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一之五
瞻彼淇奥於六反,綠竹猗猗於宜反,叶於何反。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遐版反兮,赫兮咺況晩反,下同兮[1]!有匪君子,終不可諼況元反,叶況遠反,下併同兮[2]!
興也。淇,水名。奥,隈煨也。劉執中曰:「水涯灣曲之地。」綠,色也。淇上多竹,漢世猶然,所謂「淇園之竹」是也。《漢志》:「武帝塞瓠子決河,薪柴少,乃下淇園之竹,以為楗。」又《寇恂傳》:「伐淇園之竹,為矢百餘萬。」楗音健。猗猗,始生柔弱而美盛也。匪、斐通,文章著見之貌也。君子,指武公也。孔氏曰:「武公和,僖侯子。」治骨角者,既切以刀斧而復磋以鑢鐋[3]。治玉石者,既琢以槌鑿,而復磨以沙石。言其德之修飾,有進而無已也。饒氏曰:「『有斐君子』,詳此文勢,是説已做成君子之人。言君子之所以斐然有文者,其初自切磋琢磨中來。」○切、琢,皆裁物使成形質也;磋、磨,皆治物使其滑澤也。切而復磋,琢而復磨,言治之有叙,而益致其精也。瑟,矜莊貌。僴,威嚴貌。咺,宣著貌。諼,忘也。○衛人美武公之德,而以綠竹始生之美盛,興其學問自修之進益也。愚按:此釋章内上五句。彭氏曰:「陳氏云:『淇之澤深矣,所可見者,其隈之綠竹也。君子平居切磋琢磨,所以學問自脩者至矣。徒見其外瑟僴赫喧,而不思忘之,是其積於中者厚矣。』」輔氏曰:「以綠竹始生之美盛,興武公道學自修之進益。遂言其威儀之盛[4],而盛德至善,民不能忘,則固已極其始終而言之矣。」《大學傳》曰:「『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脩也。道,言也。學,謂講習討論之事。自脩者,省察克治之功。○既學而猶慮其未至,則復講習討論以求之,猶治骨角者,既切之而復磋之;既脩而猶慮其未至,則又省察克治以終之,猶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復磨之。陳安卿曰:「切,是窮究事物之理,逐件分析,有倫有敘。磋,是講究到純熟,道理瑩徹,所以如切而又磋。琢,是克去物欲之私,使無瑕纇。磨,是磨礲至那十分純粹處,所以如琢而又磨。」○問:「道學自脩,此詩人美武公之本旨邪?」曰:「武公大段是有學問底人。《抑》之一詩,義理精密,《詩》中如此者,甚不易得。」○問:「《大學傳》引此詩,而以道學自脩釋之,與《論語》子貢所引不同,何也?」曰:「古人引《詩》,斷章取義,姑以發己之志,或疏或密,或同或異,蓋不能同也。」『瑟兮僴兮』者,恂峻慄也;『赫兮咺兮』者,威儀也;瑟,嚴密貌。僴,武毅貌。赫咺,宣著盛大之貌。恂慄,戰懼也。威,可畏也。儀,可象也。恂慄者,嚴敬之存乎中也。威儀者,輝光之著乎外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諼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盛德至善,蓋人心之同。然聖人既先得之,而其充盛宣著又如此,是以民皆仰之而不能忘也。盛德,以身之所得而言也;至善,以理之所極而言也。輔氏曰:「觀《大學傳》曾子所以解此詩首章後六句之説,字義明白而旨意詳備,愈讀愈有意味,此方可謂之善説《詩》。蓋後之説《詩》者,詳於訓詁,則或畧於旨意;泥於旨意,則或遺於訓詁。惟曾子則於字義旨意,兩皆極其至也。」
瞻彼淇奥,綠竹青青子丁反。有匪君子,充耳琇瑩音營,會古外反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興也。青青,堅剛茂盛之貌。充耳,瑱殿也。琇瑩,美石也。天子玉瑱,諸侯以石。會,縫去聲也。弁,皮弁也。以玉飾皮弁之縫中,如星之明也。孔氏曰:「《弁師》注云:『會,縫中也。皮弁之縫中,結玉為飾,謂之綦。』武公諸侯,則玉用三采,而璂飾七也。」○以竹之堅剛茂盛,興其服飾之尊嚴,愚按:此釋上五句。而見其德之稱也。愚按:此釋下四句。
瞻彼淇奥,綠竹如簀音責,叶側歷反。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於綺反重直恭反較古岳反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興也。簀,棧潺上聲也。《記·檀弓》注:「簀,謂床笫[5],即床棧也。」竹之密比去聲似之,則盛之至也。愚按:盛而衆也。金、錫,言其鍛鍊之精純。圭、璧,言其生質之温潤。孔氏曰:「此與首章互文。首章論其學問自脩[6],如器未成之初,故須切磋琢磨。此論道德之成,如已成之器,故言圭璧金錫。」寬,宏裕也。綽,開大也。猗,嘆辭也。重較,卿士之車也。較,兩輢倚上出軾者[7],謂車兩傍也。呂和叔曰:「古者車箱長四尺四寸三分,前一後二,横一木,下去車床三尺三寸,謂之式。又于式上二尺二寸横一木,謂之較,若車床,凡五尺五寸。古人立乘,若平常,則憑較;若應為敬,則落手憑下式而頭得俯。」善戲謔、不為虐者,言其樂易而有節也。程子曰:「言其樂易,而以禮防節,不至於過,是不為虐也。」