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之什二之二

毛公以《南陔》以下三章無辭,故升《魚麗》以足鹿鳴什數,而附笙詩三篇於其後,因以《南有嘉魚》為次什之首。今悉依《儀禮》正之。

《白華》

笙詩也,説見上下篇。

《序》:「孝子之潔白也。」

同上。此《序》尤無理。

《華黍》

亦笙詩也。鄉飲酒禮,鼓瑟而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然後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樂《南陔》《白華》《華黍》。燕禮亦鼓瑟而歌《鹿鳴》《四牡》《皇華》,然後笙入立於縣中,李寶之曰:「諸侯軒縣。縣中者,北縣之南也。鄉飲酒唯有磬,故笙立於磬南。」奏《南陔》《白華》《華黍》。《南陔》以下,今無以考其名篇之義。然曰笙,曰樂,曰奏,而不言歌,則有聲而無詞明矣。董氏曰:「笙入者,有聲而無詩也。蓋詩有歌有聲,見於詩者,歌也;寓於樂者,聲也。以其用於鄉人邦國,故當時人習其義,是以因其事而識其聲、知其義也。然則亡其辭者,乃本亡之,非失亡也。」劉辰翁曰:「雅詩之入歌者,今皆在;入笙者,獨不存。疑《南陔》六詩當時元只有聲,如今之琴譜,本無其詞也。吾甚笑束晳補亡之無謂。」所以知其篇第在此者,意古經篇題之下必有譜焉,如《投壺》魯、薛鼓之節而亡之耳[29]。愚按:魯鼓、薛鼓之節,其譜見《禮記·投壺》篇末。蓋魯、薛二國,投壺燕射擊鼓之節也,其圓者擊鼙,其方者擊鼓,其節不同,亦皆有聲而無詞也。

《序》:「時和歲豐,宜黍稷也。有其義而亡其辭。」

同上。然所謂有其義者,非真有;所謂亡其辭者,乃本無也。

魚麗力馳反於罶音柳,與酒叶,鱨音嘗鯊音沙,叶蘇何反。君子有酒,旨且多。

興也。麗,歷也。罶,以曲薄為笱,而承梁之空孔者也。鱨,揚也,今黄頰魚是也,似燕頭,魚身,形厚而長大,頰骨正黄,魚之大而有力解飛者。《埤雅》曰:「今黄鱗魚也[30],性浮而善飛躍,故一曰揚也。燕頭魚身,頰骨正黄,一名黄揚。」鯊,鮀徒何反也,魚狹而小,常張口吹沙,故又名吹沙。濮氏曰:「鯊魚多種,有極大者,其皮如沙,今人以為刀劒鞘。吹沙,小魚耳。」《埤雅》曰:「鯊大如指,狹圓而長,有黑點。」君子,指主人。旨且多,旨而又多也。○此燕饗通用之樂歌。即燕饗所薦之羞,而極道其美且多,見主人禮意之勤,以優賓也。濮氏曰:「言酒則殽隨之,言物有所該者廣。」愚按:此詩後三章所指,物之多矣、旨矣、有矣,即前之所言酒之且多、且旨、且有者也。乃樂工極道主人所薦之物,如此以見優賓之意。或曰:賦也。下二章放此。古人以魚為重,故《魚麗》《南有嘉魚》皆特舉以歌之。愚按:若作賦體説,則詩中所言魚,亦是當時所薦之羞也。

魚麗於罶,魴鱧音禮。君子有酒,多且旨。

興也。鱧,鮦衝上聲,又音同也,又曰鯇睆也。胡庭芳曰:「嚴氏云:『毛、郭皆以鱧為鮦。』《本草》云:『今黑鯉魚,道家以為厭者也。舍人謂鱧名鯇。』」《埤雅》曰:「今玄鯉也,諸魚中唯此魚膽甘可食,其首戴星,夜則北嚮。」此詩鱨鯊之美,不若魴鱧;魴鱧之美,不若鰋鯉。故其序如此。

