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卷第十三

北山之什二之六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叶奨履反,朝夕從事叶上止反。王事靡盬,憂我父母叶滿彼反。

賦也。偕偕,强壯貌。士子,詩人自謂也。○大夫行役而作此詩。自言陟北山而采杞以食者,皆强壯之人,而朝夕從事者也。蓋以王事不可以不勤,是以貽我父母之憂耳。鄭氏曰:「王事無不堅固,故我當盡力勤勞於役。久不得歸,父母思己而憂。」愚按:此章可見詩人忠孝之心也。

溥音普天之下叶後五反,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叶下珍反。

賦也。溥,大。率,循。濱,涯也。○言土之廣,臣之衆,而王不均平,使我從事獨勞也。饒氏曰:「無才者多逸,有才者多勞,以其能任事故也。言凡為王臣者,皆當任王事,何獨使我為賢而勞之乎?」謝疊山曰:「自古君子常任其勞,小人常處其逸;君子常任其憂,小人常享其樂。雖曰役使不均,我獨賢勞,然君子本心亦不願逸樂也。」不斥王而曰大夫,不言獨勞而曰獨賢,詩人之忠厚如此。

四牡彭彭叶鋪郎反,王事傍傍布彭反,叶布光反。嘉我未老,鮮息淺反我方將。旅力方剛,經營四方。

賦也。彭彭然,不得息也。傍傍然,不得已也。嘉,善。鮮,少,以為少而難得也。將,壯也。旅,與膂同。○言王之所以使我者,善我之未老而方壯,膂力可以經營四方耳,猶上章之言獨賢也。謝疊山曰:「此詩本為役使不均獨勞於王事而作。此章乃曰:天子嘉我之未老,善我之方壯,喜我之旅力方剛,而可以經營四方。故獨見任使,反以王為知己,忠厚之至也。」愚按:此章言所以從事獨賢之意。

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叶越逼反。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叶户郎反。

賦也。燕燕,安息貎。瘁,病。已,止也。○言役使之不均也。下章放此。輔氏曰:「此章而下,則方言其不均之實,然亦不過以其勞逸者對言之,使上之人自察耳。但言之重,辭之複,則其望於上者亦切矣。『詩可以怨』,謂此類也。」愚按:以下三章凡十二句為偶。皆以他人之逸樂,對己之憂勞,所以形容不均之意。

或不知叫號户刀反,或慘慘七感反劬勞。或栖音西遲偃仰,或王事鞅於两反掌。

賦也。不知叫號,深居安逸,不聞人聲也。鞅掌,失容也。言事煩勞不暇為儀容也。輔氏曰:「燕,安也。重言之,見安之甚也。或燕燕而自居於休息,或盡瘁而力為國事,或息偃在牀以自逸,或不已於行以自苦,或深居而不接人聲,或憂慘而自極劬勞,或栖遲于家而偃仰自適,或煩勞於國而儀容不整,或躭樂飲酒以自樂,或慘慘畏咎以自憂,或出入風議而親近從容,或靡事不為而疏遠勞勩。」

或湛都南反樂飲酒,或慘慘畏咎巨九反。或出入風音諷議叶魚羈反,或靡事不為。

賦也。咎,猶罪過也。出入風議,言親信而從容也。

《北山》六章,三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李迂仲曰:「孔子云:『公則説。』若不均,則雖征役未甚勞苦,而人亦怨矣。觀《大東》之詩,則有粲粲衣服者,有葛屨履霜者;《北山》之詩,則有息偃在牀者,有不已于行者。則天下安得而説服哉?」胡庭芳曰:「《補傳》云:『《大東》言賦之不均,《北山》言役之不均。』」

《序》:「大夫刺幽王也。役使不均,己勞於從事,而不得養其父母焉。」

無將大車,祇音支自塵兮。無思百憂,祇自疧劉氏曰:當作「[img alt="" src="../Images/image534-1.jpg" /]」,與「[img alt="" src="../Images/image534-2.jpg" /]」同,眉貧反兮[1]。

興也。將,扶進也。大車,平地任載之車,駕牛者也。祇,適。疧,病也。○此亦行役勞苦而憂思者之作。言將大車,則塵汙之;思百憂,則病及之矣。輔氏曰:「夫行役者,進而有王事之期程,唯恐其有不期之悔[2];退而有家事之多端,唯恐其有意外之虞。所可憂者,因不一而足也,故曰『百憂』。戒之以『無思』者,言姑置之,勿以為念可也。不然,適所以自病而已矣。」

無將大車,維塵冥冥叶莫迥反。無思百憂,不出于熲古迥反。

興也。冥冥,昏晦也。熲,與耿同,小明也,在憂中耿耿然不能出也。

無將大車,維塵雝於勇、於容二反兮。無思百憂,祇自重直勇、直龍二反兮。

興也。雝,猶蔽也。重,猶累也。

《無將大車》三章,章四句。

《序》:「大夫悔將小人也。」

此序之誤,由不識興體,而誤以為比也。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音求野叶上與反。二月初吉,載離寒暑。心之憂矣,其毒大音泰苦。念彼共音恭,下章並同人,涕零如雨。豈不懷歸?畏此罪罟音古。

賦也。征,行。徂,往也。艽野,地名,蓋荒遠之地也。二月,亦以夏正數之,建卯月也。初吉,朔日也。毒,言心中如有藥毒也。共人,僚友之處者也。懷,思。罟,網也。○大夫以二月西征,至于歲暮而未得歸,故呼天而訴之。輔氏曰:「『明明上天,照臨下土』,宜無不察也,故呼而訴之。」復念其僚友之處者,且自言其畏罪而不敢歸也。謝疊山曰:「僚友雖以恭敬自持,然上無明君,下無賢相,無愛惜善類,不知果能免禍否?所以念之深,至於涕零也。」輔氏曰:「言其涉行之遠,歷時之久,故其心之憂,如中藥之毒而甚苦也。共人,即『靖共爾位』之寮友也。寮友不一而足,有出者,有處者,宜也。己之征役,固勞苦矣,然以其所謂『罪罟』、『譴怒』、『蹙急』、『反覆』觀之,則寮友之處者,亦豈有樂事哉?此所以思之而涕零如雨。又自言我亦豈不懷歸,而相與共事哉?正以畏不測之罪,而不敢歸爾。罪罟,言其以罪而加人,如罔罟之取物,而物有不及知者也。不言思其室家而欲歸,乃言思其寮友者,善為辭也。然室家之思,固亦在其中矣。」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直慮反。曷云其還?歲聿云莫音慕。念我獨兮,我事孔庶。心之憂矣,憚丁佐反我不暇叶胡故反。念彼共人,睠睠音眷懷顧。豈不懷歸?畏此譴怒。

賦也。除,除舊生新也,謂二月初吉也。庶,衆。憚,勞也。睠睠,勤厚之意。譴怒,罪責也。○言昔以是時往,今未知何時可還,而歲已莫矣。蓋身獨而事衆,是以勤勞而不暇也。輔氏曰:「『睠睠懷顧』,言己之於寮友勤厚睠睠然,懷思而顧念之也。『譴怒』,則明言其罪責之及耳。」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於六反。曷云其還?政事愈蹙子六反。歲聿云莫,采蕭穫菽。心之憂矣,自詒伊戚叶子六反。念彼共人,興言出宿。豈不懷歸?畏此反覆芳福反。