○以竹之至盛,興其德之成就,愚按:此釋上五句。而又言其寬廣而自如,和易而中節也。愚按:此釋下四句。蓋寬綽,無斂束之意;戲謔,非莊厲之時。皆常情所忽,而易致過差之地也。然猶可觀而必有節焉,則其動容周旋之間,無適而非禮,亦可見矣。愚按:綠竹自始生猗猗,以至盛多如簀,則成其生矣。武公由學問自脩,如金錫之出于鍛鍊,如圭璧之成於琢磨,則成其德矣。興之取義蓋如此。若其寬綽而居重較,則自如而猶可觀也。戲謔而不為虐,和易而必有節也。所以能然者,由其德之全備也。陳夀翁曰:「『充耳』、『會弁』,則以德之稱其服言。『重較』,則以德之稱其車言也。」《禮》曰:「張而不弛,文武不能也;弛而不張,文武不為也;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此之謂也。鄭氏曰:「君子之德,有張有弛,故不常矜莊,而時戲謔。」陳君舉曰:「古人張不廢弛,屏不廢逞,肅肅不廢雝雝,僮僮不廢祁祁,有所拘者,必有所從也。」愚按:前章瑟僴赫咺,張之時也;此章寬綽戲謔,弛之時也。
《淇奥》三章,章九句。
按《國語》,武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于國曰:「自卿以下,至于師長士,苟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恪恭於朝,以交戒我。」遂作《懿讀為抑戒》之詩以自警,而《賓之初筵》,亦武公悔過之作。則其有文章而能聽規諫,以禮自防也可知矣。衛之他君,蓋無足以及此者。故《序》以此詩為美武公,而今從之也。陳文蔚問曰:「武公進德成德之序,始終可見。一章言如切磋琢磨,則學問自修之精密如此;二章言威儀服飾之盛,有諸中而形諸外也;三章言如金錫圭璧,則鍜鍊已精,温純深粹,而德器成矣。前二章皆有『瑟、僴、赫、咺』之辭,三章但言『寬、綽、戲謔』而已。於此可見不事矜持,而周旋中禮之意。」曰:「説得甚善。武公學問之功甚不苟,年九十五,猶命羣臣使進規諫。畢竟他去聖人近,氣象自是不同。」
《序》:「美衛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聽其規諫,以禮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詩也。」
此《序》疑得之。
考槃在澗叶居賢反,碩人之寬叶區權反。獨寐寤言,永矢弗諼況元反。
賦也。考,成也。槃,盤桓之意。言成其隱處之室也。陳氏曰:「考,扣也。槃,器名。蓋扣之以節歌,如鼓盆拊缶之為樂洛也。」二説未知孰是。山夾水曰澗。碩,大。寬,廣。永,長。矢,誓。諼,忘也。○詩人美賢者隱處澗谷之間,而碩大寬廣,無戚戚之意,雖獨寐而寤言,猶自誓其不忘此樂也。嚴氏曰:「碩人之寬易,所謂肥遯者也。」陳少南曰:「碩人在澗,考槃樂歌,天子不得而臣,諸侯不得而友,雖寐寤,永誓不忘此樂。」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苦禾反。獨寐寤歌,永矢弗過古禾反。
賦也。曲陵曰阿。薖,義未詳。或云:亦寬大之意也。永矢弗過,自誓所願不踰於此,若將終身之意也。輔氏曰:「退而窮處,偪仄甚矣,而能寬大自樂,若將終身焉,蓋無入而不自得也。」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獨寐寤宿,永矢弗告姑沃反[8]。
賦也。高平曰陸。軸,盤桓不行之意。蘇氏曰:「盤桓不行,從容自廣之謂也。」寤宿,已覺而猶卧也。弗告者,不以此樂告人也。
《考槃》三章,章四句。《孔叢子》:「子曰:『吾於《考槃》見遯世之士無聞于世[9]。』」輔氏曰:「《孔叢子》所記,深得詩意。」
《序》:「刺莊公也。不能繼先公之業,使賢者退而窮處。」
此為美賢者窮處而能安其樂之詩,文意甚明。然詩文未有見棄於君之意,則亦不得為刺莊公[10]。《序》蓋失之,而未有害於義也。至於鄭氏,遂有誓不忘君之惡,誓不過君之朝,誓不告君以善之説,則其害義又有甚焉。於是程子易其訓詁,以為陳其不能忘君之意,陳其不能過君之朝,陳其不得告君以善,則其意忠厚而和平矣。然未知鄭氏之失生于《序》文之誤,若但直據詩詞,則與其君初不相涉也。
碩人其頎其機反,衣於既反錦褧苦迥反衣。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宫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息夷反[11]。
