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英国篇02
D日当天“厌战”号的战地午餐是康沃尔菜肉馅饼(Cornish pasty),这是一种以牛肉和土豆为馅料,外裹厚实面皮的烘烤食品,也是康沃尔郡(Cornwall)的乡土招牌菜,在英国乃至世界范围内都有很高的知名度,被视为英式料理的代表品种。
6月6日下午,在隆隆的炮声中勤务兵带着馅饼登上“厌战”号的露天舰桥,舰长马塞尔·凯尔西上校(Marcel Kelsey)正在那里指挥战斗。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将目光从远处浓烟弥漫的海岸线转移到眼前这块表皮金黄酥脆、带着温热香气的馅饼,他拿起来咬了一口,咀嚼咽下,然后评论道:“这饼有益健康。”随后舰长做出一个令人意外的举动,将剩下的馅饼丢向舰桥之外,直接落入舷边的海水里!凯尔西舰长为什么要丢掉馅饼?难道当天的馅饼很难吃吗?在解答这个问题前,我们不妨了解下康沃尔馅饼的历史。
馅饼这种由各式馅料和面皮构成的食物古已有之,在世界各地的饮食文化中都能见到类似的做法,而在欧洲,馅饼类食物的起源并不明确,最早可以追溯到中世纪,在14世纪用古法文撰写的食谱书中就有馅饼的做法,使用的馅料包括鹿肉、鱼肉、牛羊肉等肉类,以及蔬菜、干酪等。在英国饮食史上,馅饼的历史也超过800年,起初属于王室、贵族等上流阶层独享的高档食品,原料通常选用鹿肉,而平民在当时是不允许食用鹿肉的。在中世纪的英国,馅饼还被当作王室贡品以及盛大宴会的必备菜式,比如13世纪的英国国王亨利三世(Henry Ⅲ)曾颁布法令,要求大雅茅斯镇(Great Yarmouth)每年向“厌战”号在D日的战地午餐是著名的康沃尔菜肉馅饼王室缴纳“由100 条鲱鱼烤制的24 个肉馅饼”。当时修道院的教士也有食用鲜肉馅饼的习惯,1465 年在约克大主教乔治·内维尔(George Neville)的就职宴会上,宾客们享用了5500 个鹿肉馅饼;在英王亨利八世时代,王室成员也时常收到由御厨制作的鹿肉馅饼,并对其品头论足,贵族家庭在举办宴会时也会呈上鹿肉馅饼。
从17 世纪开始,肉馅饼逐渐从贵族餐桌走进平民家庭,其主料也由高档的鹿肉变为更为普遍和相对廉价的牛肉,由于便于携带且味道可口而受到劳工阶层的欢迎,而馅饼与康沃尔郡紧密联系起来并以冠以康沃尔之名则要归因于当地矿工的贡献。在近代早期,康沃尔郡的采矿业十分繁荣,拥有众多铜矿和锡矿,矿工下井后整日在地下劳作,不能返回地面,需要自行携带食物作为午餐。于是矿工就制作出一种半圆形的肉馅饼,以牛肉、土豆和蔬菜为馅料,其面皮很厚,边缘折叠密封,可以在几个小时内保证肉馅的温热,就算完全冷却也可以放在铲子上用蜡烛加热。食用馅饼无需任何餐具,矿工抓住馅饼厚厚的边缘送进嘴里,而沾上煤灰等污物的面皮直接丢弃,防止有毒物质入口伤害身体,不过历史照片显示人们更多的是使用纸袋或布袋包住馅饼整个吃掉,被认为是最地道的康沃尔吃法。还有一种说法是在馅饼厚面皮一端会做一个缩写字母记号,从另一端吃起,这样吃到一半也能确认这个馅饼是属于谁的。在19 世纪中叶,随着康沃尔郡矿产资源日益枯竭,采矿业逐渐衰落,大量本地矿工及其家庭背井离乡,前往英国其他地区乃至海外谋生,形成了一股影响很大的技术移民潮,同时也让这种带有乡土特色的馅饼料理广为传播。此外,康沃尔渔民和海员也将馅饼作为出海时的便餐,他们与矿工一道扩大了馅饼的流行范围,最终成就了康沃尔馅饼的名气。
关于康沃尔馅饼的起源地曾存在争议,因为在相邻的德文郡(Devon County)发现了更早的馅饼菜谱,最初的馅料是鹿肉而非牛肉,但这场起源之争最后还是以康沃尔人的胜利而告终。其实两地的馅饼料理存在明显差异,德文郡馅饼以椭圆形为主,面皮在顶部封边,而康沃尔馅饼以半圆形为主,面皮在侧面封边。
康沃尔馅饼的正统配料包括牛肉丁或牛绞肉,使用被称为裙边牛排的侧腹横肌牛肉,其他配菜包括土豆、洋葱和芜菁甘蓝,使用盐和胡椒调味,依口味调整,胡萝卜虽然是很常见的配菜,但被排除在正统配料之外。在制作时将生碎肉与切碎的配菜混合搅拌并调味制成馅料,铺放在圆形的厚面皮上,之后将面皮对折并封口,最标准的做法要有20道折痕,形似字母D,与中国的饺子颇为相似,最后送入烤箱烘烤成熟。馅饼的面皮倒没有严格规定,通常使用大麦粉制作,质地坚实致密,以烘烤及冷却后色泽金黄不开裂为佳,在康沃尔当地有一种检验馅饼面皮品质的幽默说法,就是将馅饼丢进矿井底部而不会破裂!可是,如果面皮真的如此坚硬恐怕也是难以下咽的。
康沃尔馅饼的早期原料配方并不限于上述提及的种类,现存的近代食谱显示康沃尔人会用能找到的任何食材充当馅料,除了鹿肉和牛肉,猪肉、鸡肉、鱼肉、兔肉、鸡蛋、培根都可使用,有时还会加入苹果、无花果、巧克力、香蕉等增加香甜味。不过,康沃尔渔民认为用鱼肉做馅饼不吉利,会引发海啸。在康沃尔馅饼流传期间还产生了很多变种,比如威尔士西北海岸安格尔西岛(Anglesey)的铜矿工人常吃一种半咸半甜的馅饼,就是在外来的康沃尔矿工的馅饼配方基础上产生的,这种双味馅饼至今在英国仍有制作和销售,此外还出现过以土豆代替肉类的素食版本。康沃尔馅饼配料的变化多端还引出一则英国人熟知的谚语:“魔鬼都不敢踏足康沃尔,因为害怕被做成馅饼!”