賦也。奥,暖。孔氏曰:「即春温,亦謂二月也。」蹙,急。詒,遺。戚,憂。興,起也。反覆,傾側無常之意也。○言以政事愈急,是以至此歲暮而猶不得歸。輔氏曰:「『采蕭穫菽』,則歲莫之事也。」又自咎其不能見幾遠去,而自遺此憂。至於不能安寢,而出宿於外也。鄭氏曰:「夜卧起宿於外,憂不能宿於内也。」謝疊山曰:「『興言出宿』,又不止於『睠睠懷顧』矣。」

嗟爾君子,無恒安處。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聽之,式穀以女音汝。

賦也。君子,亦指其僚友也。謝疊山曰:「即所謂『共人』也。」恒,常也。靖,與靜同。謝疊山曰:「靖如『自靖自獻』之靖,凡事謀之心而安也;共如『温共朝夕』之共,凡事共敬而不敢慢也。君子本共,又勉之以靖共也。」與,猶助也。穀,禄也。以,猶與也。○上章既自傷悼,此章又戒其僚友曰:嗟爾君子,無以安處為常,言當有勞時,勿懷安也。當靖共爾位,惟正直之人是助,則神之聽之,而以穀禄與女矣。

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好呼報反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叶筆力反。

賦也。息,猶處也。好是正直,愛此正直之人也。介、景,皆大也。輔氏曰:「居亂朝,事暗主,與回邪之人共處,易得隨風而靡,惡直醜正,故戒之以『正直是與』、『好是正直』,則神明所祐而福禄至焉,不必求之於人也。」

《小明》五章,三章章十二句,二章章六句。呂東萊曰:「前三章皆悔仕亂世,厭於勞役,欲安處休息而不可得,故每章有懷歸之歎。然而知其不可歸矣,故四章遠戒其同列,卒章則又申言之。」胡庭芳曰:「此詩豈西征之大夫,寄其僚友之處者乎?」歐陽子曰:「《大雅》『明明在上』,謂之《大明》;《小雅》『明明上天』謂之《小明》。自是名篇者,偶為誌别爾,了不關詩義也。」陳夀翁曰:「此詩因己之久役於外,而思僚友之安處於内者,且於己無賢勞之恨,而謂憂慼之自詒,於彼無憎疾之辭,而勉以為正直之是助,哀而不傷,怨而不怒,視《北山》之詩,稍庶幾焉。豈賦《北山》者有父母,故其辭極哀怨;賦《小明》者已無父母,故其辭頗和平也歟?」

《序》:「大夫悔仕於亂世也。」

鼓鍾將將七羊反,淮水湯湯音傷,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懷允不忘。

賦也。將將,聲也。淮水,出信陽軍桐柏山,至楚州漣水軍入海。愚按:信陽軍,即今汴梁路信陽州;漣水軍,即今淮西道安東州漣水縣,並隸河南省。湯湯,沸騰之貎。淑,善。懷,思。允,信也。○此詩之義未詳。王氏曰:「幽王鼓鍾淮水之上,為流連之樂,久而忘反。聞者憂傷,李迂仲曰:「聲之所感,皆因人之哀樂。將亡之政,其民困,故聞其聲以悲。以見樂與政通,而不專係於音也。」而思古之君子,不能忘也。」輔氏曰:「『懷允不忘』,言其傷今思古,而信不能忘也。」

鼓鍾喈喈音皆,叶居奚反,淮水湝湝户皆反,叶賢雞反,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叶乎為反。

賦也。喈喈,猶將將。湝湝,猶湯湯。悲,猶傷也。回,邪也。輔氏曰:「悲甚於傷。樂所以象德,其德不回,則言古之君子樂與德稱也。」

鼓鍾伐鼛古毛反,叶居尤反。淮有三洲,憂心且妯敕留反。淑人君子,其德不猶。

賦也。鼛,大鼓也。《周禮》作「皋」,云:「皋鼓尋有四尺。」愚按:《集傳》所引,《周禮·考工記·韗人》文也。然《地官·鼓人》又云:「以鼛鼓鼓役事。」則字亦作「鼛」矣,注云:「長丈二尺」,即尋有四尺也。三洲,淮上地。呂東萊曰:「『三洲』,作詩者賦當時所見也。」蘇氏曰:「始言湯湯,水盛也;中言湝湝,水流也;終言三洲,水落而洲見也。言幽王之久於淮上也。」妯動。猶,若也。言不若今王之荒亂也。輔氏曰:「伐鼛,舉樂器之大者言之,以見其樂之盛也。妯甚於悲,謂常動而不息也。其德不猶,言與今之君子不相似也。將將、喈喈、伐鼛,言其樂之盛也。湯湯、湝湝、三洲,言其時之久也。且傷、且悲、且妯,言其憂之甚也。樂之盛,作之久也,而民心之憂益甚,則與古之王者憂民之憂,樂民之樂者異矣。」

鼓鍾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叶尼心反,以籥以灼反不僭子念反,叶七心反。

賦也。欽欽,亦聲也。磬,樂器,以石為之。琴瑟在堂,笙磬在下。同音,言其和也。雅,二《雅》也。南,二《南》也。籥,籥舞也。僭,亂也。言三者皆不僭也。○蘇氏曰:「言幽王之不德,豈其樂非古歟?樂則是而人則非也。」濮氏曰:「但時非古之時,聞其樂,祗見其可傷也。孟子告齊宣王者,可以觀矣。」

《鼓鍾》四章,章五句。

此詩之義,有不可知者。今姑釋其訓詁名物,而略以王氏、蘇氏之説解之,未敢信其必然也。胡庭芳曰:「歐公云:『《鼓鍾》,序但言刺幽王,不知刺何事。據詩文,則是作樂於淮上矣,然旁考《詩》《書》《史記》,皆無幽王東巡之事,《書》曰:「徐夷並興。」蓋自成王時,徐夷及淮夷已皆不為周臣。宣王時嘗遣將征之,亦不自往。初無幽王東至淮徐之事,然則不得作樂於淮上矣。當闕其所未詳。』嚴氏謂:『古事亦有不見於史而因經以見者,《詩》即史也。』其論固當,然而詩文亦不明言其為幽王也。故《集傳》以為『未詳』,又曰『未敢信其必然』,得之矣。」

《序》:「刺幽王也。」

此詩文不明,故《序》不敢質其事,但隨例為刺幽王耳,實皆未可知也。

楚楚者茨,言抽敕留反其棘。自昔何為?我蓺魚世反黍稷。我黍與與音餘,我稷翼翼。我倉既盈,我庾維億。以為酒食,以享以祀叶逸織反。以妥湯果反以侑音又,叶夷益反,以介景福叶筆力反。

