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恶魔的交换
[01]
苏熠混在人群里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周围不时有人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她，昨天的事情发生以后，法语系那个跳芭蕾舞的女生在校门口被一个女生打了一巴掌的消息已经在校园里传开了，而学生们对这些事情总是津津乐道。
“熠熠，你还好吧？”阮恩恩气喘吁吁地跑到她旁边，一个劲地抚着胸口，看来她是一路追上来的。
“挺好的呀。”苏熠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
“昨天刚好我不在场，要是我在的话，一定回抽她一巴掌。”看着苏熠还有些肿的脸，阮恩恩生气地说道。
“我已经没事了，安妮她是一个病人，我们要好好关心她才是。”苏熠劝说阮恩恩。
“禹泽昨天把安妮的事情都告诉我了，熠熠，你要怎么办？”阮恩恩担心地拉着苏熠的手臂。
“我跟顾禹洋会在一起的。”苏熠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坚毅的光，尽管她的心里还是如此惶恐不安。她只是想让阮恩恩放心。
“我真担心你会放弃，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熠熠，你一定要坚强。”阮恩恩终于笑了。
“嗯。”苏熠点头。是呀，她要坚强，相比较而言，顾禹洋面对的压力比她更大，她一定要好好的。
“熠熠，接下来的半个月就没有什么课了，基本上都是期末考试，我们可以一起去图书馆看书。”阮恩恩挽着苏熠的手，一边走一边计划着这个学期剩下的十多天的安排。
“嗯……”苏熠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她的思绪已经飘远了，他们真的能够帮助安妮走出来吗？
整整一天，苏熠的心都乱糟糟的，下午没课的时候她跟阮恩恩说她想回去休息，然后就独自一人去了小树林，她想去那里待一会儿。
那是她和顾禹洋的秘密花园，只要待在那里，她就会觉得特别安心。
苏熠拿着手机想要录下这里冬天的场景。
自从顾禹洋教她摄影以后，她就喜欢上了这件能发现周围的美的事情。
就在苏熠拿着手机在草地上拍高高的天空的时候，她听到了说话声，是顾禹洋的。
她惊喜地转过头，正要开口喊顾禹洋的名字，却在顾禹洋的身后发现了安妮，他们一前一后，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安妮脸上的表情有着平静的美好，一点也看不出是一个失控起来会打人巴掌的女生。
听到顾禹洋温柔地跟安妮说话的声音，苏熠忽然觉得好疼。而且顾禹洋说过，这里只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花园，他现在带着安妮过来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苏熠愤怒而窘迫，她想要跑到树林里躲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顾禹洋已经看到了她。
“熠熠，你也在这里。”顾禹洋走到苏熠面前，这个时候他都没有松开安妮的手。
苏熠低头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觉得自己倒像是这里突然出现的闯入者。
安妮没有跟苏熠说话，看她的眼神带着攻击性，但是好在她的情绪是稳定的。苏熠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而亲切。
“嗯，下课过来拍一点东西，不过已经拍完了，现在我要回去复习了。”她觉得空气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她有些呼吸困难。
“就走吗？安妮想找个地方透透气，我觉得这里空气好，所以就带她过来了，我们一起吧，然后去吃饭。”顾禹洋拉着苏熠的手臂说道。
这里的空气好吗？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觉得……
“不，不用了，你跟安妮一起吃饭吧，我还有很多书要看，我先回去了。”苏熠说完转身就走。
顾禹洋终于松开了安妮，跑了两步，上前拉住苏熠的手，有些担心地说：“熠熠……”
“我没事。”苏熠努力地笑了笑。
顾禹洋正要再说些什么，苏熠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看了顾禹洋一眼，顾禹洋松开了抓住她的手。
“喂。”
“熠熠，你在哪里？”是阮恩恩。
“怎么了？”
“不是说好了一起的吗？你怎么一个人跑了？我在陶艺室，你快点过来。”阮恩恩机关枪似的快速地说道。
“怎么了？”顾禹洋看着苏熠的眼睛。
“阮恩恩找我……”苏熠的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了顾禹洋后面的安妮一直盯着她看的眼睛，她没有将话再继续下去，直接对顾禹洋说，“我先走了。”
苏熠简直是落荒而逃，顾禹洋在后面叫她的名字，她觉得那个声音很远很远，在她转身的时候，又看到了安妮嘴角扬起的笑……
苏熠刚一踏进陶艺室，阮恩恩就冲上前，将她带到桌子前，有些得意地说：“熠熠，你看，这个是我做的。”
苏熠看到那个形状有点奇怪的陶盆，突然想起这还是上次她陪阮恩恩来要那件获奖陶器的碎片的时候阮恩恩做的，那时她还没去莫斯科，安妮还没有出现，一切都还很平静。
“啊，这个陶盆还是逃脱不了歪七扭八的悲惨命运啊。”苏熠调侃阮恩恩的技术。
“熠熠，你太不给面子了，好歹这也是我做成了型的处女作！”阮恩恩一边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陶盆，一边向苏熠抗议。