“厌战”号战列舰的露天舰桥,凯尔西舰长就是从这里将吃剩的康沃尔馅饼丢入海中从康沃尔馅饼的历史看,它并不是一种难吃的食物,相反还是一种广受欢迎的大众美食,那么凯尔西舰长为何将其弃之入海?其实他的这种做法也是有渊源的。在康沃尔矿工当中有一种迷信说法,认为在地下居住着精灵,它们会用敲击声指示新矿脉的所在,或者发出警告预示塌方矿难的发生。于是矿工们会把一部分馅饼留在井下供养精灵,以示感谢并祈求好运。类似的做法也存在于渔民和水手之中,他们也会把吃剩的馅饼丢进海里以安慰海难亡者的灵魂,这些馅饼多半会被海鸥吞食,而英国西南地区的人们坚信海鸥就是遇难海员的灵魂化身。有“厌战”号的舰员回忆,在诺曼底登陆期间看到盟军阵亡士兵的尸体从海岸漂到舷边,“胸口好似要炸裂一般深感悲痛”,凯尔西舰长的举动大概也是为了告慰那些在战斗中不幸牺牲的英灵吧。
在诺曼底战役期间,“厌战”号先后在“剑滩”、“犹他滩”和“金滩”执行对岸火力压制任务,曾两度耗尽炮弹回港补给,其间曾不慎触雷导致一具螺旋桨损坏。主炮炮管也因过度磨损必须更换,为此“厌战”号要经被德军岸炮封锁的多佛尔海峡(Straits of Dover)前往罗赛斯港(Rosyth)进行维修,得益于有效的雷达干扰,“厌战”号成为战争爆发以来第一艘安全通过多佛尔海峡的英军战列舰。在完成维修和更换炮管后,“厌战” 号再赴法国海岸,在布雷斯特(Brest)和勒阿弗尔(Le Havre)执行火力支援任务。1944年11 月对荷兰瓦尔赫伦岛(Walcheren)的登陆行动是“厌战”号最后一次出战,随后于1945 年2 月转为预备役。尽管战后有人提议保留这艘战功卓著的战舰,“厌战”号还是在1947 年被出售解体,但它对命运做出了最后的抗争,在被拖往拆船厂途中遇风暴搁浅,只能原地拆解,于1950 年消失在茫茫波涛之中,而“厌战”号的舰名则被一艘核动力攻击潜艇继承。
康沃尔馅饼的传奇也延续至今,目前早已是康沃尔郡乃至英国的一张美食名片,也是当地的支柱产业之一,由50 多家馅饼制造商组成康沃尔馅饼协会主导着馅饼的制作和销售,据统计在2008 年协会成员制作了8700 万份馅饼,销售额高达6000 万英镑,约占康沃尔郡餐饮业总产值的6%,提供了超过14000 个工作岗位,而品尝康沃尔馅饼更是当地旅游业最热门的项目之一。在康沃尔郡的大型公众活动中,比如传统节日或体育赛事,制作超大号馅饼一直是最具人气的庆典节目,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康沃尔馅饼制作于2010年8 月,长4.6 米,重860 千克,使用了165 千克牛肉、82 千克芜菁甘蓝、45 千克土豆和34 千克洋葱。为了维护康沃尔馅饼的声誉和地位,馅饼协会经过长达9 年的谈判,于2011 年成功为康沃尔馅饼申请了地理标示保护,这是欧盟对传统农产品的资质认证、推广和保护体制,相当于农产品市场的专利保护,此后只有严格按照正统配方和形制制作的馅饼才有资格称为“康沃尔馅饼”。
法莱斯包围圈的战地午餐——白汁烩兔肉1944年6月6日,英美盟军百万雄师横渡英吉利海峡,在法国北部诺曼底海岸登陆,正式开辟了摧毁纳粹德国的第二战场。盟军在战役发动前精心策划了战略欺骗行动,有效地迷惑了德军最高统帅部,达成了战役突然性,凭借占据绝对优势的海空力量,一举突破了德军的大西洋壁垒,在付出万余人的伤亡代价后在五处滩头均成功登岸,建立了桥头堡。然而,盟军随后向内陆的推进遭遇重重阻力,举步维艰。德军调来包括精锐装甲部队在内的大量预备队投入诺曼底战场,展开凶猛的反击和顽强的阻滞作战,力图将盟军围困在海岸地区。在登陆场东部,英加军队与德军以卡昂(Caen)为中心进行了极为惨烈的争夺战,均损失惨重;在登陆场西部,德军利用当地特有的树篱地形和河沼水诺曼底战役期间,美军开进已在战火中化为废墟的圣洛网将美军阻挡在圣洛(St Lo)一线,战局一度陷入胶着。
诺曼底战场的僵持状态在长达六周的消耗战后于7 月25 日被打破,美军第1 集团军发动“眼镜蛇”行动(Operation Cobra),在压倒性的空地火力打击下德军在诺曼底西部的防线土崩瓦解,由热血悍将乔治·巴顿(George Patton)将军指挥的美军第3 集团军从突破口向南和东南方向猛冲,突入布列塔尼(Brittany)半岛,宛如一记右勾拳直击德军B 集团军群侧后,并于7 月30 日占领重镇阿夫朗什(Avranches),打开了进入法国中部的大门。德军最高统帅部意识到局势极端危险,刚刚经历了“7·20”刺杀事件的希特勒比以往更加偏执,极不明智地命令集结装甲部队于8 月7 日在莫尔坦(Mortain)地区发动反击,试图切断美军第3 集团军的后路,扭转战局。然而,德军的调动电令被盟军的“超级机密”破译,铺天盖地的盟军飞机给德军装甲集群降下灭顶之灾,仅一天时间反击行动便以惨败收场,德军的机动力量也消耗殆尽。
德军的贸然反击使盟军的战场态势更为有利,盟军最高统帅部迅速制订了一项宏大的进攻计划,由奥马尔·布莱德雷(Omar Bradley)将军指挥的第12 集团军群和伯纳德·蒙哥马利(Bernard Montgomery)将军指挥的第21 集团军群对德军B 集团军群主力法莱斯战役期间,美军士兵面对镜头展示缴获的纳粹卐字旗实施南北夹击,力图将其围歼于法莱斯(Falaise)地区。其中,第12集团军群下属的美第1集团军实施正面防御,阻止德军向阿夫朗什突击;美第3集团军在第1集团军的掩护下向东推进,经勒芒(Le Mans)、阿朗松(Alen?on)和阿尔让唐(Argentan)从南面迂回德军侧背;与此同时,第21集团军群下属的加拿大第1集团军从卡昂向阿尔让唐南进,与美军会师于法莱斯地区,从北面封闭包围圈,英军第2集团军则从西北方向法莱斯推进,配合友军行动,牵制当面德军。