賦也。楚楚,盛密貎。茨,蒺藜也。抽,除也。我,為有田禄而奉祭祀者之自稱也。與與、翼翼,皆蕃盛貌。露積如字,又音漬曰庾。孔氏曰:「《甫田》言『曾孫之庾,如坁如京』,是積粟也,故曰『露積』。《周語》云:『野有庾積』。」十萬曰億。享,獻也。妥,安坐也。《禮》曰:「詔妥尸」,《郊特牲》注曰:「尸始入,祝則詔主人拜安尸,使之坐。」蓋祭祀筮族人之子為尸。李寶之曰:「《曲禮》云:『為人子者,祭祀不為尸。』則尸筮無父者,皆用孫之倫有爵者為之。」既奠,迎之使處神坐,而拜以安之也。《少牢禮》曰:「祝設几于筵上,祝酌,奠。主人西面,再拜。祝出,迎尸于廟門外。尸入,升筵。祝、主人皆拜妥尸。尸不言,答拜,遂坐。」李寶之曰:「《祭統》云:『君迎牲而不迎尸,别嫌也。尸在廟門外則疑於臣,在廟則全於君。」侑,勸也。恐尸或未飽,祝侑之曰:皇尸未實也。《少牢》曰:「尸告飽。祝獨侑曰:『皇尸未實,侑。』尸又食。主人不言,拜侑。尸又三飯。」介,大也。景,亦大也。○此詩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其宗廟之祭。吳伯豐問:「自后稷以農事肇祀,其詩未嘗不睠睠於此。《孟子》亦曰:『《禮》曰:諸侯耕助,以供粢盛』,粢盛不潔,不敢以祭古之人,未有不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者,恐不必專指公卿言之。」先生答曰:「此諸篇在《小雅》,而非天子之詩,故止得以公卿言之,蓋皆畿内諸侯矣。」故言蒺藜之地,有抽除其棘者,古人何乃為此事乎?蓋將使我於此蓻黍稷也。輔氏曰:「首四句推本而言,以見其不忘所自也。王氏以為我倉既盈,則無所藏之,而露積為庾,其數至億者,是也。然此亦甚言之,以見有餘之意耳。」故我之黍稷既盛,倉庾既實,則為酒食以享祀妥侑而介大福也。

濟濟子禮反蹌蹌七羊反,絜爾牛羊,以往烝嘗。或剥或亨普庚反,叶鋪郎反,或肆或將。祝祭于祊補彭反,叶補光反,祀事孔明叶謨郎反。先祖是皇,神保是饗叶虛良反。孝孫有慶叶祛羊反,報以介福,萬壽無疆。

賦也。濟濟蹌蹌,言有容也。輔氏曰:「古之祭祀用人甚多,此言濟濟蹌蹌者,謂凡與祭之人,皆有容儀也。」冬祭曰烝,秋祭曰嘗。剥,解剥其皮也。亨,煮熟之也。肆,陳之也。蘇氏曰:「肆謂陳其骨體於俎也。」將,奉捧持而進之也。輔氏曰:「剥、亨、肆、將,各有其人,皆蒙『濟濟蹌蹌』一句。」祊,廟門内也。孝子不知神之所在,故使祝博求之於門内待賓客之處也。《記·郊特牲》曰:「索祭祝于祊,不知神之所在,於彼乎?於此乎?」注云:「索,求神也。」愚按:門内,待賓之處,恐即大門之内,屏墻之外。人君生時所宁立見賓之地,在寢謂之宁,在廟謂之祊。恐其神或在此,故使祝祭于其處也。孔,甚也。明,猶備也,著也。輔氏曰:「王氏云:『凡祀,祼鬯則求諸陰;焫蕭則求諸陽;索祭祀于祊,則求諸陰陽之間。蓋魂無不之,神無不在,求之之備如此,祀事所以孔明也』者,是矣。《集傳》又以為明字兼備、著兩義者,尤善。」皇,大也,君也。輔氏曰:「君也者,如府君之謂,所以尊之也。」保,安也。神保,蓋尸之嘉號。《楚辭》所謂「靈保」,亦以巫降神之稱也。靈保,神巫也。神降而託於巫,蓋身則巫,而心則神也。今詩中不説巫,當便是尸也。愚按:祖考之神降而安於尸之身,故因以號尸也。孝孫,主祭之人也。慶,猶福也。

執爨七亂反踖踖七亦反,叶七畧反,為俎孔碩叶常約反,或燔音煩或炙之敕反,叶陟畧反。君婦莫莫音麥,叶木各反,為豆孔庶叶陟畧反。為賓為客叶克各反,獻酬市由反交錯。禮儀卒度叶徒洛反,笑語卒獲叶黄郭反。神保是格叶剛鶴反,報以介福,萬夀攸酢。

賦也。爨,竈也。毛氏曰:「饔爨、廩爨也。」孔氏曰:「饔爨以煮肉,廩爨以炊米。《少牢》云:『饔爨在門東南北上;廩爨在饔爨之北。』」踖踖,敬也。俎,所以載牲體也。碩,大也。燔,燒肉也。炙,炙肝也。皆所以從獻也,《特牲》「主人獻尸,賓長以肝從;主婦獻尸,兄弟以燔從」是也。燔者,火燒之名。炙者,遠火之稱。以難熟者近火,易熟者遠之,故肝炙而肉燔也。《儀禮·特牲·饋食》曰:「主人洗爵,酌酳尸,賓長以肝從;主婦洗爵,酌亞獻尸,兄弟長以燔從[3]。」李寶之曰:「羞肝亦以俎。」君婦,主婦也。莫莫,清靜而敬至也。王介甫曰:「執爨,賤者也。賤者踖踖,則貴者可知也。君婦,尊者也。尊者莫莫,則卑者可知也。」輔氏曰:「莫莫,有冲漠之意。唯淸靜而敬之至者,方有此意思。曰『君婦』者,君即主也,又所以尊稱之也。」豆,所以盛内羞、庶羞,主婦薦之也。鄭氏曰:「二羞所以盡歡心,内羞則酏食糝食。庶羞,羊臐豕膮皆有胾醢。」酏,音移。臐,音薰。膮,音枵。胾,音志。李寶之曰:「内羞,穀物;庶羞,牲物。」庶,多也[4]。賓客,筮而戒之,使助祭者,輔氏曰:「為俎、為豆、為賓、為客,四『為』字足意,皆有為之之意。故先生解為賓為客云筮而戒之,使與祭者,是也。」既獻尸而遂與之相獻酬也。主人酌賓曰獻,賓飲主人曰酢,主人又自飲而復飲賓曰酬。賓受之,奠於席前而不舉,至旅而後少長相勸,而交錯以徧也。愚按:《特牲》:主人酳尸,主婦亞獻賓。三獻畢,主人遂酌以獻賓。賓飲,獻爵。主人飲酢爵,遂以觶酌于西方之尊,以酬賓,又自飲,再酌,飲賓。賓奠觶于尊南。至旅酬,乃舉其觶,酬長兄弟,遂自飲,更酌于東方之尊,以飲長兄弟。長兄弟卒觶,酌于西方之尊,以飲受旅者。其衆賓及衆兄弟,交錯以徧,皆如初儀。交錯,猶東西也。卒,盡也。度,法度也。獲,得其宜也。李寶之曰:「笑語得宜者,古者於旅也語。」格,來。酢,報也。輔氏曰:「『禮儀卒度』,言其禮儀盡合法度也;『笑語卒獲』,言其於旅而語之時,其笑語無不得其宜也。此神保之所以來格介福,之所以來報萬夀,之所以來酢也。」

我孔熯而善反矣,式禮莫愆叶起巾反。工祝致告,徂賚孝孫叶須倫反:「苾蒲必反芬孝祀叶逸織反,神嗜飲食。卜爾百福叶筆力反,如幾音機如式。既齊既稷,既匡既敕。永錫爾極,時萬時億。」