賦也。碩人,指莊姜也。頎,長貌。孔氏曰:「《猗嗟》云『頎而長兮』。」錦,文衣也。褧,襌單同也。錦衣而加褧焉,為其文之大著也。褧,《儀禮》作景,《禮記》作絅。古注以為襌衣,所以襲錦衣者。沈存中謂褧與檾同,是用檾麻織疏布為之,不知是否。嚴氏曰:「褧以縠為之。」東宫,太子所居之宫,齊太子得臣也。繫太子言之者,明與同母,言所生之貴也。女子後生曰妹,妻之姊妹曰姨,姊妹之夫曰私。邢侯、譚公,皆莊姜姊妹之夫,互言之也。蘇氏曰:「邢,周公之後。譚,近齊。」孔氏曰:「《春秋》『譚子奔莒』,則譚子爵。」呂東萊曰:「《白虎通》云:『臣子於其國中皆褒其君為公。』」諸侯之女嫁于諸侯[12],則尊同,故歷言之。愚按:歷言此者,以見莊姜之姊妹與莊公之姻婭,其尊皆同也。○莊姜事見《邶風·綠衣》等篇。《春秋傳》曰:「莊姜美而無子,衛人為之賦《碩人》。[13]」即謂此詩。而其首章極稱其族類之貴,以見其為正嫡小君,所宜親厚,而重歎莊公之昏惑也。孔氏曰:「其父母兄弟皆正大如此,君何為不答之乎?」嚴氏曰:「風人不直言莊姜不見答之事,但首章歷述其親族,欲讀之者知其為莊姜,則不見答之事國人自知之,不待察察言之矣。」
手如柔荑徒奚反[14],膚如凝脂,領如蝤似脩反躋音齊,齒如瓠户故反犀。螓音秦首蛾我波反眉,巧笑倩七薦反兮,美目盼匹莧反,叶匹見反兮。
賦也。茅之始生曰荑,言柔而白也。凝脂,脂寒而凝者,亦言白也。領,頸也。蝤蠐,木蟲之白而長者。《本草》注曰:「郭璞云:『腐木根下有之,瘦而白。』」瓠犀,瓠中之子,方正潔白,而比次整齊也。螓,如蟬而小,其額廣而方正。鄭氏曰:「螓,蜻蜻。」蛾,蠶蛾也,其眉細而長曲。倩,口輔之美也。孔氏曰:「服虔云:『輔,上頷車也。』是牙外之皮膚,頰下之别名也。」盼,白黑分明也。○此章言其容貌之美,猶前章之意也。鄭氏曰:「説莊姜容貌之美,所宜親幸也。」
碩人敖敖五刀反,説始鋭反于農郊叶音高。四牡有驕起橋反,叶音高,朱幩符云反鑣鑣表驕反,叶音褒,翟茀音弗以朝直遙反,叶直豪反。大夫夙退,無使君勞。
賦也。敖敖,長貌。説,舍也。農郊,近郊也。四牡,車之四馬。驕,壯貌。幩,鑣飾也。鑣者,馬銜外鐵,人君以朱纏之也。鑣鑣,盛也。孔氏曰:「言以朱飾鑣,而鑣鑣然盛。」翟,翟車也。夫人以翟羽飾車。茀,蔽也。婦人之車,前後設蔽。孔氏曰:「婦人不露見,車前後設障,謂之茀,因以翟羽為飾。」夙,早也。《玉藻》曰:「君日出而視朝,鄭氏曰:「朝,内朝,路寢門外之正朝也。」退適路寢聽政,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釋服。」鄭氏曰:「小寢,燕寢也。釋服,服玄端。」孔氏曰:「君出視朝,畢乃適路寢,以待大夫之所諮。決事之多少,大夫所主,故大夫退,然後罷。」○此言莊姜自齊來嫁,舍止近郊,乘是車馬之盛,以入君之朝。國人樂得以為莊公之配,故謂諸大夫朝於君者宜早退,無使君勞于政事,不得與夫人相親,而歎今之不然也。嚴氏曰:「君之不答莊姜,惑于嬖妾之故也,而此詩以為無使君勞[15];母之不安其室,**風流行之故也,而《凱風》以為勞苦而然。風人之詞婉矣。」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古闊反,叶户劣反。施罛音孤濊濊呼活反,叶許月反,鱣陟連反鮪于軌反發發補末反,叶方月反。葭音加菼他覽反揭揭居謁反,庶姜孽孽魚竭反,庶士有朅欺列反。
賦也。河在齊西衛東,北流入海。洋洋,盛大貌。活活,流貌。施,設也。罛,魚罟。濊濊,罟入水聲也。《説文》曰:「濊,礙流也。」鱣,魚,似龍,黄色,鋭頭,口在頷下,背上腹下皆有甲,大者千餘斤。孔氏曰:「鱣魚,體有邪行甲,無鱗,大者長二三丈,江東呼為黄魚。」鮪,似鱣而小,色青黑。孔氏曰:「陸璣云:『鮪,頭小而尖,似鐵兜鍪,口亦在頷下,其甲可以摩薑,大者不過七八尺,一名鮥,肉色白[16],味不如鱣也。』」鍪音矛,鮥音洛。發發,盛貌。菼,薍頑去聲也,亦謂之荻。揭揭,長也。庶姜,謂姪娣。孽孽,盛飾也。庶士,謂媵臣。朅,武貌。○言齊地廣饒,而夫人之來,士女佼好,禮儀盛備如此,亦首章之意也。
《碩人》四章,章七句。孔氏曰:「此詩皆陳莊姜宜於見答,而君不親也。」嚴氏曰:「此詩無一語及莊姜不見答之事,但言其姻族之貴[17],容貌之美,禮儀之備,又言齊地廣饒,士女俊好,以深寓其憫惜之意而已。惟『大夫夙退,無使君勞』二句,微見其意,而辭亦深婉。風人之詞,大抵然也。」胡庭芳曰:「黄氏云:『《綠衣》詩言嬖妾之不當僭而僭,《碩人》詩言夫人之宜見答而不見答也。』」○輔氏曰:「觀《邶風·燕燕》等篇,則莊姜之德行、文章皆未易及,而此詩不之言,何也?」曰:「此但指其人所易見者,以刺莊公之昏惑而不知耳。莊姜之美,則固不止此也。」
《序》:「閔莊姜也。莊公惑於嬖妾,使驕上僭,莊姜賢而不答,終以無子,國人閔而憂之。」
此《序》據《春秋傳》得之。
氓之蚩蚩尺之反,抱布貿莫豆反絲叶新齎反。匪來貿絲,來即我謀叶謨悲反[18]。送子涉淇,至于頓丘叶祛奇反。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叶謨悲反。將七羊反子無怒,秋以為期。
賦也。氓,民也。蓋男子而不知其誰何之稱也。始見其來,莫知其為誰何也;既與之謀,則「爾」、「汝」之矣。此言之序也。蚩蚩,無知之貌,蓋怨而鄙之也。布,幣。孔氏曰:「幣者,布帛之名。」貿,買也。《釋文》曰:「交易也。」貿絲,蓋初夏之時也。頓丘,地名。嚴氏曰:「在朝歌之東。《漢志》東郡有頓丘縣[19],師古云:『以丘為縣也。丘一成為頓丘,謂一頓而成也。』」愆,過也。將,願也,請也。○此**婦為人所棄,而自敘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夫既與之謀而不遂往,又責所無以難其事,再為之約以堅其志,此其計亦狡矣。以御蚩蚩之氓,宜其有餘,而不免於見棄。蓋一失其身,人所賤惡,始雖以欲而迷,後必有時而悟,是以無往而不困耳。士君子立身,一敗而萬事瓦裂者,何以異此?可不戒哉!輔氏曰:「讀先生之説,令人惕然知戒,不敢有一毫自恕之意也。」
