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爱乐的激情效应
时隔六年,柏林爱乐再次来到台湾,在记者会上拉特尔诚恳地说,很多人说被我们的音乐所启发,事实上我们受台湾乐迷的启发甚多,六年前在两厅院的广场上,我们看着数万名的民众不畏风雨聆听我们的音乐,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柏林爱乐在乐界首屈一指,被誉为古典乐界的天团,在柏林爱乐来台的音乐会上,相信很多人与我一样有了切身的感受。柏林爱乐来台之前,已在北京、上海、首尔等地巡回演出,也就是说同一套曲目,他们已经演奏不止一次,因此按常理推断,他们会显疲态,而这些假设,在柏林爱乐于舞台上演奏出第一个音符时,便被推翻,我实在是太小看天团了。
布鲁克纳第九号交响曲,是公认的重量级曲目,所谓重量级,在此指的是结构上的,也是技术上、情感上的,演出如此大部头的节目,团员应该不会轻松,但是在柏林所有团员的脸上,我看到一种渴望,拉奏时他们微笑而且沉醉,一点都看不出旅途的劳累,更不会在乎演奏此曲的次数。
舞台上,这样愉悦的情绪,很自然地转变成音乐的感染力,布鲁克纳的作品中充满管风琴式的音响效果,当乐团整体大力发声的时刻,那种声响放射出来的能量,几乎要把两厅院的屋顶掀了,观众如果神经敏感一点,可能已起鸡皮疙瘩。
柏林爱乐为何有那么大的爆发力和潜能?据我观察,理由绝非单纯的“技巧好”,更重要的是自信和荣誉感。柏林爱乐从草创至今声名远播,也就是说每一代的团员身上必须承载“我是世界第一乐团”的压力,以及肩负维护世界第一地位的使命。如此一来,为了达到目标,避免砸了招牌,荣誉感自然而生,也因此他们在舞台上流露出一种舍我其谁的模样。
此次柏林爱乐表现令人惊叹的另一个原因,可归诸于团员与拉特尔的感情,2002年拉特尔接下柏林首席指挥的棒子,上次来台时,他就任才4年,与团员仍在情感与专业磨合的阶段,因此当时的演出,感觉上两者相敬如宾却较少默契。9年过去,拉特尔与柏林爱乐不合的传闻,不仅没有成为事实,双方还签下另一个十年约。从音乐的表现上也可窥之一二,拉特尔指挥棒一点,他要什么团员给什么,而且给得加倍,当我看到从乐团首席到坐在后排的团员,使劲拼命演奏的神情,可以断定英国佬拉特尔已征服了这群趾高气昂的艺术家。
拉特尔与团员关系的改善,还可以从记者会的气氛来解读。上次拉特尔来台,记者会的气氛有点儿紧张,拉特尔被乐团团员和公关紧紧“看管”着。我还记得在记者会结束后的专访中,拉特尔现身时有左右两位“护法”,当问题来时,那两位团员代表会适时地接拉特尔的话,抢拉特尔的话。这次一切都改变了,拉特尔回答问题不再会有人干扰,而他喜开玩笑的个性得以释放,光从这件小事情上,就知道乐团与拉特尔互动关系的改变。
若论拉特尔在柏林爱乐的作为,就不能不提数字音乐厅。柏林爱乐拥抱科技有其传统,在“指挥帝王”卡拉扬时代,柏林爱乐领先灌录CD,2008年启动的数字音乐厅也是业界创举。
在这次柏林抵台记者会上,我询问了拉特尔有关数字音乐厅的问题,他回答得很风趣,“至今我没敢在上面观看顶着一头卷毛白发的指挥(意指自己)”。但特别强调他6岁的儿子,时常在上头观看老爸,“有次他对我说,爸爸,你知不知道,你指挥时很像一只鸭子”。
拉特尔说除了不敢看自己,他可是爱用者,“我会在上面观赏其他指挥的演出,或是寻找数据,也会运用在教育上”。然而网上的转播,毕竟不是现场,音质很难不打折扣,拉特尔强调,数字音乐厅最重要的是执行“数据库”的任务,“透过这些影音记录,未来的人可了解柏林爱乐的过去”。至于网络的传送是否能够保有乐团举世闻名的特殊声响,“起码对我来说可以辨识,因为我是家庭(乐团)的一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