賦也。熯,竭也。善其事曰工。苾芬,香也。卜,予也。予、與同。幾,期也,《春秋傳》曰「易幾而哭」是也。式,法。齊,整。稷,疾。匡,正。敕,戒。極,至也。○禮行既久,筋力竭矣,而式禮莫愆,敬之至也。於是祝致神意以嘏假主人,輔氏曰:「『徂賚孝孫』,鄭氏以為『徂,往也。賚,予也』,所以重釋上句致告之義,如言以其所致告者,往而予孝孫也。《集傳》失解此二字。」曰:爾飲食芳潔,故報爾以福禄,使其來如幾,其多如法。爾禮容莊敬,故報爾以衆善之極,使爾無一事而不得乎此。輔氏曰:「禮容莊敬,解『既齊既稷,既匡既敕』二句;故報爾以衆善之極,解『永錫爾極』一句;使爾無一事而不得乎此,解『時萬時億』一句。」各隨其事而報之以其類也。李寶之曰:「『工祝致告』以下,皆序嘏主人之詞。」《少牢》嘏詞《少牢》曰:「主人酳尸,尸酢主人,佐食取黍授尸,尸執以命祝,祝受以東,北面,嘏主人曰云云」。曰:「皇尸命工祝,承致多福無疆於女音汝孝孫,注曰:「承,猶傳也。」來注曰:「讀曰釐,賜也。」李寶之曰:「亦若賚。」女孝孫,使女受禄於于天,宜稼于田,眉壽萬年,勿替引之。」注曰:「引,長也。言無廢止時,長如是也。」此大夫之禮也。愚按:羊豕曰少牢。少牢饋食,諸侯之大夫祭禮也。《曲禮》又曰:「凡祭,大夫以索牛者,謂天子之大夫也。」此詩為天子公卿之禮,故有「絜爾牛羊」之文也。

禮儀既備叶蒲北反,鍾鼓既戒叶訖力反。孝孫徂位叶力入反,工祝致告叶古得反。神具醉止,皇尸載起。鼓鍾送尸,神保聿歸。諸宰君婦,廢徹直列反不遲。諸父兄弟,備言燕私叶息夷反。

賦也。戒,告也。輔氏曰:「『禮儀既備』,言其禮之無不舉也;『鍾鼓既戒』,言其樂之無不奏也。如此則祭事以畢矣。」徂位,祭事既畢,主人往阼階下西面之位也[5]。致告,祝傳尸意,告利成於主人,言孝子之利養成畢也。《少牢》曰:「主人出,立于阼階上,西面。祝出,西階東面,告利成。」注曰:「利,猶養也。成,畢也。」於是神醉而尸起,送尸而神歸矣。孔氏曰:「尸,與神為節度者也。神無形,故尸象焉。《少牢》曰:『告利成。畢。祝入,主人降,立于阼階東,西面。尸遂出于廟門外。』」李寶之曰:「尸在廟門外,則疑於臣,故送迎尸皆以廟門為斷。」曰皇尸者,尊稱之也。鼓鍾者,尸出入奏《肆夏》也。《周禮·大司樂》曰:「尸出入奏《肆夏》。」《鍾師》注曰:「先擊鍾,次擊鼓,以奏《時邁》也。」鬼神無形,言其醉而歸者,誠敬之至,如見之也。諸宰,家宰,非一人之稱也。廢,去也。鄭氏曰:「諸宰徹去諸饌,君婦籩豆而已。」不遲,以疾為敬,劉執中曰:「不敢怠緩,如神猶在也。」亦不留神惠之意也。祭畢,既歸賓客之俎,同姓則留與之燕,以盡私恩,所以尊賓客、親骨肉也。愚按:《儀禮》:主人之俎,佐食徹之。尸俎,則佐食徹而有司歸之。賓俎,則有司徹而歸之。祝及兄弟、衆賓之俎,則皆自徹而出。拜賓于門外而不敢留,歸賓俎而不敢後,所以尊賓也。主人以阼俎、豆籩及尸祝、兄弟之庶羞,宴族人於堂。主婦以祝豆籩及姑姊妹之俎,宴内兄弟於房,所以親親也。

樂具入奏叶音族,以綏後禄。爾殽既將,莫怨具慶叶祛羊反。既醉既飽叶補苟反,小大稽首。神嗜飲食,使君壽考叶去九反。孔惠孔時,維其盡叶子忍反之。子子孫孫,勿替天帝反引之。

賦也。凡廟之制,前廟以奉神,後寢以藏衣冠。愚按:廟及寢皆南向,廟屋五架,中架以南,通謂之堂,以北則分其東為房,西為室,此大夫之制也。室有户、牖,户東而牖西。牖之内為奥,神位所在也。房之東,室之西,近南各有箱,《爾雅》所謂「室有東西箱曰廟者」是也[6]。廟之後别為寢,以藏祖宗之遺衣冠。祭時則授尸以服之,其寢如廟之制,而無東西箱,《爾雅》所謂「室無東西箱曰寢者」是也[7]。祭於廟而燕於寢,故於此將燕,而祭時之樂皆入奏於寢也。孔氏曰:「上章云『備言燕私』,此章即言燕私之事。」又曰:「燕、祭不得同樂,而云皆入者,歌詠雖異,樂器則同,故皆入也。」且於祭既受禄矣,故以燕為將受後禄而綏之也。爾殽既進,與燕之人無有怨者,而皆歡慶醉飽,稽首董氏曰:「稽首,頭拜至地也。」而言曰:向者之祭,神既嗜君之飲食矣,是以使君夀考也。又言君之祭祀,甚順甚時,無所不盡,董氏曰:「内盡禮,外盡物。」子子孫孫當不廢而引長之也。

《楚茨》六章,章十二句。

呂氏曰:「《楚茨》極言祭祀所以事神受福之節,致詳致備,所以推明先王致力於民者盡,則致力於神者詳。觀其威儀之盛,物品之豐,所以交神明,逮羣下,至於受福無疆者,非德盛政修,何以致之?」輔氏曰:「一章言黍稷既成,為酒食以祭祖考。二章言絜牛羊以為牲,求陰陽以備著。三章言俎豆有碩多之實,主婦有静敬之德,賓客之賢,獻酬之禮。四章言行禮之久,筋力雖竭而式禮莫愆,祝致神意以嘏予主人之事。五章言禮樂備舉,祭事既畢,留同姓而燕之事。六章則言燕私之事,而并載燕者之慶辭也。」愚按:詩中言「濟濟蹌蹌」、「踖踖」、「莫莫」、「卒度」、「卒獲」、「式禮莫愆」、「齊」、「稷」、「匡」、「敕」者,威儀之盛,此德盛所致也。倉庾之積、牛羊之絜、俎豆之碩庶、飲食之苾芬者,物品之豐,此政修所致也。德與政,儀與物,内外兩盡,而本末兼備,故以之交神明,則為妥侑、為烝嘗。以之逮羣下,則為獻酬、為燕私。曰「萬夀無疆」、曰「萬夀攸酢」、曰「卜爾百福」、曰「以綏後禄」,所謂受福無疆也。又按:《周禮·樂師》之教樂儀,《大馭》之馭玉路,《記·玉藻》言君子佩玉,皆曰「行以《肆夏》,趨以《采薺》」,或謂《采薺》即《楚茨》也。

《序》:「刺幽王也。政煩賦重,田萊多荒,饑饉降喪,民卒流亡,祭祀不饗,故君子思古焉。」

自此篇至《車舝》凡十篇,似出一手,詞氣和平,稱述詳雅,無風刺之意。《序》以其在「變雅」中,故皆以為傷今思古之作。詩固有如此者,然不應十篇相屬,而絶無一言以見其為衰世之意也。竊恐正雅之篇有錯脱在此者耳,《序》皆失之。《楚茨》之詩,精深宏博,如何做得「變雅」?輔氏曰:「『精深宏博』四字,説盡此詩之義。誠敬之至,威儀之敕,鬼神之享,福夀之報,此其所謂精深也。禮樂之備,品物之豐,逮及之徧,施被之遠,此其所謂宏博也。讀者更熟玩而深索之。」