魚麗於罶,鰋音偃鯉。君子有酒,旨且有叶羽已反。

興也。鰋,鮎念平聲也。《本草》注曰:「大首方口,背青黑,無鱗,多涎,即鯷魚也。」鯷音題。嚴氏曰:「毛以鮎釋鰋,郭璞云:『各自一魚。鰋,今偃額白魚也。』毛質畧,當言似鮎耳。」《埤雅》曰:「鱨魚黄,魴魚青,鱧魚玄,鰋魚白,鯉魚赤,則五色之魚皆備。」有,猶多也。

物其多矣,維其嘉叶居何反矣。

賦也。

物其旨矣,維其偕叶舉里反矣。

賦也。

物其有叶羽已反矣,維其時叶上紙反矣。

賦也。蘇氏曰:「多則患其不嘉,旨則患其不齊,有則患其不時。今多而能嘉,旨而能齊,有而能時,言曲全也。」輔氏曰:「後三章乃重歎前三章多、旨、有三字耳。」陳夀翁曰:「王應之云:『後三章衍前三章之詞,前章多、旨、有皆以酒言,而衍之之詞皆曰物,以見物之與酒稱也。』」

《魚麗》六章,三章章四句,三章章二句。

按:《儀禮·鄉飲酒》及《燕禮》,前樂既畢,皆「間去聲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間,代也,言一歌一吹也。然則此六者,蓋一時之詩,而皆為燕饗賓客上下通用之樂。《魚麗》諸篇皆君臣燕飲之詩,道主人意以譽賓,如今宴飲致語之類,亦有間叙賓客辭者。《漢書》載「客歌《驪駒》,主人歌《客無庸歸》」,亦此意。毛公分《魚麗》以足前什,而説者不察,遂分《魚麗》以上為文武詩,《嘉魚》以下為成王詩,其失甚矣。

《序》:「美萬物盛多[31],能備禮也。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於憂勤,終於逸樂。故美萬物盛多,可以告於神明矣。」

此篇以下,時世次第,《序》説之失,已見本篇,其内外終始之説,蓋一節之可取云。

《由庚》

此亦笙詩,説見《魚麗》。

《序》:「萬物得由其道也。」

見《南陔》。

南有嘉魚,烝之承反然罩罩張教、竹卓二反。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樂五教、歷各二反。

興也。南,謂江漢之間。嘉魚,鯉質,鱒鯽肌,出於沔南之丙穴。陸農師曰:「嘉魚,鯉質,鱒鱗肌,肉美,食乳泉,出於丙穴。先儒謂:穴在漢中沔南縣北,穴口向丙,故曰丙也。」烝然,發語聲也。罩,篧總入聲也[32],編細竹以罩魚者也。重言罩罩,非一之詞也。○此亦燕饗通用之樂。故其辭曰:南有嘉魚,則必烝然而罩罩之矣;君子有酒,則必與嘉賓共之,而式燕以樂矣。此亦因所薦之物,而道達主人樂賓之意也。愚按:詩言燕、樂、衎、綏,既燕而又燕,故知為道達主人樂賓之意。

南有嘉魚,烝然汕汕所諫反。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衎苦旦反。

興也。汕,樔嘲也,以薄汕魚也。鄭氏曰:「樔,今之撩罟也。」○撩,療、僚、澇三音。衎,樂也。

南有樛居虬反木,甘瓠音護纍力追反之。君子有酒,嘉賓式燕綏之。

興也。○東萊呂氏曰:「瓠有甘有苦。甘瓠則可食者也,樛木下垂而美實纍之,固結而不可解也。」愚謂此興之取義者,似比而實興也。

翩翩者鵻之誰反,烝然來叶六直、陵之二反思。君子有酒,嘉賓式燕又叶夷昔反,或如字思。

興也。此興之全不取義者也。輔氏曰:「詩中興體,固有此兩様,但此二章相比,故於此發之也。」思,語辭也。又,既燕而又燕,以見其至誠有加而無已也。孔氏曰:「思,皆為辭。嘉賓既來,用此酒與之燕又燕也。頻與之燕,言親之甚也。」或曰:又思,言其又思念而不忘也。來思之思,語詞。又思,既燕而又思之,以見其至誠有加而無已也。凡思字為語助者,上字叶韻;為思慮之思者,本字協韻。此章則來字與末句思字協韻也。

