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他们兄弟都是魔鬼】

天地陡得变成青灰色,屋外灰蒙蒙的光让我们如此无力。我紧紧地抱着箫奈奈,却安抚不了她浑身的颤栗,她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脸上的面纱被挣开了,露出她那狰狞难看的皮肤,她也不再在意。

(1)

这样,更好吧。本来我们就是陌生的两条单行道,刻意地交叉只会破坏交通规则,扰乱正常的人生通行。

可是,为什么,失落像影子一样紧紧地跟随着我。

我一再走神着,连我身边的主人涂雨少爷的发问和命令都没有听清楚,最后惹得他生气地像扔小狗一样卡住我的脖子将我塞到车上的副驾驶,“给我坐好!”

车子以一种渴望自杀的速度穿行过荆城的道路,拐进地下通道,再拐上高架桥,再冲了高速。涂雨早晚会死在他的车上,我敢寓言,此时正垂着头紧紧地抓住车门,强风仿佛要将我的脑袋都掀了下来。

失神得太久,我都忘记问涂雨这是要带我去哪,当然问他也不会说吧。等到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发现我们已经到了远郊的草坪上。

涂雨是想干什么?他已经放弃了折磨我,玩腻了我,所以打算将我抛尸荒野吗?我不得不往种种不好的方向想。除了先J后杀这项,因为我知道他对我的身体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他只喜欢调戏刺激我。总而言之,他算得上是一个长得奇帅的变态!

“宝贝,这里黑漆漆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是不是很刺激啊?”涂雨停下车,暧昧地望着我,我感到后脊发凉,下意识的往车座后面缩。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声音里的颤抖显露出我已害怕到了一定的点。

“待会你就知道了,保证一定很刺激的。”涂雨仍然在笑,稍即有些激动地一把将从车子上拉下来,用他健壮的胳膊将我的双手反在身后,我感觉到有类似绳子之类的东西在我的手腕上越套越紧。真是的是要抛尸了!求生欲望让我拼出力气去挣脱绳子,可是双手越挣越紧,我绝望地尖声喊叫求救。

“别浪费力气了,宝贝。这里我们早就打探过了,方圆十公里都没有人,晚上也很少有车辆经过。”涂雨冷冷地说着,用在我身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绳子勒得我的手腕火辣辣地疼。我只得没出息地哭着向他求饶,尊严是可贵,可是我早就没有尊严了。如果连生命也这样稀哩糊涂地失去的话,那么我真是白来这世界了。

可是显然的,对于已经有变态倾向的人来说,你的求饶只会让他感到更加的刺激。他用粗绳绑好我的手脚之后,再拿出一个大透明胶布,将我的嘴巴封了起来。

在无视我惊恐无助的眼神里,在弄好一切后,涂雨还仔细地上下检查下捆绑我的结口。他那帅得惊人的脸庞此刻在我眼里变得那样的恐怖。

他突然横着一把将我扛在肩上,将我团着放进后备车厢里,砰的将后备厢的门关上。视野里一片漆黑,恐惧和绝望包围着我,我头脑里像开进了一架轰炸机,轰隆隆地鸣响着。

隐约地听到涂雨与人通电话,一会儿又听到一辆车开过来的声音,然后从车里下来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声音。

“都做好了?太完美了!”我惊悚地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这声音好熟悉,可是我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估计是隔着后备厢,听起来有些模糊。

“宝贝,爱你哦。”又是恶心的宝贝两个字,估计是涂雨的宝贝之一,可是她为什么和涂雨两个一起来这么糟贱我?

“她这样会不会死啊?”涂雨问。

“怎么会?她的命这么贱,不会那么轻易死的,放心吧。”女生说。

接来来涂雨的声音很小,说了什么我仔细听,听也听不清。最后他用力地拍拍后车门,大声地像是说给我听,“宝贝,好好地在里面感受下独自躲荒野的后车备厢里的感受吧,很美妙吧,努力幻想下电影里那些女士们坚强求生的情节!”