信彼南山,維禹甸田見反,叶徒鄰反之。畇畇音匀原隰,曾孫田叶地因反之。我疆我理,南東其畝叶滿彼反。

賦也。南山,終南山也。甸,治也。畇畇,墾辟音闢貌。孔氏曰:「墾耕其地,闢除草萊,以成柔田也。」曾孫,主祭者之稱。曾,重也。自曾祖以至無窮,皆得稱之也。疆者,為之大界也。理者,定其溝塗也。劉執中曰:「疆,謂有夫、有畛、有塗、有道、有路以經界之也。理,謂有遂、有溝、有洫、有澮、有川以疏道之也。」畝,壟也。長樂劉氏曰:「其遂東入于溝,則其畝南矣[8]。其遂南入于溝,則其畝東矣。」○此詩大指與《楚茨》略同。此即其篇首四句之意也。輔氏曰:「此詩亦是詩人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宗廟之祭也。」言信乎此南山者本禹之所治,董氏曰:「雍州之山,荆岐既旅,終南惇物,則禹固治之矣。」嚴氏曰:「言禹甸治之,則平水患、理溝洫皆在其中。」愚按:禹平水土,大舜美其功曰:「地平天成,萬世永賴。」今考於《詩》,尤信也。其見於《小雅》則有此詩,《大雅》則曰「豐水東注,維禹之績」,又曰「奕奕梁山,維禹甸之」,《魯頌》則曰「纘禹之緒」,《商頌》則曰「禹敷下土方」,又曰「設都于禹之績」。可以見禹功之在人心,可以見人心之知所本也。故其原隰墾闢,而我得田之。於是為之疆理,而順其地勢水勢之所宜,或南其畝,或東其畝也。愚按:地之勢東南下,水勢皆趨之。故順其勢,以縱為遂,以横為溝,而或南其畝、東其畝也。

上天同雲,雨于付反雪雰雰敷云反。益之以霡亡革反霂音木,既優既渥叶烏谷反,既霑既足,生我百穀。

賦也。同雲,雲一色也,將雪之候如此。雰雰,雪貌。霡霂,小雨貎。陸農師曰:「三農之事,雪則欲盛而徧,故言『雰雰』;雨欲微而潤,故言『霡霂』。」優、渥、霑、足,皆饒洽之意也。冬有積雪,春而益之以小雨潤澤,則饒洽矣。彭氏曰:「上章言地利,此章言天時。俗云:蝗産子於地中,至春夏而出地。若冬有雪,寒氣逼之,深入於地,春夏不能出矣。一雪入地三尺,三雪則入地九尺,故三白為豐年之兆也。」

疆埸音亦翼翼,黍稷彧彧於六反,叶于逼反。曾孫之穡,以為酒食。畀必寐反我尸賓,壽考萬年叶尼因反。

賦也。埸,畔也。《前漢書》注曰:「至此易主故曰易。」翼翼,整敕貎[9]。彧彧,茂盛貎。畀,與也。○言其田整敕而穀茂盛者,皆曾孫之穡也。愚按:詩人本欲言此章之事,而先言首章田畝之墾闢疆理,次章雨雪之滋生百穀,而以此章首二句承上章之意言之也。於是以為酒食,而獻之於尸及賓客也。丘氏曰:「與尸,謂獻熟食,并酌齊獻尸是也。與賓,謂助祭之賓酌齊獻尸,尸酌酢賓,并祭末燕同姓於寢是也。此祭始終用酒食之事。」愚按:三獻尸之後,主人亦有獻賓之禮。陰陽和,萬物遂,而人心懽悦以奉宗廟,則神降之福,故壽考萬年也。輔氏曰:「首章言我之得以墾辟夫田者,禹之功也。二章言我之得以生長夫穀者,天之賜也。此章首句則重言首章之意,二句則重言二章之意,可見其不忘所自也。第三句方言此乃曾孫之穡,鄭氏謂『斂穫曰穡』是也。曾孫既有此穡,則以為酒食,奉祭祀以盡我之孝心,又皆不忘其本之意也。至於遠不忘乎大禹甸治之功,近不忘乎上天饒洽之賜,與夫孝奉宗廟之祭,是又皆可以膺受多福而不忝。」愚按:《集傳》所謂「陰陽和」者,亦承上章「雨雪饒治」之意也。

中田有廬,疆埸有瓜叶攻乎反。是剥是菹側居反,獻之皇祖。曾孫壽考叶孔五反,受天之祜侯古反。

賦也。中田,田中也。菹,酢音醋菜也。祜,福也。○一井之田,其中百畝為公田。内以二十畝分八家為廬舍,以便田事。董氏曰:「每家廬舍二畝半。」孔氏曰:「古者宅在都邑,農時則出而就田,須有廬舍。」《後漢書》注曰:「井田法:人受私田一百畝,公田十畝。廬舍在内,貴人也;公田次之,重公也;私田在外,賤私也。」於畔上種瓜以盡地利。王介甫曰:「地無遺利也。」瓜成剥削淹漬以為菹而獻皇祖,貴四時之異物,順孝子之心也。

祭以清酒,從以騂息營反牡,享于祖考叶去久反。執其鸞刀,以啓其毛,取其血膋音聊,叶音勞。

賦也。清酒,清潔之酒,鬱鬯之属也。嚴氏曰:「猶《鳬鷖》言『爾酒既清』、《烈祖》『既載清酤』也。」○鬱鬯者,禮家以為釀秬為酒,煮鬱金香草和之,其氣芬芳而條暢也。騂,赤色,周所尚也。孔氏曰:「三代各用其所尚之毛色。」祭禮,先以鬱鬯灌地,求神於陰,董鼎曰:「酒以灌地降神,取其馨香下達。」然後迎牲。執者,主人親執也。鸞刀,刀有鈴也。膋,脂膏也。孔氏曰:「刀環有鈴,其聲中節。膋者,腸間脂也。」啓其毛,以告純也。取其血,以告殺也。取其膋,以升臭也。合之黍稷,實之於蕭而燔之,以求神於陽也。孔氏曰:「《楚語》云:『毛以示物』,物,色也,是毛以告純。以脂膏合之黍稷,寘之蕭,乃以火燒之,合其馨香之氣,是升臭也。」謝疊山曰:「祭祝之事,各有司存,執刀、啓毛、取血膋,必躬親之,何也?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子孫之養祖考,必身親其勞,自致其力,然後盡其心焉耳。」《記》曰:「周人尚臭。灌用鬯臭,絶句,一以「鬯」字絶句。鬱合如字,一音閣鬯,絶句。臭陰達於淵泉。灌以圭璋,用玉氣也。既灌,然後迎牲,致陰氣也。鄭氏曰:「灌以圭瓚酌鬯,始降神也。已乃迎牲於庭殺之,天子諸侯之禮也。」蕭合黍稷,臭陽達於墻屋。故既奠然後焫音爇蕭合羶馨同薌香同。鄭氏曰:「奠謂薦孰時也。蕭,薌蒿也。染以脂,合黍稷燒之也。」凡祭慎諸此。魂氣歸于天,形魄歸于地,故祭求諸陰陽之義也。」天地陰陽之氣**,便成人,氣便是魂[10],精便是魄。到得將死,熱氣上出,所謂魂升;下體漸冷,所謂魄降。所以祭祀燎以求諸陽,灌以求諸陰也。此条语录亦未知出于哪一卷。《朱子語類》卷一万二条略似,其文曰:「天地陰陽之氣**,便成人物;到得魂氣歸於天,體魄降於地,是為鬼,便是变了。」〇問:「祖先已死,以何而求?」曰:「只是以我之氣承接其氣,便是有求底道理。古人於祭祀極重,直是要求而得之。商人求諸陽,便先作樂發散,即陽氣以求之;周人求諸陰,便焚燎鬱鬯,以陰去求之。」〇又曰:「如言殂落殂升也,是魂之遊落,是魄之降。祭求諸陽,所以求其魂;求諸陰,所以求其魄。」