“这个陶盆的造型很有达利的风格，很艺术。”顾禹泽看着阮恩恩手中的陶盆，温和地说。他的脸上还有未褪尽的疲惫。
他将泡好的红茶递给苏熠，当目光掠过苏熠还有些肿的脸的时候，突然顿住了，眼神中有一丝疼惜：“苏熠，脸还疼吗？”
“不疼了。”苏熠朝顾禹泽笑了笑。
“怎么会不疼？还肿着呢！”阮恩恩放下手中的陶盆，转过身来，激动地看向顾禹泽，“那个安妮下手也太重了！气死我了！”
“以后我和禹洋都会看着她的，你忍一忍，等过完年她回挪威以后就好了。”顾禹泽叹了一口气，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我也会保护你的，保证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对你下手！”阮恩恩拍着胸脯，一脸的严肃。
苏熠忍不住笑了。
[02]
门铃声打断了三个人的谈话，顾禹泽打开门，安妮笑眯眯地看着他。
“禹泽哥，你都不陪我玩，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了。”安妮挽着顾禹泽的手往里面走，亲昵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
“禹洋今天不是一直陪着你嘛。”顾禹泽和顾禹洋一样，对安妮态度宠溺又小心。
“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三个人天天在一起吗？”安妮的眼睛一直打量着周围，看到坐在桌边的苏熠，显然有些惊讶。
苏熠尽量在脸上堆起笑容，阮恩恩看着苏熠的举动，气得直跺脚，朝安妮冷冷地回瞪过去。
“她是谁，禹泽哥？”安妮指着阮恩恩问顾禹泽。
“我是顾禹泽的女朋友，阮恩恩！”当看到安妮挽着顾禹泽的手叫“禹泽哥”的时候，阮恩恩再也忍不住地说道。
“禹泽哥，是真的？”安妮没有理会阮恩恩，而是转身问顾禹泽。
“是的。”顾禹泽点头。
得到答案以后，安妮再一次看向苏熠和阮恩恩，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禹泽哥和禹洋的女朋友真漂亮。”
什么？漂亮！苏熠和阮恩恩被安妮的话惊得一愣一愣的，这个安妮看似毫无攻击性，但一句赞叹的话却让她们两个汗毛直竖。
“安妮，禹洋呢？”顾禹泽问。
苏熠也看向了她，之前他们两个一起在小树林的。
“他去帮我吃蛋糕了，一会儿就过来。禹泽哥，你的那些宝贝呢？让我看看我在挪威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偷懒！”安妮嘟着嘴凑到顾禹泽旁边，轻轻扯着他衬衫的下摆。
“都在储藏室，你自己去看吧。”顾禹泽左手指着旁边的一张小门。
看到安妮进了储藏室，苏熠舒了一口气。
“恩恩，你刚刚的举动真把我吓到了，我就怕你会跟安妮起冲突。”苏熠压低声音对因为生气脸涨得通红的阮恩恩说。
“哼，要不是因为禹泽，我才不怕她呢，我一定扇她一个耳光给你报仇！”听到阮恩恩这么说，顾禹泽脸上的歉意更加深了。
“算了，她是病人，我们还是回去吧。”苏熠拉着阮恩恩的手说道。
“熠熠，你就那么怕她？”
“不是怕，我怕你跟安妮起冲突，这样对她的病不好。”
“不会，为了禹泽，我也会忍着的。”
“恩恩，谢谢你。”顾禹泽拉着阮恩恩的手臂，看着她的脸，“但是，我也希望你跟苏熠能好好地跟安妮相处。这样，我们才能够帮助到她。”
“嗯！”看着顾禹泽，阮恩恩笑了，使劲地点点头，拿起一块曲奇饼干放进嘴里。
“你们都在这儿！”顾禹洋推门进来，看到苏熠、阮恩恩还有顾禹泽，有些惊讶。
“顾禹洋！”看到顾禹洋，阮恩恩第一个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再让熠熠受半点委屈，我管你这张脸有多好看，到时候一定给你扇成猪头！”
“阮恩恩姑奶奶，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再让熠熠受半点委屈呀，你就放心吧。”顾禹洋求饶。可是一看到苏熠那张有些肿的脸，他的神情又变得有些暗淡。
其实他们都清楚，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只是在强颜欢笑而已，而对方的样子在自己的眼里看来，却无法不让人心里发痛。
这时，储藏室的门开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门上，安妮从里面走出来，神色有些异样。她径直走到顾禹洋的面前，说：“禹洋，我想回去了。”
“就回去吗？”顾禹洋的声音软下来。
苏熠垂下了眼睑，不去看他们。
“可是……”顾禹洋看向苏熠。
“没关系，你们在这里玩，我一个人回去可以的。”安妮安抚着顾禹洋。
苏熠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安妮，说这句话的人，真的是安妮吗？
有着同样表情的人还有顾禹洋、顾禹泽和阮恩恩。
“真的没事？”顾禹洋有些欣喜。
“嗯，我先走了哦，禹泽哥，拜拜！”说着，安妮朝顾禹泽笑了笑。
门关上以后，顾禹洋高兴地走到苏熠身边说：“熠熠，情况真的有所好转，我就说安妮在挪威待了一年，是能见到一些效果的。”
“嗯！”阮恩恩附和着点头。
苏熠稍稍地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只有顾禹泽表情凝重。
[03]
苏熠待在家里，坐在房间的飘窗上看法语语法课本。房间里开了空调，暖暖的。
飘窗被苏熠铺上了一张黄色的毛茸茸的毯子，坐在这里看书非常舒服。
可是她将书捧在手里，却一个单词也没有看进去，满脑子全是顾禹洋拉着安妮的手站在她面前的画面。
还有安妮的笑容和安妮的话，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安妮总是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她忽然想到外面去透透气，所以合上书，穿上外套，换好鞋去开门。
