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从经验论到社会经验主义

在实在与建构及其问题上，经验主义无疑是一条重要的思路，但同实在论一样，经验主义也经历了一个发展过程。

早期的经验论主要强调经验特别是人的感性认知对真理性知识的决定性作用，但由于对感性认识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关系有不同的理解，造成了经验主义的多重取向。[1]

尽管维也纳学派内部在某些思想上并不统一，但其大部分成员依然坚持从语言及其逻辑分析的角度去理解实在及其建构。1932年卡尔纳普指出：“现代逻辑的发展，已经使我们有可能对形而上学的有效性和合理性问题提出新的、更明确的回答。应用逻辑或认识论的研究，目的在于澄清科学陈述的认识内容，从而澄清这些陈述中的词语的意义，借助于逻辑分析，得到正反两方面的结论。正面的结论是在经验科学领域里作出的，澄清了各门科学的各种概念，明确了各种概念之间的形式逻辑联系和认识论联系。在形而上学领域里，包括全部价值哲学和规范理论，逻辑分析得出反面结论：这个领域里的全部断言陈述全都是无意义的。”[2]其实，在实在观问题上，石里克、卡尔纳普、纽拉特等人并不一致。石里克更接近于传统经验论的思想路数，卡尔纳普坚持物理主义的分析立场，而纽拉特则强调一种整体论的语言观。[3]

范·弗拉森的建构经验主义是逻辑经验主义解答实在与建构及其关系问题的新尝试。其实弗拉森的意图很简单：一般的经验主义往往把某种稳定的“经验”当作思想的原点，但弗拉森则认为，真正的科学“经验”是理论模型的工具，因而是可以修改的。“我使用‘建构的’这个修饰词来表明我的经验论的特点。按照建构论的经验论，科学活动是建构的而非发现的，科学活动就是建构能够与经验相符合的理论模型，而不是关于不可见之存在的真理。”[4]

自1980年弗拉森推出了他的“科学的形象”以来，20世纪90年代的好评如潮已经退去，我们只找到了一篇讨论弗拉森建构经验主义的论文：《劣中选优的无奈：弗拉森论证的成败分析》。[5]

2001年，M.所罗门（Miriam Solomon）出版了一本题为《社会经验主义》的书，这部书由导论、科学的经验成功、辉格实在论、科学决定的向度、争论、共识、社会经验主义和认识的公正性8章组成。在这部书中，M.所罗门提出了争议（Dissent）在科学认识中的重要意义，而“共识在科学认识决策中并不具有超越的认识地位。在科学认识的决策中，争论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而共识不过是争论的一种特殊状态（争议方为零）……社会经验主义的科学目的就是批判以共识为参照的认知体制”[6]。这就意味着：“社会经验主义是社会性的，因为它在一般意义上并不偏袒科学共同体中经验决定或非经验决定取向的任何一方。科学的规则并不是由科学家个人的思想或决定所构成的。社会经验主义是经验主义的，这是因为它强调科学的经验的成功。”[7]

自2001年所罗门提出“社会经验主义”以来，学界的反应较为热烈，有人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来理解他的思想[8]；有人从科学政策的民主性角度来评价M.所罗门的思想[9]，“认为所罗门的社会经验主义对当代科学哲学的独特贡献在于不仅仅在于对科学知识的社会本质的哲学理解，而且还在于对科学政策的启迪”[10]。

上述梳理表明，经验主义在理解实在与建构及其关系的问题上经历了从逻辑经验主义到建构经验主义再到社会经验主义的思想演化过程。

[1] See Victorian Empiricism：Self，Knowledge，and Reality in Ruskin，Bain，Lewes，Spencer，and George Eliot ,by Peter Garratt，Madison N.J.：，Fairleigh Dickinson University Press，c2010.

[2] 〔美〕卡尔纳普：《通过语言的逻辑分析清除形而上学》，洪谦编：《逻辑经验主义》，上卷，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第13页。

[3] See Deborah Holmes,Lisa Silverman，Interwar Vienna：Culture between Tradition and Modernity ，Rochester，NY：Camden House Inc.，2009.

[4] Van Frassen：The Scientific Image，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0：5.

[5] Bad Lots，Good Explanations：For and against Van Frassen’s Argumentby V.Iranzo，CRITICA-REVISTA HISPANOAMERICANA DE FILOSOFIA;AUG.2001;33;98：71-96.

[6] Miriam.Solomon：Social Empiricism ，Cambrige，London，Achorn Graphic Services，Inc.，2001：12.

[7] Miriam.Solomon，Social Empiricism，Cambrige，London，Achorn Graphic Services，Inc.，2001：120.

[8] See A More Social Epistemology：Decision Vectors，Epistemic Fairness，and Consensus in Solomon’s Social EmpiricismBy Alison Wylie，Perspectives on Science.Fall 2008，Vol.16,Issue 3：237-240，4p.

[9] Social Empiricism and Science Policy ,By Kristina Rolin，K.Brad Wray，Science Studies.Dec.2008，Vol.21,Issue 2:68-82.

[10] Kristina Rolin，K.Brad Wray，2008：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