变态!一群死变态!他们真的走了,我听到他们开着车远去的声音,他们就这样抛弃了我,连车子也这样抛在荒地里。

恐惧以及挣扎让我生出了一声的汗,渐渐地,我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在筋疲力尽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2)

我又渐渐地苏醒了过来,醒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在后备厢里,而是躺在记忆荒地草从里,我的双手已经被解开,双腿还有嘴巴还被绑着。

天色正蒙蒙亮,我全身剧疼,流着眼泪先撕开贴在嘴上的胶布,再一一解开绑着双脚夫的绳子,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在淤青的手腕脚腕上,牛仔裤左边大腿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开了一个大洞。

清晨的早地还有泥水,晨光从厚厚的云层里投入青灰色的微弱的光,我努力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脚高一脚低地踩着草从和泥水往公路的方向走。

是,我的生命虽然像杂草一样轻贱,却也是一样的战斗力顽强。宁檬,你一定可以扛下去,绝对不会被打倒!

一定的,绝对不要被打倒!我已经隐隐地知道这一切都不会是巧合,涂雨对我所做的更是有目的性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跟谁合作,但是他们的目的肯定是让我屈服站不起来,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

我紧紧地跟着干裂的嘴唇,拖着疲备不堪的双腿不停地前进。

我要走到公路上,拦下一辆车求它载我回学校,然后重新开始我的新生活。我已经决心反抗,不会再被涂雨以及任何人拿我当面团一样揉捏!

依靠着这个信念,我终于走过长长的草丛,来到了公路上,衣衫褴褛像遭劫后的我,很多司机一见到我招手,将车开得更快地离去。

最后伸出胳膊闭着眼站在了道路中央,一辆老爷车陡地刹车停止了。

“闺女,你怎么弄成了这样?”车里北方典型的上了年纪的男人好奇地问。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簌簌地拼命往下掉。

“哎呀,闺女,你别哭别哭,什么坎都过得去。有什么伤心事跟伯伯说说,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受些。”

“人生啊,短短几十年,眨眼就过去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你瞧我一大把年纪了,啥没经历过。要说苦痛,我不比任何人经历的少,什么少年丧父啊,年轻的时候谈了多年的对象最后成了别人的新娘,现在一大把年纪,生活平静了眼看要享受天年了,老伴却被查出了绝症,这不我刚从外地的大医院回来,准备接女儿过去呢……”

这个年近五十的男人声音温和,从穿着以及言行举止中看起来教养良好,他一边给我递纸巾,一边柔声安抚我,我的冰冷、害怕渐渐得到平息。

眼泪渐渐止住,我呆呆地望着前方车拐过公路一道又一道的弯,我突然有了一种倾诉的欲望,这些日子在我身上发生了太多事,都堆积在我的心口,压得我喘息不过来,我急于将它们全吐出来。

“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呢?十八岁就为一个混蛋堕胎,十九岁间接害死了一个爱自己的年轻男人。现在又不知怎么惹上了一个恶棍,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好不穷易遇上一个自己喜欢也对自己好的人,却再也不敢去争取了……”

堆在胸口的心事一股脑被倒了出来,我慢慢地跟这个半老的大伯说着我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闷气仿佛得到了一定的舒解。

(3)

下车的瞬间,我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会跟一个陌生的人说了那么多应该是属于自己隐私的事情。但是回头看了看他真诚而平静的双眼,又暗暗吁气,他怎么看也不像坏人,更何况我们完全不相识,他和我不会有什么时候利害冲动。

想想便释怀了,顾不上大家惊异的眼神,我一瘸一拐地走回荆大。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我让那位大伯停在了离荆大一定距离的站台,据他刚才所说,他的女儿所在的学校也是荆大,我不想再节外生枝,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学校。

刚进荆大,就看到了箫奈奈与江城一起向我走过来。

“宁檬!”箫奈奈惊叫,“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今天难得周末,江城学长叫我们去打网球,我们正找你呢。”

“你看我这样子,还能打网球吗?”我摊开双手布满泥垢的手向他们示意。

“是涂雨弄的吗!”江城走到跟前,抓起我的手腕,看到上面的伤痕,立刻皱着眉,“我早跟你说过让你远离他!”

“他怎么啦,挺好的呀,反正跟我差不多嘛,我们正合适。”我笑着挣脱掉方城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伤痕,我吃疼地叫起来。

“宁檬你怎么这样傻呢!”江城紧紧地蹙着眉,死盯着我眼睛里都是心疼。

箫奈奈看看我,再看看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顾我身上脏兮兮,抱过我的肩,扶着我往宿舍里走,“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先将宁檬带回宿舍吧。”

“好,我去买药。”江城说完,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很重让我没有力量去迎接。我垂着脑袋跟着箫奈奈往宿舍里去。

一路上不时地有学生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箫奈奈都会生气地对他们挥手,“看什么看,回家看你妈去!”