8月8日,巴顿的第3集团军发起进攻,一路狂飙突进,兵力匮乏、后援不济的德军根本无力阻挡,美军于次日占领勒芒,12日占领阿朗松,13日进抵法莱斯以南22千米处的阿尔让唐,展示了惊人的突击能力和行军速度。与之相比,北面的加拿大第1集团军在党卫军部队的拼死抵抗下进展缓慢,直到8月17日才占领法莱斯。此时,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业已形成,德军第7集团军和第5装甲集团军的20个师约28万人被装进口袋,就差封口了。然而,由于美军在南面进军太快,而加军在北面行动迟缓,英美两军指挥层针对作战分界线问题发生争执,竟命令巴顿原地待命,而加军又裹足不前,导致包围圈东面的缺口在一周内迟迟未能封闭,从而让德军获得了极为难得的逃生机会。
8月15日,因涉嫌“7·20”刺杀事件,西线德军总司令京特·冯·克鲁格(Günther von Kluge)元帅被希特勒解职,由瓦尔特·莫德尔(Walter Model)元帅接任。克鲁格在卸任前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是要求B集团军群主力全力向塞纳河(Seine)方向撤退,竭力逃离被围歼的命运,其实在前一天感到形势危急的德军前线指挥官已经开始着手组织撤退了。一时间,大批德军部队朝着不足10千米宽的“法莱斯缺口”蜂拥而去,秩序已经**然无存,乡间道路上挤满了士兵、坦克和车辆,沿途尽是被抛弃的武器装备,情形异常混乱。
在夺路逃命的德军周围,数十万盟军部队正从西、北、南三面大举逼近,其中从西面向法莱斯前进的英军第2集团军序列中包括英军第79装甲师第141皇家坦克团,该团是第一支登上诺曼底海滩的英军坦克部队,装备一种特殊的“鳄鱼”坦克,即以“丘吉尔”步兵坦克为基础改造的喷火坦克。它用一具火焰喷射器取代了车首机枪,加装一部装甲燃料拖车,可容纳1800升燃料,另携带5个压缩气瓶提供喷射压力,足以保证进行80次持续一秒钟的喷射,喷火射程可达110~140米。该型坦克被认英军的“鳄鱼”喷火坦克实施喷火攻击,该型坦克由“丘吉尔”步兵坦克改装而成为是对付德军坚固掩体的有力武器,具有强烈的心理威慑效果,很多德军在“鳄鱼” 的首次喷射后就举
手投降了。英军改装了250 辆“鳄鱼”, 装备3 个坦克团, 而配备第141 团的“鳄鱼”中有一辆属于安德鲁· 威尔逊上尉(Andrew Wilson)指挥的车组。
在8 月中旬的某日,威尔逊上尉的连队顶着炎炎烈日行进在追击德军的道路上,于中午时分获准原地休息,等待命令。威尔逊指挥“鳄鱼”停在路边,趁这个机会副驾驶员拿出野战炊具开始为车组准备午餐,他是一名烹饪高手,总能给同伴带来惊喜。威尔逊饶有兴趣地凑过去问道:“今天吃什么?”副驾驶员颇为神秘地笑而不语,继续专心做菜,威尔逊上尉只好在一旁耐心等待谜底揭晓。过了一会儿,副驾驶员招呼车组成员可以开饭了,他仔细擦拭了餐具,从锅里舀出一些裹着白汁的肉块倒入餐盘,首先递给了威尔逊。上尉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明白无误地让其他人预先感受到这份食物的美妙味道,肉质滑嫩、酱汁香醇,远远超出大家对野战伙食的期待。当众人把美味的午餐一扫而光后,却无人猜出这道菜的原料,副驾驶员在吊足胃口后终于揭晓谜底,这其实是一道即兴制作的白汁烩兔肉。更让大家惊讶的是,这些兔肉来自从德军丢弃物资中捡来的兔肉罐头!
兔子是人们非常熟悉的一种小型哺乳动物,兔类种群庞大、种类繁多、繁殖力强,而且分布很广,除了南极洲外其他大陆均有兔类生存。早在远古时代,兔类就已经进入了人类狩猎取食的目标清单,在很多古人类遗址都有兔类骨骼的化石出土,因此人类食用兔肉的历史几乎与人类本身一样长久。直至今日,猎获的野兔依然是不少国家的盘中美食,当然更多的食用兔肉来源于人工饲养的肉兔,而人类驯养家兔的历史也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 世纪的古罗马时代。现代营养学认为兔肉是一种高蛋白、低脂肪、低胆固醇的优质健康肉类,而在全球范围内,兔肉也是人类经常食用的肉类之一。有统计显示在2019 年,全世界肉兔养殖业生产的兔肉达140 万吨,每年约有11 亿~ 12 亿只兔子被屠宰取肉,数量仅次于鸡、鸭和猪等肉类禽畜。
在中国古代就有食用兔肉的记载,明代药学家李时珍在他的著名药典《本草纲目》中详细记录了兔肉的药用功效、营养价值和饮食禁忌,不过作为一种食用肉类,兔肉除了在中国某些地区以地方特色食品出现外,并不在大众常见的肉食行列之中。欧洲的情况则大为不同,从古罗马时代至今,欧洲就广泛存在猎兔、养兔和吃兔的习惯,在罗马法式白汁烩兔肉,当然,威尔逊车组的战地午餐不会如此赏心悦目
帝国时期每年都有大量兔类从西班牙行省运往到意大利本土,以满足罗马显贵们的口腹之欲,更有贵族在自家庄园内圈养肉兔以供食用,养兔产业也在罗马帝国疆域内广为扩散,到公元5世纪时已经普及至整个欧洲范围,同时也将吃兔的习俗延续至今。今日,欧洲依然是世界上最主要的兔肉产地和消费市场,在欧洲超市里通常都能买到新鲜兔肉和冷冻兔肉。
几乎所有欧洲国家都能找出以兔肉为主料的菜肴,从家常厨房到高档餐厅,兔肉都是备受欢迎的食材选项。例如,红烩腌泡兔肉就是一道传统的德国菜,使用葡萄酒和醋腌制兔肉,再切块与洋葱一道焖熟,以胡椒、盐、大蒜和各式香料调味。还有一道源自德国不伦瑞克(Brunswick)的蔬菜炖肉最初也以兔肉为主,据说曾是英国维多利亚女王最喜爱的菜式之一,所以在德国的军用罐头中出现兔肉罐头并不奇怪。在法式西餐中,炖野兔也算是一个招牌菜,新鲜兔肉要在卤汁中浸泡入味,与土豆、胡萝卜、洋葱、芹菜、大蒜等配菜同煮,用各式药草和香料调味,在传统做法中兔血也是必不可少的配料,而在德国、意大利、英国也有类似的炖兔肉。关于法国人吃兔肉的描述笔者印象最深的还是著名作家居伊·德·莫泊桑(Guy de Maupassant)在其代表作《羊脂球》(Butterball)中的精妙文字:一个被切开的兔肉馅饼,造型精致,是英国传统的兔肉料理伯爵夫人说:“我们一块儿吃好吗?”得到赞同后,她就把两家预备的食品全都打开。
那是一个椭圆形的瓷盆,盆盖上有一只彩釉的兔纽,表示下面盛着一只烤好的野兔。盆里果然有一份鲜美的冷荤,几条白晶晶的肥猪肉横搭在褐色的野兔肉上,还拌有其他几种剁碎的肉末。此外,还有好大一块格律耶尔干酪被包在报纸里,油乎乎的干酪表面还残留着印下的“社会新闻”几个大字。
