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康有为梁启超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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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心存一念,去朝拜康有为、梁启超的故居。对于这两位在近代现代之交从根本上改变中国命运的人物,我一直心存仰慕。他们在我心中,是高耸入云的喜马拉雅山,需仰望之。

中国封建社会之长,在世界上绝无仅有,这紫禁城的夕阳为什么老不下山呢?

晨钟暮鼓,风雨飘摇,秋风萧瑟,蓑草萋萋。

古老的中华,江山残破,仓皇四顾,何处可是前程?

从中国南部南海之滨来了两个年轻的举子,他们来到了北京,一声喊:变法维新,顿时应者如潮,石破天惊,中华昏暗的天空震裂了,开出了一道绚丽的曙光!

一场震惊中外的伟大变革——戊戌变法开始了。中国自古来就有变法,但是历史上曾经有过的所有变法其意义都不能与之相比。因为这次变法直接导致了一场伟大的革命,这场革命,导致了中国长达三千年的封建社会的彻底终结。

从南海之滨来的两个年轻人就是康有为、梁启超。

5月21日,应中山市香山讲坛之邀,我来到广州。潘智彪、聂春华在车站接着我。这次来是应中山市的邀请来讲学的,讲学日期安排在22日晚,我提前一天到,自然是有想法的,故智彪问:老师,您说怎么安排?我就说,想去瞻仰康有为、梁启超的故居。

车子直向佛山开,康有为有故居在佛山市的南海区。说是区,实是委屈了南海,清代,南海可是县啊,而佛山只是隶属于它的一个镇。

车子进入了乡间大道。远远地看到马路边上有一块伸出的指示牌——康有为故居。转弯,进入村庄。到了。

前面是一面水塘,水塘对面是新砌的青灰色的建筑,屋脊有雕龙,侧身对着我们。那是康有为的故居吗?我们右手边靠水塘处有一道门,门楣上有两个大字“大同”——康有为的手迹。原来是要从这道门进入的。

首先来到一座青灰色的建筑前,这是康有为纪念馆。馆内陈列着康有为的事迹。材料似不够翔实,唯康有为的雕塑做得很不错。

我感兴趣的不是这纪念馆,而是故居。于是,工作人员就领我们去参观故居。进入一道巷子,不远,就到了。工作人员指着左手边的一座门说,这就是。看来,康有为不是大户人家,这屋宇不甚高大,也不宽敞,普通的广东民居。

进门是一个小小的门庭,不足两平方米,再进,就是天井。天井也不大,宽度不过两三米,长也就五六米了。天井一面是白墙,墙上有画,正对着这面墙的,就是堂屋了。堂屋两侧是卧室,右侧是康有为的,卧室中有楼梯,那张老式的床就在楼梯旁边。我不知那张床是不是康有为睡过的床,但这屋是康有为的卧室,则是无可怀疑的。康有为进京前就睡在这里,他的那些改造中国的伟大思想就是在这里、在这张**想出来的。

参观这间卧室时,忽然想起卧室外的天井,这天井是不是康有为灵感的源泉呢?我的头脑顿时出现了画面:刚刚起床的康有为来到这天井,他站在天井的台阶上,凝神打量那四四方方的一角天空。天微启,青灰色的天空闪出一丝霞光。此时,他在想什么呢?也许他会想:那远方的世界是怎样的呢?思想是不受禁锢的,透过这一方天空,康有为的思想飞向了九州万国……我干脆走出卧室,来到天井,效当年康有为,仰望着那一角空蒙的天,正巧,有一只小鸟从天空掠过,心中一喜。我几乎可以认定,康有为就是在这天井前立下走向世界改造中国的宏愿的。

康有为不是那种一味在故纸堆找出路的学者,他是中国最早的有世界眼光的人,他考察过欧洲诸多国家,也访问过日本,他深深知道,中国强大的唯一之路,就是向西方学习,实现现代化。他的《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都是借古人来做他的那篇改造中国的大文章。在中国传统学问上,康有为属于今文经学,今文经学较之古文经学,是具有较多的变革意识的。汉代的董仲舒借对经典的阐述,构建了一个庞大而又精致的思想体系——天人感应,为汉帝国稳定的统治提供了强有力的思想武器。董仲舒是中国古代第一位思想革命家。聂春华是跟我读的博士,我让他做的博士论文是研究董仲舒的,这会儿,我对他说,春华,我给你一个新的研究课题——从董仲舒到康有为。春华一听,顿时振奋,说,太好了!