回到宿舍,她一面帮我整理,一面斥责,“宁檬你看你把自己弄得多么糟,整个像刚被强暴似的……呸呸,姐求你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啊!!你活得像个人样好不好!你到底要怎么折磨自己嘛!!”

箫奈奈朝我大声地发着脾气,然后眼泪就一个劲地掉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我们都不想看到现在的宁檬这熊样?”

箫奈奈是真的生气了,她像马景涛一样的怒吼摇晃着我的肩膀,直摇得我头晕目眩,眼泪也跟着掉了出来,她才住手,最后又伸出胳膊,将我紧紧地抱住。

“宁檬,你要对自己好呀,你知不知道?”

小样的箫奈奈,你怎么也变得这么擅于煽情了,我反手抱着她,两个人哭得不能自已。

江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宿舍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子,看到我们这些,他默默地在一旁坐了下来,等到我们哭够后,再轻轻地抓着我的胳膊到他的跟前,从印着荆大药房的塑料袋里拿出红花油和棉签,小心翼翼地帮我涂上。

帮我擦药的时候,他的表情专注,眼神温柔,

“还有这里。”等他擦完手腕,我不再客气,拉起裤管指着脚腕。他摇摇头,蹲了下来,再帮我擦着脚腕,箫奈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要是我当时明白她的去处及时阻止了她,就不会有后来更加惨烈的结局。

虽然我受了伤,身心疲惫,但是我却很高兴。因为我发现自己真像顽强的小草一样,别人越踩我的生命力就越旺盛,我已经能勇敢地面对过去的阴影决心走出来,已经决定跟好朋友箫奈奈与江城一起共同面对当下的困难。

我跟江城说了涂雨对我的威胁。

“宁檬你不用急,我有办法帮你。”江城稍加思索便果断地回答我,“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呢,以后别再因为这样的小伎俩而被牵着走,不值得知道吗?”

他伸出手摸摸我的头,温和地说,“好好睡一觉,醒来你会发现什么威胁都没有了。”

(4)

一觉醒来,事情真的变成了过去。曾经傻傻地以为会被牵制一生的所谓要胁,而自己也做足了了准备伟大的样子做出牺牲的问题,原来是可以解决的。

我真傻,总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总以最差的方法却解决问题。

接到江城发来的信息说,“没事了。没有人再能威胁到你。”

他好听的声音还有这种平抚人心的魔力,回了感谢的短信,我打电话回家,果然听到妈妈在电话里唠叨,说当年批廉租房给我们的那个官员,已经提前退休了。

“这么久了,心里一直提心吊胆的,现在终于变成心里的一块落地的石头啦。”妈妈说着,没忘记顺势要求,“宁檬,你能不能也提前毕业啊,房子已经破得不能住人了,你爸在想法重新装修下啊……”

以前不愿听的叨唠和抱怨都变成了亲切,我拿着电话默默地流着眼泪。我终于自由了,终于摆脱了又一个变态狂了。

好消息还没有完全消化,又接到了噩耗。手机显示为箫奈奈来电,传出来的声音却是来自僵尸脸涂冷。。

“喂,是宁檬吗?奈奈出事了,你此刻方便过来下吗?”

奈奈出事了?真搞笑,她都出事了,我还会有什么方不方便!我的欢喜还没过去,在涂冷没有感情的话语里,脑袋立地懵了。下一秒立刻从**坐起,飞速地翻身下床,差点摔在地板上。

箫奈奈不会有事的,箫奈奈不会有事的……

一片昏昏沉沉中,我的脑海里只反复响起这一句台词。

当我赶到医院,箫奈奈正在手术里抢救,涂冷守在手术室外面。

“涂冷大哥,请问奈奈是怎么啦?”我着急地抓着他。

“被烧伤。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涂冷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冷冷地回答我,随即更加冷静地跟我阐述了事情的经过。

箫奈奈出了荆大后,首先找到涂冷,吵了一翻,为他弟弟这么地伤害我,在被涂冷拒绝带她去找他弟弟理论时,她自己跑到涂雨的房子里去找他。

去涂雨家之前,箫奈奈凶猛地从附近加油站里买了一小罐汽油,她本来是想吓吓他的。谁知道涂雨并不吃她那一套,于是两个就当场争吵起来,后来不知道怎么擦出的火星,一下子引爆了箫奈奈的汽油罐,她全身都着了火……

