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媒介文本符号

媒介符号学关注的核心问题是符号形态及其结构形式。通过对媒介文本的符号的形式以及符号的运作机制进行批评性探究,重点在于发现文本符号隐含的意义以及建构这些意义的社会文化机制。简言之,媒介文本符号学批评的重点就是通过对符号结构的分析,发现并阐释文本的意义。

一、媒介文本符号批评的范围

媒介文本符号批评研究认为,传播活动不再是一个线性的传播过程,而是意义的产生过程。人们使用符号传递信息,形成共识,人们使用的文本信息互相之间都有紧密的关联。显然,人们使用的共同的传播符码越多,则社会的符号系统越加类似,传递信息的意义越趋于接近,社会的符号生产能力则越强。由此,媒介文本符号研究的重点领域,在于通过对文化社会中具有“共享意义”的符号的批评性分析,从而解释媒介文本符号的意义与社会文化之间的关系。

具体而言,媒介文本符号批评研究的范围主要包括以下内容:第一,符号本身。这包括对不同的媒介文本符号的研究、对符号承载的意义的不同方式的研究以及文本符号与使用者之间的关系的研究。第二,媒介文本符码系统。具体包括不同种类的媒介符码以及这些不同的媒介符码如何满足社会文化发展的需要,不同的传播符码如何借助现有的传播渠道来传递等。第三,媒介符码和媒介符号的文化语境。文本符码和符号依赖于它们所运作其中的文化语境,文化的形成反过来又会作用于文本符码和符号的使用与形成。

因此,媒介文本符号批评通过对文本符码、文本符号以及文本的文化语境进行分析,探究媒介文本的意义构成和机制,从而对媒介文本的内容和形式做出相应的解释。例如,影视文本批评中对影视文本的基本制作手段和镜头语言的分析,从而解释其所要表达的意义,采用的就是文本符号分析批评的方法,如在好莱坞电影《盗梦空间》中,主人公随身带着一只陀螺,当旋转陀螺时,主人公就可以在各种不同的梦境之间自行转换,陀螺不仅是片中主人公梦与梦、现实与梦之间转换的道具,也是电影故事叙述及场景切换的关键节点,因此,在该部影片中,“陀螺”作为文本符码,则具有丰富的符号的意义。其他如新闻报道类的文本的媒介批评的研究,也完全可循着符号学分析的批评模式展开。

二、媒介文本符号批评的方法

如前所述,关于符号学理论的基本概念和理论构成以及具体的分析批评方法,符号学和结构主义理论的奠基者和理论先驱,如语言学家索绪尔、皮尔斯、罗兰·巴特等学者都提出了关于符号分析的基本概念、理论方法等,成为媒介文本符号批评惯常使用的经典理论框架和阐释视角。那么,立足于上述理论,在结合具体不同的文本形态的基础上,关于媒介文本符号的批评主要可从下述几个方面展开。

符号学理论的核心观点认为,语言、符号及其意义是被历史地、文化地、社会地创造出来的。索绪尔从宏观上揭示了人类语言构成的内部特征,从而为符号学研究奠定了基础。皮尔斯则从微观层面分析了符号的构成和特征,罗兰·巴特、雅克布森等人从结构主义的角度对符号学做深入推进。由此,各个不同的学科结合自身的特征,将符号学分析应用到不同领域的探讨中。在媒介文本批评中,符号学方法具有明确的分析优势。

(一)媒介文本符号的构成

媒介文本符号是符号学理论对媒介文本的批评研究,是在索绪尔语言理论的基础上进行研究的媒介文本符号学批评。

美国符号学家皮尔斯提出了符号和指代意义之间的关系。皮尔斯认为,符号、使用者以及外部现实之间的三角关系是研究符号意义的基本模式,他认为:“符号就某些人而言,在某些方面或者某种情况下,代表着某种事物。它向某人传达,也就是说,要在那人心中创造出一个相同的符号,或者更成熟的符号。它所创造的符号我称之为起初符号的释义符,符号代表某物,即客体。”[1]