门打开的时候，她却被一抹红色怔住了。就在门把上，插着一枝玫瑰，娇艳欲滴。
苏熠将花拿在手里，笑了笑，说道：“怪不得我这么想出来，原来是你在叫我。”
不过随即她又陷入了思索中，这花会是谁送的？顾禹洋吗？她摇了摇头，顾禹洋两个小时前刚从这里回去，她一直将他送到电梯口的。
“花是禹洋送的，他在门外坐了很久，刚刚离开。”一个声音突然传进苏熠的耳朵里，她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安妮。
“我找你有事！”也不管苏熠有多么惊讶，安妮越过她，就走了进去。
苏熠拿着花看了看，然后转身进去，将门关上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苏熠看着径自走到客厅中间的安妮问道。
她对她始终存有戒心，无法喜欢起来。
“我要你离开顾禹洋。”安妮直直地看向苏熠，神情是苏熠厌恶的胸有成竹。
“我不会离开他的。”苏熠坚定地说。
“你会的。”安妮还是笑。
苏熠看着安妮，没有出声。
安妮从包里面拿出了一个报纸包的纸包，打开放在了茶几上。
而那纸上的东西，苏熠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上次被她和阮恩恩不小心打碎的那件陶器。
“你什么意思？”苏熠走上前去，看着那些碎片对安妮。
“我想你也不想看到禹泽哥和阮恩恩分手吧。”安妮轻笑着。
若不是她那次去陶艺室看见顾禹泽喝醉了对着这堆碎片喃喃自语地念着苏熠的名字，她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苏熠愣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可能呢？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她原以为，她要面对的只有安妮一个人，可是，现在事情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安妮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的？她要怎么办才好？
“你会保守秘密吗？”苏熠眼神空洞地问。
“如果你答应离开禹洋的话，我会的。”安妮直白地回答了她。
“好，那我答应你。”苏熠闭着眼睛，两行眼泪无声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安妮笑了一下，收拾好纸包，“啪”的一声关上门离开了。
整间公寓又一次回归寂静。
苏熠瘫倒在沙发上，在一切还显得无忧无虑的时候，顾禹泽就像刮过的一阵风一样，小心翼翼地掠过她的世界，然后又停留在需要他的阮恩恩的身边。
原来顾禹泽喜欢她，到现在她才真正理解了顾禹泽看她的每一个眼神里所包含的意思。
是啊，那是喜欢，深深的喜欢，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就连掩藏，也是掩藏得极深的。
她拿起茶几上那枝娇艳的玫瑰，心被紧紧地揪着。
她要怎么跟顾禹洋说分手呢？他们两个都在极力维持的关系，原本已经有些破碎的关系，她怎么忍心再去亲自摔碎？
突然，电话在地毯上振动起来，跟着音乐的铃声也响起来，来电显示的是陈琳琳的号码，她高中最好的朋友。
苏熠忍住内心的痛苦，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接听电话。
“喂，琳琳！”
“熠熠，你还好吧？”但是电话那头陈琳琳的问候却不是平常那种雀跃的口吻，她的声音有些犹疑。
“我很好啊，怎么了？”苏熠听出了一些不对劲。
“你还不知道吗？”那个声音还是小心翼翼的。
“什么？”苏熠一头雾水。
“许弋去了丽江，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旅游车冲出环山公路的护栏，发生了车祸。”
“什么！”苏熠手里的花掉了，从她的身上掉到了地上，一片花瓣脱离花托掉了下来。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熠熠，你别着急，许弋的情况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是刚刚从电视新闻上看到的。熠熠，你走了以后许弋一直都很想你，常常跟我说起你。他从昆明坐上去丽江的车的时候，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所以我想他应该是在出事的那趟车上，因为时间很吻合，不过我现在联系不到他。熠熠，我们是在昆明遇到他的……”
陈琳琳后面还说了什么，苏熠已经听不见了，她将电话扔到地毯上，飞快地拿出她那个大大的背包，胡乱地往里面塞了几件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整个过程，她的手一直都抖得很厉害。
苏熠马不停蹄地跑到了肖远的公寓，使劲地敲门，肖远开门的时候看到她的样子，着实被吓了一跳。
“熠熠，你怎么了，还背了一个这么大的背包？”肖远拉着苏熠问。
“肖远，你有多少钱，全部给我！”苏熠急促地说。坐飞机的话一定要很多钱的，可是已经到期末了，她的卡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
可是肖远不同，无论什么时候他身上总有很多钱。
“熠熠，你要打劫呀。”肖远打趣。
“我没有时间跟你开玩笑了，你有多少钱，快点拿给我。”苏熠的声音焦急不已，一直强忍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她现在心急如焚，满脑子都想象着许弋出车祸时的样子，每当想到全身鲜血的他，她就浑身战栗。