是涂雨打电话给120将箫奈奈送到医院,可是一直他却没露面。

涂雨明明知道箫奈奈很冲动,却没有及时阻止她去找涂雨,只冷眼旁观着我们的激动,也从没想法为我们调解过。

我瞪着涂冷面无表情的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就是箫奈奈十五岁起就喜欢向往着的男人啊!我真怀疑他的心脏构造,更别提他对箫奈奈的爱……本来无法相信他跟涂雨是兄弟,此刻我不由地信服,他们是绝对的兄弟——流着同样冷漠的血。

好不容易等到医生出来,却是一脸凝重和遗憾:“病人的危险期已经过去,只是大面积的烧伤,可惜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

那一下,我又陡得掉进了冰窑,从头冷到脚。我无法想象箫奈奈那张她多年引以为傲的脸,在一天之内被毁得面目全非。她清醒过后怎么接受得了,我又怎么面对她,她都是为了我,为了我。

我抱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全身麻木得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箫正大得到消息赶过来,远远地便看到他捂着胸口哀嚎着从医院走廊深处走过来。

“丫头啊,早就跟你说了,要听老爸的话,好好地不去惹事啊,你现在这样叫我怎么活!!”箫正大老泪纵横地趴在病菌隔离室的玻璃外,看着躲在病**被包扎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动也不动的箫奈奈,哀嚎声一声一声地揪着我的心。

涂冷凑过来搀扶箫正大的胳膊,我立地打开他的手。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他们涂家兄弟都是魔鬼!

(5)

“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宁檬你很冷吗?”医院里,坐在我身边的江城担忧地看着我,准备脱身上的外套。

我抓住他的领子制止他,我感到全身好冷。江城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指,“宁檬你的手指好冰,你没事吧。别急,箫奈奈会好的。”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我获得了一丝的暖意,记忆里他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宁檬别急,会好的”,更加证实了我的生活到底是多糟糕,一波接着一波,仿佛不将我葬送绝不罢手。

既然如此,我也要做出豁出去的准备不是吗?

“我一定要让涂冷付出代价!!”不相信这是意外,箫奈奈出事这其中肯定还有其它情况。我将拳手握得铁紧,骨节被捏得泛白。江城在一旁轻轻地拍下我的背。

箫奈奈住院的这些日子,我和箫正大轮流守在病床外看护处于昏迷的箫奈奈,涂雨跟江城一样,每天抽一点时间来探视。

“DJ先生,你这是身为一个男朋友的表现吗?”看到出镜频率跟一个普通朋友江城一致的涂冷,我不得不冷笑着对他发问。

“宁檬小姐,奈奈受伤了是事实,但是我不能因此而耽搁我的工作,我只有工作好了,才能得到帮她治疗的力量,不是吗?”与我的暴躁相反,涂冷则显得相当的淡定。

“他说的没错。”江城在身后安抚我,“宁檬你不能将奈奈的事故全怪罪到他身上,涂雨他肯定也不想的。只是男人们往往会更冷静理智些,他肯定要考虑到奈奈治疗的巨额发费以及后续,肯定要皮肤整容的吧……”

“箫伯伯有的是钱,有人那么逼他吗?”

“是他自己逼自己吧,他肯定也想分担。”

江城一一跟我分析,虽然说得符合实情,可是我接受不了,也不想听。

“江城学长,今天晚上你帮守着奈奈好吗?我想起学校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跟江城说。

“宁檬,你想干什么,不要冲动做傻事,奈奈就是前车之鉴。”江城不放心。

“我回学校从蔡大婶那里领助学金,听说学校已经发了,我要拿出来给奈奈治疗。”我直视他的眼,“就像涂雨一样,我也想出一部分。”

“学长,我心里不好受。”我低头忍不住呜咽。

“我知道。”他伸手抚顺我毛躁的长发,柔声道,“好吧,你去吧。”

我想也许江城心里明白我想要干什么,但是他没有阻止,他应该也能理我快爆炸的情绪论吧。

出了医院,我径直出了街边的商场,豹纹吊带迷你裙,随意套着浅色小开衫,细高跟,换上这套以我从前的经验男人们会注意的服装,我钻入了街边的出租车,指引司机往涂雨家去。

“哎哟,宝贝,今天可真彭湃呀?”开了门的涂雨见到我之后,没有很意外。

“啧啧,这是什么表情,是要来报仇吗?我已经说了无数次了,箫奈奈的事完全跟我无关,她就是自找的!”