说实在的,我对康有为没有研究,只是景仰。不过,我是打算研究一下康有为的。我让我的博士生伍永忠去做康有为研究方面的博士论文,就是想借此探探路。此番来此参观,意外之喜就是在康有为纪念馆获得了一大批康有为的研究资料,说是“获得”,因为它不是我花钱买的,而是纪念馆馆长送的。馆长为何送我这么多书?当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他是智彪的学生,智彪一直在中山大学工作,不敢说桃李遍天下,但敢说桃李遍广东。

资料中,最珍贵的是《康有为手迹》,厚厚的,定价六百八啊。这也送给我了。这书,我是想以后转送一位也许更值得拥有它的朋友。那是2005年,我访问韩国,一天下午去参观世界书法展览。临闭馆,人不多。我在一幅字前停下,注目一阵,喃喃地说,这是学康有为的。不想,我身后即转出一人,年约五六十模样,高兴地说:这幅字是我写的,先生怎么知道是学康体的?敢情先生对康有为书法有研究?我笑道:哪里有研究,不过见过几幅康有为书法的印刷品和摩崖石刻罢了。那人神色变得尊敬起来,说:先生了不起。我这字还没有人看出学了康有为,因为我学的是康体之神,不是康体之形。实说吧,我是韩国书法协会主席。看来,先生也善书法,请留下墨宝。于是将我引到一张书案前,工作人员将宣纸铺开,我略一沉吟,想了一首诗,当即挥毫写了。诗,我现在记不清了,内容是赞颂中华文化的。书毕,大家欢呼起来,有人说,先生带图章了吗?我说,没有。韩国书协主席将印泥挪过来,说,教授你就将手掌沾印泥盖上。好主意,我伸开手掌压上印泥在落款下盖了上去,一个清晰的手掌印出现了。大家又欢呼起来。韩国书协主席非常高兴,也撸袖挥毫起来,写了一幅字,我们相互交换了书法作品,将字幅张开,拍照留念……时间过去五年了,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我一直想念这位韩国书法家,不久前还在想着如何寻找他,将他请到中国来办书展。这《康有为手书迹》作为礼品送给他应是最合适的了。

欢欢喜喜地从康有为故居走出来,在门前的那面池塘中的小亭坐了一会儿,我又注意到池塘对面的那座新盖的青灰色建筑了,我问那是什么,亭子上恰有当地人,答,那是康家祠堂。看来,还没有开放,我们也就没有去参观。

南海康家的确也是值得骄傲的。出了康有为,还出了戊戌政变六君子之一的康同仁,他是康有为的弟弟。康同仁与谭嗣同等一起喋血北京菜市口。这是中国近代史上资产阶级革命的第一次喋血。正是这鲜血点亮了中国近代革命的火炬。

我知道的康家的人,还有康有为的女儿康同璧,20世纪50年代当过政协委员,毛泽东对她很是客气,她与当时的诸多大名人有来往,故事很多的。这些康家祠堂该有介绍吧!不知康家还有哪些后人在逐浪,在弄潮。

我是敬仰康有为的,他的学问,他的思想。康有为的君主立宪主张,他的保皇立场,我认为,无碍于他对近代科学、民主、进步的向往。保皇不保皇,不是实质,甚至留不留下一个君主,也不是实质,实质是国家的根本的制度。日本、欧洲诸多国家都留下一个王室。未见得他们国家的社会制度就落后。每个国家国情不一样,中国当时是不是有可能、有必要实行君主立宪,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反正已成为历史,怎么说也成,不会影响现实。不过,康有为想建立一个崭新的社会制度,应是可以肯定的吧。

车子已经离开了南海,直向新会驰去,车窗外,绿野如海,一片片崭新的居民住宅区,点缀其中,悦目爽心,锦绣江山啊!车上,我还在想着康有为,康有为虽深受传统文化的熏陶,但并不保守,他晚年游踪遍及世界,对西方世界的那套生活方式很能接受。在当时能这样,也是很可贵的,至少说明他开放。我知道国内许多地方有康有为的居所。那年访问青岛,我去拜访过他的故居,也寻访过他的墓地。我只是不知康有为的墓地为何选在青岛,也许因为青岛临海,且海水极洁,极美,更重要的是可以听潮,听那来自大洋彼岸的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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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会这名字真好听,梁启超是新会人。

在中国近现代文人中,我最崇拜的是梁启超了。按中国儒家的内圣外王说,梁启超两者均达极致。就内圣来说,他的道德修养、他的学问文章均是第一流的,外王那更不消说了,作为晚清改革派首领之一,他与其师康有为名字并提,号称“康梁”。我在写《20世纪中国美学本体论问题》一书时读过他的一些著作,叹服不已,经常推荐年轻学子读梁启超,写梁启超,学梁启超。

车子开到新会,天色不早,智彪说,看来得先在新会县城住下来,明天去访梁启超故居了。于是,我们找了一家宾馆住了下来,此处风景甚好,小溪迤逦而来,石桥如月,楼台楼阁隐映于溪旁树荫之中。古色古香,风流儒雅尽在其中。梁启超当年肯定来过,是否留下诗文?以后查查。

兴致甚好,我们乘兴夜游新会。新会城不大,没有太大的街,然而那些小街风情却是极为浓郁的。南国特有之骑楼列成两排,隔街而立,楼下店铺灯光辉煌。此种骑楼,广东一带原是很多的,现在少了。我在新加坡、马来西亚倒是看到不少,很亲切。新会也有一些精致的欧式现代建筑,不甚高峻,与骑楼相和谐。在返回宾馆的途中,我对智彪、春华说:“这新会城兼容并包,自成和谐,倒有些像梁启超。”智彪说:“不过,梁启超在当时其实很前卫,很时髦的啊。他是领风气之先的先锋派。”此说很对!