肖远被苏熠吓得二话没说就从房间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给苏熠：“都在这里面了，密码是你和我的生日。”
苏熠接过卡，转身就要去开门。肖远拉住了她：“熠熠，你是要去哪里？出什么事情了？顾禹洋知道吗？”
“我要去丽江，你帮我向系里面请一个星期假。”苏熠说道。
“不是要期末考试了吗，你去丽江做什么？我用什么理由帮你请一个星期的假呀！”肖远担心地看着苏熠。
“我会在考试前赶回来的。”苏熠甩开肖远的手跑出去了，请假的事情肖远一定有办法办到的，她现在要去丽江，她要去找许弋，她怕她不去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04]
赶到机场后，苏熠出示身份证，用肖远的卡买了机票，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在机场等候了两个小时，然后是怎么听着广播的声音，随着人群登上飞机的。
整个航程是两个半小时。
苏熠将头靠在椅背上，看在窗外，其实窗外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许弋的脸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她想起了她第一次见许弋的场景，还有他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虽然她已经不是那个天天跟在他后面的小女生了，但那是她喜欢了三年的人啊！
现在，她只想尽快赶到丽江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飞机遇到了气流，颠簸了几下，苏熠觉得自己在不断下沉、下沉、下沉。
去莫斯科的时候，飞机进入到俄罗斯以后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当时她害怕极了，她害怕她会跟着飞机一起从一万英尺的高空坠落下去……现在，她却想到了许弋出事的时候，一定也是随着车不断地翻转翻转……她的思绪跟着一起翻转，脑子里全是许弋血肉模糊的样子……
飞机到昆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打车去了她第一次来昆明时住的酒店。
到了酒店，她想给顾禹洋打个电话，可是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最后她想起手机被她扔在飘窗的地毯上了。
没有手机，她发现自己竟然连顾禹洋的号码也不记得，他会不会也像她找他一样，疯狂地找？想到这里，她竟然小期待，她希望顾禹洋会满世界地找她。
但是随即她又独自摇摇头，他还在坚持的时候，她却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了，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起来。
没有手机，同样也联系不到许弋。
苏熠躺到**，云南卫视的新闻里面正好在播放丽江发生事故的新闻。
画面里首先是车祸现场的录像，旅游车底朝天翻倒在山坡上，窗户的玻璃是碎的，枯黄的植物上面还有斑斑的血迹，是一场很严重的事故……
接着画面切换到躺在医院病**的车祸事故中受伤的游客，他们的脸上、手上、腿上都绑了绷带，分不清楚谁是谁。
现场的记者用激动的声音播报着这次事故死亡和受伤的人数。
苏熠拿起遥控关掉了电视，躺在**用被子蒙着头。
在没有找到许弋之前，她不想再看这些会扰乱她的情绪的新闻了。
第二天，苏熠早早地就起来了，背着书包去了车站。
一路上，她戴着耳机靠在椅子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她上一次坐在车里的时候，却是兴奋得一路上都趴在车窗上看外面呼啸而过的风景。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到站了。
苏熠背着背包跑下车，一下车就被阳光刺痛了眼睛，C城被白雪覆盖的时候，丽江却是阳光明媚，这里的气温有10℃以上，苏熠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系着围巾，竟有些热。
她没有跟着同车的旅客一起走进丽江无限美好的风光中，而是打车直奔丽江市人民医院。
越是接近医院，苏熠的心跳得越快。许弋，我来了，你还好吗？
下了车以后，苏熠飞快地跑进了医院的大厅，她直奔住院部，通过昨天的那段新闻，她已经得知了事故受伤人员所住的病房。
她跑上去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查看着，病房里的人看着她那焦急匆忙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感到奇怪。
也许事故发生以后，像她这样惊慌地跑进去，然后又失落地跑出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所有住着事故伤员的病房都找遍了，她却没有看到哪怕是满身都缠着绷带的许弋。
苏熠的心脏在走出最后一间病房的时候几乎都要因为衰竭而停止跳动了。
她强撑着走到医院的前台，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对护士说她要在昨天车祸事故中的死亡名单中找一个人，叫许弋。
她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紧紧地握着拳头等待着护士的答案。
“小姐，名单里没有叫许弋的人。”护士的声音像是冥界判官的声音一样远远地传进苏熠的耳朵里，她禁不住浑身发抖，至少许弋还活着。
“麻烦你再帮我查一下住院的人里面是否有他。”苏熠再一次诚恳地说，又是一阵等待。