“你不知道她自己抽烟的吗,是她自己的烟头不小心掉落引爆了汽油的。来来,大家正在玩呢,加入我们吧!”

(6)

我当然不会相信涂雨。我猜测在当时他和奈奈对峙的情况下,只有他伤害箫奈奈的份。

房间里热闹哄哄,十来个与涂雨一样装扮张扬的年轻男女在房间里闹腾,有人拼着酒,有人随着震天响的音乐舞动,简直是一个家庭酒吧。

此刻箫奈奈正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他涂雨竟在家里开狂欢Part,还不毫不在意明显上门复仇的我,拼命将我房间里拖。

涂雨,你太瞧不起人了!我到洗手间里拿也包包里的小匕首,反手藏在开衫的袖口。此时此刻,我只想连刺涂雨几十刀才得以解恨。

“宁檬小姐,你在磨叽啥呢,快来跳舞,大家都在等你呀!”我刚将匕首藏好,外面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生忽地闯了进来,拉着我就往外面跑。

“叫我Mag吧!”女生穿着贴身的白色亮面连身短裙,热情地拉着我在场中旋转再旋转,我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被她拉着打圈圈,而周围的一群人也跟着起哄,男男女女在我俩周围舞动着,将我们包围。

我的双手都被Mag拉着,挣脱不开,为防止摔跟头,只有不停地跟随她的脚步跳动,大家一片叫好声,我又转了好几圈,哐当——薄袖口的刀子掉了出来,摔在了地板上,我的脸立即惨白。

我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小刀从我的身上跳了出来,但是大家都不以为意,Mag甚至自然地用高跟鞋尖一脚将小刀踢到了沙发底下。

宁檬,你真没用!我闭上眼睛在心里狠狠地咒骂自己,头早已经转晕了,可是我连对方的毛发都没伤到,凶器还被他的同伙满不在乎地扔到一旁。天,我到底要有多么窘迫。

“好了,宝贝们,现在来干杯吧!给大家介绍我的宁檬宝贝!”刚才消失了片刻的涂雨突然出现了,推出一车子的酒。众人立刻“哟嘿”的叫着冲了过去,一个人拿了一个杯子倒满,Mag也跑过去,端回来了两个高脚杯,将其中的一个递给我。

“来,干杯!”Mag举着酒杯向我敬道。我到底跟她没有怨恨,此刻才发现自己真是身不由己,赶鸭子上架地喝了个底朝天。一杯酒下肚,本来酒量很好的我突然感到天旋地转,立刻意识到,他们这群人看起来散漫满不在乎,其实个个都是精心安排似的,为对付我。

他们看似随意地缴了我可爱的小刀,再给我灌下了这杯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的酒。喝了酒再跳了几步,我突然全身发力,脖子像被人狠狠卡住一样,我猛地一头栽倒在一旁的沙发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我想我终于得挂了。

“雨,她受得住吗?”我听到Mag的声音。叫得相当亲热,猜测关系匪浅。

“应该可以,这丫头生命力出奇地强劲。折腾得我都有点乏了。”

……

越来越多的对话只一个劲地响着,进入不了我思维,我不停地呕吐晕厥再呕吐,一点力气也没有。

“将房子弄得脏死了,老大,我们将她拖到外面的走廊吧。”

“不要放外面影响不好,放进电梯好了。”

接着,我感觉到有两个人,分别架着我的胳膊和抬起我的腿,将我抬出门外,然后电梯嘀的响,我啪的一下被扔到了地上,电梯里走出来好些人,大声喊叫着,“你们这是干什么!给我站住!不然就开枪了!”