第二天上午,我们来到梁启超的纪念馆,从大门进去,穿过玄关,嗬,一面小池悄然出现,显然这是精心修饰过的水池,岸与水衔接,近岸的水底铺上小卵石,浅浅的水,失脚入水或有意踏水均是好玩的。对面是一座半悬在水面上的小楼,透过大玻璃可以看见二楼的大厅恢宏敞亮,这是一座西式建筑,精巧,雅致。显然是新修的,应该是游人接待中心吧。眼光向左边一扫,发现一个小坪,小坪上有一立着的雕像,小坪的左边,则是一幢中国的旧式建筑,青砖立面。哦,那才是我们要去拜访的梁启超故居。

从水池往左走,不几步就来到梁启超雕像前。没有常见的伟人雕塑那种气宇轩昂的风姿,更没有指点江山的气概。眼前的梁启超亲切随和,气度从容,其眼光似乎并不投向天空或者远方,而是关注着大地。我被这雕像感动了。梁启超无疑是具有远见卓识之伟人,但他的远见、他的卓识均从中国的现实出发,从中国的国情出发。

雕塑将梁启超设计成西装革履的样子,然而那一副中国学者的脸仍然在告诉我们,这位伟人的胸腔盛放的仍然是中华民族的心。我一直认为,梁启超对待中西文化的态度是我们的榜样,他的中国文化根底很深那是不用说的,然而他也通晓西学,西学方面之政治学、经济学、哲学是他关注的重点。不管是中学还是西学,他都立足于用。虽然他没有提出“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主张,但他的实践的却是这一主张。梁启超是近现代最具创新精神的人文学者之一。他的智慧既从中华民族的传统来,也从西方先进的文化来,根本的从他海纳百川的胸怀、洞明世事的眼光和推陈出新的创造来。

梁启超故居是一栋青砖屋。墙一侧开有一门,门上有匾——“梁启超故居”。奇怪,正门在哪?工作人员说,这就是正门。进去一看,格局与康有为故居差不多,堂屋两旁是卧室,梁启超的卧室在堂屋的右边,卧室陈设简单,只是略较康有为的卧室好。

出了厅堂,发现有一个花园,花园四周有敞开的围廊。这座小花园倒是很精致,花木扶疏,青草萋萋,雨雾中倍见青葱。这园应是早就有的,它给予幼年的梁启超多少欢趣,多少灵感!我忽然想起,鲁迅的老家也有一座小花园,名为百草园。鲁迅晚年专门作文回忆在百草园度过的童年,那捉蟋蟀、捕知了的情景成为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人的成就其原因涉及的因素极多,其中童年是不可忽视的,也许还是很重要的。童年不妨有苦难,但童年不能没童心;童年不妨少读书,但不能少天趣。

天正下着细雨,我执意在园子中淋着雨走来走去,我在尽力体会着梁启超当年在这园子中所获得的快乐。雨水从我的头顶沿着脸流了下来,凉津津的,然而我的心很热。我想,当年的梁启超肯定在这园子中淋过雨,也肯定在雨雾中看过花。

梁启超是一个很富有生活情趣的人,他说:“我生平的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总是做得津津有味,而且兴会淋漓。什么悲观咧,厌世咧,我所用的字典里头,可以说完全没有。”(《趣味教育与教育趣味》)趣味里头就包括对自然的兴趣。他还说过这样一段话:“我是尝冬天晒太阳的滋味尝得舒服极了,不忍一人独享,特地恭恭敬敬地来告诉诸君,诸君或者会欣然采纳吧。但我还有一句话,太阳虽好,总要诸君亲自去晒,旁人却替你晒不来。”(《学问之趣味》)。是啊,这世界上许多事情是可以让别人代做的,许多享受也是可以让别人代享的,唯独这趣味是个人的,别人代替不来的。人在这个世界,最高的境界是什么?趣味呀!

