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为何惧怕“早恋”
● 在不同的年龄阶段,爱情的内容和形式是很不相同的;
● 恋爱是人生重要的学习过程。
2003年,CCTV的《实话实说》栏目邀请我第二次帮助他们做一期针对“青少年爱情和性教育”的谈话节目。第一次做这个节目是2000年,制作的场面很热烈。小崔得意地将节目做成上、下两集。结果播出了上集以后,下集竟然被无端地“枪毙”了。搞得在上集里出现的“爱情嘉宾”拼命给我打电话,说是因为缺少了专家的“说法”,当地群众把她当作一个“坏女人”对待。
三年以后,节目组的年轻人不甘心,又一次上报了这个选题,上级很痛快就批下来。这一次节目的主人公,是一位40多岁的妈妈和她16岁的儿子关于“爱情和性的对话”。由于妈妈思想开放,使得儿子从小就建立起了美好的爱情观,得到了健康的性知识。节目做到最后,一位50多岁的观众先生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教训嘉宾的儿子:
“你们那个不叫爱情。”
“是和你们不一样的爱情。”男孩儿也不示弱,“我们互相爱慕,互相欣赏。不涉及房子、车子,也不涉及婚姻……”
于是两个人争论起“什么是爱情”,越争越糊涂,观众先生急了,突然爆出了一句:“爱情的结果应该是结婚,所以你们的不是!”
这一下子,是我沉不住气了,竟然大喊了一声“NO”!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搞得全场哗然。
“谈恋爱”vs“找对象”
五十多岁以上的人恐怕还记得,我们十几岁的时候,没有人在中学里谈恋爱。只有当工作了几年以后,单位领导、家长和亲戚朋友才忙着张罗,给我们“找对象”,目的当然是结婚。在我20世纪70年代插队的农村,人们还是靠着媒婆子联姻。我们生产队长和他的妻子过得挺好的,已经生了三个娃了,可还是被全村的人取笑,因为他们的婚姻是“自由的”。可以说,三十多年以前的中国人,大多数并不明白什么是恋爱,很少有人经历过青春时期那种朦朦胧胧的爱情。今天的孩子们可不再是这副模样了。请看看,20世纪90年代一位中国女中学生的日记[2]:
开学的第一天早晨,我用新钥匙开锁,却怎么也打不开,真是捣乱。边上有一些男生开始起哄,我心里就越加急了。这时,有个男生过来,嚷嚷着:“让我来,让我来!”他拿过钥匙就去开门。我呢,管他是哪一路货色,只要解了我的尴尬就行。
旁边有人笑着说:“嗨,你别把钥匙弄断了啊!”那个家伙听到这话,停下手,居然回头对我说:“拧断了可不关我的事啊!”我还没反应过来,琢磨着:不关你的事,那关谁的事?谁知,就在这时,他一使劲就把钥匙拧断在锁眼里了。我只得跑下楼,去找班主任,真丢脸。后来,班主任在课堂上还提起这事:“做事可不能使蛮力……”大家都转向WYL,不怀好意地朝他笑。他呢,也笑,那样子有点无所谓,又有点腼腆。
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有点莽撞,但挺可爱。
……
英语课代表的嗓子哑了,早读的时候我代她带读。这是小菜一碟,初中的时候我就当过英语课代表,现在重操旧业,自然还是个熟练工。趁大家念课文的时候,我低头摆弄录音机,想把磁带倒到课文开始的地方。可偏偏怎么调试也找不到要听的课文!我可不想耽误大家的听力练习,更不想让人说我对机器低能,可越急越弄不好,急得我满头满脸都是汗。
WYL站起身来,直奔讲台。他要干什么?我敢肯定,有这样疑问的不止我一人,大家脸上都有惊讶的神情。他鼓捣了一分钟,一切都搞定了。我当然很感激,但心里犯嘀咕:为什么偏偏是他来帮忙呢?我搞不清自己是不是希望他帮忙。
年级篮球赛开始了,他是班上的主力。我们女生自发地组织起拉拉队,我还用班费买了矿泉水搬去。他打球很棒,也很得人气,每次球到他手上,大家就喊:“WYL,加油!”我也喊得很起劲。他在球场上很猛,速度快,敢打敢冲,投篮又准,几乎是我们班的主要得分手。但后来的决赛阶段,他因为腰有伤不能参加了,我们喊加油的时候就像少了点什么。他就是这么个人物,多少还有点举足轻重的味道。
同学说我挺会穿衣的,色彩搭配和谐,式样简洁精神。有一次,我穿了一件紫色的风衣,没几天,校园里就有好多穿这一款紫风衣的人。他看我的神情好像很欣赏。没来由,我似乎更注重衣着了,有一次,我穿了件暗绿的斜纹布裙,第二天他穿了同样颜色的一件夹克。什么意思?难道真是巧合?