《南有嘉魚》四章,章四句。

説見《魚麗》。

《序》:「樂與賢也。太平之君子至誠,樂與賢者共之也。」

《序》得詩意,而不明其用。其曰「太平之君子」者,本無謂而説者,又以專指成王,皆失之矣。

《崇丘》

説見《魚麗》。

《序》:「萬物得極其高大也。」

見上。

南山有臺叶田飴反,北山有萊叶陵之反。樂音洛只音紙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壽無期。

興也。臺,夫符須,即莎草也。《本草》曰:「其實名香附子。」萊,草名,葉香可食者也。陸璣曰:「兖州人烝以為茹,謂之萊烝。」君子,指賓客也。○此亦燕饗通用之樂。故其辭曰:南山則有臺矣,北山則有萊矣。樂只君子,則邦家之基矣。樂只君子,則萬壽無期矣。所以道達主人尊賓之意,美其德而祝其壽也。愚按:詩中所謂「德音」,所謂「民之父母」、「邦家之基」與「光」,皆所以美其德也;所謂「壽」、「耉」者,皆所以祝其壽也。通前《魚麗》《嘉魚》兩篇,皆一時樂工所歌。彼為優賓、樂賓,則此詩所以美之、祝之者,為尊賓也。或疑賓客不足以當萬壽之語。愚謂此詩上下通用之樂,當時賓客容有爵齒俱尊足當之者,蓋古人簡質,如《士冠禮》祝辭亦云「眉壽萬年」,又況古器物銘所謂「用蘄萬壽」、「用蘄眉壽」、「萬年無疆」、「其眉壽」、「萬年無疆」之類,皆為自祝之辭,則此詩以萬壽祝賓,庸何傷乎?

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壽無疆。

興也。輔氏曰:「首章『邦家之基』,美其可以為邦家之基本,所謂治生乎君子,賢者為國人楨幹也。次章言『邦家之光』,美其可以為邦家之顯榮,所謂儒者在朝則美政,在位則美俗也,既足以為邦家之基本與顯榮,故因祝其壽之無期限而無疆界者也。」愚按:此章亦美其德,而祝其壽也。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叶滿彼反。樂只君子,德音不已。

興也。杞,樹如樗,一名狗骨。陸璣曰:「杞,山木而滑,其子為木蝱,入藥。」愚按:此章則專美其德也。

南山有栲音考,叶音口,北山有杻女久反[33]。樂只君子,遐不眉壽叶直酉反。樂只君子,德音是茂叶莫口反。

興也。栲,山樗。杻,檍音憶也。遐、何通。眉壽,秀眉也。愚按:毉書以眉毛過垂眼下者為壽長。古人稱高壽者曰眉壽,其以此歟?此章又所以祝其壽,而壽其德也。

南山有枸俱甫反,北山有楰音庾。樂只君子,遐不黄耉音苟,叶果五反。樂只君子,保艾五蓋反爾後叶下五反。

興也。枸,枳枸,樹高大似白楊,有子著枝端,大如指,長數寸,噉 之甘美如飴移,八月熟,亦名木蜜。《本草》曰:「木蜜生南方,枝葉皆可噉,實可煎食如飴,其子一名枳椇,味如蜜。以木作屋,屋中酒則味薄。椇音矩。」○潘子善問枸,曰:「機枸子,建陽謂之『皆拱子』,俗謂之『癩漢指頭』,吾鄉呼為『兼勾』,味甘而解酒毒,人家左右前後有此木,則醖酒不成。」楰,鼠梓,樹葉木理如楸,亦名苦楸。黄,老人髮復黄也。耉,老人面凍梨色,如浮垢也。孔氏曰:「髮白而復黄,面如凍梨之色。」保,安。艾,養也。愚按:此章又專祝其壽也。

《南山有臺》五章,章六句。輔氏曰:「後二章言『遐不眉壽』、『遐不黄耉』,與首章、次章末句相應。『萬壽無期』、『萬壽無疆』者,願之之辭也;『遐不眉壽』、『遐不黄耉』者,必之之辭也。『德音是茂』,言不但不已而已,而又愈益茂盛也。『保艾爾後』,則不但為今日計,而又願其安養其後世之子孫也。人君得賢,則基圖鞏固,故曰『邦家之基』;有光華,故曰『邦家之光』;愛利及民,故曰『民之父母』;燕及後世,故曰『保艾爾後』。」

