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四个女人

肖影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的酒,开始她向同事们解释,今天不能喝酒,一次被起哄沾上了酒后,就收也收不住,然后一伙人在包厢里乱吼。

趁着酒兴,还有一个好嗓音,肖影硬是霸着话筒不放。记忆中,她很久没这么玩得开心了。

但怎么疯还是敌不过尿急,肖影推开了几个挡在前面的同事,然后跌跌撞撞走出了包厢,后面还有人在喊,“你还能行吧?别跑错卫生间啦——”

“我?才没醉呢……”肖影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声,然后去找卫生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东摇西晃,她怎么都扶不住,不,我以前酒量很好的,没事,没事的,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可是,她发现自己找不到卫生间。她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从身边经过,拦住了他,“喂,帅哥,卫生间在哪里?”

那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跟我来,这里的卫生间不好找。”

不好找?但肖影还是跟着他走,有个人带路总比自己茫无头绪地瞎转好。不知过了几条走道,两边的都是暗红色的包厢,灯光幽暗迷离,音乐声嚣杂,一群瞎吼猛喝的人。

肖影在后面嘟囔着,“怎么这么远?”但是,她的脑子已经没有任何分析能力了。

这时,男人在一个外面看上去同样很幽暗的房间门前停了下来,指了指里面,“这就是卫生间,您请用。”

说完,他便撤身退走,而肖影就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但是,她却找不到抽水马桶,卫生间怎么可以没有马桶呢?她有点费解,如果没有马桶,她进来又干什么?当她那被酒精泡糊的脑瓜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女人向她飘来。她之所以觉得那女人是飘过来的,因为那女人穿着一件很长很长的裙子,裙子近乎拖到了地上,轻飘飘的看不见脚,所以,她看着这个女人向她飘了过来,一转眼,就到了她的面前。

然后她看到好几个女人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同样穿着很长很长的裙子,倒像是些古代的女人而不像这个KTV的小姐。她们嘻嘻笑笑朝肖影飘了过来,肖影的嘴巴终于吐出了几个比较清晰的字眼,“请问姑娘们,卫生间在哪里?”

她们突然相视大笑,笑得花枝招展,天花乱坠,其中一个穿着绿色裙子的女人,笑嘻嘻地走近了肖影,她举起了一只手,“亲爱的,我帮你弄完这个,我就告诉你,卫生间在哪里。”

这时,肖影才注意到她手上的东西,是一把尖锐的刻刀,而刀尖上,似乎抹着什么黑色的东西。女人们的脸笑成一朵花,那朵花每一条纹络都透着诡异的杀气,肖影的酒醒了一半。

她想,她可能在做梦吧,她后退了一步,“对,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

“不,宝贝,你没有错,走得很对,非常对!这,就是你要来的地方,我们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旁边的另外几个女人过来按住了肖影,后面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锁上。肖影大声地尖叫着,巨大的音乐声很快把她的尖叫盖住了。随即,她的嘴巴就被胶带给封上。

此时,绿裙女人的脸凑得很近,但是,她手上的刻刀却更近。冰冷的刀尖轻轻地滑过肖影的脸,肖影瞪着惊恐的眼睛,发出恐惧的呜呜声。女人们又咯咯地笑了,似乎,她们很满足于这样的情景。

这时,绿裙女人捏着刻刀,刀尖停留在肖影的两眉之间。她的声音很细,很柔,就像一个性情温顺的女子在对着自己的孩子说话,“亲爱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人的生命力的源泉,很久以前,我们在这里点上朱砂痣,这也是我们的标记,然后涂上药膏加以保护,可以避邪消灾的,噢,现在的你是不会明白的哈哈。但是,现在,我将在上面刻上另一个标记,它是神奇的,有力量的,噢,非常有力量非常美妙,你一定从来没有过那么美妙的体验,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你可以完完全全地体验了……”

是的,肖影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内心的恐惧令她更加没法集中注意力听她这莫名其妙的话。是的,疯子,一群女疯子,一群女魔鬼,我一定是碰到了女疯子。

肖影歇斯底里地呜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喊着“快放开我”,但是,声音传了出来,是气闷而压抑的呜呜声。

而刺骨的疼痛从眉心传至全身,她才发现,这不是梦,梦里不会这么痛的。

她拼命地挣扎着,身体却被这几个女人死死地按住,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每一次刀子下去,肖影都感觉自己痛得要死,她不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还有什么样可怕的酷刑。此时,她倒希望,自己被这群疯子一刀给解决掉。

而女人的声音依旧在温柔地响,“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刻上这个字符,这是一种终结,一种完美的终结,它代表着死亡,这是一种解脱一切的死亡,它并不仅仅只是死亡,它同时又代表着开始,代表重生,噢,重生,这是一种浴火重生,它能指引你的灵魂进入神国,进入我们的家园,美妙,神圣的家园。”

她的声音在肖影的耳朵里变得渐渐恍惚起来,疼痛感也被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所慢慢替代。女人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她含笑地看着肖影,并轻轻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肖影,肖影……”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这是她们安排好的?