后来,我更真切地体会到他对我的关注。上课时,他常回头,这没什么,坐在前排的人都常回头,但他每次回头几乎都是看我!下午放学后,只要我不走,他必定留在座位上,哪怕我扫地,他也不离开教室,装作讨论问题,装着和人说闲话,实在没啥掩饰了,就拿了本书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等我收拾好真的要走了,他却又躲开了。
我既感到高兴又有点茫然:这是不是表示他喜欢我呢?我注意观察他,他的长相并不帅,但浓眉厚唇,个子高高(这么高个子居然坐我的前面),有股讨人喜欢的男孩气。在心底里,他的这些小动静让我觉得有种喜悦在萌动,可又有点害怕:这是怎么了?他是怎么了?我又是怎么了?我们到底怎么了?
真有点没着没落的。
多么美妙纯真的少女少男心啊!你能不为之感动吗?你能说这不是爱情吗?或许你多少有点遗憾,在自己的青春时期,没有享受如此美好情感的机会?那么,今天作为家长和老师,我们为什么想方设法地剥夺、压抑我们孩子的情感发育呢?还给他们扣上一顶沉重的大帽子—“早恋”。
“早恋”实在是一个错误用词。什么年龄的人,有了对异性的爱慕,应该被申斥为“太早”呢?没有。因为爱情是人类的自然情感,在不同的年龄阶段,爱情的内容和形式是很不相同的。
记得我的儿子4岁的时候,在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幼儿园里爱上了同班的丹娇,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他们俩经常在一起玩“结婚游戏”。一个扮演爸爸,一个扮演妈妈,娃娃是他们的“小孩”。为此,有时方方会和他的男孩朋友麦克打架,因为麦克也喜欢丹娇。方方5岁上小学以后,就和丹娇分开了,从此,再也没有听到儿子提起过她的名字,似乎大家都把这桩儿童恋情淡忘了。不久,我们的家从美国南部搬到了东部的新泽西州。
方方7岁的时候,我带他去华盛顿看艺术博物馆。儿子站在雷诺阿(Pierre-Auguste Renoir)的一幅小女孩儿肖像前面,久久不肯离去,问我:“妈妈,你看她像谁?”我仔细端详那个金头发、胖脸蛋的法国小丫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们周围有这么个人,只好摇摇头。
“丹娇。”方方噘着小嘴蹦出个名字。哇,儿子居然还记得她!原来4岁小儿的情感也不是说丢就丢下的呀!
8岁的方方开始读小说了。我相信书上的字,他还认不全,但是故事是能读懂了。有一天,方方感冒了没有去上学。中午饭的时候,我端了一碗他平日里爱吃的热馄饨,走到他睡的沙发面前。只见他匆忙地把一本小书藏到被子里去,用小手擦脸上的泪痕。我吓了一跳,伸手摸摸他的头,还好呀,没有烧。“怎么啦?方方,哪里不舒服吗?”儿子摇摇头,赶紧接过碗来吃馄饨,避免和我说话,可是被子里的书却掉到了地上。是埃里奇·西格尔(Erich Segal)写的《爱情故事》(Love Story),一本20世纪70年代美国的畅销书,写得真挚动人,读它总是能让我落泪。刚刚8岁的儿子,居然已经能够从书中体味失去爱情的痛苦了。看来,我这个妈妈又一次低估了自己孩子的感受力和理解力。
方方的11岁到15岁是在一所仅有男生的寄宿学校里度过的,我只知道他在“性”方面的知识大增。直到儿子16岁回家,上了男女混校的高三,和一个韩国姑娘黏糊在一起,我才想起来再次提醒他,要对女孩子“负责任”。哪里知道,方方不以为然地对我说:“嘿,妈妈,你知道吗,从13岁开始,我的钱包里,永远有一只**。”我惊讶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儿子就这样长大了,从幼儿园的“过家家”,到小学的比萨饼约会,到中学的电影院约会,直到大学的独立生活,他都是真心实意地爱恋自己不同阶段的女朋友。他享受过爱情的甜蜜,也经历了困惑、失望以至绝望的痛苦。他大学毕业以后,回国度暑假,我们俩又聊起了婚姻、家庭的话题,他无限感慨地说:“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等我研究生毕业了再说吧。”儿子真的长大了。