“住院部没有叫许弋的人。”护士查完记录以后，抬头看着苏熠说道。
“昨天车祸的人都住在这个医院吗？”苏熠再一次问，许弋不在这里，那他去了哪里？
“有几个情况非常严重的伤者被直接送到昆明第一附属医院去了，你可以去那里看看。”护士看着苏熠，和善的脸上表情有些沉重。
“哦……谢谢……”苏熠轻轻地应道，然后转身离开了咨询台。
情况非常严重的伤者被直接送到昆明第一附属医院去了……那是有多严重呢？刚才她还看到了全身都被绑着绷带的人，那个还不算严重吗……
苏熠的脚像是灌了铅一样，让她举步维艰。
突然，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
“熠熠……”
她回头看了一下，没有人，她摇了摇头，自己产生幻觉了吗？
可是那个声音又传过来了——
“熠熠！”
是真的有人在叫她，而且那个声音是如此熟悉，她回过头来，朝前看，站在她面前的是许弋。
没错，是许弋，那张脸她不可能不记得。
“熠熠，你怎么会在这里？”许弋的脸上满是惊喜。
看到许弋的那一刹那，苏熠觉得身体里在这一天一夜里一直支撑着她的某样东西轰然崩塌了，她觉得身体里面的最后一点力气也用完了，整个人轻飘飘的，而且不受控制地摇晃着。
“熠熠！”
迷糊中，她听到许弋喊她的声音，她倒在了一个怀抱里，随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蒙眬中，苏熠感觉自己被淹没在深海里不断地下沉，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她想要大声呼喊，可是张大的嘴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远远地，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05]
“熠熠，熠熠……”
“顾禹洋，顾禹洋，我在这里……”突然，声音冲破所有阻力从她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她奋力地伸出手去，那个声音却还是在不断地喊她的名字。
“熠熠，熠熠……”一阵轻轻的摇晃驱赶走了那些压在她身上的东西，她努力地睁开沉沉的眼皮，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模糊的脸。
渐渐地，她看清楚那张脸了，她喃喃地喊：“许弋……”
“熠熠，你醒醒，你刚才做梦了。”许弋抚摸着她汗涔涔的额头。
“这是哪里？”苏熠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周围一片雪白的颜色。
“医院，你昏倒了，已经睡了十多个小时了，医生说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许弋心疼地说。
“昏倒……”苏熠喃喃着。是呀，她在医院看到许弋，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看着许弋，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眼睛突然变亮了，她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你是因为车祸跑到丽江来的？”许弋担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
“陈琳琳告诉我说你出事了。”苏熠说。
从得知他出事的那一刻起，她的神经就绷得像一根弦一样，马不停蹄地跑到这里来。
“我没事，真是万幸。”许弋微笑着，“我坐的那辆车确实发生事故了，从环山公路的护栏冲了出去。当时我也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慌乱中拨了你的电话，但是只响了几声手机就被甩出去了……不过好在我压在了因为断裂而倒下来的椅子下面，身体卡在柔软的椅垫里，所以没有事情。”
许弋想着昨天他经历的那些，眉头紧蹙，那个场面真的很可怕。
随后，他看着苏熠，动情地说：“我给陈琳琳打电话说我没事，她告诉我她跟你说了，我打你的电话，没有人接，没想到你跑到这里来了。”
“那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面，是不是……”苏熠的心“咯噔”一下，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只是昨天伤者太多，我被救出来之后，加入到救援行列了。之后因为很多伤者的家属还没有赶到，我就留下来照顾他们，一直到下午才准备离开，没想到却在大厅见到了你。”
许弋看苏熠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柔声说道：“熠熠，出事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死，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没事就好。”苏熠也如释重负地对他说道。
“熠熠……”许弋拉住苏熠的手。苏熠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了，他看苏熠的眼睛里面闪着灼热的光，“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来得及……我们在一起好吗？”
苏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个她一直追着跑的人，现在终于转过身来看见她的存在了，还跟她说要在一起……