説見《魚麗》。

《序》:「樂得賢也。得賢則能為邦家立太平之基矣。」

《序》首句誤,詳見本篇。看詩便有感發人意思。今讀之無所感發者,正是被諸儒解殺了,死著詩人興起人底意思[34],如《南山有臺》之《序》,蓋見詩中有「邦家之基」,故如此説。才如此説定,便局了一詩之意。」

《由儀》

説見《魚麗》。

《序》:「萬物之生,各得其宜也。有其義而亡其辭。」

見上。

蓼音六彼蕭斯,零露湑息呂反兮。既見君子,我心寫叶想羽反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

興也。蓼,長如字,又音上聲大貌。蕭,蒿也。嚴氏曰:「蕭,香蒿也,荻也,牛尾蒿也。」湑,湑然蕭上露貌。君子,指諸侯也。寫,輸寫也。燕,謂燕飲。譽,善聲也。處,安樂也。蘇氏曰:「譽、豫通。凡詩之譽,皆言樂也。」亦通。○諸侯朝於天子,天子與之燕,以示慈惠,愚按:《左傳》晉郤至曰:「宴以示慈惠。」蓋謂升殽於俎,相與共食,所以示慈愛恩惠也。故歌此詩。言蓼彼蕭斯,則零露湑然矣;既見君子,則我心輸寫而無留恨矣。是以燕笑語而有譽處也。其曰「既見」,蓋於其初燕而歌之也。輔氏曰:「諸侯來朝天子,天子見之,而得以輸寫其心而無所留隱,相與燕飲,語笑和悦,則上下皆可以保有其聲譽與和樂也。苟上之於下也,有所疑而不敢盡其情;下之於上也,有所畏而不敢申其意,則是上下不交,《否》之時也。禍端亂萌,皆由於此,尚何能保有其安樂於長久乎?」

蓼彼蕭斯,零露瀼瀼如羊反。既見君子,為龍為光。其德不爽叶師莊反,壽考不忘。

興也。瀼瀼,露蕃貌。龍,寵也。為龍為光,喜其德之詞也。爽,差也。其德不爽,則壽考不忘矣。褒美而祝頌之,又因以勸戒之也。輔氏曰:「使天子以得見諸侯為寵光,則諸侯之德之美可知矣。故因以戒之,曰使其德常如此,而不至於有爽差焉。則諸侯當享夀考,而上之人亦永不忘之矣。」愚按:既褒美其德之光寵,而祝頌其壽考安寧,又於褒美之中,寓其勸之戒之之意,若曰德之不爽,然後壽而不忘。德之虧者,壽之虧也。

蓼彼蕭斯,零露泥泥乃禮反。既見君子,孔燕豈弟。宜兄宜弟待禮反,令德壽豈開改反,叶去禮反。

興也。泥泥,露濡貌。孔,甚。豈,樂。弟,易也。宜兄宜弟,猶曰宜其家人。蓋諸侯繼世而立,多疑忌其兄弟,如晉詛無畜音勗,養也羣公子,秦鍼鉗懼選之類,《左傳》宣公二年曰:「初,晉驪姬之亂,詛無畜羣公子,自是晉無公族。」杜氏注云:「詛盟誓無公子,故廢公族之官。」又昭公元年曰:「秦后子有寵於桓,如二君於景,其母曰:『弗去,懼選。』癸卯,鍼適晉。」注云:「后子,秦桓公子,景公母弟鍼也。選,數也,恐景公數其罪而加戮也。」故以宜兄宜弟美之,亦所以警戒之也。愚按:諸侯繼世而立,三年喪畢,則入朝於王。此詩於其來朝而歌之,故因言宜兄宜弟以美之戒之。壽豈,壽而且樂也。輔氏曰:「言既見君子,相與厚為燕飲,以嘉其樂易之德,則又推言能以是樂易之德,而宜其兄弟焉,則其令德將既壽而且樂矣。」濮氏曰:「甚燕而情樂易,則知其宜兄弟而德可久也。」愚按:「令德壽豈」,即上章末二句之意,而「宜兄宜弟」者,又即不爽其德之本,而所以為教國人者也。

