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女》:从繁花似锦到灯火阑珊
大幕正中出现一朵巨大的茶花,由黑白渐渐生出彩色。大幕将舞台分割为前后两半,有一些人正在忙碌,似乎在清点遗产。
这是2010年6月1日至6日国家大剧院上演的歌剧《茶花女》的序曲部分。清点遗产的处理跟著名的电影版非常相似,但微微倾斜的大幕却是大剧院舞台版的神来之笔,它不仅有效地区隔了空间,而且起着一个神奇的反射作用。在咱们这个滥用投影的年代,剧中最“原始”的投影手法却令人耳目一新。就是这块幕,使得观众同时获得了两个视角。大幕上的影像有时充当景物,有时渲染气氛,有时则是人物内心的投射。这样的处理既不烦琐,又不至于单调。当幕后显示出影像时,观众甚至可以看到三重叠影,如同电影中的叠化,意味深长。
构思这个创意的团队,包括配套的服装、灯光、导演等,主要来自欧洲,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跟世界顶级歌剧院一样,中国国家大剧院在制作歌剧时完全不拘泥人才的国籍,一部戏就是一个小小的联合国。可以看出,大剧院正在从传统的拼正宗向现代化的拼创意过渡。
演员班子的国际化却仍未达到水乳交融的状态。跟之前的《卡门》相似,《茶花女》的几位主角分成西洋组合和中国组合两套。这种分法未必科学,会给人一种错觉,以为本土团队不如外来和尚。其实,两组班子肯定各有千秋。
1日晚首演那场是外国组,美国女高音玛丽·邓利维音色相当美,而且极富表现力,尤其是**的爆发力非常强。细微之处也处理得很用心,有些段落唱得很柔,令人不禁侧耳倾听。美中不足是中间段落偶尔过于收敛,或许是为了情感爆发而故意为之,以造成反差。墨西哥男高音阿图罗·查康—克鲁斯**四射,但角色决定了从戏路到音域他都不可能抢女一号的戏。达里奥·索拉里扮演的亚芒之父显然唱功远远高于演技。
《茶花女》是一部唱功决定一切的戏,对女主角的要求尤其苛刻,从第一幕到第三幕,每一幕需要不同的声音塑造,刚开始是轻佻的、炫耀的,反映了及时行乐的人生观;到第二幕表现出真诚和纠结;第三幕则沉陷于悲怆之中。邓利维极具可塑性,对人物心理的刻画非常细腻。更可贵的是,她的表演也很出色,肢体动作很丰富。从形象上讲,几位主角都非常可信。
本版《茶花女》的最大明星是乐池里的指挥洛林·马泽尔。这位80岁的大师凭着自己深厚的经验,挖掘出音乐里很多为人忽视的细节。某些看来不起眼的段落他处理得异常精细,以变化多端的速度来强调不同的心理层面。在好多地方,他给予演员充足的发挥余地,由演员的临场表现来随时调节伴奏的速度。这是意大利歌剧的传统,能使一部经典作品历久弥新。
电影《风月俏佳人》中,朱莉娅·罗伯茨的角色乘坐私人飞机到旧金山看歌剧,看的就是《茶花女》。这部让大嘴美女老泪纵横的戏,讲的虽然是19世纪上半叶的事,但一点没过时。原作者小仲马说得好:人们可能会忘记他的故事,但歌剧却会使之不朽。美妙的音乐无异于唐僧肉,哪个故事吃了都会永远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