英国同样是一个嗜好兔肉的国度,早在古罗马时代饲养肉兔的方法就传到了不列颠岛,在14 世纪的古菜谱中已有炖兔肉的记载,当时养兔子还是贵族富人的特权,而到19 世纪已经是寻常百姓普遍养殖的家畜之一。英国人吃兔子的习惯随着殖民扩张传到世界各地,比如澳大利亚就从英国引入野兔放养,由于缺乏天敌、过量繁殖而致泛滥成灾,在19 世纪中叶竟然引发生态危机,直到20 世纪50 年代通过扩散兔类病毒才得以遏制。
在20 世纪初,英国著名童话故事《彼得兔》(Peter Rabbit )中有如下片段:彼得兔和它的兄弟姊妹们受到警告“不要进入麦格雷戈先生的花园”,因为它们的父亲被麦格雷戈夫人做成了馅饼!这里提及的兔肉馅饼就是一道英国传统的兔肉料理,使用野兔肉或家兔肉与洋葱、芹菜及胡萝卜制成馅料,裹以面皮烘烤而成。英国人烹饪兔肉的方法十分多样,而且根据不同的肉质进行了细致地分:70 ~ 90 天大,体重1 ~ 2 千克的肉兔适合油炸;90 天到6 个月大,体重2 ~ 3.5 千克的肉兔适合烧烤;超过6 个月大,体重超过3.5 千克的肉兔适合炖煮。二战时期,英国对肉食供应实施严格的配给制,但兔肉并不在在法莱斯战场上被盟管制范围中,政府甚至鼓励市民饲养兔子以缓解食品紧张状况。
威尔逊上尉在法莱斯前线吃到的白汁烩兔肉应该算是一道法德混合料理,其原料是德国罐头兔肉,而白汁是法餐的基础酱汁之一,用奶油、面粉和牛奶调制而成。虽然算不上真正的家乡菜,但在战场上能品尝到如此美味,坦克兵们想必也是惊喜万分。不过,馋嘴让威尔逊付出了代价,用餐后不久他就罹患痢疾,腹泻不止,几近虚脱。这倒不能错怪副驾驶员,在到处飘**着尸臭味的法莱斯战场上,卫生条件之恶劣不难想象,染上痢疾之类的肠道疾病实在是司空见惯的事。
突如其来的病痛让威尔逊上尉错过了法莱斯战役的尾声。8月19日,加军与美军在尚布瓦(Chambois)会师,封闭了包围圈的缺口。盟军飞机也大举出动,肆无忌惮地扫射德军目标,地面上尸横遍野,德军官兵四下溃散。在最后两天中,德军里应外合拼死打开突破口,又有不少部队逃出生天,到8月21日战役结束,德军B集团军群大约有10万人突围成功,但仍有四五万人被俘,超过1万人在突围过程中丧生,而且丢弃了绝大部分车辆和重装备。法莱斯战役最终奠定了盟军在诺曼底的胜局,在欧洲大陆上彻底站稳了脚跟。尽管如此,胜利并不完美,由于盟军之间协调不力,未能全歼德军主力,就像威尔逊上尉的兔肉午餐一样留下了后患。
为水坝终结者们践行——培根煎蛋1943年5月16日傍晚,在英格兰东部林肯郡首府林肯市(Lincoln,Lincolnshire)以北8千米的皇家空军斯坎普顿(Scampton)基地,在夕阳余晖下成群的人影和车辆在停机坪与机库之间来往穿梭,十分繁忙。在跑道附近整齐地停放着一队“兰开斯特”重型轰炸机,地勤人员围着这些庞然大物聚精会神地工作着,显然他们正为一场即将开始的作战行动进行着紧张而有序的准备。
与此同时,盖伊·吉布森(Guy Gibson)空军中校信步走进基地的军官餐厅,作为皇家空军第617中队中队长和当晚行动的指挥官,他觉得有必要先吃点东西,为这个不眠之夜储备能量。来自空军女子辅助部队的女招待微笑着询问道:“您今晚飞吗?”待吉布森点头确认,她立即端来一盘培根煎鸡蛋放在中校面前。这是为那些出任务的飞行员准备的特别料理,而其他人即使点了这道菜也会被委婉拒绝,当然很少有人会自讨没趣,基地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赌上性命的一道菜,很可能成为用餐者在人世间吃到的最后一餐。如果女招待知道吉布森将要执行的任务详情,她或许会奉上双份的培根煎蛋:第617 中队今夜将实施代号“惩戒”(Operation Chastise)的奇袭行动,使用特种炸弹对德国腹地鲁尔地区(Ruhr)的大型水坝进行超低空轰炸,这是二战期间皇家空军最为冒险和艰难的空袭行动之一。
早在战前,英国空军部就注意到德国鲁尔河谷地区大型水坝的战略价值,它们不仅为德国最重要的工业区提供电力,而且在工业和民用供水以及内河航运发面也发挥着重要作用,一旦加以摧毁将严重影响德国的工业生产。但是,针对此类受到严密保护的坚固目标,皇家空军轰炸机部队既缺乏足够的突防能力和轰炸精度,也没有适宜攻击此类目标的武器。攻击鲁尔水坝的构想直到1942 年才看到了实现的希望,天才工程师巴恩斯·沃利斯(Barnes Wallis)发明了一种弹跳炸弹,外形呈圆柱形,在投放时利用辅助马达做高速转动,接触水面后能弹跳前进,射程为360 ~ 450 米,从而能成功避开德军在水坝前方布设的防鱼雷网的阻碍。击中大坝后,炸弹会沿着坝体沉入水下,利用水压引信起爆,从而造成更大的破坏效果。通过模型和国内废弃水坝进行的测试表明,使用弹跳炸弹攻击鲁尔水坝是可行的。
然而,弹跳炸弹的使用条件极为苛刻。为了保证威力,炸弹重量高达4.2 吨,内部填装3 吨烈性炸药,只能由经过改装的重型轰炸机携带,同时炸弹只有在18 米高度和390千米/ 小时的飞行速度下准确释放才能有效发挥作用。最重要的是,行动将在夜间进行并且要面临德军密集的防空火力,这对飞行员的驾驶技巧和胆识勇气都要求极高,作战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因此这个计划一经提出就遭到轰炸机部队司令阿瑟·哈里斯(Arthur Harris)上将的反对。但空军总参谋长查尔斯·波特尔(Charles Portal)对此表示支持,第617 中队指挥官盖
强令哈里斯抽调30架“兰开斯特”轰炸机执行此次特别行动。为了挂载弹跳炸弹,这批飞机都拆除了机身装甲、弹舱门和部分自卫机枪,为了确定投弹高度还在机身上呈一定角度安装两盏向下的射灯,在正确高度下它们投射在水面上的光斑将重合。此外,皇家空军在1943年3月21日新建了专门执行炸坝任务的第617中队,从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国空军中精选了21个机组,由吉布森担任中队长。虽然吉布森年仅24岁,但自战争爆发以来已经执行了170次轰炸任务,而且大部分是夜袭行动,无论技巧还是经验都无可挑剔。行动时间定在1943年5月,因为那时水坝水位处于最高峰,能够形成大规模的人造洪水,增强毁伤效应,而留给参战机组的备战时间仅有不到两个月。