乘彼垝俱毁反垣音袁,以望復關叶圭員反。不見復關,泣涕漣漣音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呼罪反遷。
賦也。垝,毁。垣,墻也。復關,男子之所居也。不敢顯言其人,故託言之耳。龜曰卜,蓍曰筮。體,兆卦之體也。龜歲久則靈,蓍生百年,一本百莖,亦物之靈者。卜筮實問鬼神,以蓍龜神靈之物,故假之以驗其卦兆。卜法,以明火爇柴灼龜為兆。筮法,以四十九蓍分卦捰扐,凡十八變而成卦。孔氏曰:「兆卦之體,謂龜兆、筮卦也,《左傳》曰『一薰一蕕,十年尚有臭』,是龜之繇。《易》曰:『困于石,據于蒺藜』,是卦之繇。二者皆有繇詞。」繇音宙[20]。賄,財。遷,徙也。○與之期矣,故及期而乘垝垣以望之。既見之矣,於是問其卜筮所得卦兆之體。若無凶咎之言,輔氏曰:「此章可見古人之尚卜筮,然使其知《易》為君子謀,不為小人謀,則亦不敢求之筮矣。」愚按:卜筮之法,所以開物成務,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曾謂有**人之瀆問,而尚得無凶咎之言乎?以其猶能自疑而欲決之也,則請以《蒙》之「六三」告之,蓋使此氓而知「勿用取」,行不順之戒,此女而知「不有躬,無攸利」之戒,則必各求正應,豈復至于相棄也哉?則以爾之車來迎,當以我之賄往遷也。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音吁,下同嗟鳩兮,無食桑葚音甚,叶知林反。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叶持林反。士之耽兮,猶可説也;女之耽兮,不可説也。
比而興也。沃若,潤澤貌。鳩,鶻音骨鳩也,似山雀而小,短尾,青黑色,多聲。嚴氏曰:「即《莊子》所謂鷽鳩也。」郭璞云:「似山鵲,呼為鶻鵃[21]。」音骨朝。《本草》曰:「鶻鵃尾短,黄色,多聲。」葚,桑實也。鳩食葚多則致醉。耽,相樂也。説,解也。○言桑之潤澤,以比己之容色光麗。然又念其不可恃此而從欲忘反,故遂戒鳩無食桑葚,以興下句戒女無與士耽也。愚按:此章比自比,興自興,《下泉》則就以比辭起興,蓋有兩例。後凡言比而興者,各以文意求之可也。士猶可説,而女不可説者,婦人被棄之後,深自愧悔之辭。主言婦人無外事,唯以貞信為節,一失其正,則餘無可觀爾。不可便謂士之耽惑,實無所妨也。鄭氏曰:「士有百行,可以功過相揜。婦人維以貞信為節[22]。」愚按:《集傳》所謂「主言」者,蓋以此婦立言之意,專主于言婦人不可一失其節。故其辭意抑揚,重于女而輕于男,非謂男有可耽之理而無所妨。玩詩文「猶」之一字,意亦可見。讀者當不失性情之正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隕叶于貧反。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音傷,漸子廉反車帷裳。女也不爽叶師莊反,士貳其行下孟反,叶户郎反。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比也。隕,落。徂,往也。湯湯,水盛貌。漸,漬也。帷裳,車飾,亦名童容,婦人之車則有之。孔氏曰:「以帷障車之傍,如裳以為容飾,故謂童容。」爽,差。極,至也。○言桑之黄落,以比己之容色凋謝,遂言自我往之爾家,而值爾之貧,於是見棄,復乘車而渡水以歸。復自言其過不在此而在彼也。輔氏曰[23]:「『女也不爽』,此但言其誓約之言不差耳,豈不悔其初之失哉?雖云曲不在己,殊不知始既如此,則終固宜然也。」愚按:此婦首稱曰氓,繼而曰子,繼而曰爾,又繼而謂之士,繼而復曰爾,又復曰士。或鄙之,或親之,或貴之,此所以為怨婦之辭歟[24]?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叶直豪反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許意反其笑叶音燥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賦也。靡,不。夙,早。興,起也。咥,笑貌。○言我三歲為婦,盡心竭力,不以室家之務為勞,早起夜卧,無有朝旦之暇。與爾始相謀約之言既遂,而爾遽以暴戾加我。兄弟見我之歸,不知其然,但咥然其笑而已。蓋**奔從人,不為兄弟所齒,故其見棄而歸,亦不為兄弟所恤,理固有必然者,亦何所歸咎哉?但自痛悼而已。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叶魚戰反,隰則有泮音畔,叶匹見反。總角之宴,言笑晏晏叶伊佃反。信誓旦旦叶得絹反,不思其反叶孚絢反。反是不思叶新齎反,亦已焉哉叶將黎反!
