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卷第七
陳一之十二
陳,國名。太皥伏羲氏之墟,在《禹貢》豫州之東。其地廣平,無名山大川。西望外方,東不及孟諸。周武王時,帝舜之胄有虞閼遏父為周陶正,武王賴其利器用與其神明之後,以元女大姬妻其子滿,而封之于陳,都於宛丘之側,與黄帝、帝堯之後共為「三恪」,是為胡公。孔氏曰:「《左傳》史趙云:『胡公不**[1],故周賜之姓,使祀虞帝。』則胡公姓媯,武王所賜。三恪尊於諸侯,卑於二王之後。《樂記》:『武王未下車,封黄帝後於薊,封帝堯後於祝,封帝舜後於陳。下車乃封夏後於杞[2],封殷後於宋。』則陳與薊、祝是為三恪。」大姬婦人尊貴,好樂巫覡歌舞之事,其民化之。今之陳州,即其地也。愚按:今河南省汴梁路有陳州及宛丘縣。
子之湯他郎、他浪二反兮,宛丘之上辰羊、辰亮二反兮。洵音荀有情兮,而無望武方、武放二反兮。
賦也。子,指遊蕩之人也。湯,蕩也。四方高,中央下,曰宛丘。濮氏曰:「宛丘因以為其地之名。」洵,信也。望,人所瞻望也。○國人見此人常遊蕩於宛丘之上,故叙其事以刺之。言雖信有情思而可樂矣,然無威儀可曕望也。
坎其擊鼓,宛丘之下叶後五反。無冬無夏叶與下同,值直置反其鷺羽。
賦也。坎,擊鼓聲。值,植也。鷺,舂鉏,今鷺鷥,好而潔白,頭上有長毛十數枚。羽,以其羽為翳,舞者持以指麾也。孔氏曰:「持鷺羽翳身而舞。」言無時不出遊而鼓舞於是也。李迂仲曰:「無冬無夏,但言常舞也。」范氏曰:「冬夏,祁寒、大暑之時也。人之好樂,於是時必少息焉。今也無冬無夏,則其他時可知矣。」
坎其擊缶方有反,宛丘之道叶徒厚反。無冬無夏,值其鷺翿音導,叶殖有反。
賦也。缶,瓦器,可以節樂。孔氏曰:「《易·離卦》『鼓缶而歌』,是樂器;《坎卦》『樽酒簋貳,用缶』,又是酒器;《左》襄九年宋災,『具緶缶』,則又是汲器。然則缶可節樂,若今擊甌;又可盛水、盛酒,即今瓦盆也。」翿,翳也。
《宛丘》三章,章四句。
《序》:「刺幽公也。**荒昏亂,游蕩無度焉。」
陳國小,無事實,幽公但以謚惡,故得「游蕩無度」之詩。未敢信也。
東門之枌符云反,宛丘之栩況浦反。子仲之子,婆娑素何反其下叶後五反。
賦也。枌,白榆也,先生葉,郤著莢,皮色白。子仲之子,子仲氏之女也。婆娑,舞貌。張子曰:「婆娑不必是舞,但裴徊翱翔之義。」○此男女聚會歌舞,而賦其事以相樂也。嚴氏曰:「味此詩『不績其麻』,正是誚責之詞,非相樂之詞。首序疾亂之說,或然也。」
穀旦于差初佳反,叶七何反,南方之原無韻,未詳。不績其麻叶謨婆反,市也婆娑。
賦也。穀,善。差,擇也。○既差擇善旦以會于南方之原,於是棄其業以舞於市而往會也。黄實夫曰:「邠之風俗,其男耕,其婦饁,其女桑,至於八月載績,則蠶事畢而麻事起。今陳之俗,至於『不績其麻,市也婆娑』,所謂上有好者,下必甚也。」
穀旦于逝,越以鬷子公反邁叶力制反。視爾如荍祁饒反,貽我握掓。
賦也。逝,往。越,於。鬷,衆也。邁[3],行也。荍,芘毗芣浮也,又名荆葵,紫色。濮氏曰:「芘芣,紫荆,春時開花,葉未生,花紫色,自根反榦而上,連接甚密,有類蟣窠。故《爾雅》名蚍蜉,俗曰火蟻[4]。」椒,芬芳之物也。○言又以善旦而往,於是以其衆行,而男女相與道其慕悦之詞曰:我視女顔色之美[5],如芘芣之華。於是遺我以一握之椒,而交情好也。
《東門之枌》三章,章四句。王日休曰:「《陳風》多言東門,豈此門之外獨甚歟?」
《序》:「疾亂也。幽公**荒,風化之所行,男女棄其舊業,亟會於道路,歌舞於市井爾。」
同上。
衡門之下,可以棲音西遲。泌悲位反之洋洋,可以樂音洛飢。
賦也。衡門,横木為門也。門之深者,有阿塾堂宇,此惟衡木為之。孔氏曰:「衡,古文横字,此横木為門,言其淺也。」棲遲,游息也。泌,泉水也。洋洋,水流貌。○此隱居自樂而無求者之詞。言衡門雖淺陋,然亦可以游息。泌水雖不可飽,然亦可以玩樂而忘飢也。
豈其食魚,必河之魴音房?豈其取音娶妻,必齊之姜?