她是不是应该高兴，应该雀跃……可是为什么，这句她曾经日夜幻想着听到的话，这时在她的心里却像是一片树叶掉落到了水面上，只泛起一点点细微的涟漪，而就连这一点点涟漪也只是让她觉得世事无常，而感觉不到铺天盖地的幸福呢？
“熠熠……”许弋看着她出神的眼睛，轻轻地唤她的名字，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害怕。
“许弋……”苏熠看着这个她曾经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忽然发现他貌似不再是自己脑海中一直思念的那个人，他的样子已经渐渐模糊换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熠熠，你走以后我才发现你真的离开我了，我每天都会想你，想你静静地听我说话的样子，想你找各种借口留在我身边的情形……可是你已经不再经常给我发微信了，也不喜欢找我聊天了……我想来丽江看看，看看我们当初相遇的地方。现在我突然有些庆幸我上了那辆车，因为命运又安排我见到了你，我发现你还是如此地关心我。”
许弋看着苏熠的眼睛，深情地说着苏熠离开以后他的挣扎和痛苦。
“许弋……我们……我……”听着许弋说的这些话，苏熠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她要怎样和他说他慢了一拍喜欢上她，而她又快了一拍喜欢上了别人呢？
“熠熠，你跑到这里来请假了吗？”像是害怕什么似的，许弋打断了苏熠的话。
“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苏熠像是获救了一样，松了一口气。而她的这个细小的动作被许弋捕捉到了，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
“要期末考试了，复习时间紧吗？”他刻意聊些轻松的话题。
“还好，平时都及时在图书馆复习功课了，应付考试还可以。”苏熠也故作轻松，心里却是一阵悲凉，再一次见到许弋，他们之间的谈话竟然需要刻意找话题了。
“这样的话，明天陪我在古城待一天，然后再回学校好吗？”许弋试探着问。
“好。”苏熠点头，“我可以用你的手机登录下QQ吗？”
她想给顾禹洋留言，说她在丽江，后天回去，要他不要担心。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不想要顾禹洋满世界找她，那种无助的感觉她已经体会过了，就像被关在漆黑的地狱，伸手不见五指。
“手机没电了，我先去充电，你急吗？”许弋问道。
“没事，不着急。”苏熠摇摇头。
“你再睡一会儿吧，天就快亮了。睡醒后手机也充好电了。”许弋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苏熠闭上了眼睛，许弋坐在病床前，借着床头微弱的灯光久久地看着苏熠的脸，十分钟，二十分钟，好像他要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时间里将这张美丽的脸一点一点地刻进自己的脑海里，让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以后，他用手抚摸着苏熠的脸，说：“熠熠，不知不觉你已经长大了，我一直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会失去你，我以为在所有人之前在你的心里占了一个位置，可是我没想到有人竟然偷偷地占了我的位置。”
其实苏熠一直没有睡着，许弋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到了，但是她没有睁开眼睛。
她从未想过她跟许弋会是这样的结局，如果她没有离开过许弋，她也许永远会是追在他后面跑的那个女生吧，那样的话她也不会遇到顾禹洋。
如果不是这一趟跑过来，她也永远都不能确定，她是真的已经将许弋从她的心里移开了。
爱情就是这样，它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如果你没有抓住，它是会自己跑开的。
可是为什么她放开了许弋以后，却还要放开顾禹洋呢？
她开始想念顾禹洋了。
[06]
第二天，丽江依旧阳光灿烂，也许因为这里是朝圣者的天堂，所以就连这里的蓝天都比别的地方蓝得更纯粹。
苏熠看着眼前白墙青瓦的明清建筑，小桥流水的高原水乡，浓郁的纳西族风情，还有这如同油画般湛蓝的天空，想起了那个还被冰雪包裹着的地方，仅仅两天，她就已经身在彩云之南的丽江了，仿佛她是穿越了时空而来。
她和许弋心里都明白，今天过后，他们之间就真的只是朋友了。
虽然心里有隐隐的伤感，但是他们谁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们那些破碎而有着淡淡酸甜的过去要用今天来终结，那么就放开一切好好享受这最后的一天吧。
“这个水车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进入古城，苏熠看到古城口的水车就大声喊着跑了过去，随后她转过头，一脸认真地问许弋，“你知道在错综复杂的古城顺利找到出口的规律吗？”
“不知道。”阳光下，许弋笑着摇头。
“顺水进城，逆水出城。大水车是古城的入口，进入古城的水流也是从这里进入古城的。”苏熠一脸得意。
“哇，你真聪明，那今天你就做我的导游吧。”许弋一脸吃惊的样子。
苏熠的表情却呆住了，三年前，她跟着许弋的旅行团进入丽江古城的时候，也是这样问许弋的，而当时他也是这么回答的，说的话一样，脸上的表情也一样。
其实那时她只是想在他面前表现，因为她之前来的时候导游就解说过了。
她看着许弋脸上的笑，泛着不易察觉的苦涩，那张脸已经成熟了很多，而他们之间也改变了很多。