是烝是享叶虚良反,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叶謨郎反。先祖是皇,報以介福,萬壽無疆。

賦也。烝,進也。或曰:冬祭名。嚴氏曰:「『烝畀祖妣』之烝。不必謂『烝嘗』之烝。」輔氏曰:「若以為冬祭,則其義亦如《楚茨》二章。董氏説上章既言有酒有牲以享于祖考,故此章於是言以是牲酒為冬祭之烝,而飲食苾芬,祭事備著,先祖於是既大且尊,而降福無疆也。」

《信南山》六章,章六句。愚按:李寶之曰:「大夫之祭,不祼、不薦血腥,而自薦孰始,故名其禮曰『饋食』。天子諸侯則薦孰以前有祼鬯、薦血腥之禮,今考此詩與《楚茨》,雖大指畧同,而《楚茨》獨言薦熟,此詩則言清酒、血膋,意《楚茨》為天子大夫之祭禮,此詩或諸侯為王朝公卿者之禮歟?」

《序》:「刺幽王也,不能脩成王之業,疆理天下以奉禹功,故君子思古焉。」

曾孫,古者事神之稱。《序》專以為成王,則陋矣。

倬陟角反彼甫田叶地因反,歲取十千叶倉新反。我取其陳,食音嗣我農人,自古有年叶泥因反。今適南畝叶滿彼反,或耘或耔音子,叶奬履反[11],黍稷薿薿魚起反。攸介攸止,烝我髦音毛士鉏里反。

賦也。倬,明貌。甫,大也。十千,謂一成之田,地方十里,為田九萬畝,而以其萬畝為公田,蓋九一之法也。鄭氏曰:「井田之法,九夫為井,井税一夫,其田百畝;井十為通,通税十夫,其田千畝;通十為成,成方十里,成税百夫,其田萬畝。」我,食禄主祭之人也。陳,舊粟也。農人,私百畝而養公田者也。有年,豐年也。適,往也。耘,除草也。耔,雝本也。蓋后稷為田,一畝三畎,廣去聲尺深去聲尺,而播種上聲於其中。苗葉以上,稍耨壠草,因壝其土以附苗根。壠盡畎平,則根深而能音耐風與旱也。薿,茂盛貎。陳器之曰:「按《西漢·志》『葉』上有『生』字,壝作『隤』。《漢書》曰:『趙過能為代田,一畮三甽,歲代處,故曰代田,古法也。』耔,附根也。言苗稍壯,每耨輙附根。比盛暑壠盡,而根深能風與旱,故儗儗而盛也。」介,大。烝,進。髦,俊也。俊士,秀民也。古者士出於農,而工商不與焉。管仲曰:「農之子恒為農,野處而不暱,其秀民之能為士者,必足賴也。」即謂此也。《國語》:「管仲曰:『農從事於田野,少而習焉,其心安焉,不見異物而遷焉。故其父兄之教,不肅而成;子弟之學,不勞而能,故農之子云云』。」注曰:「暱,近也。秀民,民之秀出者也。」輔氏曰:「言農夫而終之以髦士,所以重農也。」○此詩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方社田祖之祭。輔氏曰:「《楚茨》《信南山》二詩,皆是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其宗廟之祭。故首皆推言昔人墾辟之功,而我得以耕治以奉祭祀之意。《甫田》之詩乃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方社田祖之祭。故首言有年之多與蓄積之富,以見於神不可不報之意。」故言於此大田,歲取萬畝之入以為禄食。及其積之久而有餘,則又存其新而散其舊,以食農人,補不足,助不給也。蓋以自古有年,是以陳陳相因,所積如此。然其用之之節,又合宜而有序如此,所以粟雖甚多,而無紅腐不可食之患也。謝疊山曰:「民生於三代之前,其命制乎君;民生於三代之後,其命制乎天。吾求其所以制命之道矣,取民常少,與民常多,斂散得宜,豐凶有備,新者方收入廩,陳者即取以食農人,補不足,助不給,皆取其陳者也。從古以來,豈無水旱霜蝗?吾民常如有年者,上之人斂散得其道也。」愚按:歲取萬畝之入,取之有常也。積粟有餘,而能散以周農,則用之合宜也。於有餘之中,必散舊而存新,則用之有序也。存新散舊而無紅腐之患,又見其不至於暴棄天物也。又言自古既有年矣,今適南畝,農人方且或耘或耔,而其黍稷又已茂盛,則是又將復有年矣。故於其所美大止息之處,進我髦士而勞之也。

賦也。齊,與粢同。《曲禮》曰:「稷曰明粢。」此言齊明,便文以協韻耳。犧羊,純色之羊也。社,后土也,以句音勾龍氏配。孔氏曰:「后土者,地之大名也。鄭云:『社者,五土之神,能生萬物者也,以古之有大功者配之。《祭法》: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句龍,能平九州,死以配神,社而祭之。』」方,秋祭四方,報成萬物,《周禮》所謂「羅弊,獻禽以祀祊音方」是也[12]。《夏官·大司馬》曰:「中秋,獮田,羅弊,致禽以祀祊。」注云:「羅弊,罔止也。秋田用罔,皆殺而罔止。衆皆獻其所獲禽焉[13]。祊當為方,聲之誤也。秋田主祭四方,報成萬物。」臧,善。慶,福。御,迎也。田祖,先嗇也,謂始耕田者,即神農也,《周禮·籥章》「凡國祈年于田祖,則吹《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是也。孔氏曰:「謂神農始教造田,謂之田祖;先為稼穡,謂之先嗇;神其農業,謂之神農。名殊而實同也。」王介甫曰:「生為田畯,死為田祖,若樂工之死而為樂祖也。」穀,養也。又曰:善也。言倉廩食而知禮節也。○言奉其齊音咨盛音成犧牲以祭方社,而曰我田之所以善者,非我之所能致也,乃賴農夫之福而致之耳。又作樂以祭田祖而祈雨,庶有以大其稷黍而養其民人也。胡庭芳曰:「此章分兩節,『農夫之慶』以上,秋報也。『琴瑟擊鼓』以下,又是春祈也。」彭氏曰:「『齊明』、『犧羊』,此祀社方之禮也。鼓鍾琴瑟,此祀田祖之樂也。『我田既臧』,農夫之慶,此報於社方者然也。以祈甘雨,介稷黍,穀士女,此祈於田祖者然也。」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叶獎履反[14]。饁于輙反彼南畝叶滿彼反,田畯音俊至喜。攘如羊反其左右叶羽已反,嘗其旨否叶補美反。禾易以豉反長畝同上,終善且有叶羽已反。曾孫不怒,農夫克敏叶母鄙反。

賦也。曾孫,主祭者之稱,非獨宗廟為然。《曲禮》:「外事曰曾孫某侯某。」武王禱名山大川,曰「有道曾孫周王發」是也。饁,餉。攘,取。旨,美。易,治。長,竟。有,多。敏,疾也。○曾孫之來,適見農夫之婦子來饁耘者,於是與之偕至其所,而田畯亦至而喜之,乃取其左右之饋,而嘗其旨否。言其上下相親之甚也。輔氏曰:「旨則幸而喜矣,否則慘然為之不樂也。不曰『取』而曰『攘』者,以公卿之貴而食農者之粗糲,彼必有所不敢獻者,故攘而取之,以見上下相親如家人父子之無間也。」呂東萊曰:「此言省耕之時,曾孫在上,耕者在下,田畯往來其間,勸勞而撫摩之,熙然其若一家也。曰『攘』者,喜之甚而取之疾,以言其相親無間也。」既又見其禾之易治,竟畝如一,而知其終當善而且多,是以曾孫不怒,而其農夫益以敏於其事也。呂東萊曰:「不曰『喜』而曰『不怒』者,若不敏於農則怒矣。」彭氏曰:「喜怒非自外至,田畯言喜,曾孫言不怒,則其上下相與,皆誠心之至也。」