賦也。陸農師曰:「里語云:『洛鯉河魴,貴於牛羊。』則魴、鯉乃魚之美者。」姜,齊姓。
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叶奬履反[6]?
賦也。陸農師曰:「鯉,魚之貴者,故《爾雅·釋魚》以鯉冠篇,而《神農書》曰:『鯉最為魚之主。』」子,宋姓。
《衡門》三章,章四句。濮氏曰:「《集傳》以為隱居自樂,無求於世,如《衞風·考槃》者,興味深長也。」愚按:能隱居者,必能自樂;能自樂者,必能無求。故三者之意備見於一詩之間。首章上二句,可見其隱居;下二句,可見其自樂。後兩章,又可見隨遇而安,無求於世也。
《序》:「誘僖公也。愿而無立志,故作是詩以誘掖其君也。」
僖者,小心畏忌之名,故以為「愿而無立志」,而配以此詩,不知其為賢者自樂而無求之意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烏豆反麻叶謨婆反。彼美淑姬,可與晤五故反歌。
興也。池,城池也。漚,漬也。治麻者,必先以水漬之。孔氏曰:「漸漬使之柔忍。」晤,猶解也。○此亦男女會遇之詞。蓋因其會遇之地、所見之物,以起興也。胡庭芳曰:「《補傳》云:『《陳風》三言東門,蓋指所見以起興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紵直呂反。彼美淑姬,可與晤語。
興也。紵,麻屬。陸璣曰:「紵,科生,數十莖,宿根在地中,至春自生。荆、揚間一歲三收。剥去其皮之表,但得其裏,緝以織布。」
東門之池,可以漚菅古顔反,叶居賢反。彼美淑姬,可與晤言[7]。
興也。菅,葉似茅而滑澤,莖有白粉,柔韌,宜為索也。濮氏曰:「《左傳》『雖有絲麻,無棄菅蒯。』蒯與菅皆謂苕也。黄華者,俗名黄芒,即蒯也;白華者,俗名白芒,即菅也。」
《東門之池》三章,章四句。
《序》:「刺時也。疾其君之**昏,而思賢女以配君子也。」
此**奔之詩,《序》說蓋誤。
東門之楊,其葉牂牂子桑反[8]。昏以為期,明星煌煌。
興也。東門,相期之地也。楊,柳之揚起者也。牂牂,盛貌。明星,啓明也。煌煌,大明貌。○此亦男女期會而有負約不至者,故因其所見以起興也。
東門之楊,其葉肺肺普計反[9]。昏以為期,明星晢晢之世反。
興也。肺肺,猶牂牂。晢晢,猶煌煌也。
《東門之楊》二章,章四句。
《序》:「刺時也。昏姻失時,男女多違,親迎女猶有不至者也。」
同上。
墓門有棘,斧以斯所宜反之。夫也不良,國人知之。知而不已,誰昔然矣。
興也。墓門,凶僻之地,多生荆棘。斯,析也。夫,指所刺之人也。誰昔,昔也,猶言疇昔也。○言墓門有棘,則斧以斯之矣。此人不良,則國人知之矣。國人知之猶不自改,則自疇昔而已然,非一日之積矣。所謂不良之人,亦不知其何所指也。
墓門有梅,有鴞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訊叶息悴反之。訊予不顧叶果五反,顛倒思予叶演女反。
興也。鴟鴞,惡聲之鳥也。陸璣曰:「鴞大如班鳩,緑色。入人家,凶,賈誼《鵩賦》是也。今謂之鵂鶹,亦名怪鴟。」濮氏曰:「《漢書》:『霍山家,鴞數鳴。』《楚詞》注:『鴟、鴞二物。』又云:『鵩似鴞。』《本草》云:『其實一耳,其肉甚美,可為羹,又可為炙。』《莊子》『見彈而求鴞炙。』是也。」,音壑。萃,集。訊,告也。顛倒,狼狽之狀。○墓門有梅,則有鴞萃之矣。夫也不良,則有歌其惡以訊之者矣。訊之而不予顧,至於顛倒,然後思予,則豈有所及哉?或曰:訊予之「予」,疑當依前章作「而」字。
《墓門》二章,章六句。
《序》:「刺陳佗也。陳佗無良師傅,以至於不義,惡加於萬民焉。」
陳國君臣事無可紀,獨陳佗以亂賊被討,見書於《春秋》,故以「無良」之詩與之。《序》之作大抵類此,不知其信然否也。
防有鵲巢,邛其恭反有旨苕徒雕反,叶徒刀反。誰侜陟留反予美?心焉忉忉都勞反。
興也。防,人所築以捍水者。邛,丘。旨,美也。苕,苕饒也,莖如勞豆而細,葉似蒺藜而青,其莖葉緑色,可生食,如小豆藿也。侜,侜張也[10],猶《鄭風》之所謂「迋」也。濮氏曰:「侜,謂誑誕,則字與『譸』同,《書》『譸張為幻』,然似有裝載增加之意,以其字之從舟也。」予美,指所與私者也。忉忉,憂貌。○此男女之有私,而憂或間之之詞。故曰:防則有鵲巢矣,邛則有旨苕矣。今此何人,而侜張予之所美,使我憂之而至於忉忉乎?