回顾儿子的情感成长,再看看我们这一代人,很少有美满的婚姻,我深深地感到,爱情也是需要从小学习的,甚至是一门营造幸福人生的最重要课程。
恋爱也是学习
孩子们最关心什么
“我的女儿刚上初二,爱上了他们班的一个男生,怎么办?”一位焦急的母亲在广播热线里向我求援。类似的电话我们接到不少,除了担心孩子的学习成绩下降以外,有女儿的家长,更加害怕自家孩子失去贞操、怀孕。
其实,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对于爱情的追求和理解,与我们成人有着天壤之别。在刘达临等人对2600名中学生(男女各半)的调查中显示出,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对于异**往的认识应该“互相尊重、保持纯洁”的占98%,“互相取悦、得到满足”的仅占2%;对于异**往方式,认为“男女应大方地群体交往”占91.1%(男)、95.5%(女),而认为“男女应单独亲密地交往”仅占4.5%(男)、1.7%(女)。
比起成年人,在青少年对于异性的爱慕关系中,情欲的成分并不多。学习情感的表达、互相的接受、如何承受被拒绝的痛苦,人与人的心理疆界等等,是他们恋爱的主要内容。当然,他们对于纯粹的性行为怀有强烈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心,通常是被大人们(特别是父母)对这件事的尴尬、回避、暧昧态度诱发出来的。试想,如果你能和自己的儿子、女儿坐下来大大方方地谈谈什么是**,为什么**会导致受孕,孩子是如何生下来的……并且,能够平心静气地回答和讨论他们提出的所有问题,孩子们还会那么好奇吗?还有那么大劲头到黄色网站和三级片中去寻找答案吗?
谈恋爱耽误了学习
“我的儿子迷上了他们班最漂亮的女生,原本前五名的学习成绩,一下子就掉下来,真急死人!”电话那一端,是一位母亲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自己着急吗?”我问。
“怎么不急,他想考清华啊。这么一来,不就完了吗?”听众母亲很绝望。
“那你还急什么?他在乎自己的学习成绩和前途,就一定可以从目前的状态里面拔出来。像这种情况,你如果不急,他自己就急了,因为你把焦虑情绪还给了他。”
“可是他自己拔不出来呀?一回家,他就和那个女生煲电话粥。情绪随着人家的话,忽上忽下地快三个星期了……”听着我平静的口气,母亲更急了,开始絮叨细节,根本听不进我对她说的话。
“看着儿子陷入爱河,不能自拔,真是让人急得够呛。”我不得不给她一句共情的话语。
“是啊,是啊,我被整得吃不下,睡不着的,都瘦了好几斤了,唉。”随着这一声叹息,她的语速终于慢下来了,大概是觉得我好不容易才明白了她的处境。
在接下去的对话当中我了解到,她的儿子上高中一年级。那个漂亮女生在班里也和其他两个男生玩着同样的游戏,搞得争强好胜的儿子,更加欲罢不能。但是对于自己的学习成绩下降,男孩儿确实很着急。在另外一次节目中,这位男孩儿自己拨通了我们的热线电话。他经过两个多月的挣扎,终于找回了自己,而且,变得更加成熟了,对自己和女性的了解,也向前迈了一大步。当然,他的学习成绩,又回升到了原来的水平线上。
其实,我们发现很多时候,中学生的恋情并不总是拉学习的后腿,有时也能激励他们上进。为了考上同一所大学,一对悄悄恋爱的高中学生一起努力,互相激励、互相帮助,成绩节节攀高;或者,由于一个女生对于某个男生的“高智商”表示欣赏,使得该男生学习得更有劲了等等。我们作为家长,也不应该忽略这些正向的作用,对吧?
