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雷雨公园

光明的桌子上,有很多的纸片,分别是:悲哀的、女人、满月、脸、云彩、森林、河流、天堂、花朵、灯、火焰,因陀罗神(雷雨神)、旋转。

他在费劲琢磨着,小鲁这时进来,“叫我贵干?”

光明指了指桌子,“丁家姐妹的印度狂舞手势分析出来了,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手势都是断句啊。”

“哇,老大这个你也懂啊,不会是有人帮忙的吧?”

他朝光明眨巴着眼睛,光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嗯,她是舞蹈教练,多少会懂点的吧,所以,我就找她了呗。还真是找对人了,丁家姐妹跳的就是印度舞,而俞红是在印度长大的,并在那里学过舞蹈与瑜伽。”

说着光明指着其中一张纸片,“满月,会不会是指时间,这个比较好理解,就是月满之夜。”

“今天是农历几号?”

光明翻了下桌子上的台历,“14号。”

小鲁用手支着脑袋,“噢,那就是明天了噢,悲哀的……女人……会不会指将要死的女人,要死的女人当然悲哀了,那么,这是人物了。至于,森林、河流、天堂、火焰,应该是指地点吧。”

“对啊,人物,地点,时间,都有了,那么,应该是什么样的暗示?”

这时,光明与小鲁几乎同时叫了起来了,“下一个死亡者!”

小鲁缓慢地说,“那么,我们完整地连起来,让我用自己丰富的艺术细胞组织一下……就是,农历十五的满月之夜,天空飘**着一丝云彩,一个悲伤的女人,出现了,她来到森林边,那森林是有着河流的,噢,还有花朵,她像火焰般地旋转着,然后进了天堂……这个因陀罗神啊灯啊就不管它了……天啊,没错了,就这个意思。哇,太有诗意了,我简直就是个诗人嘛。”

“打住——可惜,范小雅的舞蹈没有录像可看,如果她的舞蹈手势跟丁家姐妹的死对上号的话,那就是对下一个死亡者的预言。”

“错不了,老大,我看,就在明天了,地点是森林边的水边,但是,没有具体的地点啊,晕,周边山林这么多,这么大,谁知道在哪里发生啊。”

光明重新把另两个小纸片拿到眼前,只有这两个还解释不了,这个因陀罗雷雨神,还有个灯是什么意思呢,会不会就是暗示着那个详细的发生地点呢?

有雷雨神,还有灯的地方,应该在哪里呢?

7月26日。农历六月十五。

蔡萌萌来到了雷雨公园,这是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公园,因为比较小,设施比较落后,再加上城里的新公园造好后,来这里的人就更不多了。

而蔡萌萌找到这里来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公园里有一棵很大的有着三百年历史的老槐树,经常会有人在这棵树上吊死,好像自杀者特别钟爱这棵大树,以作为自己生命的终结站。

这公园蔡萌萌小时候去过几次,而这里关于吊死鬼的传说也是神乎其神,而那树也曾经被雷劈过,中间有道很大的裂缝,所以,想到赵亚铭第三幅画里吞噬了半个人身的吃人树,蔡萌萌就感觉非常熟悉。

而雷雨公园与原始森林还是有着共通之处,都是有着植物的地方,而且都是属于荒凉之地,少有人迹的。就如向日葵地与广场都是露天的,敞着怀抱迎接太阳,而舞台与洞穴都是幽暗的,需要灯光的一样。

所以,她不相信画上的原始森林真的是指哪个森林,就如画上的洞穴其实是舞台一样。她拿出这个城市的地图,找遍了所有的地方,而雷雨公园是唯一适合的地方,那么,很有可能下一起诡舞案就在雷雨公园。

蔡萌萌看了看时间,此时下午3点50分,公园里倒是有几个人,不过都是成双成对的、乍一看分不清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情侣,她想地点应该会在这里,但不能确定时间。她开始在公园里闲逛,里面有一个滑梯,还有些设备,早已经不能用了,除了几张木椅还是好的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完整的东西了。

倒是几棵夹竹桃没心没肺开得异常艳丽,可能当时的公园植树人员被它美丽的外表所迷惑,而忽略了它其实是一种有毒的植物,也难怪这个公园会废掉。

蔡萌萌在里面缓缓地走着,这种感觉熟悉又带着陌生,而她现在唯一记挂的是位于公园最里面的那棵老槐树。

当她找到那棵树的时候,感觉这里更加寂静,寂静得令人害怕。这棵老槐树树身的中间段依旧有着很大的裂缝,但上面的枝叶却长得很旺盛很茂密,粗枝条上悬着几根破布条,很明显,那是上几任吊死鬼们留下的。

这棵树长得跟赵亚铭画里的吃人树真像。幸好她记得这棵树,蔡萌萌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不会错的。

她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出现。那几对情侣也走了,现在,这里真的像一个被人所遗忘的世界,阳光已经暗淡了下来,斜斜地从树缝间投下来,她突然感觉她老了,十几年前,她还是个孩子,现在,那些青葱岁月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流走了?