常有学生问我,老师,您觉得您做的学问有趣吗?我总是回答,当然有趣,没有趣,我为什么做它?我曾读过一个材料,说到居里夫人做关于镭的实验,极为艰苦,但她为什么要做?也是因为有趣啊!法国科学家彭加勒曾经说,如果科学研究中没有乐趣,那任何科学研究均是坚持不下来的啊。

梁启超说他平生信奉的是趣味主义,我也是。

在追求人生的情趣上,梁启超与其师康有为似是不太一样,康有为似乎过于功利一些,而梁启超却在功利之中又超越功利。趣味,真正的趣味不就在这超越之中么?

说到康梁,他们的师生关系也很有意思,均为广东人,均爱国,均有世界眼光,清政权尚存时,二人的政治观点基本一致,均主张变法维新。然而中华民国成立后,两人就不一样了,康有为保皇,力主君主立宪制,张勋复辟,他实为主谋,复辟短暂成功,养心殿上宣统再次登上宝座,旧朝元老弹冠相庆。因复辟有功被溥仪赐头品顶戴的康有为,感恩至极,向着十二岁的小皇帝,山呼万岁,连连磕头,以至将头都叩出血来了。而梁启超则坚决反对复辟这一丑剧。他在《反复辟通电》中,不仅声讨张勋这班武夫倒行逆施之罪,而且明确指出“且此次首造逆谋之人,非贪黩无厌之武夫而大言不惭之书生”。这不是批了他的老师康有为吗?叶恭绰看了这篇文章,对梁启超说,康有为可能再也不会认你这个学生了,可梁启超说:我永远都是他的学生。这段记载见之于《梁启超之路》一书,想来是有根据的。

古往今来,师生反目之事有之。远的不说,近代除了康梁外,还有章太炎与俞樾。俞是经学大师,章是他的学生。俞在政治上是忠于清廷的,而章反清。不为学问,而为这事师生反目了。中国的神龛上,供奉的是天地君亲师,师生关系是仅次于父子关系的一种关系,所以,尽管梁启超、章太炎均是因政治而与老师反目,而且二人对老师一直均存有尊敬之心,然而这事在二人的心灵深处仍留下重重阴影。这其中也有道不尽说不清的苦衷、烦恼和遗憾。我们且不必去说他了!

一边与智彪、春华说着这事,感叹着,一边在回廊上走着,不经意,来到一间展厅,这里展出的全是梁启超教育子女的事。这儿,梁启超政治家的身份淡化了,学者的身份也淡化了,一位可亲可敬的父亲形象却突出了。人们常称好父亲为严父,梁启超是严父吗?是又不是,说是,他对儿女要求的确严格,而且寄予期望,说不是,他对儿女的态度绝不是严肃的,更不是严厉的,你看那些家书,充满着柔情蜜意。他在给次女思庄的信中说:

小宝贝庄庄,我想你得很,所以我把这得意之作裱成这玲珑小巧精美手卷寄给你。你姐姐呢,她老成了不会抢你的,你却要提防你那两位淘气的哥哥,他们会气不忿呢!小乖乖,你赶紧收好吧!

谁读了这信都会心柔发笑的!他让我想起鲁迅,鲁迅对于他的儿子小海婴,也是这样温柔得像只小绵羊的。“怜子如何不丈夫!”是啊,英雄、伟人,其英、其伟,只是在事业上,在人性方面,在儿女之情方面,与普通人无异。如果要寻找出异,那就是比之一般的人更懂得爱。梁启超的儿女个个成材。长女思顺,诗词研究专家;长子思诚,著名建筑学家;次子思永,著名古人类学家、考古学家;三子思忠,毕业于美国西点军校,为卓越军官,惜英年早逝;次女思庄,著名图书馆学家;四子思达,著名经济学家;三女思懿,著名社会活动家;四女思宁,投身革命,是梁家第一位革命军人;五子思礼,著名科学家。这些人之中,获得中国科学院院士荣誉称号有思成、思永、思礼三人。

在中国历史上,当然,也有一些家庭出人才很多,但似乎还没有哪一家在同一代中出了这么多人才的。梁家了不起啊!不凭梁启超,就凭这一家五位优秀儿女,都值得歌颂。

梁启超的著作等身,涉猎甚广,且不说具体观点,他的每篇文章均是性真情真。他的《情圣杜甫》《中国美文学史》真是美极了,我这做美学学问的,读过之后,只能是崇拜到五体投地了。其实梁启超的著作不只是他的书,他的生平事迹,他的交友,他的婚恋,他的育儿,全是书,合起来,就是一本大书。真希望有那么一段充裕的时间,好好地读读这本大书。

出了梁启超故居,天放晴了,新雨后,一切都显得清新爽目。这屋后的山更青了,这水池的水更亮了,这屋宇更清爽了,打量这纪念馆内故居与接待中心这一中一西、一旧一新的屋子,我似乎感悟到一点什么。太阳透出云层,金光四射,抬头看,天边隐隐现出彩虹,架在远方与梁启超故居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