时间在频繁而严格的模拟轰炸和夜航训练中飞快逝去,5月16日的行动日转眼来到眼前。当晚吉布森和他的部下在登机前都享用了战前的特别晚餐培根煎蛋。他们将要以身犯险的行动极为特殊,但他们的晚餐其实算不上很特别,甚至相当普通。培根(Bacon)是在欧美地区十分普遍的腌制肉品之一,培根与火腿、咸牛肉一样,起初都是通过盐渍去除肉类的水分,抑制细菌等微生物的滋生,从而达到延长肉品保存期的目的。随着现代冷藏保鲜技术的发展,如今人们制造培根等腌制肉类更主要是为了追求食物的风味。培根主要使用猪背部的里脊肉或腹部的五花肉制作,英国人更习惯使用猪背里脊,挂载于“兰开斯特”重型轰炸机机腹的弹跳炸弹,是为炸毁德国水坝而设计的特殊炸弹培根煎蛋是一道经典的西式早餐而美国人多使用猪腹部分。除此之外,也可以使用猪颈肉、猪腰肉,甚至牛羊肉、鸡肉和火鸡肉等制作培根,但最普遍的原料还是猪肉。
培根的腌制方法有干湿两种,前者使用干盐在猪肉表面涂抹摩擦,充分入味,再置于阴凉干燥的环境中进行数周乃至数月的风干熟化;后者是将猪肉浸泡在盐水或盐糖混合溶液中浸渍,或者用针头将盐水注入肉内,完成腌制。现代食品工业多使用湿式腌制法加工培根,可将熟化过程缩短到几个小时,便于批量生产,相比传统方式制作的培根盐度更低,但保留水分也更多,加热后甚至会失去三分之二的重量!欧洲很多地区的民间肉类加工者仍坚持用传统方法生产腌制肉品,以追求原始的风味,而且不同地区还会在腌制过程中加入其他配料或调味品,以获得各具特色的味觉感受。在某些地区,比如意大利和美国,还会对培根进行烟熏加工,加强杀菌效果,延长保质期,同时增添更多的风味元素。根据烟熏温度的不同又分为冷熏法和热熏法,未经熏制的培根被称为“绿色培根”,不过熏制肉品也带有更多有害健康的物质,增加致癌风险,现代健康饮食理念已经不提倡人们过多食用熏制或腌制肉类。在西餐体系中,培根绝对是百搭食材,可以搭配各种食物,变幻多元风味,很多西餐经典菜式都少不了培根的参与,如培根生菜番茄三明治、小牛肝配培根、英式培根苹果馅饼等。
在英国人的饮食生活中,培根最重要的食用方式是作为英式早餐(Full breakfast)的头牌开启元气满满的一天。一直以来,人们对英国饮食一直抱有简单粗陋的刻板印象,但英式早餐的丰富程度完全能够颠覆这种偏见。英式早餐的源头可能是中世纪贵族在乡间别墅的奢华早餐,也可能与古盎格鲁- 撒克逊人的好客传统有关。一份真正意义上的英式早餐是多种油炸食物的复杂组合,其中最重要的是油煎培根切片和鸡蛋,鸡蛋可以采用煎炸、水煮或翻炒等多种做法,此外还有油炸或烤制的番茄、油炸蘑菇、茄汁烘豆、香肠、烤面包片或奶油吐司等,油炸土豆、油炸洋白菜、黑布丁等有时也会包含其中,在英格兰中北部地区人们还习惯用燕麦薄饼取代面包,搭配的饮料通常是茶或咖啡。英式早餐的菜单在爱尔兰、苏格兰、威尔士等地会有基于地方特色的变化,但几乎都不会缺少培根。如此众多的食物被装在一只盘子里呈现在面前,必定会带来感官上的极大满足。在英语中,英式早餐也被称为“全英早餐”(Full English),还有个别号是“全蒙蒂”(Full Monty),源自二战英军名将蒙哥马利元帅,他在北非作战期间每天都要享用一顿丰盛早餐。虽然名为早餐,但英国、爱尔兰的咖啡馆和酒吧在一天中任何营业时段都能提供这样丰富的一餐,因此也有了“全日早餐”(All-day breakfast)的名号。
从培根的来历和它在英国饮食中的地位不难看出,这种食物相当大众化,然而在战局依然僵持的1943年,培根在战时环境下的确又很特殊。首先,战争爆发伊始英国就采取配给制,对肉食限量供应,而培根更是被严格管控,普通民众往往很长时间都吃不到培根。就算在拥有优先配给权的空军部队中,培根的供应也不充足,指定提供给战斗人员,其他官兵日常只能以红茶加面包权充晚餐。其次,培根在英国人心目中不仅是美食,也带有双关寓意,被运用于俚语俗话中。例如,bring home the bacon有着“养家糊口”“维持生计”“诸事成功”等含义,save ones bacon含有“出手相助”“脱难解困”之意,因此在出击前吃上一顿培根煎蛋应该也有“任务成功、平安返回”的美好祝愿吧。
尽管参加“惩戒”行动的每一名机组成员都吃到了难得的培根和鸡蛋,但除了心理上的安慰外,并不会让任务难度有丝毫降低,能否活着回家全凭运气。5月16日21时28分,第617中队的19架“兰开斯特”分为三组按计划依次从斯坎普顿基地起飞,在夜幕掩护下向预定目标飞去。第一组9架飞机由吉布森亲自率领,攻击默讷河水坝(M?hne Dam),得手后仍有余弹的飞机将攻击埃德尔河水坝(Eder Dam);第二组5架飞机的目标是索尔珀河水坝(Sorpe Dam);第三组5架飞机为预备队,视前两队的攻击情况进行补充打击。为了规避德军雷达的探测,飞机保持30米的超低空飞行,有时甚至比树梢还一份内容丰富的英式早餐,汇聚了包括培根煎蛋在内的各种食物,令人满足要低,各组从不同的地点越过海岸线进入内陆,并采取曲折航线避开德军防空阵地和人口密集的城镇,尽可能隐蔽行踪,以达成奇袭目的。遗憾的是,运气并不在英国人一边,在飞越海岸线后,攻击编队就陆续有飞机被德军高射炮火击落或击伤,后者不得不带伤返航,还有飞机因为迷航未能找到目标。最终,仅有11 架飞机于5 月17 日凌晨成功抵达目标上空,其中7 架突防成功,投下炸弹,而真正发挥威力的炸弹只有3 枚!有4 座水坝遭到攻击,其中默讷河水坝和埃德尔河水坝被炸毁,索尔珀河水坝和另一座水坝损坏轻微。