賦也。茨,屋蓋,言其密比也。孔氏曰:「謂以茅覆屋,言其積聚高大如屋茨耳。」梁,車梁,言其穹隆也。愚按:《小戎》所謂「梁輈」是也。坻,水中之高地也。京,高丘也。箱,車箱也。○此言收成之後,禾稼既多,則求倉以處之,求車以載之。而言凡此黍稷稻梁,皆賴農夫之慶而得之,是宜報以大福,使之萬壽無疆也。其歸美於下,而欲厚報之如此。輔氏曰:「夫以時歛散,補助不足,而勞來勸相[15],以致農夫之敏者,固賴乎上之人。而火耕水耘,沾體塗足,勞苦自竭,以致禾稼之登者,則實農夫之力也。歸美于彼,而欲報之厚,宜矣。若夫用其力,享其奉,而「曰予不戕,禮則然矣」,則是末世薄俗之所為,古無是事。」

《甫田》四章,章十句。

《序》:「刺幽王也。君子傷今而思古焉。」

此《序》專以「自古有年」一句生説,而不察其下文「今適南畝」以下,亦未嘗不有年也。

大田多稼,既種章勇反既戒,既備乃事叶上止反。以我覃以冉反耜叶養里反,俶載南畝叶滿洧反,播厥百穀叶工洛反。既庭且碩叶常約反,曾孫是若。

賦也。種,擇其種也。戒,飭其具也。覃,利。俶,始。載,事。庭,直。碩,大。若,順也。○蘇氏曰:「田大而種多,故於今歲之冬具來歲之種,戒來歲之事。凡既備矣,然後事之。取其利耜而始事於南畝,王介甫曰:「畝大扺以南為正,故每曰『南畝』。」既耕而播之,其耕之也勤而種之也時,故其生者皆直而大,以順曾孫之所欲。」輔氏曰:「農夫以百穀庭碩為順曾孫之欲,則上之意孚于下,而下之意順乎上矣。」此詩為農夫之詞,以頌美其上,若以答前篇之意也。呂東萊曰:「『大田多稼』,總言之也。以下至卒章,自始及末,以次陳之。」愚按:此章言田事脩飭而苗生盛美也。

既方既皂叶子苟反,既堅既好叶許苟反,不稂音郎不莠餘久反。去起呂反其螟莫延反螣音特,及其蟊莫侯反賊,無害我田穉音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叶虎委反。

賦也。方,房也,謂孚甲始生而未合時。孔氏曰:「穗上已有孚甲。孚者,米外之粟皮。甲者,在孚外,若鎧甲之在人表。」實未堅者曰皂。劉執中曰:「穀粒之生而未充滿曰皂。」稂,童粱。莠,似苗。皆害苗之草也。孔氏曰:「稂莠,苗既似禾,實亦似粟。」董氏曰:「莠,秕草也。」食心曰螟,食葉曰螣,食根曰蟊,食節曰賊,皆害苗之蟲也。孔氏曰:「此四種蟲皆蝗也。」穉,幼禾也。孔氏曰:「蟲灾禾穉者,偏甚。」○言其苗既盛矣,鄭氏曰:「盡生房矣,盡成實矣,盡堅熟矣,盡齊好矣,而無稂莠,擇種之善、民力之專、時氣之和所致之。」又必去此四蟲,然後可以無害田中之禾。然非人力所及也,故願田祖之神,為我持此四蟲,而付之炎火之中也。輔氏曰:「『既方既皂,既堅既好』,自禾之秀而言,以至於成實也,其察之密矣。又必無稂莠以分其土力,無蟲蝗以戕其根株,然後害不及其穉禾。穉禾猶且不害,則其庭碩者可知矣。然稂莠則人力足以除之,蟲蝗則非人力所及也,故願田祖之神持此四蟲,付之炎火之中也。」姚崇遣使捕蝗,引此為證,夜中設火,火邊掘坑,且焚且瘞,蓋古之遺法如此。愚按:此章言苗既秀實,而願其無損也。

賦也。渰,雲興貌。萋萋,盛貌。祁祁,徐也。雲欲盛,盛則多雨;雨欲徐,徐則入土。公田者,方里而井,井九百畝,其中為公田,八家皆私百畝,而同養公田也。方一里為一井,其田九百畝,中百畝為公田,外八百畝為私田。公田以為君子之禄,而私田野人之所受也。愚按:《司馬法》以六尺為歩,歩百為畝,畝百為夫。是一畝之田,實積百步而方十步。一夫之田,實積百畝而方十畝。為方一百步,以九夫為一井,則方三夫為方三百步。古者以三百歩作一里,所謂方一里為一井也。穧,束。秉,把也。滯,亦遺棄之意也。劉執中曰:「穉,謂穗之低小,刈穫之所不及者。穧,謂刈而遺忘,秉縛之所不及者。秉,謂束而輦載之所不盡者。滯,謂刈而折亂、秉穫之所不通者。皆緣豐稔故也。」 ○言農夫之心先公後私,故望此雲雨而曰:天其雨我公田,而遂及我之私田乎?翼怙君德而蒙其餘惠,使收成之際,彼有不及穫之穉禾,此有不及斂之穧束,彼有遺棄之禾把,此有滯漏之禾穗,而寡婦尚得取之以為利也。此見其豐成有餘,而不盡取,又與鰥寡共之,既足以為不費之惠,而亦不棄於地也。不然則粒米狼戾,不殆於輕視天物而慢棄之乎!謝疊山曰:「三代盛時,君之愛民,無所不用其極;民之愛君,亦無所不用其極。農夫望雨,如飢渴之望飲食也,惟願其田中之洋溢。今所願者,公田之雨優渥霑足,其餘波及我私田也,尊君親上之心亦厚矣。穉有不穫,穧有不斂,秉有遺,穗有滯,此樂歲粒米狼戾之時也。農夫何見,而乃能留有餘不盡之利[16],以養鰥寡,此上好仁而下好義也。」輔氏曰:「既無稂莠之害,又無蟲蝗之害,則其不可無者雨而已。故此章又言其望雲與雨,先公田而後私田,如此則成有年矣。鰥寡孤獨,聖人雖不欲有此等人,然亦不能使其無也。但發政施仁[17],則先及之而已。『雨我公田』,尊君之義也。『伊寡婦之利』,及衆之仁也。」陳夀翁曰:「此章欲雨公田,不至知有己而不知有君;利及寡婦,不至知有己而不知有人。忠厚若此,其《豳風》之氣象乎?」愚按:此章復願其雨澤溥及,而收成有餘也。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子、畝並見前篇,田畯至喜。來方禋音因祀叶逸織反。以其騂黑,與其黍稷。以享以祀同上,以介景福叶筆力反。