怎么这么吵,脖子仿佛被卡得越来越紧,我不停地吐着白沫。马上一只温暖的手覆在我的脸上,飞快地将我抱起往某个方向冲。

我完全地失去了意识。

(7)

“她应该从来没有接触那类东西,这次一下子吃了三粒药丸,是个人都受不了。不过现在她已经渡过危险期了,只要好好休息便能恢复了。”

“这样,麻烦医生了。”

“不客气。”

……

耳边好像总是有人在讲话,让我睡不睡不踏实,我皱着眉睁开眼睛,想大声吼叫一声“吵死了!”,发出来的声音却微弱几不可闻。

“宁檬,你终于醒过来了。”江城的脸首先印入眼帘,他将我的手掌贴在他的脸上,这样亲密的动作,我挣扎着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抽了出来。

“宁檬,这次是真的没事了,涂雨进了监狱了。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他对你会造成威胁,我没有再早点行动。”他又将我的手指抓起来,“让你受苦了。”

江城说的话为什么这么奇怪,我一句都不想听明白。据我说知,涂家兄弟子在荆城仿佛很有来头,因此涂雨才那么嚣张地为所欲为。而听江城的意思,他随时都能将涂雨处置?那么他的来头更大?

“放开我的手。”我听到自己冷冷的声音。然后自己和江城都一愣,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再慢慢地将我的手放回床边。

“不好意思,学长,我想休息了。”我虚弱地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垂着眼帘说。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江城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后,他再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再来看你。”

我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听到关门的声音,长吁一口气。我不想江城再来了,从他最初到现在给我的印象里,虽然贵气温和却同样也是来历模糊高不可攀的。他可以轻易地动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用做办公,可以帮我家解决多年的廉租房压力,可以一句话让蔡大婶帮我申请助学金,甚至能将在对付涂雨那样难缠的角色时也说得那么简单……这一切只能说明他不简单。

而他的不简单,是我所惹不起的。前车之鉴,涂雨的虎穴刚逃出,我怎么又轻易入他的龙潭。谁会要这种没完没了?

钢铁人也会累,更何况我不是无坚不摧。昨天的一切太过我沉重,我已经超重负荷。

时至今日,我只想忘掉所有的过去,平淡安静安全地度过每一天。

我很快地出了院,躲到箫奈奈家的别墅里养身体,同时方便从箫正大那里打听奈奈的情况。江城打来了的几次电话,被我很果断地切掉了。

“小宁檬,我看那个江城的小伙子不错,你为什么不跟他联系呢?”箫正大看到我再次按掉了响着的手机,给我端过来一杯咖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奈奈出事,箫正大的言行举止渐渐地变得正常了,至少很少再嗲声与做捂胸的动作了。

“箫伯伯,你知道很多人很好,可是我们却要不起,不是吗?”我凄凉地望着他,并不指望他能理解我的心情。

意外地,他却露出感动身受的表情来。“我懂。”

“哎,宁檬,奈奈好的差不多了,就要出院了,以后拜托你多多帮忙我照顾她啊。你们是从小长大的好姐妹,答应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什么闹什么矛盾,不要像小女孩一样轻易地翻脸不联系好吗?”箫正大突然用一种沉重的语气说道。

“怎么会,我跟奈奈是什么关系啊?”我不太在意他的假设,我不相信这世界还有什么有隔阂我跟箫奈奈,我们也不是那种如一般的好朋友爱上同一个男生就会闹矛盾的小女生。

“我知道你们不会的。”箫奈奈眯着小眼睛笑,“我只是说万一,两个人相识都不容易,更何况相交这么久,你们要互相照顾,不要有遗憾。”

箫正大神叨叨的话语仿佛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上楼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背影比从前要佝偻,失去了某种底气。

(8)

再大的痛苦总会有不得不正视的一天。我和箫正大去接箫奈奈出院,她的额头和面部都蒙着纱布,只露出两只漆黑的大眼睛。

她轻轻地抱抱我,“酸柠檬瞧你吓成那傻样,我这条小命不是还有吗?真是的,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我整容后变得更加倾城倾国呢!”

“老豆,你说是不是啊?”箫奈奈好像真的毫不在意此刻脸上的伤疤,她一手揽着我们一个,“嘿,你们说我去哪里整容好呀,韩国吧?韩国的技术听说最先进,我要整个ANGLE BABY一样的脸。”

“韩国应该可以。”我说,箫正大一反常态地没有做声。

涂冷和江城相继而来,我们相遇在医院门口。箫奈奈将他拉到一旁说悄悄话,箫正大看了看场上的状况,说去停车场取车,然后剩下我和江城相对而站,两个人都是想开口又没有发出声来,我们不禁都生出几分尴尬。