“惩戒”行动的代价相当高昂,19 架飞机中损失了8 架,133 名机组成员中有53 人阵亡,3 人被俘,损失率高达40%。不过这份牺牲也得到了足够的回报,其中以默讷河水坝的溃塌造成的破坏最为惊人,炸弹在堤坝上炸出一个76 米宽、89 米深的巨大裂口,3.3 亿吨河水倾泻而下,10 米高的巨浪以24 千米/ 小时的速度席卷了鲁尔河谷西部。洪水淹没了部分矿井,有11 座工厂和92 栋房屋被冲毁,114 座工厂和971 栋房屋不同程度受损,另有25 条公路、铁路和桥梁被冲垮,洪水波及范围远至堤坝下游80 千米处,至少造成1600 余人丧生。更为严重的后果是2 座大型发电站被毁,7 座发电站受损,导致鲁尔工业区的电力供应瘫痪,很多工厂和家庭断电长达两周之久,5 月份鲁尔区的钢产量下降了75 万吨,煤产量下降了40 万吨。德国军备和战时生产部部长阿尔贝特·施佩尔(Albert Speer)后来在回忆录中承认:“那天晚上英国人仅用几架轰炸机几乎取得了成功,要比他们投入数千架轰炸机取得的任何成就都要大。”英国人失策的是,没有继续组织轰炸机实施常规空袭以干扰后续修复工作,德国调集人力在3 个月内修复了堤坝,恢复了电力供应,鲁尔区的工业生产在9 月份恢复正常。
尽管“惩戒”行动只取得了部分成功,持续影响也低于预期,但依然作为皇家空军最大胆的空袭作战被载入史册。所有参战人员均受到高规格褒奖,吉布森被授予英表现1943 年5 月17国最高荣誉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另有5人获得优异服役勋章,10人获得优异飞行十字勋章,这次行动还在1955年被搬上了银幕。值得一提的是,机组返航后吃到的第一顿早餐又是培根煎蛋,这也算是一份奖励吧。在完成战场首秀后,第617中队从此获得了“水坝终结者”(Dambusters)的名号,同时得到了恰如其分的队徽和座右铭,队徽中央图案正是一座在三道闪电打击下溃决的水坝,而座右铭更是由国王乔治六世(George Ⅵ)钦定:“在我身后,洪水滔天!”取自法王路易十五(Louis XV)的名言“在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在战争余下的时间里,第617中队成为皇家空军的特种轰炸专业户,使用威力骇人的“高脚柜”“大满贯”超级炸弹摧毁了包括潜艇洞库、导弹基地以及“提尔皮茨”号战列舰等高价值目标,到战争结束时累计出击1599架次,损失飞机32架,相比取得的骄人战绩,这个战损率还是相当低的,或许每次出击前后都能吃到培根煎蛋真的能带来好运吧。
粮食大臣的救国饭——伍尔顿派
1941年的某日,英国陆军皇家工程兵军官贾斯帕·马斯基林(Jasper Maskelyne)少校收到上级命令,准备前往北非执行任务。生于1902年的马斯基林当时已经39岁,他出身魔术世家,战前是英国颇有名气的魔术师。1939年战争爆发后,已近不惑之年的马斯基林怀着爱国热忱报名参军,他认为自己在舞台上练就的高超障眼法同样适用于军事伪装,但军方并不认同他的观点,以年龄过大为由拒绝了他的申请,直到马斯基林利用镜子和模型在泰晤士河上“复活”了已经沉没的德国战舰“斯佩伯爵”号(Graf Spee)后才消除了军方的质疑,被特许入伍。战争期间,马斯基林将战场变成了另一个舞台,演绎了一幕幕匪夷所思的战场魔术:他利用光影效果成功地隐藏了亚历山大港1943年5月27日,英王乔治六世访问斯坎普顿基地,对第617中队给予嘉勉,并为该中队钦定了座右铭:在我身后,洪水滔天!
(Alexandria)和苏伊士运河(Suez Canal),使之免于德军空袭;在阿拉曼战役和诺曼底登陆前夕他又利用充气模型制造了一个并不存在的虚假军团,迷惑了狡诈的“沙漠之狐”
隆美尔和精明的德军情报机构,掩藏了盟军的真实部署。不过,在马斯基林即将出征的日子里,他对未来的这些成就尚未形成具体想法,只想安心地品尝妻子玛丽为他特意准备的送别晚餐。
相比踌躇满志的马斯基林,玛丽正陷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苦恼之中。从1940 年初政府开始实施食品配给制度后,包括肉、蛋、奶、黄油、茶、砂糖在内的大部分食品都定量供应,凭票证认购,很多食品已经从市场上消失很久了,她手中也没有钱去黑市购买高价食品。仅凭配给的可怜分量,她绝不可能做出可口又足量的一餐,唯一的办法就是走街串巷,挨个拜访平时相熟的邻家主妇,千恩万谢地讨来一些蔬菜,总算凑足了食材,准备为丈夫做一道伍尔顿派(Woolton pie)。这是粮食大臣伍尔顿爵士(Lord Woolton)向大众推荐的战时食谱之一,是一种只使用蔬菜和面粉制作的素食馅饼。玛丽按照报纸上的做法制作了伍尔顿派,但她的努力未能换来丈夫的赞许。在餐桌上马斯基林评论道:“这个派真难吃!”这让玛丽很不开心但又无法反驳,因为这道菜确实味道不佳,她只能对着全英国的敌人发泄情绪:“都怪希特勒!真想让德国佬也尝尝这个派!”
在两次大战中,德国海军认为“无限制潜艇战”可以让英国屈服的理由之一,就是通过大量击沉商船将使英国难以从海外获得足够的粮食,最后迫于饥饿而投降乞和,这种作战理念在理论上是存在可行性的。通过数个世纪的扩张,英国在19 世纪成为世界战前作为职业魔术师
的贾斯帕·马斯基林 上最大的殖民帝国,国内人口激增,在一战前夕已达4200万人,到二战时更接近5000万人,仅靠本土出产的粮食已经很难供养千万国民,只能大量从国外输入粮食。在二战爆发前,英国每年进口的粮食多达2000万吨,包括70%的奶酪和糖、80%的水果、70%的谷物和食用油脂、50%的肉类,而且国内的肉类生产也需要海外进口饲料来维持。这些关乎国计民生的粮食大部分依赖海运,因此“海运线是大英帝国的生命线”绝不是某种文学化的笼统描述,而是不容忽视的严峻现实。战时一旦海运线遭到破坏而致粮食进口下降甚至断绝,极可能引发饥荒、社会动**和反战浪潮,从而令战争难以为继。
进入现代社会,配给制是应对特殊时期物资缺乏时行之有效的措施,尤其在战时极为常见。不过,一战初期出于稳定民心的需要,英国政府拒绝任何形式的食品配给制度,直到德军无限制潜艇战初露锋芒,才在1917年2月引入自愿配给制,同年12月开始实施分阶段的强制配给制。当时英国国内的小麦存量只能维持6周,在一战的最后一年里黄油、肉类和糖也被列入了配给范围,幸而在粮食危机真正爆发前德国就已战败投降,英国得以渡过难关,但统计表明战时英国人均每日能量的摄入减少了3%,蛋白质摄入减少了6%。