賦而興也。及,與也。泮,涯也,高下之判也。總角,女子未許嫁,則未笄,但結髮為飾也。孔氏曰:「但結其髮為兩角。」晏晏,和柔也。旦旦,明也。○言我與汝本期偕老,不知老而見棄如此,徒使我怨也。愚按:詩言「總角之宴」,則此女未笄而已奔矣。又言「老使我怨」,則至老而後見棄也。故前章以桑之黄落,自比其色之衰也。所謂「三歲為婦」、「三歲食貧」者,言其在夫家貧勞之歲月耳。淇則有岸矣,隰則有泮矣,而我總角之時,與爾宴樂言笑,成此信誓,曾不思其反復以至於此也。此則興也。愚按:此章興在賦外,他章亦有就賦其事以起興,如《黍離》之類者,蓋亦有兩例也。後凡言賦而興者,當各以其文意求之。既不思其反復而至於此矣,則亦如之何哉?亦已而已矣。《傳》曰[25]:「思其終也,思其復也。」思其反之謂也[26]。襄公二十五年注曰:「思使終可成,思其可復行也。」輔氏曰:「『靜言思之,躬自悼矣』、『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皆悔恨之極也。大凡人之處事,須當思其反,不然鮮有不陷於凶咎者,欲心一縱,則必不能思其反耳。」
《氓》六章,章十句。劉執中曰:「夫婦者,五品之本。匹配雖自于人謀,義理實根于天地。順其道者,足以安于其位;逆其理者,無以保于其生。蓋肇有人倫以來,未有違理犯義[27],終其身而弗悔者。此《氓》詩之所由作也。」輔氏曰:「《谷風》與《氓》,二詩皆怨。然《谷風》雖怨而責之,其辭直,蓋其初以正也。《氓》之詩則怨而悔之耳,其辭隱,蓋其初之不正也。嘗謂二詩皆出于衛之婦人,其文辭次序,雖後世工文之士所不能及。然考其行,則一賢一否,如是其不同[28],所謂有言者不必有德,豈不信哉?」愚按:此詩及《邶·谷風》皆棄婦所作,故其辭意多同。桑之黄隕,即涇濁之色也;食貧、靡勞,即方舟、泳游之苦也;至于暴戾,即有洸有潰之意也;偕老而使我怨,即既生育而比予于毒也[29]。然則宴爾新昏[30],以我御窮,則其過今在于夫;女之耽兮,不可説也,則其過昔在于己。今之過在夫,故可責其不念昔者之來塈;昔之過在己,故終于自悔昔者之不思其反。此詩自悔之深,固不得如《谷風》歸怨之深也。
《序》:「刺時也。宣公之時,禮義消亡,**風大行,男女無别,遂相奔誘,華落色衰,復相棄背。或乃困而自悔,喪其妃耦,故序其事以風焉。美反正,刺**泆也。」
此非刺詩。宣公未有考。「故序其事」以下亦非是,其曰「美反正」者,尤無理。
籊籊他歷反竹竿,以釣于淇。豈不爾思?遠莫致之。
賦也。籊籊,長而殺去聲也。竹,衛物。淇,衛地也。○衛女嫁於諸侯,思歸寧而不可得,故作此詩。言思以竹竿釣于淇水,而遠不可至也。輔氏曰:「『豈不爾思』者,言固不能不思也。『遠莫致之』者,以義有不可,故託以遠而不能致耳。」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叶羽軌反。女子有行,遠于萬反兄弟父母叶滿彼反。
賦也。泉源,即百泉也,在衛之西北,而東南流入淇,故曰「在左」。淇,在衛之西南,而東流與泉源合,故曰「在右」。胡庭芳曰:「以北為左,南為右。」○思二水之在衛,而自歎其不如也。輔氏曰:「『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安之之辭。」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七可反,佩玉之儺乃可反。
賦也。瑳,鮮白色。笑而見齒,其色瑳然,猶所謂粲然,皆笑也。儺,行有度也。○承上章,言二水在衛,而自恨其不得笑語遊戲於其間也。
淇水滺滺音由,檜楫松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賦也。滺滺,流貌。檜,木名,似柏。毛氏曰:「檜,柏葉松身。」孔氏曰:「《禹貢》『栝柏』注:『柏葉松身曰栝。』與此一也。」楫,所以行舟也。○與《泉水》之卒章同意。
《竹竿》四章,章四句。蘇氏曰:「《泉水》《載馳》《竹竿》,皆異國詩而在衛者,以其聲衛聲歟?《記》曰:『鄭聲好濫**志,衛音促數煩志[31],齊音傲僻驕志。』蓋諸國之音未有同者,衛女思歸而作詩,其為衛音也宜。」
《序》:「衛女思歸也。適異國而不見答,思而能以禮者也。」
未見不見答之意。
芄音丸蘭之支,童子佩觿許規反。雖則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帶悸其季反兮。