她想起了纳兰性德在《木兰辞拟古决绝词柬友》中的句子：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他们刚刚相识的时候，是那样温馨、深情和快乐。现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同样的话，还有同样的表情，却让人感到无限的伤感，就像这明媚的天气里掠过的一丝寒风，吹在脸上有无限的寒意蔓延到全身，一切恍若隔世。
苏熠怕自己的伤感会影响到许弋，立刻有些得意地说：“那你就找对人了，丽江古城没有城墙，也没有对称的中轴线，街道的走向更是没有规律可寻，初到古城的人，感觉哪里都一样，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一会儿就找不到方向了。跟我来吧。”
苏熠和许弋进入了四方街，清晨起来她就已经用许弋的手机给顾禹洋留了言后，他们就直奔古城了。许弋说先去吃早饭，苏熠却一直念念不忘四方街的米线。所以，进入四方街以后，她就径直去了那家卖米线的小店。
“哇，还是这样好吃！”苏熠一边大口地吃着米线，一边赞叹。
“慢点吃，小心烫着。”相比以前两个人吵吵闹闹地互相在对方碗里夹米线吃，现在的许弋已经变得沉稳很多了。他冲苏熠笑着，语气里有着若有似无的宠溺。
早上的古城人很少，比较清静，一些画画写生的人也早早地来了，他们大概是想描摹出古城宁静的感觉。
吃完米线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古城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去了挂满红灯笼的酒吧一条街。
“原来白天的酒吧一条街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显得很清幽！”苏熠沿着水流跑跑跳跳地走在酒吧一条街的石板路上，时不时地发出一声感叹。许弋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跳动的身影，脸上时而含笑，时而忧伤。
他们走走停停，买了一些东西，也不断地吃了很多东西，再一次回到四方街的中心广场时，这里已经有很多人，变得很热闹了。
“那里是在干什么？”苏熠指着人群和喧闹声最集中的地方问道。
“是一群纳西族老太太自发地组织在四方街跳传统的舞蹈，每次到尽兴的时候游客也会加入。”许弋告诉苏熠。
“那我们也去吧。”苏熠不由分说地拉起许弋的手就朝人群里跑去。
苏熠和许弋与其他的游客一起手拉手与纳西族老太太一起欢快地跳起来，一阵接一阵的欢笑声飘**在古城的上空。
一时之间，苏熠忘记了安妮那挑衅的笑，忘记了和许弋重逢带来的伤感，忘记了要和顾禹洋说分手的痛，与来自各地的人伴着这蓝天白云展开了阔别已久的灿烂笑颜。
突然，后面的一个游客跳的时候脚崴了一下，失去重心朝苏熠身上倒了过来，但是前面的许弋并没有发觉，继续随着人群拉着苏熠的手往前跳。苏熠来不及跑开，被后面的人扑倒在地上。
伴随着苏熠“啊”的一声喊叫，后面的人群也纷纷被绊倒，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苏熠的身上，她痛得皱紧了眉头。
“熠熠！”
许弋还拉着苏熠的手，他使出全力分开压在苏熠身上的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挪出一点空隙让苏熠站起来。
“许弋……我的脚……”当苏熠正要挪动腿的时候，一阵疼痛从左脚的脚踝处传来，钻心地疼。
“熠熠，你怎么样？快让我看看。”许弋蹲下身去，提起苏熠的牛仔裤，有些紧张。
“好疼，可能崴到了。”苏熠忍痛说道。
“不用了，只是有点崴到了，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回去涂点药揉一揉就可以了。”苏熠勉强笑着。
“不行，还是去医院比较好。”许弋担心地说。
“不用，我对脚伤了解得跟医生一样清楚。”苏熠摇头。
她从小就练习芭蕾，崴到脚是经常的事情，受损伤的程度有多大，她自己可以诊断出来，刚才她只是崴到了脚筋，虽然现在一移动就会痛，但是回去涂点红花油，用力地揉几下就会好的，用不着特地去医院。
“对不起，都怪我没注意，不然也不会让你伤到。”许弋有些自责。
“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就请我去吃冰激凌吧！”苏熠不让气氛变得低沉，于是故作轻松。
“好！”许弋也笑了，“你能走吗？”
“应该可以的。”苏熠试着踏出脚步，可是受伤的脚一受力她就疼得龇牙咧嘴的。
许弋在她面前蹲下来，回过头对她说：“还是我来背你吧。”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苏熠慌忙拒绝。
“来吧。”许弋催促她。
苏熠犹豫了一下，又试着走了两步，最后只好乖乖地趴到了许弋的背上。
在许弋背上的她想起了那天顾禹洋背着她一路狂跑的情形，突然，她又想顾禹洋了。
[07]
“给你！”许弋在店里买了一个甜筒，上面有一颗大大的蓝莓味的冰激凌球，“你最喜欢的蓝莓味。”
“看上去好好吃。”苏熠高兴地说。
许弋微微偏头看了一下后面的她，开心地笑了。
许弋背着苏熠一边走一边取笑她：“这下好了，变成一只跛脚的天鹅了。”
“跛脚的天鹅也是天鹅！”苏熠趴在许弋的背上，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笑着。
“那回去以后你跳单脚跳跃的天鹅湖给我看。”
“你竟然趁我脚崴到的时候嘲笑我！”苏熠噘起嘴，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肩膀上。
许弋一边笑着一边求饶。
“看你还敢不敢嘲笑我。”苏熠继续吃着冰激凌，可就在她咬了一口冰激凌准备放下的时候，她的表情僵住了，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了？”没有听到苏熠的笑声，许弋微笑着问。
苏熠还是没有出声。