旁边的女人也跟着一起呼唤着,她们的脸突然变得那么可亲而温柔,仿佛她们已经跟她认识了很久,跟刚才的女疯子们仿佛判若两人。

她感觉有一股奇异的东西在血液里东突西兀,然后那些东西越跑越快,似乎快要冲破肌肤,喷薄欲出。她整个人都要沸腾起来,而身体却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轻得几乎要飘浮了起来,令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片浮在水面的羽毛。她从来没有如此美妙的体验,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而绿裙女人的嘴巴在轻轻地蠕动着,“肖影,肖影,走吧,走出来,跟着我们,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有你一生都最想得到的感觉——去吧——”

肖影晃了晃然后站起了身,此时,那种疼痛的感觉也变得模糊,而心里只有一种意念却越来很强,走吧,走吧,跟着她们走,走到一个美妙的地方。

肖影点了点头,然后乖乖地跟在她们的后面。她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一股强烈的但又被压抑着的、随时都会爆发的力量,而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不真切的,仿佛一切是在梦里,而唯有绿裙女人是清晰的。她听她的话,中了魔般地听她的话。

她们把她送上一辆车,然后带到了某个路段,就扔下她不管了。肖影此时的神情完全像一个迷失了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从哪里来,又往何处去,她想,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不,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要醒过来,我要跟同事们一起回家。

但是,我应该怎么才能回去?

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前面就是雷雨公园。公园里外都有警员们在埋伏,外面是两个毛头警察小李与小林。此时,守到现在别说人,连个鬼都没有看见,他们坐在车里,眼皮几乎已撑不开了。

小李说,“得,要出现早出现了,我先打个盹儿,等下咱轮着。”

“好吧。”虽然小林有几分不情愿,因为,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但是,无奈小李比他抢先了一步说出来。

于是小李便蜷起了身子在座位上睡了起来,而小林继续撑眼皮。正当小林无聊加睡意困得发慌时,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车窗上一闪。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闭的眼睛使劲睁了开来,一团黑色的影子再次一闪而过。这次他看得很真切,人马上清醒了起来,推了推身边的小李,却没有推醒。

小林于是打开了车门,想出去看个究竟,只见那黑影一溜烟就消失在前面的草丛里。小林跑着跟了过去,那黑影停了下来,他看清楚了,是一只猫。当他对这只猫失去了兴趣时,却见这只猫突然跳了起来,跳到了什么上面。

小林抬头,这才发现黑猫在一个女人的怀里。这样的深夜,出现一只猫不奇怪,野猫很多,但是,出现这样的一个女人,特别是抱着猫的女人出现在这么冷僻的地方确实有点奇怪。

“你还不回家么?”

“我的家?”女人反问的神情看起来非常迷茫,“噢,我想不起怎么走了,我迷路了。”

“迷路?”小林看着眼前的女人,这年头,美丽的外表总是不长脑,傻女人真多,“好吧,你告诉我,你家在什么路,我告诉你怎么走。”

女人看了看周围,目光里透着害怕:“可是,我一个人不敢走夜路啊。”

小林看了看四周,有点无奈,“那么,你告诉我,在什么路。”

“雷鸣路。”

小林想了下,雷鸣路离这里并不算远,走个七八分钟就到。那么,好人做到底吧,送送她也好,况且,这么深的夜里跟这么一个女人散散步,那种感觉也不错啊,哟,简直是艳遇了。

于是小林送女人回家,两人靠右边人行道步行过去。而此时的肖影失魂落魄地走过小李的车子,来到了公园门口。

那公园门口,有两只红彤彤的灯笼。

此时,她感觉体内仿佛有万马在奔腾,燥热难受。她闭上了眼睛,进入了一种神痴鬼迷的迷醉状态,全身像是坠入了半空之中,令她欲神又欲仙。但是,她却无法表达这种感觉,把这种情绪给发泄出来,浑身觉得难受了起来。

此时,不知从哪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音乐声,那种音乐虽轻,却如钢丝般坚韧而有力度,令她全身一震。这音乐终于让她找到了能表达这种如痴如醉状态的宣泄口,是的,唯一能发泄她现在的这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她跟着音乐舞了起来。

黑暗中的绿裙女人看着她跳舞的样子,脸上挂着一丝很满意的笑,离开了。

已时,月已中天,月亮悬在半空,有一半被云彩所挡住,一半黑暗无边,一半锃亮如洗,人所看到的,只是一半,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