这时,她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在公园里出现,手里似乎提着一个鸟笼子大小的木盒子,她赶紧找了一棵大树躲了起来。

随着女人的走近,她看清了女人的长相,这个女人很瘦,头发很少,上身穿着一件棉质的纯白T恤,下身是一件很长的波西米亚蓝色系彩裙,裙摆几乎拖到了地上,长长的头发直直地垂了下来,在这公园里,看起来很夺目,就像是飘落人间的花仙子。

但是,她看起来却没有任何表情,很冷。那种冷,像是发自骨子里的。

而她手里提着的木盒子有点奇怪,是那种很精致的雕花檀木盒子,看似有着好几个小窗。蔡萌萌注意到,当这个女人低下头看木盒的时候,目光立即柔和了下来,随即变得异常温柔,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含情脉脉的甜蜜。

这种甜蜜令蔡萌萌非常疑惑,难道箱子里放着她要送给情人的宝贝,或是情人送给她的宝贝,再或者是她亲自做的点心要带给她最亲爱的人品尝?

蔡萌萌悄悄地跟在她身后,她想知道,这个奇怪的女人来这个破公园到底干什么,难道只是散散心而已?

这个女人穿的裙子虽然很长,但是,走路却很快,当她走过了一个亭子的时候,突然就找不到了。蔡萌萌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难道这女人真是只不食人间烟火的狐仙?一想到这里,蔡萌萌心里腾出了一股寒意。

她突然觉得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而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寂静与可怕,包括刚才那个跟丢了的提着木盒的女人。

她后退了几步,准备跑出这个寂静可怕的公园。一转身,却撞上了什么东西,抬头,正是那个提着木盒的女人。她冷冷地看着蔡萌萌,似乎穿透了她的五脏六腑。

这时,蔡萌萌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姑娘,速离开这里。”

女人的嘴巴分明紧闭着,蔡萌萌的视线往下移去,此时,有一点她是确定无疑的:那声音是从鸟笼般大小的木盒子里发出来的。

而且,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蔡萌萌是逃命般跑出公园的时候,撞上光明、小鲁的。

光明与小鲁很惊讶于蔡萌萌会在这个公园里出现,而蔡萌萌扶着膝盖,前气不接后气,脸色煞白,“有——有鬼——”

光明与小鲁对视了一眼,“发生什么事了?”

蔡萌萌使劲咽了咽唾沫,努力让自己发出正常、谁都能听得清楚的声音,“有个女人,有个女人,提着一个脑袋,那个脑袋会说话——”

小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姑娘,你是鬼鬼怪怪的电影看多了吧,一个人,脑袋离开了身体,怎么能活下去?活不下去的话,又怎么能说话呢?麻烦你呀小朋友,有点基本常识好不好。”

蔡萌萌有点急了,“是真的,不信我带你们过去。”

“好的,我倒要看看脑袋是怎么说话的,我们走。对了,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光明与小鲁也挺纳闷的,他们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来,蔡萌萌怎么倒先来一步了。

“我——”其实蔡萌萌也很想说出她对静安公司火灾案的疑惑,还有它楼上摩洛哥画室的事,但是,她实在不能确定,关于那墙上的壁画是不是真的跟那起火灾还有女人们的舞死有关,因为都没有明确的证据,或者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利用其含义去诠释的勉强想法。是的,谁会相信这样的捉风捕影呢?

唉,况且自从张祯跳楼自杀后,他们都以为自己精神受刺激了,以为自己也可能有点不正常了。

“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散散心,所以,就来这里了。”

虽然光明与小鲁对她来这里的原因都觉得怀疑,但是,她既然不主动说出来,他们也拿她没有办法。

到了亭子边,根本就没有那个女人的踪影,仿佛她根本就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令蔡萌萌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我刚到门口就碰到你们,马上就折回来了,这女人,这女人哪里去了呢?这公园也就这么一点大了。”

光明说,“这样吧,我们分头找下,你就坐在亭子里面等我们。”

蔡萌萌点了点头,她在想,那个提着会说话的盒子的女人,会跑到哪里去了呢,或者真是自己多心了,里面只是一只鹦鹉而已,自己怎么会想到是一个脑袋呢!

还有,这女人到这里又是干什么呢?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犹如千斤压顶,沉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个女人,可能就是下一个舞死者啊!

但是,她却一直没有提醒女人离开这个地方,反而那个女人的鹦鹉叫自己速离开这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她紧张地东张西望,最后目光停留在公园后面的那座破房子上。去那里看看吧,可能那女人穿过公园往那头去了。

正当她准备穿过公园的断墙,突然听到了小鲁的叫声,“树上有一只死猫。”

猫,死猫?蔡萌萌立即改变行程,向小鲁的方向走去,却见那棵飘着残布破条的老槐树上吊着一只纯黑的猫,那猫的绿眼睛像滚圆的珠子一样突兀着,发着冷光,看上去,像一个死不瞑目带着咒怨的幽灵。

“我向你们保证,这里我刚来过,这颗树上并没有吊死的猫。”蔡萌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喑哑。

这时,光明也回来了,他警觉地看了看四周,低声地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当他们一起离开的时候,蔡萌萌回头看了一眼,她似乎看见了那只猫的眼睛眨了一下,而且还听到一声猫叫。

她发誓,她再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