興也。芄蘭,草,一名蘿摩,蔓生,斷之有白汁,可啖淡。《本草》注曰:「幽州人謂之雀瓢。」支,枝同。董氏曰:「《石經》作枝。」《説文》同。觿,錐也,以象骨為之,所以解結,成人之佩,非童子之飾也。知,猶智也,言其才不足以知于我也。容、遂,舒緩放肆之貌。悸,帶下垂之貌。
芄蘭之葉,童子佩韘失涉反。雖則佩韘,能不我甲叶古恊反?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興也。韘,決也,以象骨為之,著斫右手大指,所以鈎弦闓開體。鄭氏曰:沓也,即《大射》所謂「朱極三」是也。以朱韋為之,用以彄摳沓右手食指、將指、無名指也。《儀禮·大射》《小射》:「正取决,興,贊設決,朱極三。」鄭氏曰:「極,猶放也,所以韜指,利放弦也。三者,食指、將指、無名也。」甲,長也,言其才能不足以長于我也。
《芄蘭》二章,章六句。此詩不知所謂,不敢強解[32]。輔氏曰:「《牆有茨》傳謂宣公卒,惠公幼,而杜預又謂惠公即位時,方十五六,則《小序》以此詩屬之惠公亦可,但他無所見,而詩文又不明言其所以,故先生直斷以為不知所謂,不敢强斷。此闕疑之義,若必為刺衛惠公,則便至有依託鑿空之失也。」
《序》:「刺惠公也。驕而無禮,大夫刺之。」
此詩不可考,當闕。
誰謂河廣?一葦韋鬼反杭户郎反之。誰謂宋遠?跂丘豉反予望叶武方反之。
賦也。葦,蒹葭之属。杭,度也。衛在河北,宋在河南。○宣姜之女,為宋桓公夫人,生襄公而出歸于衛。襄公即位,夫人思之,而義不可往。蓋嗣君承父之重,與祖為體,母出,與廟絶,不可以私反,故作此詩。言誰謂河廣乎?但以一葦加之,則可以渡矣。誰謂宋國遠乎?但一跂足嚴氏曰:「跂,舉踵也[33],脚跟音根不着地。」而望,則可以見矣。明非宋遠而不可至也,乃義不可而不得往耳。嚴氏曰:「《箋》謂宋襄即位,其母思之而作《河廣》之詩,疏因以為衛文公時,非也。衛都朝歌在河北,宋都睢陽在河南,自衛適宋必涉河。衛自魯閔二年狄入衛之後[34],戴公始渡河而南。《河廣》之詩,言『誰謂河廣,一葦杭之』,則是作於衛未遷之前矣。時宋桓猶在,襄公方為世子,衛戴、文俱未立也。舊説誤矣。疏以《河廣》属《衛風》,當為衛人所作,非宋襄公母所親作,然宋襄公母本衛女,又歸衛,而作此詩不屬之衛,何所屬乎?」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遠?曾不崇朝。
賦也。小船曰刀。不容刀,言小也。崇,終也。行不終朝而至,言近也。嚴氏曰:「刀、舠,古字通用。」輔氏曰:「但言非河之廣而不可渡,非宋之遠而不可見,以極其情思焉,而終不往,言其義之不得往也。此意最可玩。范氏以為知禮而畏義者,得之矣。」
《河廣》二章,章四句。
范氏曰:「夫人之不往,義也。天下豈有無母之人歟?有千乘之國而不得養其母,則人之不幸也。為襄公者,將若之何?生則致其孝,沒則盡其禮而已。衛有婦人之詩,自共姜至于襄公之母,六人焉,皆止於禮義,而不敢過也。夫以衛之政教**僻,風俗傷敗,然而女子乃有知禮而畏義如此者,則以先王之化,猶有存焉故也。」輔氏曰:「范氏為襄公處者,得其義矣。所謂先王之化,猶有存焉,即《大序》所謂『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必如此等詩,方可當之。」
《序》:「宋襄公母歸於衛,思而不止,故作是詩也。」[35]
伯兮朅丘列反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市朱反,為于偽反王前驅[36]。
賦也。伯,婦人目其夫之字也。朅,武貌。桀,才過人也。殳,長丈二而無刃。○婦人以夫久從征役而作是詩,言其君子之才之美如是,今方執殳而為王前驅也。輔氏曰:「先言其君子之才之美如是,而後言方執殳而為王前驅,則是惜其用之不得其所也。」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37]?誰適都歷反為容。
賦也。蓬,草名,其華如柳絮,聚而飛,如亂髮也。膏,所以澤髮者。沐,滌首去垢也。適,主也。○言我髮亂如此,非無膏沐可以為容,所以不為者,君子行役,無所主而為之故也。《傳》曰:「女為説己容。」輔氏曰:「此其真情也。」東萊呂氏曰:「膏,所以膏首面。沐[38],蓋潘也。《左傳》『遺之潘沐』,杜預云:『潘,米汁,可以沐頭。』魯遣展喜以膏沐勞齊師,則膏非專婦人用也。」胡庭芳曰:「《内則》:『女事父母舅姑,五日燂湯請浴,三日具沐。其間面垢,燂潘請靧;足垢,燂湯請洗。』注:『潘,淅米汁。靧,洗面[39]。』」
其雨其雨,杲杲古老反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
