包色泽黑亮、软硬适中、浓香可口,被称为“博罗季诺面包”而闻名于世。关于这种面包的诞生还有另一种说法,当时在博罗季诺战场上,一辆装载香菜籽和黑麦粉的补给车被炮弹击中,当地人将混有香菜籽的以裸麦粉为主要原料制作的黑面包是俄罗斯人的传统主食面粉收集起来制作面包,偶得美味。不论传说真实与否,博罗季诺面包毫无疑问是俄式黑面包中的极品,制作程序繁琐,根据1933 年莫斯科面包厂的记录需要3 天时间:第一天,在全麦粉中放入香菜籽粉,以热水和面,加入浓稠麦芽浆,搅拌均匀,冷却4 ~ 5 小时,待面团起泡放入酵母酱,充分发酵一整夜,制成基础面团;第二天,在面团中加入全麦粉、白面粉、食盐和甜菜糖,反复揉制,在烘焙容器内铺满香菜籽,压入面团,不留空间,表面也铺满香菜籽,放入烤炉内烤制,注意温度变化;烤好后不急于出模,将面包静置24 小时,使其充分凝固,排出水汽,这样口感更好,香气更浓。

二战时期,黑面包依然是苏军士兵和苏联普通民众的主要口粮,当然其品质与博罗季诺面包相去甚远。战争初期的溃败使得苏军失去了大量粮食储备和主要的产粮区,制作黑面包的面粉也供应紧张,为了用有限的面粉制作出更多的面包,苏联人只能改变配方,降低面粉比例,混入荞麦皮、麦仁、麦麸、米糠、稻壳、草籽等物质充数,还有木屑和矿粉,这些杂质的添加比例甚至达到50% !这种战时版本的黑面包口感极差,难以下咽,营养价值也大为降低,长期食用会导致营养不良。然而,就是这种劣质黑面包都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救命粮,在给养匮乏的情况下成为妥妥的硬通货,需要用金银首饰和手表等贵重物品来交换,当时苏军内部的行价是两块手表换一条黑面包,在供应不畅时这相当于10 名士兵一天的口粮。苏联人对战时黑面包最刻骨铭心的记忆莫过于列宁格勒保卫战,在长达近3 年的围困期间,城内军民饱受饥饿折磨,在最艰难的时期平民每天唯一的食物只有125 克掺入锯末的黑面包,要知道就算在西伯利亚服苦役的德军战俘每天也有350 克黑面包的配给。列宁格勒市民在高高的柜台窗口前排队领取125 克黑面包的画面,就像是在银行领取巨款一样紧张而凝重。当包围圈最终解除时,已有64 万人死于饥饿,从此“125 克黑面包”在俄罗斯就成为列宁格勒保卫战的代名词,也是伟大卫博罗季诺面包是俄式

除了主食之外,副食也是必不可少的,对士兵而言最方便的副食口粮自然是肉罐头。谈及二战时期苏军的肉类罐头,很多人会首先想到美国援助的斯帕姆午餐肉,其实苏联也有自己的肉类罐头品牌,这就是传承自沙俄时代的图桑卡炖肉罐头。1870年,俄国的第一家罐头厂在圣彼得堡建立,其产品主要供应俄罗斯军队,在尝试了各种配方并经过部队试吃后,俄军最后确定将炖肉罐头作为标准军用罐头大量订货,这就是图桑卡罐头。当时罐头对于俄军而言还是一种新鲜事物,在没有合适的开罐工具时,俄军士兵会粗暴地用铁锤和凿子砸开罐头,并且习惯将罐头直接放在火上加热。到一战时期,罐头已经是俄军重要的肉类口粮来源,圣彼得堡罐头厂至少向军队供应5种罐头:炖肉、粥、豌豆肉、豌豆炖肉和豌豆烤肉,保质期一般在3年左右。几乎所有罐头都被列为军用口粮,普通民众基本接触不到罐装食品。值得一提的是,俄国人还发明了自热罐头,罐头底部为双层结构,内置水和石灰,转动罐底后就可产生化学反应,加热炖肉。这种自热罐头在1915年投放前线,大受欢迎,即使在冬季也可以不用生火而吃到热食,既方便又避免暴露,可惜没有得到进一步的发展。