賦也。精意以享謂之禋。○農夫相告曰曾孫來矣。劉執中曰:「曾孫以其西成,乃出郊省民之斂也。」愚按:此詩為農夫之詞,故以此為農夫相告,言曾孫之來省斂。與上篇章旨不同也。於是與其婦子饁彼南畝之穫者,而田畯亦至而喜之也。王介甫曰:「喜其趨穫事也。」曾孫之來,又禋祀四方之神而賽禱焉。四方各用其方色之牲。此言騂黑,舉南北以見其餘也。呂東萊曰:「南方用騂,北方用黑。孔氏所謂『畧舉二方以為韻句』是也。」以介景福,農夫欲曾孫之受福也。愚按:卒章言其收穫之後,而報祀穫福也。

前篇有「擊鼓以御田祖」之文,故或疑此《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四篇,即為《豳雅》。其詳見於《豳風》之末,亦未知其是否也。吳伯豐問《楚茨》以下四篇,先生謂:「即《豳雅》,反覆讀之,其辭氣與《七月》《載芟》《良耜》等篇大抵相類,斷無可疑。」然前篇上之人以「我田既臧」為農夫之慶,而欲報之以介福,此篇農夫以「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而欲其享祀以介景福,上下之情所以相賴而相報者如此。非盛德,其孰能之?輔氏曰:「上之欲報其下者如此,則是君以民為體也;下之欲報其上者如此,則是民以君為心也。上下之情,相類以為一,則君之德固厚,而民之德亦厚也。」李迂仲曰:「《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其始皆言黍稷,次言祭祀,乃以福禄終之。」張文潜曰:「受莫大之福,而其君有安寧夀考之樂,此天下至美極治之時也。而其本於倉廩之盈、原隰之治、田廬之修、耕耘之時,而後及於祭祀禮樂之事也。蓋田事備則衣食足,衣食足而禮樂備,禮樂備而和平興,和平興而人君有夀考安樂之盛,此詩人探其本而要其終,言之序如此。」《詩考》曰:「蕭望之云:『「爰及矜人,哀此鰥寡」,上惠下也;「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下急上也。』」

《序》:「刺幽王也。言矜寡不能自存焉。」

此《序》專以「寡婦之利」一句生説。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於良反,無韻,未詳。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音昧韐音閤有奭許力反,以作六師。

賦也。洛,水名,在東都會諸侯之處也。問:「洛水,或云兩處?」曰:「此只就洛邑言之。」泱泱,深廣也。君子,指天子也。茨,積也。韎,茅蒐所染色也。李寶之曰:「茅蒐一名蒨,可以染絳。韋昭謂急疾呼茅蒐成韎,故因以名其所染也。」韐,韠也,合韋為之,孔氏曰:「是蔽膝之衣。」李寶之曰:「合韋為之,故謂之韐。」《周官》所謂「韋弁」,兵事之服也。愚按:韋弁,詳見《六月》「常服」注。奭,赤貎。作,猶起也。六師,六軍也,天子六軍。愚按:天子六軍,出自六鄉,蓋一萬二千五百家為鄉,凡起徒役,毋過家一人,故一萬二千五百家為一軍,六軍總七萬五千人也。此天子會諸侯于東都以講武事,而諸侯美天子之詩。言天子至此洛水之上,御戎服而起六師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鞞補頂反琫必孔反有珌賓一反。君子萬年,保其家室。

賦也。鞞。容刀之鞞。今刀鞘音笑也。琫,上飾。珌,下飾。亦戎服也。毛氏曰:「天子玉琫而珧珌,諸侯璗琫而璆珌。」珧音遥,盪音蕩,璆音求。孔氏曰:「珧,蜃甲也。黄金謂之璗。」

賦也。同,猶聚也。

《瞻彼洛矣》三章,章六句。詩多有酬酢應答之篇。《瞻彼洛矣》是臣歸美其君。君子,指君也。當時朝會於洛水之上,而臣祝其君如此。《裳裳者華》又是君報其臣,《桑扈》《鴛鴦》皆然。陳壽翁曰:「講武事而不忘武備,乃所以久福禄而保國家之道也。知此則後世之廢武備而不戒不虞,如晉武者,其不能久安長治,宜也。」

《序》:「刺幽王也。思古明王能爵命諸侯,賞善罰惡焉。」

此《序》以命服為賞善,六師為罰惡,然非詩之本意也。濮氏曰:「洛邑初成,成王嘗往受諸侯之朝。宣王復命諸侯于此,《序》所謂明王即指此矣。安知非當時美之之詩,何以别其為思古歟?以君子至止,為諸侯來受爵命,以作六師,為使之攝卿士以行軍,而因以賞善罰惡稱之,何其誕妄而不怍也[18]。」

裳裳者華,其葉湑思呂反兮。我覯之子,我心寫叶想與反兮。我心寫兮,是以有譽處兮。

興也。裳裳,猶堂堂。董氏云:「古本作『常』,常棣也。」湑,盛貎。覯,見。處,安也。○此天子美諸侯之辭,蓋以答《瞻彼洛矣》也。言裳裳者華,則其葉湑然而美盛矣;我覯之子,則其心傾寫而悦樂之矣。夫能使見者悦樂之如此,則其有譽處宜矣。此章與《蓼蕭》首章文勢全相似。輔氏曰:「為諸侯而使天子見之,悦樂如此,是宜有譽處矣。先生正以此章與《蓼蕭》首章文勢相似,故知其為天子美諸侯之詩,以答《瞻彼洛矣》也。」

裳裳者華,芸其黄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叶墟羊反矣。

興也。芸,黄盛也。章,文章也。有文章,斯有福慶矣。輔氏曰:「文章則德之弸中而彪外者,德之彰著如此,則固宜其有福慶也。」

裳裳者華,或黄或白叶僕各反。我覯之子,乘其四駱。乘其四駱,六轡沃若。

興也。言其車馬威儀之盛。

左叶祖戈反之左同上之,君子宜叶牛何反之。右叶羽已反之右同上之,君子有叶羽已反之。維其有同上之,是以似叶養里反之。

賦也。言其才全德備,以左之,則無所不宜;以右之,則無所不有。維其有之於内,是以形之於外者,無不似其所有也。

《裳裳者華》四章,章六句。

《序》:「刺幽王也。古之仕者,世禄小人在位則讒諂並進,棄賢者之類,絶功臣之世焉。」

此《序》只用「似之」二字生説。

北山之什十篇,四十六章,三百三十四句。

詩傳通釋第十三

[1] 「祇」原作「祗」,據朱熹《詩集傳》卷十三改。下同。

[3] 「長」,《儀禮注疏》卷四十五無。

[4] 「多」原作「衆」,據朱熹《詩集傳》卷十三改。

[5] 「下」原作「上」,據朱熹《詩集傳》卷十三改。

[6] 「箱」,《爾雅注疏》卷五作「厢」。

[7] 「箱」,《爾雅注疏》卷五作「厢」。

[8] 「其」,原無,據四庫本及朱熹《詩集傳》卷十三補。

[9] 「敕」原作「飭」,據朱熹《詩集傳》卷十三改。下文「敕」字亦據改。

[10] 「氣」原作「氯」,據文義并參胡廣《詩傳大全》引朱子說改。

[11] 「履」原作「里」,據朱熹《詩集傳》卷十三改。

[12] 「獻」,《周禮·夏官·大司馬》作「致」。

[13] 按此句非《周禮·夏官·大司馬》注文,據朱熹《儀禮經傳通解》卷三十六,實朱熹語誤入《周禮》注文。

[14] 「履」原作「里」,據朱熹《詩集傳》卷十三改。

[15] 「來」原作「耒」,據四庫本及輔廣《詩童子問》卷五改。

[16] 「利」原作「和」,據謝枋得《詩傳注疏》卷中改。

[17] 「仁」原作「人」,據輔廣《詩童子問》卷五改。

[18] 「怍」原作「作」,據四庫本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