比也。其者,冀其將然之辭。○冀其將雨而杲然日出,以比望其君子之歸而不歸也。是以不堪憂思之苦,而寧甘心于首疾也。輔氏曰:「冀其歸而復不歸,則其憂思為尤甚。」
焉於虔反得諼況袁反草,言樹之背音佩。願言思伯,使我心痗呼内反。
賦也。諼,忘也。諼草,合歡,食之令人忘憂者。《本草》注曰:「一名鹿葱,其花名宜男,懷胎婦人佩其花,生男也。萱草味甘,令人好歡樂忘憂。」背,北堂也。孔氏曰:「房室所居之地,總謂之堂。房半以北為北堂,房半以南為南堂。」李寶之曰:「北堂有北階。賈氏云:『房與室相連為之,房無北壁,故得北堂之名。』」愚按:北堂背南向北,故謂之背。痗,病也。○言焉得忘憂之草,樹之北堂以忘吾憂乎?北堂,蓋古之植花草之處。然終不忍忘也。是以寧不求此草,而但願言思伯,雖至於心痗而不辭爾。心痗則其病益深,非特首疾而已也。
《伯兮》四章,章四句。
范氏曰:「居而相離則思,期而不至則憂,此人之情也。文王之遣戍役,周公之勞歸士,皆敘其家室之情、男女之思以閔之,故其民悦而忘死。聖人能通天下之志,是以能成天下之務。兵者,毒民於死者也。孤人之子,寡人之妻,傷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災,故聖王重之。如不得已而行,則告以歸期,念其勤勞,哀傷慘怛,不啻在己。是以治世之詩,則言其君上閔恤之情;亂世之詩,則錄其室家怨思之苦,以為人情不出乎此也。」輔氏曰:「范氏之説,誠足以詔萬世。人君而知此義,則知謹重於用兵矣。至于所謂『治世之詩,則述其君上憫恤之情;亂世之詩,則録其室家怨思之苦,以為人情不出乎此』者,又深得聖人錄詩之意。」李迂仲曰:「古者師出不逾時,所以重民力也。春秋時用兵多矣,未有書師還者,獨於莊公八年書之,以見逾時不反也。然《采薇》之役逾年而歸,《東山》之師三年而至,詩人乃美之者,蓋用之得其道,則民無怨懟之心;不得其道,則逾時之久而人怨矣。」
《序》:「刺時也。言君子行役,為王前驅,過時而不反焉。」
舊説以詩有「為王前驅」之文,遂以此為《春秋》所書從王伐鄭之事。然詩人又言「自伯之東」,則鄭在衛西[40],不得為此行矣。《序》言「為王前驅」,蓋用詩文,然似未識其文意也。呂東萊曰:「『為王前驅』,特詩中之一語,非大義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比也。狐者,妖媚之獸。綏綏,獨行求匹之貌。嚴氏曰:「狐性**,又多疑,綏綏然獨行而遲疑,有求匹之意,喻無妻之人也。」《本草》曰:「狐鼻尖,尾大,善為妖魅。」石絶水曰梁。在梁則可以裳矣。○國亂民散,喪其妃耦,有寡婦見鰥夫而欲嫁之,故託言有狐獨行而憂其無裳也。謝疊山曰:「見鰥夫無人縫裳而有憂,則其情可知矣。因其有言者,以探其不言者,可以言風人之旨矣。」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叶丁計反。
比也。厲,深水可涉處也。帶,所以申束衣也。在厲,則可以帶矣。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叶蒲北反。
比也。濟乎水,則可以服矣。
《有狐》三章,章四句。
《序》:「刺時也。衛之男女失時,喪其妃耦焉。古者國有凶荒,則殺禮而多昏,會男女之無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
「男女失時」之句未安,其曰「殺禮多昏」者,《周禮·大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十曰多昏」者是也。序者之意,蓋曰衛於此時不能舉此之政耳,然亦非詩之正意也。長樂劉氏曰:「夫婦之禮,雖不可不謹於其始,然民有細微貧弱者,或困于凶荒,必待禮而後昏,則男女之失時者多無室家之養。聖人傷之,寧邦典之或違,而不忍失其婚嫁之時也。故有荒政多昏之禮,所以使之相依以為生,而又以育人民也。《詩》不云乎,『愷悌君子[41],民之父母』,苟無子育兆庶之心,其能若此哉!此則《周禮》之意也。」
投我以木瓜叶攻乎反,報之以瓊琚音居。匪報也,永以為好呼報反也。