顾禹洋出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怒意，拳头紧握，像是一头即将爆发的狮子。
许弋也看到了站在他们前面的人，从顾禹洋的眼神里，他隐约地感受到了一些不对劲，于是背着苏熠停了下来。
“放我下来。”苏熠低头对许弋说道。
许弋将她放下来，苏熠拒绝他扶着她。
“禹洋，你怎么来了？”顾禹洋竟然到丽江来找她了。
顾禹洋眼里的愤怒让她感到害怕，刚才她跟许弋打闹的情形他一定看到了吧，而她要怎么跟他解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是跟许弋一起？
顾禹洋没有说话，而且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来，他的脸紧绷着，冷冷的，看得她不禁有些战栗。
他在他们面前停下来，看了一眼苏熠，然后将目光看向她身边的许弋，接着又移到苏熠的脸上，冷冷地开口：“他是许弋？”
“是……”看着顾禹洋仿佛被冰冻了的脸，苏熠的声音轻轻的，心也猛烈地跳动着。
顾禹洋没有说话，愤怒的眼神变得黯然，他将一张纸甩到苏熠的脸上，然后转身就走。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那张纸还在苏熠的眼前飞扬。
“顾禹洋！”苏熠想要追上去拉住顾禹洋，可是刚一挪动脚步，她的脚就钻心一样地疼，幸好许弋及时扶住了她。
而顾禹洋也没有回头，一头扎进人群里就消失了。
苏熠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不停走动的人群，从脚上传来的疼痛让她蹲下身去，而顾禹洋甩出的那张纸正好飘落在她面前的地上。她拾起那张纸，上面画着一个穿牛仔裤和大大的针织毛衣的女生在吃米线，而那个女生就是她自己。
她想起早上吃米线的时候，一个男生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画画，原来那个男生画的就是他们。
许弋把苏熠带到客栈，扶她到**好好坐着，然后就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瓶药。
他脱掉苏熠的鞋袜，把牛仔裤的裤管挽起，露出她雪白的脚，柔声说：“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苏熠没有动，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许弋说什么。
许弋看着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她的脚放在他腿上的垫子上，用棉花蘸了一些药水，涂到她脚上已经肿起来的地方。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用手掌在上面揉起来。
“啊！”苏熠像是活过来一样，痛苦地喊了一声，吓得许弋立刻止住了手。
“很疼吗？”他柔声问道。
“嗯。”苏熠含着泪点头。
“可是不将淤血揉散就好不了。”许弋有些着急。
“没事，你揉吧，我受得了。”苏熠忍着痛对许弋说道，并且示意他继续。
揉了大概十分钟后，许弋将苏熠的袜子穿上，然后将一个靠垫放在**，将她的脚在靠垫上放好。
一切都弄好后，他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用有些低沉的声音问道：“他就是顾禹洋吗？”
苏熠点头。
“你喜欢他吗？”
苏熠还是点头。
“晚饭是在店里吃还是出去吃？”
“我吃不下。”
“那在店里吃吧，我叫到房间里来。”说着，许弋就起身出去了。
苏熠躺在**，发现房顶居然开了天窗，她拉开天窗的帘子，立刻就有一束阳光从天窗射进来。透过这个不大不小的窗子，可以看到纯净的蓝天，美丽的宝蓝色。
苏熠笑着伸出手去，可是那张脸却消失了。
她失落地收回手，顾禹洋已经独自一个人走了，没有带上她。
难道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答案，帮她做的选择吗？
她跟顾禹洋，他们之间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机场。
“熠熠，确定不要我送你过去吗？你的脚……”许弋将手放在苏熠的肩膀上，不放心地看着她。
“昨天被你揉了一下，已经好很多了，况且你不是帮我留言给阮恩恩了吗？她会在那边的机场接我的。”苏熠的笑容有些苦涩。
“熠熠，在我面前你不用故作坚强的，看你这样，我的心里真的很难过。”许弋心疼地对苏熠说。
苏熠挤出一个笑容：“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到了给我打个电话。”许弋将机票和背包递给苏熠，机票是他坚持要为她买的。
苏熠接过机票，将背包背到背上，最后又看了许弋一眼，然后转身朝检票口走去。
“熠熠……”突然，许弋在后面叫住了她。
苏熠应声回头。
“你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许弋看着苏熠的眼睛，他的眼里有异常的光彩闪过，“你对我的感情是喜欢，对顾禹洋的是爱。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回到我身边了，就来找我，我等着你。”
苏熠看着许弋，强忍着眼泪笑了，然后转过身去。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许弋用喜欢和爱区别了她对他和顾禹洋的感情，原来喜欢和爱的差别竟是这样的，前者会让人心痛，后者却会让人心碎。
她对许弋三年的感情，拿回了一张返程的机票，可是她要回到哪里去？
她告别许弋的同时，顾禹洋也离她而去了，她觉得她又变成在爱情迷宫里面流浪的那个女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