一战的经验教训使英国政府充分认识到战时物资管制的重要意义,并在二战爆发伊始就将配给制作为基本国策加以推行,在1939年9月首先对汽油实施限量供应,但更重要的配给措施还是在食品供应领域,为此粮食部进行了数月的准备和筹划。在1939年底,剑桥大学的学者们进行了一项实验,测试在德军潜艇完全切断粮食运输的情况下依靠国内粮食生产能否维持供应。受试者在获得定量食物的同时从事模拟战时劳作的密集户外活动,结果表明只要合理分配食物就可以满足基本生活所需,不会在健康方面带来明显的负面影响。这项实验结果在战时被严格保密,但为政府推行食品配给制提供了理论依据,英国政府于1940年1月8日宣布对培根、黄油和糖进行定量供应。
随着1940年德军潜艇和袭击舰的活动日趋猖獗,英国的粮食运输出现了令人不安的1940年英国实施配给制后,一位店员向顾客展示糖、茶和咖啡的配给定量波动,到1940 年底已经有72.8 万吨谷物和肉类沉入大海,特别是当年的最后3 个月就有15.9 万吨粮食未能运抵目的地。这种形势促使食品配给制的清单变得越来越长,从1941年3 月开始肉类加入了配给品行列,7 月后食用油脂和茶也开始定量供应,接着奶酪、牛奶、鸡蛋、果酱、饼干、罐头、干果等都被禁止自由买卖,到1942 年8 月,除了蔬菜、面包、鱼、水果等少数品种,绝大部分日常食物都被列入定量供应范围内。鱼和水果虽然未受管控,但由于战时出海捕鱼的风险使得渔获数量明显减少,仅为战前水平的30%,海产品价格飙升。水果也面临类似的情况,供应紧张,进口水果完全消失,以至于战时出生的孩子们不相信香蕉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在战争结束前他们几乎吃不到这种热带水果!除了啤酒之外的所有饮料都变得稀缺,而啤酒被认为是能够鼓舞士气的重要物资而未受管控,但由于缺乏劳动力和进口原料,啤酒的产量和品质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下滑。
食品配给制深刻地改变了英国人的饮食生活,随着配给制的广泛实施,大部分家庭无论贫富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在市场上选购喜爱的食品,粮食部统一印制发行的配给簿成为获得食品和其他管控物资的必需凭证。配给簿内包含对应各类物资的兑换券,人们只能持配给簿前往居住地附近指定的店铺按照政府规定的配给量向店主兑换食品或生活用品,在交易时店主会从配给簿上撕去相应数量的兑换券。配给簿几乎人手一册,即使贵为首相的温斯顿·丘吉尔也要领取属于自己的配给簿,当然他平时无需亲自去购买食品。
为了与配给簿相适应,粮食部还规定了统一的配给标准,除了肉类外,其他食品都按照重量配给,肉类依然按照价格,而肉价由官方规定。战时成年公民每人每周食品配额的最高标准包括227 克培根和火腿、454 克糖、113 克茶叶、1 先令2 便士的肉类(约战时英国人使用的配
给簿,用于兑换各种配给物资, 包括食物、布料、纸张等等
合540克)、227克奶酪、227克黄油、340克人造黄油、85克猪油、1个鸡蛋和1.7升牛奶。糖果和果酱按月配给,每月标准为454克,而最低配给标准要比上述数量减少一半甚至更多。儿童、孕妇、慢性病人、素食者、特定岗位的工人等特殊人群将获得特别配给簿,通过不同颜色的封面加以区分,从而获得额外的配给量,新鲜水果、鸡蛋和牛奶优先提供给儿童和孕妇,素食者可以用其他食品替换肉类配给。当然上述标准能否得到执行还要看实际供给状况,在个别地区某种食品出现短缺的现象在战时并不少见。相比之下军队的配给标准要更高,比如陆军男性军人每周配给的肉类多达2.4千克,糖为850克,不过其他项目与平民相差不多或略少。
定量限供对于日常生活而言相当不便,但战时民意调查显示,60%的英国人对实施配给制表示赞同,认为可以保证每个人都能公平地分享食物,从侧面反映了战前某些底层贫困家庭的饮食标准可能比战时标准更低,配给制反而能让他们吃得更多更好。不过,配给制起初只针对普通家庭的食品供应,而餐馆饭店并不受此约束,这意味着富裕人士可以通过外出就餐获得超出配额的食物,从而引发公众普遍的担忧和不满。作为回应,英国政府在1942年5月颁布法令,对公共餐饮做出限制:每餐不得超过三道菜,只有一道菜允许含有肉、鱼或家禽,且不得超过一种肉类;除非特别许可,餐馆不得在晚上11时至次日5时之间提供餐饮服务;每餐饭最高价格不得超过5先令,但豪华酒店可以额外收费。各地方政府还在学校和教堂设立了约2000个被称为“英国餐厅”(British Restaurant)的公共食堂为民众提供廉价饮食,只需支付9便士就能享用一顿包含三道菜的饭菜,而且无需兑换券。这种公共食堂起初是伦敦地方政府为救助因轰炸流离失所的市民而设,后来向公众开放,主要服务对象是政府公务人员和产业工人。此外,政府还向贫苦家庭和工人阶层发放食品补贴,仅在1942年到1943年这项开支就达到1.45亿英镑。
英国人难以支付黑市商品的高价。
在推行严格的食品配给制的同时,粮食部还想方设法提高国内粮食产量,增强自给自足能力,其中一项重要举措就是发起“掘土保胜利”运动(Dig for Victory),号召和鼓励民众尽可能利用闲置土地与公共绿地种植蔬菜和农作物,也可以养殖家禽和兔子,以获得额外的粮食供给。政府通过各种媒介为这场种菜运动进行宣传造势,甚至在广播电台开设有关种植饲养的专题节目,听众多达百万人。英国王室也发挥了表率作用,将肯辛顿公园内艾伯特纪念亭(维多利亚女王为纪念亡夫而建)周围的空地向公众开放种植,白金汉宫和温莎城堡的草地在英王乔治六世的支持下都种上了蔬菜,伦敦海德公园的部分草坪也被开辟成农田。在政府和王室的大力推动下,这场英国式的“大生产运动”在不列颠的土地上蓬勃开展,从居民自家花园到乡村荒地,从铁路两侧的空地到体育场、高尔夫球场,都被见缝插针地利用起来种植果蔬、养殖禽畜,甚至有人将公寓楼顶、露台和炸弹弹坑都改建为菜园,这种民众自行建立的农圃都被称为“胜利花园”(Victory garden)。据统计,到1943 年全英国“胜利花园”的总面积已达140 万英亩,年产蔬菜100 多万吨!