在十月革命之后的内战风暴中,俄国的罐头行业得到完整的保留,并且为交战双方生产罐头食品。新成立的苏俄红军对图桑卡罐头评价极高,在内战结束后全盘接收了沙俄时代的罐头厂,按照原有配方继续为苏军生产军用罐头,年产量可达数百万到上千万罐。20世纪30年代初,在推行农业集体化过程中出现的负面影响导致牲畜数量剧减,罐头原料不足,因此图桑卡罐头中添加了豌豆充数,但随着牲畜数量的回升和肉类供应的增长,数年后图桑卡罐头又恢复了原始配方,去除了豌豆。一般来说,供应军队的图桑今日125克黑面包已经被作为历史文物放进博物馆内,提醒后世铭记那段悲惨历史卡罐头总是品质最好的,按照规定必须使用在48 小时内屠宰的新鲜牛肉,而且只取其中脂肪含量较低的精肉作为原料,炖肉中肉类成分不得少于54%,而脂肪含量不超过17%,再加入月桂叶、黑胡椒和洋葱等配料。苏军制式图桑卡罐头的标准规格为每罐300 克,罐头表面涂有油脂,外面再包裹一层牛皮纸,防潮防锈,保质期相当长。除了牛肉图桑卡罐头外,苏联还大量生产猪肉图桑卡罐头,因为牛的生长周期较长,产肉效率不及猪。

图桑卡罐头油多肉满,热量充足,非常符合俄罗斯人的脾胃,尤其适合在冬季食用,苏军士兵还将罐头里的油脂收集起来,涂抹在黑面包上佐餐,别具滋味。

在苏德战争爆发之前,苏军已经囤积了足够全军食用数年的炖肉罐头,是战时最主要的肉类口粮储备。1941 年9 月颁布的士兵配给标准中规定,一线战斗部队每日配发的150 克新鲜肉类可以用112 克罐头肉代替,而在实战状态下鲜肉很难获得,因此多数情况下炖肉罐头几乎是苏军士兵唯一的肉食来源,它们不仅被直接食用,也会被加入菜汤和粥里增添风味。遗憾的是,战前储备的图桑卡罐头库存中的大部分因为战争初期苏军的迅速溃败而成为德军的战利品,德军官兵对图桑卡的味道同样大为赞赏。到1943 年,苏军剩余的图桑卡罐头也消耗殆尽,苏联政府在后方扩建罐头生产线,增加产量,在战争期间竭尽全力生产了4.5 亿罐图桑卡罐头。由于战争初期失去了大量牲畜,加之劳动力大多集中到军工企业中,导致苏联罐头产业在战时面临原料和劳动力的双重紧缺局面,产能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内无法满足前线需求。在这种情况下,苏联向拥有庞大罐头工业、油多肉满的图桑卡炖

加工能力雄厚的美国求助,提议按照苏联配方由美国工厂代为生产图桑卡罐头,得到美方的应允,美制罐头的规格较苏制原产更重,每罐含有1磅(454克)猪肉。战争期间,美国向苏联交付了约24万吨猪肉图桑卡罐头,数量足以维持苏军332天的消耗。资料显示,战争后期苏军每天向部队发放约150万罐美制图桑卡罐头,差不多每3名苏军士兵就可以分得1罐。据苏军老兵回忆,美制猪肉罐头的味道要比国产罐头更好,是他们最喜爱的美制罐头。

二战中,苏军士兵的餐桌上可以没有面包和肉,但绝不能没有酒。谈到俄罗斯的酒,自然首推伏特加,作为闻名世界的八大名酒之一,伏特加属于蒸馏酒,最初以大麦为原料,后为含有淀粉的谷物和土豆,经过多重蒸馏和活性炭过滤后,得到酒精浓度约96度的酒液,通常稀释到酒精浓度40度以供饮用。伏特加质地晶莹澄澈,杂质极少、无色无味、口感纯净,饮后会有火焰烧灼般的刺激感觉,尤其在凛冽严冬喝上一口伏特加,胸腹间顿时热流涌动、寒意消退。难怪这种烈酒会最早酿造于冬季气候寒冷的北欧及东欧地区,其中以俄罗斯的伏特加最为著名。据说在14世纪末,热那亚人将蒸馏酒技术传到莫斯科大公国,1430年,修道士伊西多尔(Isidore)在克林姆林宫内的楚铎夫修道院首次酿造蒸馏酒,被视为俄罗斯伏特加的源头,其火辣刺激的口感让俄罗斯人深深眷恋不能自拔。在19世纪60年代以前,伏特加的生产由俄罗斯宫廷专营,此后随着官方垄断的取消价格暴跌,得以全民普及。伏特加酒税一度占到国库收入的40%,到20世纪初伏特加在俄罗斯酒类消费中占比高达89%,称其为俄罗斯的国酒当之无愧。