“你的身体养好了吧?”江城说道。

“是的,恢复得差不多了。”我笑着回答。真要命,他的声音为什么还是那样好听,挠得我心里痒痒的。

“车开来了,走吧。”江城用目光指引箫正大开过来的车,“我也走了,再见。”

“再见。”

我以为他要跟我说些什么,至少问下我挂他电话疏远他的原因,可是他没有,就这么从容地打完招呼,再从容地开着自己的车走了。

我又想到了箫奈奈曾经跟我说过的,他江城是什么人,他要什么女孩儿得不到,他对我可能也只是一时的兴致而已,当我不懂知趣逢迎,他便也淡了。

说到底,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吧。我的意识还停留在他刚才淡然的眼神里,叹息一声。

“你跟江城怎么啦?好像哪不对劲。”箫奈奔听到我的叹息,问。

“没什么啊,还是以前那样,挺好的啊。”我看向车窗外说。

“还骗我!”箫奈奈敲了我一记头,这么多年她老改不了对我动手动脚的毛病,“你一撒谎就不看人眼睛。”

“唉,姐姐我错了,你饶过我,别问了行不行?箫伯伯,什么时候到奈奈去韩国做手术啊?”我转头去问开车的箫正大。

“过段时间吧,最近我公司上有点事,走不开。”箫正太稍犹疑了片刻,再回答我说。

在我心里,箫正大的钱反正多的随时都可以租着飞机环游世界,给箫奈奈做手术更是小菜一碟,因此对他当时有些怪怪的情绪没有很在意。

可是,转眼一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箫正大竟然提也没提箫奈奈整容的事情。他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对我们装嫩发嗲,而是像以前刚创业时早出晚归,难得回来一次待不上一时半刻又一阵旋风似的消失了。

“奈奈,箫伯伯他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看起来不对劲啊?”我眼睁睁地看着箫正大的车又飞速地消失在家门口,忍不住问。

“老头子肯定是遇到啥事了,不过你放心吧,他虽然看起来很粗对我还是能拿捏的住尺度吧。”箫奈奈戴着面纱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显得毫不担心,

虽然她的语气轻松,但是我知道她的心里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放松。家里的镜子都被用大大小小的挂帘遮住了,自她出院,面纱也未揭开过。

对于一个原本漂亮耀眼的姑娘,谁真的能够那么淡然面对呢?

就连方圆听闻她出事,上门来看望,硬是被箫奈奈拒之门外,死活不肯见他。

“宁檬,奈奈的情况怎么样?”方圆站在大门口,神情上的焦急很真诚。

“你放心吧,她现在状态挺好的,箫伯伯忙完这段时间的生意就会带她去韩国整容了。”我只能这么安慰他。无论以前他们发生了什么,他对箫奈奈的感情到底是这么真,并不像那个涂冷,自从奈奈从医院回来,只来过几回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去韩国。

人心,在这样的时刻,便轻易彰显。

(9)

5.14日,我是多么不想提及这一天,是我所有灰暗记忆里最沉重的一笔。

唐妈抹着眼泪挂了电话,首先找到我,带着哭腔跟我叙述了事情经过。曾有过身临冰窑的感觉,瞬间又将我包围,又冷又透不过来。

我回应不了任何一个表情,强拖着沉重不堪的双腿上楼,我颤抖着,不知道怎么跟箫奈奈开口。

“宁檬,刚才是箫正大来的电话吧,他都说了些啥?”箫奈奈听到我的脚步声,在阳台上高声喊,“他真是的,这么多天一个信息也没有,给他打电话也不回,是在搞什么机密事件,难道要造反吗?”

“奈奈……”我在她身上用微弱的声音喊。

“嗯?”她闻得我声音里的不对劲,猛地回过头来。

她应该看到了我哭红的眼睛,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平淡地问,“箫正大出车祸了?破产了?他被小妹妹拐跑啦?”

“箫伯伯跳楼了。”我闭上眼睛,泪迅速地掉落,“他的生意被人坑了,刚才他从公司大楼上跳了下来。”

箫奈奈立刻深身疲软下来,似要倒地下去,我赶紧扶着她。

天地陡得变成青灰色,屋外灰蒙蒙的光让我们如此无力。我紧紧地抱着箫奈奈,却安抚不了她浑身的颤栗,她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脸上的面纱被挣开了,露出她那狰狞难看的皮肤,她也不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