中唐有甓蒲歷反,邛有旨鷊五歷反。誰侜予美?心焉惕惕吐歷反。
興也。廟中路謂之唐。孔氏曰:「堂下至門之徑也[11]。」甓,瓴零甋滴也。《爾雅》注曰:「,甎也。音鹿、專。」鷊,小草,雜色如綬。愚按:《埤雅》:「鷊,本鳥名,亦名綬鳥,咽下有囊如小綬,且五色彪炳。」此《傳》所釋鷊,草之名,豈因其似鷊鳥而取義乎?惕惕,猶忉忉也。
《防有鵲巢》二章,章四句。
《序》:「憂讒賊也。宣公好信讒,君子憂懼焉。」
此非刺其君之詩。
月出皎兮,佼古卯反人僚音了兮。舒窈烏了反糾己小反兮,勞心悄七小反兮。
興也。皎,月光也。佼人,美人也。李迂仲曰:「《孟子》云:『子都之佼。』揚雄《方言》:『自關之東,河濟之間謂好為佼。』」僚,好也。窈,幽遠也。糾,愁結也。悄,憂也。錢氏曰:「默憂也。」○此亦男女相悦而相念之詞。言月出則皎然矣,佼人則僚然矣,安得見之而舒窈糾之情乎?是以為之勞心而悄然也。
月出皓胡老反兮,佼人懰力久反,叶朗老反兮。舒懮於久反受叶時倒反兮,勞心慅七老反兮。
興也。懰,好貌。懮受,憂思也。慅,猶悄也。王介甫曰:「慅,言不安而騷動也。」
月出照兮,佼人燎力召反兮。舒夭於表反紹實照反兮,勞心慘當作「懆」,七弔反兮。
興也。燎,明也。夭紹,糾緊之意。慘,憂也。王介甫曰:「言不舒而憂愁。」
《月出》三章,章四句。呂東萊曰:「此詩用字聱牙,意者其方言歟?」
《序》:「刺好色也。在位不好德而説美色焉。」
此不得為刺詩。
胡為乎株林?從夏户雅反南叶尼心反[12],下同。匪適株林,從夏南。
賦也。株林,夏氏邑也。李迂仲曰:「王氏以為,株,邑也。邑外曰郊,郊外曰牧,牧外曰野,野外曰林。據詩中曰『株林』,又曰『株野』,又曰『株』,王氏之言是也。」夏南,徵舒字也。鄭氏曰:「徵舒,字子南。」孔氏曰:「以字配氏。」○靈公**於夏徵舒之母,朝夕而往夏氏之邑,故其民相與語曰:君胡為乎株林乎?曰:從夏南耳。然則非適株林也,特以從夏南故耳。蓋**乎夏姬,不可言也,故以從其子言之。詩人之忠厚如此。
駕我乘繩證反馬叶滿補反,説音税于株野叶上與反。乘平聲我乘駒,朝食于株。
賦也。説,舍也。馬六尺以下曰駒。鄭氏曰:「我,國人。我,君也。」
《株林》二章,章四句。
《春秋傳》:「夏姬,鄭穆公之女也,嫁於陳大夫夏御叔。靈公與其大夫孔寧、儀行父通焉。洩冶諫,不聽而殺之。」宣九年《傳》曰:「靈公與孔寧、儀行父通於夏姬,皆衷其衵服[13],以戲於朝。洩冶誎曰:『公卿**,民無效焉。』公曰:『吾能改矣。』公告二子,二子請殺之,公弗禁,遂殺洩冶。」後卒為其子徵舒所弑,而徵舒復為楚莊王所誅。」孔氏曰:「宣十年書『陳徵舒弑其君平國。』《傳》曰:『靈公與儀行父飲酒於夏氏[14]。公謂行父曰:「徵舒似汝。」對曰:「亦似君。」徵舒病之,公出,自其厩射而殺之。』」○宣十一年,《傳》曰:「楚子為陳夏氏亂故,遂入陳,殺夏徵舒,轘諸栗門。」
《序》:「刺靈公也。**乎夏姬,驅馳而往,朝夕不休息焉。」
《陳風》獨此篇為有據。
彼澤之陂叶音波,有蒲與荷音何。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他弟反泗音四滂普光反沱徒何反[15]。