除了鼓励种菜,粮食大臣伍尔顿爵士还提倡民众多吃菜,少吃肉,以代用食品取代紧缺食品。在从政前伍尔顿是一位成功的商人,深谙市场营销手段,为了宣传食用蔬菜的好处想出诸多招数。比如请著名歌手兼喜剧演员沃特斯姐妹(Elsie&Doris Waters)创作以土豆、胡萝卜为主题的歌曲和音乐节目,通过新闻影片和广播电台广为播放,还请人绘制将土豆、胡萝卜拟人化的儿童绘本,希望引导孩子们用蔬菜食品取代甜点糖果。
当孩子们的零食,而这样做的家庭会受到粮食大臣的公开褒奖。
伍尔顿爵士还在各种场合向大众推荐各类战时爱国食谱,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爱国面包(National Loaf)和伍尔顿派。所谓爱国面包是1942年由全英面包师联合会推出的一种代用面包,以减少精制白面包的消耗,尽可能利用现有的小麦储备。爱国面包采用全麦面粉添加钙质和维生素后烤制而成,色泽灰暗、质地粗糙、口感很差,很不受欢迎,甚至被嘲笑为“希特勒的秘密武器”,唯一的好处是不限量供应。美国第一夫人埃莉诺·罗斯福(Eleanor Roosevelt)在1942年访问白金汉宫时惊讶地发现,被放在奢华的金银餐盘中端上桌的面包也是家家户户都要食用的爱国面包。
拉特里的这道蔬菜馅饼一经推出立即受到美食评论家的热捧,被视为健康又易于烹饪的美食,伍尔顿爵士更是对其赞赏有加,经常在公务用餐时点这道馅饼,并请记者拍照刊登在报纸上。他还亲自在电台节目中现身说法,与听众分享食用馅饼的感受,久而久之,人们便以他的名字将这道菜称为“伍尔顿派”。然而,并不是所有家庭主妇都有战时担任英国粮食大臣的伍尔顿爵士从街头移动餐车的女服务员手中接过一杯茶,他大力提倡节约粮食,推广各类战时菜肴拉特里那样高超的厨艺,真正进入普通人家的伍尔顿派味道千奇百怪、参差不齐,比如本节开头玛丽为丈夫马斯基林制作的派就要算是失败的作品了。对于早已习惯吃肉馅饼的英国人而言,要接受这道无肉馅饼确实并不容易,在战时伍尔顿派的受欢迎程度始终不高,战争结束后就迅速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不过,伍尔顿派作为战争时期英国大众饮食的缩影而被铭记,每逢战争纪念日,都有人复刻这道战时料理以缅怀那段艰难岁月。
在食品店前排起长队却空手而归,每周少得可怜的肉类和奶蛋配给,还有餐盘里寡淡无味的菜肴,配给制留给英国人的战时记忆是苦涩辛酸的,但无可否认的是,配给制是确保英国坚持战斗并赢得胜利的最重要的措施之一。它不但切实保障了战时物资紧缺时社会供给状况的稳定,最大限度地合理分配了生活资源,并保证了广大国民的生存所需和身心健康。更为重要的是,由于配给制的实施使很多底层民众的饮食条件得到改善,而且不论家境贫富、地位高低,大多数英国人都要领取相同的食品配额,并肩在“胜利花园”中挥洒汗水,一起忍耐对饥饿的恐惧,这种共同感受在一定程度上缩小和弥合了阶层间的差距和分歧,促进了社会公平的发展,形成了万众一心、共克时艰的氛围,加强了社会凝聚力,为战争持续进行提供了坚实的民众基础。定量配给还消除了战前食品浪费的陋习,形成了节约粮食的良好风气。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严苛的食品配给还改善了英国人的饮食结构,肉类和糖分的摄入减少,碳水化合物和维生素的摄入增多,使得营养结构更为均衡合理。战争期间英国人患中风、心脏病的概率以及儿童死亡率都大幅下降,实际上经历战争的英国人要比战前更加健康。
伍尔顿派是英国战时料理的代表菜式,如果厨艺出众也能做出不错的味道
坦克炮塔里的迷人茶香——红茶
1944年6月13日,距离英美盟军登陆法国诺曼底海岸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战局进展大大落后于盟军最高统帅部的预计,德军的反击来得既迅速又猛烈,盟军全线陷入苦战,尤其是英军正面的进攻近乎停滞。英军原计划在D日当天就夺取交通枢纽卡昂,由于部队行动迟缓未能实现,被德军第21装甲师挡在了卡昂郊区。数日间,随着党卫军第12“希特勒青年团”装甲师和装甲教导师等精锐部队投入战斗,卡昂前线的德军实力增强,英军的连续攻击均告失利,战斗演变成静态的阵地战。相比之下,美军的攻势稍有起色。6月9日,与英军右翼相邻的美军第1步兵师进攻得手,在德军第47装甲军与党卫军第1装甲军的接合部科蒙(Caumont)地区撕开一道约12千米宽的缺口。统领英军部队的蒙哥马利决定派出麾下的王牌——有“沙漠之鼠”称号的第7装甲师从缺口突入,向德军侧后迂回,占领小镇维莱博卡日(Villers-Bocage)及其附近的山脊,从而迫使装甲教导师撤退,进而打开挺进卡昂的通道。
6月13日清晨,第7装甲师的先锋第22装甲旅在前出侦察后向德军战线后方开进,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抵抗,零星的德军都望风而逃,沿途不时有法国民众夹道欢呼,迎接解放者的到来。上午8时30分,英军的摩托化纵队开进维莱博卡日,没有看到任何德军存在的迹象,唯有小镇居民的热烈欢迎。这种友好又感人的场面让情绪紧张的英军官1944年6月13日在维莱博卡日街头被德军虎式坦克击毁的英军“克伦威尔”坦克兵放松下来,在派出一部分兵力去占领镇外的213 高地后,大部队在镇内原地休息,很多人下车舒展筋骨,接受当地人的热情款待。然而,这种轻松愉快的气氛突然被一声炮响和随之而来的剧烈爆炸声所打破,镇外升腾的浓烟宣告了战斗的猝然降临,很快所有英军电台里都传递着一个可怕的消息:“虎式坦克来了!”
其实德军已经注意到防线上的缺口,党卫军第1 装甲军军长约瑟夫·迪特里希(Josef Dietrich)党卫队全国总指挥兼武装党卫军大将也针锋相对地甩出王炸,命令党卫军第101 重装甲营前往堵漏,其中由米夏埃尔·魏特曼(Michael Wittmann)二级突击队中队长(党卫军中尉)指挥的第2 连已在12 日夜间抵达维莱博卡日外围的树林中。魏特曼早在东线战场就是出名的坦克王牌,行动果敢、经验老辣,在得知英军进入城镇后,他立即命令连队做好战斗准备,自己亲自指挥一辆虎式坦克先行侦察,最后干脆变成单车突袭。魏特曼首先以精准的连射报销了镇外的英军坦克和车队,随后沿着公路杀进镇内,凭借88 毫米的强悍火力和厚重的装甲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直到这辆坦克在路口被英军反坦克炮击伤抛锚,车组弃车,才结束了这场一边倒的屠杀。在不到15 分钟时间里,英军有13 ~ 14 辆坦克、2 门反坦克炮和13 ~ 15 辆运输车辆被摧毁,伤亡百余人。
维莱博卡日之战是二战中最著名的坦克交战之一,也是“装甲战神”魏特曼的封神自17 世纪以来,红茶就是英国人最为喜爱的饮料,饮茶之风盛行于各个社会阶层之战,更是有关虎式坦克的战场神话中最为人熟知的部分。战后,关于维莱博卡日之战的各种传说中有一种说法认为,魏特曼之所以能创造如此神迹,很大程度上要感谢英国人的配合,当他发起进攻时,镇内的英军正在车外享受上午茶,并不在战斗岗位上,是在极为松懈的情况下被德军打了个措手不及。这种说辞听起来令人难以置信,久经沙场的“沙漠之鼠”居然会在交战前沿还有闲情逸致喝茶吃点心?然而,如果你了解英国人对茶的痴迷,明白茶在英国饮食生活中的地位,感受英国在数个世纪里形成的深厚而独特的茶文化,就可以理解这种看似荒诞的说法其实大有合理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