学习他人和自己
说到学习,我们中国人的概念是学习书本上的知识。其实,恋爱也是学习,是学习人与人相处的重要途径。男孩儿和女孩儿谈恋爱,好像是互相照镜子。
……在他生日那一天,我送给他一支漂亮的笔,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他拿到那支笔和我精心挑选的生日卡的时候,脸都红了,连“谢谢”都忘了说,只知道冲我傻笑。我的心,刚才还缩得紧紧的,看着他笑得那么开心,我也笑起来,心跳得像个小兔子……
他们就是这样,试着做点什么,看看对方的情感反应,再体会一下自己对人家反应的感觉,一点一滴地学习着人与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这种对人心的学习,在小时候、青少年时期,学得最不费力。因为这个年龄段的人最敏感,非常关注自己和他人的内心世界,是人的个性形成的关键期(Critical Period)。这好比是学习弹钢琴,20岁以后再开始练习,不管怎么努力,也只能达到业余水平了。所以,关注我们孩子们的情感发育,相信他们的成长能力,给予他们犯错误和纠正错误的空间,是家长为孩子幸福人生付出的非常努力。
一段痛苦的回忆
孟芸老师今年30岁了,师范大学毕业以后,一直在区重点中学教数学。八年来,工作勤勤恳恳,多次被评为优秀班主任。她教的初中三年级,这几年都在全市的数学竞赛中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孟老师待人诚恳,学生、同事、领导都喜欢她。
可是,孟老师的个人生活没有什么进展。没结婚,也不谈恋爱。一起参加工作的年轻教师们都成了家,不少人还有了孩子。老校长私下里为她介绍了两次对象,都是不错的小伙子,却被孟老师婉言谢绝了,她的父母更是暗暗着急。孟芸妹妹的孩子都快两岁了,大女儿的婚事却至今无着无落,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孟芸很喜欢孩子,也羡慕别人有个幸福的家庭。但是不知怎么搞的,男性主动的接近,总使她感到心里不舒服。大学里有几个男同学追求过她,工作以后,也遇到过令人心仪的男性。可是所有人都像云彩一样,飘来了,又飘去。上个月,学校组织体检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位医生—吕海平。孟芸第一眼看到他,就愣住了,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她的脸都红了。可是确实不认识他呀,好奇怪。此后,孟芸接到了吕大夫的电话,约她周六晚上去听音乐会。孟芸握着电话,犹豫了一下,说了句:“我没有时间,对不起。”赶紧把电话挂上,可是立刻就后悔了。她喜欢听音乐,而且更高兴听到吕大夫的邀请。“我这是怎么了呢?”孟芸感到很郁闷,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自己得了报纸上说的“自闭症”?无奈之中,孟芸拨通了心理热线电话。
孟:喂,是徐博士吗?您好,我是孟芸。
徐:你好,最近怎么样?
孟:不太好。
徐:怎么不好?
孟:心里很闷。
徐:你现在觉得闷吗?
孟:闷得难受。
徐:这种感觉有多久了?
孟:刚刚开始的,不过以前也犯过。
徐:刚才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孟:……(孟芸犹豫了一下,把刚刚与吕大夫通电话的经过讲出来。)
徐:噢,是这样。你说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能想一想,是什么样的情景吗?
孟:上次好像是我妹妹,突然把一个我不认识的人领到我们家去……(回想)
徐:不认识的人?是男性,还是女性?
孟:男的。
徐:是给你介绍男朋友吗?
孟:其实不是的,他们恰好路过我家,我妹妹给家里捎了点东西。不过,(犹豫)不过开始我真的以为她有那个意思。(有点尴尬)
徐:意外闯进个生人,是容易让人感到不舒服。(共情)我想知道的是,过去遇到年轻的男性,是不是让你也有这种气闷的感觉呢?
孟:好像是。不过您不提,我也没注意,过去也是这样,觉得胸口压得难受。
徐: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感觉的?
孟:记不清了,好像有很多年了。
徐:你小的时候,愿意和男同学讲话吗?