从17世纪开始,伏特加就是俄国军队的固定配给,每人每周可以分配到480克伏特加,直到日俄战争时期由于酗酒引发军队战斗力下降,俄军才着手取消伏特加配给。基于同样的原因,苏联军队在二战前也将伏特加排除在正常给养之外,直到1939年的苏芬二战时期由美国代工生产的图桑卡猪肉罐头,分量大,味道好,深受苏军士兵好评战争时期才做出改变。这场战争爆发于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战场温度降至零下40 度,而苏军糟糕的后勤系统无法向前线部队提供巧克力一类的高热量食物。时任国防人民委员的伏罗希洛夫(Voroshilov)元帅就是酒鬼一枚,他建议向官兵配发少量伏特加以驱寒暖身、提升士气,得到了斯大林的批准。于是从1940 年1 月开始,参战的苏军部队每人每天可以得到100 克40 度的伏特加,坦克兵加倍,但“禁止在战前过量饮用”,不过最后这条限制往往被忽视。这一举措彻底勾起了苏军官兵的酒瘾,仅3 个月时间前线部队就喝掉了多达10 吨伏特加,而伏特加配给也被冠以“伏罗希洛夫配给”和“人民委员100 克”之名,在军中广为流传。

1941 年6 月苏德战争爆发后,面对苏军兵败如山倒的危局,斯大林决定将伏特加配给作为一种特殊的激励手段在全军推行。从1941 年9 月1 日起,作战部队的官兵每人每天都能领取100 克40 度的伏特加,就连前线飞行员也不例外,此后每月都有不少于40列的“特殊给养专列”将伏特加运往前线,由方面军和集团军的军事委员会负责配发,并指定专人看管、分发和登记。在一段时间里,伏特加配给的确起到了苏军高层所期望的效果,在酒精的刺激下士兵变得亢奋异常,对于伤痛压力和恶劣待遇产生了超常的忍耐力,通过麻痹神经帮助新兵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在战场上不时出现苏军官兵在痛饮伏特加后向德军发起拼死冲锋的情景。此外,伏特加还可以作为消毒液用于救护,空酒瓶则被用来制作燃烧瓶对付德军坦克。在立功受奖的场合下,伏特加也成为颇具仪式感的道具,受奖人将勋章丢进装着伏特加的杯子里,然后将酒一饮而尽,将勋章叼在嘴上,只有这样才够男子汉气概!

然而,全军配发伏特加的负面作用也逐渐显现出来,各级单位都出现了与酒有关的贪污渎职现象,个别嗜酒成性的军官利用职权大肆侵吞伏特加,甚至在醉酒状态下胡乱指挥,造成部队无谓的伤亡,而在基层士兵中因为酗酒产生的纪律问题也层出不穷!而且,从整体上看酒类配给对于扭转败局也作用不大。鉴于上述情况,斯大林于1942 年5质地纯净的伏特加月15日签署命令,指示方面军停止全面发放伏特加的做法,只向战斗中表现突出的部队的一线官兵配发,以示奖励。与此同时,将每人每日配给量提升到200克,而在集团军一级可以在特定的节假日向前线官兵发放100克伏特加,这些节日包括十月革命节、宪法节、元旦、红军节、国际劳动节、国际青年节、全苏体育节、全苏航空节和该部队的成立纪念日。

由于担忧上述限制措施会影响到部队士气,国防人民委员会在1942年11月13日再次修订了伏特加的配给规定,允许集团军向直接参与进攻战斗或坚守前沿阵地的步兵、坦克兵,深入敌后的侦察兵,为一线部队提供支援的炮兵以及前线空勤人员每人每天配发100克伏特加;对于战线后方的预备队、战斗保障单位,特殊情况下完成本职工作的人员以及伤员按照每人每天50克的标准发放,实际上放宽了发放范围。随同这项命令下发了1942年11月至12月间的伏特加配额,计划向各方面军发放多达569万升伏特加!到1943年5月,规定进一步放宽,允许向前线官兵发放每日100克配给,而在节假一名苏军士兵在领取当天的100克伏特加配给,并当场饮下日全体军人都可享受这一福利。为了满足前线对酒精饮料的巨大需求,苏联在1942 年至1944 年间建造了26 座酿酒厂,数量远超过1910 年至1930 年的总和,酒类消费的比例由战前的11.8% 增加到1945 年的35.1%。在100 克的官方配额之外,很多苏军部队都盛行私酿酒水之风,有数据显示苏军70% 的步兵师都有自己的酿酒作坊,酒窖普及到营级单位,酿酒器具甚至是不少士兵的随身装备!据统计,战争期间苏军消耗的伏特加高达2.5亿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