蓼彼蕭斯,零露濃濃奴同反。既見君子,鞗徒彫反革沖沖敕弓反。和鸞雝雝,萬福攸同。

興也。濃濃,厚貌。鞗,轡也。革,轡首也,馬轡所把之外,有餘而垂者也。孔氏曰:「鞗革,皮為之,故曰鞗革。」沖沖,垂貌。和、鸞,皆鈴也。在軾曰和,在鑣曰鸞,皆諸侯車馬之飾也。何氏曰:「京山程氏云:『和,金口木舌;鸞,金口金舌。鸞在衡上,近於馬;和在軾上。衡是車前横木駕馬者,即軏也;軾是車上横板,手所憑伏以致敬者。升車則馬動,馬動則鸞鳴,鸞鳴則和應,自然有箇節奏。若車行速則不相應,行遲則不響。若雜然都響,皆不合節奏。』」《埤雅》曰:「鸞,雌曰和,雄曰鸞。」愚按:《集傳》於《駟驖》以為乘車之鸞在衡[35],則此傳「鑣」字恐當作「衡」。《庭燎》亦以君子目諸侯,而稱其鸞旂之美,正此類也。愚按:《采菽》二章文意亦然。攸,所。同,聚也。

《蓼蕭》四章,章六句。輔氏曰:「一章『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通上下而言之,天子與諸侯皆然也。下三章則專美諸侯。二章、三章則又因以勸戒而警戒之也[36]。」

《序》:「澤及四海也。」

《序》不知此為燕諸侯之詩,但見「零露」之云,即以為澤及四海,其失與《野有蔓草》同。臆説淺妄,類如此云。

湛湛直減反露斯,匪陽不晞音希。厭厭於鹽反夜飲,不醉無歸。

興也。湛湛,露盛貌。陽,日。晞,乾也。厭厭,安也,亦久也,足也。輔氏曰:「厭厭二字,具安、久、足三義,安故久,久故足。」夜飲,私燕也。燕禮,宵則兩階及庭門皆設大燭焉。歐陽子曰:「燕當以晝,而言夜飲者,燕禮有宵則設燭之禮,是古雖以禮飲酒,有至夜者,以申私燕之恩,盡殷勤之意。」○《儀禮·燕禮》曰:「宵則庶子執燭於阼階上,司宫執燭於西階上,甸人執大燭於庭,閽人為大燭於門外。」李寶之云:「燕禮輕,無庭燎,設大燭而已。」○此亦天子燕諸侯之詩。言湛湛露斯,非日則不晞,以興厭厭夜飲,不醉則不歸。蓋於其夜飲之終而歌之也。《燕禮》:「君曰:『無不醉。』賓及鄉大夫皆對曰:『諾,敢不醉。』」

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

興也。豐,茂也。夜飲必於宗室,蓋路寢之屬也。丘氏曰:「言在所尊者之室。」嚴氏曰:「《燕禮》云:『膳宰具官饌於寢東。』注云:『寢,路寢也。』」考,成也。輔氏曰:「燕於路寢之中,所以示親親之意。載考,謂成其禮。既云成其禮,則必無過當之事矣。」愚按:在宗室而成燕禮也。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德。

興也。顯,明。允,信也。謝疊山曰:「顯者,其心明白洞達;允者,其心忠信誠慤,無一毫可疑也。君子,指諸侯為賓者也。」令,善也。令德,謂其飲多而不亂,德足以將之也。呂東萊曰[37]:「以德將之,不至於亂中無所主,則為麴糵所迷矣。」輔氏曰:「『莫不令德』,言與燕之諸侯,無不有是德也。」