孟:不太多,中学以后就更不讲了。
徐:在中学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吗?特别是让你难以接受的事情。别着急,仔细回想一下。
在徐博士的启发下,一桩埋藏在孟芸心底多年的痛心事,像是积血一样,慢慢地流淌出来。
孟芸从小是个安静、害羞的孩子,连别人夸她长得好看,都能让她脸红。上初三那一年,班主任是年长、严肃的刘老师,在他的语文课上,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坐在后排的张鹏往孟芸桌上扔了个纸团,恰好被正在板书的张老师回过头来看见了,生气地命令孟芸站起来,把纸团上的字念给全班听。上面这样写着: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
哇,是小虎队的歌—《爱》!全班一下子就炸了锅,刘老师气得脸发紫。孟芸恨不得一头钻进地底下去。
以后的事,孟芸实在不愿意回想。她和张鹏成了学校里“早恋”的典型,写检查,班务会批评,两方的家长都被召到学校训话,折腾得天翻地覆。那一阵子,男生从孟芸身边走过,都要多看她一眼;女生则来了个集体疏远,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孟芸觉得心口堵得厉害,变得更加不爱说话,甚至不能直视别人的眼睛。
孟芸真是委屈极了。她什么也没有做呀。平日里,班上的女生都喜欢高大、活泼的文体委员张鹏,常常在背地里喊他“帅哥”,议论他打球的姿势、说话的样子。可是孟芸怕羞,从来没有跟着大伙一起开过他的玩笑,总是躲在别人后面,远远地看他一眼。而且,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见了张鹏就脸红。可是张鹏偏偏格外关照孟芸。春游的时候,张鹏抢着帮她拿东西,体育课上,对她做不到位的动作,不厌其烦地把着手教。
出了这件事以后,张鹏再也没有和孟芸讲话。毕业以后,他们考取了不同的高中,从此两人再也没见过面。这件事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孟芸淡忘了。只是每逢孟芸遇到愿意接近她的男性,那沉甸甸的压抑感又会卷土重来。
孟芸老师的经历并不特别,很多大学生的恋爱、成年人的婚姻出现问题,甚至不少人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都可以追溯到童年和青春发育时期遭受过的类似心理伤害。
我们的老师、家长总是希望自己的学生、孩子在上学期间,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学习书本知识上面。却很少想到,在人的一生当中,学习自我、学习他人,形成与他人关系的模式,也正是在这个重要的时期。不同的是,书本知识的学习能力,成年以后能够发展得更加强大,可是学习与修正心理模式,成年人则需要花费很大的努力。有些扭曲的模式,则是终生难以彻底改变了。假如你真的爱自己的孩子,请不要为了自己的心理需求,粗暴地摧残他们稚嫩的心灵吧。
让美好与丑恶竞争
“现在社会上的影响太坏了,琼瑶的小说、电视里的黄色镜头,我一看见那样的节目就给他们关上!你们应该通过广播管管这个事儿。”我们的听众母亲提出了要求。
媒体中不可避免地会有丑陋、不健康的东西,它们的存在,就好像我们生活的空气中,我们的呼吸道、胃肠道里,有很多种致病菌一样。但是为什么我们没有总是生病呢?因为我们有抵抗力,身体产生了有抵御细菌能力的抗体。然而,这些抗体不可能在无菌的条件下生成。只有当人接触病菌的时候,我们的身体中的免疫“机器”才开始转动,开始生产制造那些和病菌打仗的抗体卫兵。接种麻疹、天花疫苗,防止疾病,正是利用了这个原理。
大家可以想见,在美国的电视节目里,不适合青少年观看的内容就更多了。我的办法是,把美好的作品端给儿子,与丑恶的东西竞争。当年在美国,我们每次搬完家,有了新的居住地址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儿子去当地的公立图书馆,办理我们俩的借书证。美国的图书馆,不但可以借书,还可以借电影录像带。而且,图书馆存有的录像带通常是品位好、适合孩子看的影片。我经常挑选其中最好的,和方方一起看,事后还要议论。电影院里的好片子,我们也从不放过。如此一来,不但儿子看电视的时间大大减少了,即便是看到了电视里的低级内容,他还瞧不上眼呢。就像是从小吃惯了法式大餐的人,哪里还会喜欢麦当劳?
我是个酷爱读书和古典音乐的人,方方自然也养成了读书、听音乐的习惯。家长的嗜好、品位,是孩子情智发育的原始环境。比你打着骂着他们学乐器、考级别的影响大多了。孩子天生具有倾向美好事物的潜在能力。父母亲热爱美好事物,提供了美好的环境,孩子就能生长得美好。我们在这本书的后面,为家长开了一个好书、好影片、好音乐的明细单子,同时注明作品适合阅读和观看的年龄段。如果你是真正爱自己孩子的家长,就和自己的孩子一同享受它们吧,和孩子一同成长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
[1] 《少有人走的路》的英文原书名为The Road Less Traveled,作者斯科特·佩克博士(M.Scott Peck, M.D.) 。该书在台湾翻译出版时,被译为《心灵地图》,个人认为是误译,它恰恰违背了原名中,世上无人可以为他人绘制心路历程,每个人必须摸索自己的心灵之旅的深刻涵义。
[2] 章红编著《成长是一种痛—青春期难题》,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