关于符号构成要素的关系,如图9-2所标示的,皮尔斯认为它们之间是一种双向影响的关系,三者中的每个要素只有通过与另外的要素相联系才能够被理解。符号指代的并非是其本身的其他物,即客体。符号要通过他人来理解,也就是说它会以释义符的方式对符号的使用者产生效果。释义符并非是符号的使用者,而是皮尔斯所谓的恰当的意义效应,即由符号以及符号使用者对客体的体验两者所产生的意义概念。在此基础上,英国学者奥尔登和瑞查兹在《意义的意义》中认为,符号概念包括一是作为“代表”的符号;二是被代表的对象;三是符号所蕴含的意义。对此,美国传播学者斯蒂文·小约翰认为,这个三位一体说是符号论思想的核心。由此,指代事物的“符号”本身则是探究意义构成的基础。对于媒介批评而言,媒介文本的符号形式则是文本研究的核心。

图9-2 皮尔斯的符号意义构成要素

索绪尔基于语言学研究的符号学理论与皮尔斯的分析有所不同。索绪尔通过对语言形式的研究,更加关注符号本身以及与其他符号的联系。在索绪尔看来,符号就是一个具有意义的物体,因此,他认为符号就是能指和所指的构成物。能指是人们感知到的符号形象,所指则指的是符号的意义。能指和所指构成了索绪尔符号分析的基础。显然,能指和所指的关系不是绝对的,在索绪尔看来,它们之间的联系具有随意性。“语境”则构成了这种联系的合法性,也就是使得某种意义比其他意义更具有合理性。这种语境涵盖了文本中的其他符号,特别是媒介文本作为具有一定模式的类型化文本。受众在接受的过程中,建立了大量的关于文本的话语经验,从而就形成了对该类文本的意义期待。比如,受众通过阅读大量的新闻文本,形成了新闻文本如何反映客观事实的模式,如此以往,受众对于该类文本就会按照建构起来的符号与意义的关系加以解读。

此外,罗兰·巴特提出的符号的“本义”和“引申义”的区分,也为媒介文本符号批评提供了具体的分析思路。一方面,媒介文本指涉的是真实的事物;另一方面,它又包含着引申意义,如象征、比喻意等。这就要求媒介批评对媒介文本符号的批评不能仅仅停留在所指具体事物的层面上,还应深入到符号文本背后隐含的各类延伸意义中。

(二)媒介文本符号与意义

作为对媒介文本符号的批评,探究文本符号的意义是最终目的。媒介文本符号通过关联及媒介文本的传播制造出意义,并非是由编码者或解码者单方面地制造出意义。因此,媒介文本的意义并不是一个由传播者或受众包装放置于媒介文本中的绝对的、静止的和固有的存在。相反,意义的建构是一个积极的、动态的过程。媒介文本符号批评提出生产、创造、协商、编码/解码等概念来描述文本传播中的意义形成。因此,媒介文本意义是符号、释义符和受众之间动态影响的结果。

为了完整地描述媒介文本符号的意义,就需要对形成意义的结构进行探究,发现影响意义建构的诸多因素,并由此进行影响因素之间的整体关系的分析。比如,对于新闻的解读、对于电视节目的观看,其中既隐含着传播者(或创作者)的意图,同时,也包含着受众自身的知识,乃至情感经验等方面的内容,还包括意义形成的语境因素,它们共同构成了媒介文本的意义结构。因而,通过对媒介文本的意义结构的影响因素的分析和探究,就能够建立起来完整的媒介文本的意义构成分析体系。

(三)媒介文本符号的结构形成

索绪尔的符号学理论认为,通过符号进行传播包含词汇域和句法结构两个要素。词汇域指的是供选择使用的一整套符号,如媒介文本中的文字、照片等。句法结构指的是由所选择的符号组成的信息系统,如一句完整的新闻描述语句或一张照片等。在语言中,基本的单词、单个文字就是词汇域,而一个句子就是句法结构。在此基础上完成文本的整体结构。因此可见,任何文本符号系统的建立都有其结构形态。作为大众传播符号和意义的构成,媒介文本系统的构成则显得更为复杂。

就媒介批评的宏观意义层面而言,不论是媒介文本的词汇域,还是媒介文本的句法结构,在建构具有完整的媒介文本符号系统的过程中,符号结构都受制于社会、历史、文化等因素。由此,媒介文本符号批评的任务,是集中于探究媒介文本符号的具体所指意义和历史文化社会语境下的宏观意义。

[1] [美]约翰·费斯克:《传播研究导论:过程与符号》,许静译,35页,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