其桐其椅於宜反,其實離離。豈弟君子,莫不令儀。

興也。離離,垂也。令儀,言醉而不喪其威儀也。輔氏曰:「『莫不令儀』,言與燕之諸侯,無不有是儀也。」

《湛露》四章,章四句。

《春秋傳》:「甯武子曰:『諸侯朝正於王,杜氏曰:「朝而受政教也。」王宴樂之,於是賦《湛露》。』」曾氏曰:「前兩章言『厭厭夜飲』,後兩章言『令德令儀』,雖過三爵,亦可謂不繼以**矣。」潘子善問《蓼蕭》《湛露》二詩,先生曰:「文義也只如此,却要諷詠,實見他至誠和樂之意方好。」輔氏曰:「顯允,明信也;豈弟,樂易也。明信者,固宜其有德矣;樂易者,則恐其或畧於威儀也。樂易君子而威儀無不令焉,此其所以為成德也。既醉,則情或佚矣。在宗,則儀可畧矣。然莫不令儀,此其所以為成禮也。不醉無歸,見其情之厚也。在宗載考,見其情之親也。莫不令德,見其德之存乎中者善也。莫不令儀,見其儀之見於外者善也。厚而不親,則上之待下者,猶未至也。德雖令而儀有闕焉,則臣之持身猶不足也。」

《序》:「天子燕諸侯也。」

白華之什十篇,五篇無辭,凡二十三章,一百四句。

詩傳通釋卷九

[1] 「之」,原無,據朱熹《詩集傳》卷九補。

[2] 此處所引《詩緝》原文有節畧。

[3] 「《南山》」,嚴粲《詩緝》卷十七作「《南山有臺》」。

[4] 「周」,原無,據經文及李樗、黄櫄《毛詩集解》卷十九補。

[5] 「音因」,原無,據朱熹《詩集傳》卷九補。

[6] 「反」下原有「音體」二字,據朱熹《詩集傳》卷九刪。

[7] 「青」原作「首」,據四庫本及陸璣《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卷下改。

[8] 「正」,陸璣《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卷下作「下」。

[9] 「很」原作「狠」,據朱熹《詩集傳》卷九改。

[10] 「很」原作「狠」,據朱熹《詩集傳》卷九改。

[11] 「很」原作「狠」,據韋昭《國語韋氏解》卷二改,下同。

[12] 「謂」,原無,據明修本、四庫本及輔廣《詩童子問》卷四補。

[13] 「覆」原作「復」,據朱熹《詩集傳》卷九改。

[14] 「稱之」至「之辭也」,據《毛詩正義》卷九之三,實為孔氏引《禮記》注文。

[15] 「何如」,明修本及輔廣《詩童子問》卷四作「如何」。

[16] 「《史記》云」至「之父」,四庫本作「傳數世,而公叔祖類生古公亶父,即太王古公亶父之父」。

[17] 「言」,原無,據朱熹《詩集傳》卷九補。

[18] 「得」,嚴粲《詩緝》卷十七作「有」。

[19] 「潘子善曰」,《朱子語類》卷八十一作「時舉說」。

[20] 「遑」原作「徧」,據明修本及朱熹《詩集傳》卷九改。

[21] 「然」,原無,據朱熹《詩集傳》卷九補。

[22] 「固」原作「故」,據朱熹《詩集傳》卷九改。

[23] 「疑」上,《二程遺書》卷十八有「恐」字。

[24] 「他」原作「它」,據四庫本及輔廣《詩童子問》卷四改。

[25] 「謂」,原無,據明修本、四庫本及朱熹《詩集傳》卷九補。

[26] 「北」原作「此」,呂祖謙《呂氏家塾讀詩記》卷十七及段昌武《毛詩集解》卷十六所引劉氏說,「此」均作「北」,據改。

[27] 「切」,原無,據輔廣《詩童子問》卷四補。

[28] 「六」原作「立」,據朱熹《詩集傳》卷九改。

[29] 「魯」下原有「鼓」字,據朱熹《詩集傳》卷九刪。

[30] 「鱗」,陸佃《埤雅》卷一作「鱨」。

[31] 「美」,原無,據《毛詩正義》卷九之四補。

[32] 「總」,明修本作「牎」。

[33] 「久」原作「九」,據朱熹《詩集傳》卷九改。

[34] 此句,《朱子語類》卷八十作「死著詩義,與起人善意不得」。

[35] 「驖」原作「鐵」,按《駟驖》為《詩經·秦風》篇名,據改。

[36] 「警戒」,輔廣《詩童子問》卷四作「警教」。

[37] 「呂東萊曰」一句,未見於吕祖謙《呂氏家塾讀詩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