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城植物公园 雷雨打伞演出[1]
[1] 1995年8月6日,新加坡。
在微风细雨中歌唱,或许会很浪漫,在带有雷声的大雨下于露天公园听交响乐团演奏,感受便更特别。1995年8月初,笔者到新加坡度假,恰逢新加坡交响乐团在植物公园内新建成的邵氏基金户外舞台举行启动庆典音乐会,笔者便获得一次令人难忘,感受特别的赏乐体验。
这个户外舞台修筑在植物公园内,三个人工湖中的交响乐湖。这个湖于1976年建成,湖中有游鱼,还满植荷花,湖的位置在名为棕榈山谷的谷底。新加坡交响乐团每年总会有一两次在这个荷花池上的“小岛”架搭临时舞台演出,但在日晒雨淋的演出环境下,乐师总是不情愿的,且只肯带来差劲的乐器演奏。为此,当年便由乐团策划,基金会拨出资金,在“小岛”上修筑了一个可容近百乐师,加有贝壳形的舞台,既可供乐队举行音乐会,还可供其他演艺活动使用。刚建成,随即交由国家公园管理局负责管理维修,新加坡交响乐团在8月6日为这个舞台的启用举行音乐会,9月又再次在该处演出。由于演出环境较以前好很多,日后此类更接近大众的户外演出便会增多。
新加坡交响乐团的音乐总监,也是该次启用庆典演出的指挥—朱晖,16年前(1979年)从希腊返回他成长的地方建立新加坡交响乐团之前,经常应邀到香港和香港管弦乐团合作,曾多次访问过他,更和他详谈过关于在亚洲发展管弦乐的看法。为此,当日在新加坡相聚,可说是旧友重逢,亦抓着机会和他访问,谈了他建立新加坡交响乐团的感受。
虽然面对的是普罗大众,朱晖却没有在节目上搞花样、搞包装,除了临场有人宣布曲目名称外,便和往常音乐厅内的音乐会一样。不过,朱晖在曲目设计方面则很有心思,安排有“鸟声”内容的罗西尼的歌剧《鹊贼》序曲,瓦格纳的《森林细语》(Forest Murmurs),和德沃夏克富有田园风味的《第八交响曲》。曲目内容既考虑到大众,但又能配合在富有自然气息的环境中演奏,而最重要的是,各首乐曲中都有能发挥乐队各个乐器组别的地方,像瓦格纳的《森林细语》便有一段炫耀铜管乐的乐段。新加坡交响乐团有九十多人,当日的演出经过一组架设在舞台上的喇叭扩音,音响效果显然仍可以有改善之余地,但可能要花点时日去调校了。
户外演出最大的风险是无法控制天气,每每要“望天打卦”。当日的音乐会于黄昏六时开始,但下午却下起雨来,幸好开始前一小时雨势停了。奈何在音乐会开始不久,天又下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还夹有雷声。户外舞台面对的是一个缓缓倾斜的山坡草地,估计可容纳五千观众,人人均可看见舞台。当日下午雨停后,便见男女老幼陆续到来,有人还带了红酒、白酒和食物准备野餐,亦有坐着轮椅来听演出的。天气虽然不稳定,估计也来了一千多人。使人惊讶的是,山坡草地上,全无挡雨设备,雨势愈来愈大,大部分观众仍打着伞,还拿着帆布,站在山坡草地上安静地听演出,只有很少数人中途离去。幸好压轴演奏第八交响曲时,雨势开始减弱,最后停了。
奏完第八交响曲,朱晖转过身来面向观众,多谢大家在雨中坚持欣赏音乐的精神,给他们的演奏做出了莫大的支持。为此,最后还在观众有节奏的掌声下,多奏了一曲老约翰·施特劳斯的《拉德斯基进行曲》。一曲奏毕,整个演出攀上**结束时,夜幕早已低垂,舞台上的灯光亦已亮起,当观众陆续散去后,只余有关工作人员一脸兴奋但无法掩去的无奈表情,事先为出席嘉宾准备好的酒水、茶点、面包,仍搁在凉棚内未能派上用场!
这类户外演出的音乐会,最重要的是演出的气氛,新加坡交响乐团这场从雨中奏到雨停,从黄昏奏到黑夜来临的音乐会,开始时几乎和在音乐厅内举行的演出那样一本正经。以至一场大雨洒下,整个演出随时都会腰斩取消,然而由于观众的坚持,却成就了一次台上台下均难忘的具有奇特经验的演出,可说是听众参与影响演出的一个鲜明例子。
更想不到的是,这场演出后仅一年,1996年的8月1日,朱晖不再出任新加坡交响乐团的音乐总监,升任为桂冠指挥,以表扬他赤手空拳建立乐团,同时发展成为九十多位乐手的高水平专业乐团的贡献。为此,这场雷雨中打伞的音乐会,也就成为笔者和朱晖在新加坡一次不可能再出现的乐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