興也。陂,澤障也。董氏曰:「澤水所鍾也。」蒲,水草,可為席者。《説文》曰:「蒲,似莞而褊,有脊,滑柔而温。」荷,芙蕖也。《爾雅》曰:「荷,芙蕖,其莖茄,其葉蕸,其本蔤,其華菡萏,其實蓮,其根藕。」郭璞曰:「荷,别名芙蓉。蔤,莖下白蒻在泥中者。蓮,謂房也。○茄,音加。蕸,音遐。蔤,亡筆反。蒻,音弱。」自目曰涕,自鼻曰泗。○此詩大旨[16],與《月出》相類。言彼澤之陂,則有蒲與荷矣。有美一人而不可見,則雖憂傷而如之何哉?寤寐無為,涕泗滂沱而已矣。
彼澤之陂,有蒲與蕳古顔反,叶居賢反。有美一人,碩大且卷其員反。寤寐無為,中心悁悁烏玄反[17]。
興也。蕳,蘭也。卷,鬢髪之美也。李迂仲曰:「《盧令》『其人美且鬈』,字雖不同,其義則一。」悁悁,猶悒悒也。
彼澤之陂,有蒲菡户感反萏大感反,叶待檢反。有美一人,碩大且儼魚檢反。寤寐無為,輾轉伏枕叶知險反。
興也。菡萏,荷華也。儼,矜莊貌。輾轉伏枕,卧而不寐,思之深且久也。
《澤陂》三章,章六句。
《序》:「刺時也。言靈公君臣**於其國,男女相說,憂思感傷焉。」
陳國十篇,二十六章,一百一十四句[18]。
東萊呂氏曰:「『變風』終於陳靈,其間男女夫婦之詩一何多邪?曰: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禮義有所錯。男女者,三綱之本,萬事之先也。『正風』之所以為正者,舉其正以勸之也。『變風』之所以為變者,舉其不正者以戒之也。道之升降,時之治亂,俗之汙隆,民之死生,於是乎在。録之煩悉,篇之重复,亦何疑哉!」蘇氏曰:「變風終於陳靈[19],何也?陳靈以後,未嘗無詩,而仲尼有所不取也。」輔氏曰:「《陳風》十篇,男女**泆之詩居其大半,此則游蕩無度,好樂荒**之所召也。」愚按:「變風」終於陳靈,其間詩凡一百二十八篇,以《集傳》考之,男女夫婦之詩,凡六十六篇,不啻居其半也。
[1] 「公」原作「氏」,據《毛詩正義》卷七之一及《左傳·昭公八年》文改。
[2] 「杞」原作「祀」,據《禮記正義》卷二十一改。
[3] 「邁」原作「適」,據朱熹《詩集傳》卷七改。
[4] 「蟻」原作「蟣」,據明修本、朱公遷《詩經疏義會通》卷七及毛晉《陸氏詩疏廣要》卷上之上改。
[5] 「女」原作「爾」,據朱熹《詩集傳》卷七改。
[6] 「履」原作「里」,據朱熹《詩集傳》卷七改。
[7] 「與」原作「以」,據朱熹《詩集傳》卷七改。
[8] 「子」原作「予」,據朱熹《詩集傳》卷七改。
[9] 「計」原作「肺」,據朱熹《詩集傳》卷七改。
[10] 「侜」,原無,據朱熹《詩集傳》卷七補。
[11] 「堂下」一句,據《毛詩正義》卷七之一,實為孔氏引孫炎語。
[12] 「尼」原作「見」,據明修本及朱熹《詩集傳》卷七改。
[13] 「衷」原作「哀」,據明修本及《左傳·宣公九年》文改。
[14] 「與」下,《毛詩正義》卷七之一有「孔寧」二字。
[15] 「普」原作「昔」,據朱熹《詩集傳》卷七改。
[16] 「大」原作「之」,據朱熹《詩集傳》卷七改。
[17] 「烏」原作「鳥」,據朱熹《詩集傳》卷七改。
[18] 「百」下「一」字原作「二」,四部叢刊三编本朱熹《詩集傳》同,據朱熹《陳風》各篇篇末注及八卷本改。
[19] 「變風」,蘇轍《詩集傳》卷七作「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