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诗与音画——卡姆与芬兰拉蒂交响乐团音乐会印象
听西贝柳斯的时候,最愿意浮想油画,5月9日晚上在国家大剧院欣赏卡姆指挥拉蒂交响乐团演奏西贝柳斯单乐章的《第七交响曲》,一幅幅的音画让我的心灵走向安宁,我的耳膜我的目光,一直沉浸着北欧的美。
西贝柳斯与列维坦本没有关联,但是400公里狭长的芬兰湾却是赫尔辛基和圣彼得堡共同的精神寄托,列维坦的油画在我的视线里时时幻化为《第七交响曲》里的每一个细节。《云》《夕阳》《大水》《林荫夜色》《薄暮初升》《芬兰湾风光》……如果说列维坦对于色彩的巧妙运用升华了风景的含义,西贝柳斯的《第七交响曲》又升华了什么呢?
在那些树丛里,木管有夕照的况味,在水天一色的尽头,铜管有一种日出的使命感,唯有弦乐是万能的,它们在雪雾雨晴的空间自由地往来穿梭,把观念与信仰都以诗意的格式从沉寂中孕育出能量。西贝柳斯最后一部交响曲的音乐意义非常鲜明,就如同从早上到深夜的一天抑或从孟春到季冬的四季,西贝柳斯原来是要给他的这部作品冠之以《交响幻想曲》的名称的,弦乐是这些“幻想”唯一可以信赖的使者,在卡姆毫不夸张的简约的手势里,一个来自十万人口小城市的拉蒂交响乐团,给我们吟咏了一首幻象的音诗。
在铜管悠缓的长线条与第一小提琴急促的短线条的画布上,“画家”卡姆的双脚和身躯都纹丝不动,只有他的手臂和双手在泼墨挥毫。而当铜管在**处戛然而止,第一小提琴和第二小提琴尽情抒发,卡姆的所有动作都浓缩在了这一次的凝练中。他先用左手划出一道弧线,就在你随着卡姆的左手准备遐想的时候,卡姆忽然向空中激**地投出双臂,那是所有小提琴不断积蕴出来的霞光,也是喷薄欲出之后的万丈光芒,仅仅这一个姿势,卡姆、拉蒂交响和西贝柳斯就让你一直沉寂的心不由自主地被激活,西贝柳斯的动机、拉蒂的印证、卡姆的结晶,这些洗练的典范,把列维坦的画作深邃地复印在我的脑际,跃动于我的心灵。
所以我说《第七交响曲》其实是潇洒散逸的,它们在列维坦的那些画作里散发着映衬的写照,听卡姆的这一次现场,二十分钟的《第七交响曲》所绘制的美不胜收,远远胜过了上半场由伊利亚·戈林格尔茨演奏的西贝柳斯的《小提琴协奏曲》。
现在演出的西贝柳斯小协都是西贝柳斯1905年的修订版,而1903年的原始版一直被西贝柳斯的后人拒绝演出和录音,直到BIS唱片公司通过大量的工作才有了近年由卡瓦克斯演奏、万斯卡指挥拉蒂交响乐团的极为精美的录音问世(卡瓦克斯将于6月11~12日随伊万·费舍尔率领的美国国家交响乐团来国家大剧院演出)。本来满怀希望能在现场聆听这个1903年的原始版,但戈林格尔茨依然还是重蹈覆辙,而且重蹈的时候无甚新意,浪漫主义倒是有了,“西贝柳斯”的**尽管有卡姆与拉蒂交响的推波助澜,但小提琴独奏缺少了必要的**。
一个60人编织的乐队,与小提琴协奏曲相比,演奏《第七交响曲》的时候只增加了一支小号,右侧的三支长号三支小号和左侧的四支圆号总是在凛冽的时候让我感到了温暖而又亲切的气息,虽然拉蒂交响的弦乐很优美,但是拉蒂简单的铜管却言简意赅,它们让我们对西贝柳斯编制乐队的兴趣骤增,无论是情致还是气势,这个小型的乐队的眉飞色舞和咄咄逼人都是杰出的,它们的美感来自动感,它们的动感才是“脱俗的雄伟与尊贵,真正气势磅礴的沉着与恬静”。
在卡姆率领拉蒂交响乐团到达北京之前,拉蒂交响乐团已经宣布将聘任卡姆出任乐团的常任指挥,任期到2014年为止,卡姆每年至少要有八周时间与乐团一起排练和演出。此次卡姆带着未来常任指挥的身份,让芬兰作曲家、芬兰指挥家和芬兰乐团的芬兰民族化变得本真起来,而这些因素的组合就像列维坦那幅《薄暮初升》的色泽。卡姆具有的沉着和冷静的实力,将让拉蒂交响的小型编制继续事半功倍地冉冉升起并且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