比也。木瓜,楙茂木也,實如小瓜,酢可食。《本草》曰:「木狀如奈,花生于春末,深紅色,其實大者如瓜,小者如拳。《爾雅》謂之楙。」徐氏曰:「瓜有瓜瓞,桃有羊桃,李有雀李,此皆枝蔓也,故言木瓜、木桃、木李以别之也。」瓊,玉之美者。琚,佩玉名。孔氏曰:「瓊非玉名也。琚、瑶、玖,三者互言。琚,言佩玉名,瑤、玖亦佩玉名。」○言人有贈我以微物,我當報之以重寶,而猶未足以為報也,但欲其長以為好而不忘耳。疑亦男女相贈答之詞,如《靜女》之類。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音久,叶舉里反。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比也。玖,亦玉名也。《説文》曰:「玖,玉黑色。」孔氏曰:「《丘中有麻》傳云:『玖,石,次玉者。』是玖非全玉也。」
《木瓜》三章,章四句。
《序》:「美齊桓公也。衛國有狄人之敗,出處于漕。齊桓公救而封之,遺之車馬器服焉。衛人思之,欲厚報之,而作是詩也。」
説見本篇。愚按:桓公封衛,以王法律之,固為春秋之罪人。自衛人視之,則天地再造之恩也。果如《序》説,則桓公之德,僅可比于草木之實,而衛人之報者未見,乃遽自擬以重寶,尚為知恩也哉?《序》説非詩意矣,《集傳》固不得從之也。
衛國十篇,三十四章,二百三句。
張子曰:「衛國地濱大河,其地土薄,故其人氣輕浮;其地平下,故其人質柔弱;其地肥饒,不費耕耨,故其人心怠惰。其人情性如此,則其聲音亦**靡。故聞其樂,使人懈慢而有邪僻之心也。」鄭詩放此。輔氏曰:「鄭、衛之俗**靡,非獨習俗之弊,蓋亦風土所致。張子發此説,可謂能通天地人矣。」陳夀翁曰:「此説大概為**詩言耳,《鄘·柏舟》《定之方中》《淇奥》等篇不在此限。」
詩傳通釋卷三
[1] 「下同」,原無,據朱熹《詩集傳》卷三補。
[2] 「下併同」,原無,據朱熹《詩集傳》卷三補。
[3] 「鐋」原作「錫」,據朱熹《詩集傳》卷三改。
[4] 「遂」,輔廣《詩童子問》卷二作「逐」。
[5] 「笫」原作「第」,據明修本及《禮記正義》卷六改。
[6] 「學問自脩」,《毛詩正義》卷三之二作「學問聽諫之時」。
[7] 「兩」上原有「謂」字,據朱熹《詩集傳》卷三刪。
[8] 「姑」原作「如」,據朱熹《詩集傳》卷三改。
[9] 此句,《孔叢子》原文作「於《考槃》見遁世之士而不悶也」。
[10] 「得」原作「能」,據四庫本及朱熹《詩序辨說》改。
[11] 「息夷反」,原無,據朱熹《詩集傳》卷三補。
[12] 「女」原作「子」,據朱熹《詩集傳》卷三改。
[13] 此句,《春秋左傳正義》卷三原文作:「衛莊公娶于齊東宮得臣之妹,曰莊姜,美而無子,衛人所為賦《碩人》也。」
[14] 「奚」原作「兮」,據朱熹《詩集傳》卷三改。
[15] 「無使君勞」,嚴粲《詩緝》卷二作「勞於政事」。
[16] 「白」,原無,據明修本及《毛詩正義》卷三之二補。
[17] 「姻族」,嚴粲《詩緝》卷六作「族類」。
[18] 「謨」原作「謀」,據四庫本及朱熹《詩集傳》卷三改。
[19] 「東」原作「陳」,據嚴粲《詩緝》卷二及《漢書·地理志》改。
[21] 郭璞說見《爾雅注疏》卷十,原文作「似山鵲而小,短尾,青黑色,多聲,今江東亦呼為鶻鵃」。
[22] 「維」原作「雖」,明修本同,四庫本作「唯」,據《毛詩正義》卷三之三改。「節」原作「飾」,據四庫本及《毛詩正義》卷三之三改。
[23] 此處所引輔氏說,原無,據四庫本補。
[24] 「輔氏」至「辭歟」,明修本無。
[25] 「傳」上原有「左」字,據四庫本及朱熹《詩集傳》卷三刪。
[26] 「之」原作「也」,據四庫本及朱熹《詩集傳》卷三改。
[27] 「有」,呂祖謙《呂氏家塾讀詩記》卷六引劉氏說作「聞」。
[28] 「其」,四庫本作「之」。按輔廣《詩童子問》卷二作「其」。
[29] 「于」,原無,據四庫本補。
[30] 「則」原作「其」,據四庫本改。
[31] 「衛」上,蘇轍《詩集傳》卷二有「宋音燕女溺志」一句。
[32] 「此詩」至「強解」,原無,據朱熹《詩集傳》卷三補。
[33] 「踵」原作「腫」,據嚴粲《詩緝》卷六改。
[34] 「衛」,原無,據嚴粲《詩緝》卷六補。
[35] 「序」至「是詩也」,原無,依本書體例,據《毛詩正義》卷三之三補。
[36] 「于偽反」,原無,據朱熹《詩集傳》卷三補。
[37] 「沐」原作「沭」,據朱熹《詩集傳》卷三改。
[38] 「沐」原作「沭」,據呂祖謙《呂氏家塾讀詩記》卷六改。
[39] 「面」下,原有「燂潘靧」三字,據四庫本刪。按,胡一桂《詩集傳附錄纂疏》卷三此句下有注音作「燂音潛,潘音翻,靧音悔」。
[40] 「在」,原無,據四庫本及朱熹《詩序辨說》補。
[41] 「恺悌」,《大雅·泂酌》篇經文作「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