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大小流氓
尽管高娟小姑娘一再表示不要，彭剑锋还是坚持划破了自己的胳膊，染红了白布，自然，这又让高娟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当次日清晨，二人相携着出现时，高忠很满意，齐守勤在短暂的失落之后，也只能表示接受。
“这小子女人缘这么好，不行，我得告诉小妹去，不能让小妹吃亏了。”齐守勤甚至暗暗已经有了主意。
虽然血痕仍未干透，但百几十个人挤住在偌大的高府中，还是让这个府第多了不少的人气。
而彭剑锋昨晚休息的床，居然是府上唯一的床铺了，而其它的人，哪怕是齐守勤这么讲究的人，也不得不席地而卧了。
彭剑锋怀疑，高府的那些名贵的家具，一定是有心人搬走的，就算是敲碎了烧火，也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整个府内就看不到几件象样的家具了。如果他们需要柴火，厨房里明明还有好大的一堆。
藉着四处找拢来的木头木板，彭剑锋带着亲兵们，甚至他亲自动手，找高忠要了些铁钉，好歹钉出了几条长板凳，总算让大家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不要席地而坐了。
看得众人双是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位将军连木工的活都会做。只是，彭剑锋自己不好意思说了，父亲是个有名的木匠，他不过会用铁钉钉几样最简单的家伙什罢了。
就着这几张简易的凳子，彭剑锋将几个首脑人物召集到了一起，进了一处单独的小厅里，聆听高忠老仆的建议和安排。
“老爷在静海节度使任上的时候，收容了一帮安南国的俘虏。归国任职镇海节度的时候，顺便带到了镇海，估计是太忙了，没有顾得上和朝廷汇报这事。”高忠脸上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彭剑锋明白过来了，高骈这是收容了一些安南的义兵或者匪徒，打算作为自己的私人力量呢。不过，生在这个乱世上，多替自己留一下也是没有错的。只是，后来这家伙太信任吕用之和张守一这两货了，估计都忘记了有这支力量的存在了。
“当初，老爷担心会引起地方上的猜疑，也是不想让百姓们担忧，便将他们安置在了距扬州几十里外的一处河涌。除了按照发给补给外，还任其自由耕种。”高忠长叹了口气道，“只是，后来老爷唯吕、张二贼是从，都快疏于这伙人的存在了。但是，这群人他们都是异族人士，朝廷又不承认他们的存在，他们想要好好的活着，就得听老爷的话。现在，他们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彭剑锋一愣，还有不被朝廷承认的事情，不是说大唐威加海内，八方来朝么，还会有不被朝廷认可的异邦，还必须得仰仗高骈才能存活？
“那里不是有一帮水寇么，”齐守勤脱口而出。
“都怪吕、张两个奸人，盅惑老爷，把持政令，让老爷没有视事，”高忠的脸不自然的 了一下，愤愤不平的说，“要不是老爷疏于了对那帮人的管教，怎么会让他们那伙人出去为非作歹。”
“谁说的 ，”齐守勤继续嘟囔道，“明明有人告了官府，可官府不是不管，要不就是随便派几个人应付了事，这伙贼人，已经在那里为患多年了，我看就是你们老爷纵匪为患的。”
彭剑锋赶快拉了拉齐守勤。这两位二舅哥，准确地说，智商都很高，奈何不是太懂得人情世故，齐克让大概也是明白自己自己儿子的禀性，才会将兖州拱手让出吧，这样好歹彭剑锋念着个情面，能护得齐家兄弟的周全。
这个世道坏人太多，齐克让自忖自己家的儿子自保的本事不够，抱着彭剑锋的大腿，至少还能保全齐家的烟火不断。看到这位二舅哥的表现，彭剑锋是真的明白了岳父的良苦用心。
就算真的是高骈纵匪为患，可他现在人都不在了，不说死者为大，盖棺论定，就凭现在他们还得指望高忠，也不能当面让人不自在啊。
齐守勤还待再说，但感觉到彭剑锋在使劲的拉他，就算不解，也只好生生的打住了话头。
“老爷当初为了这伙人不出去惹事，还在这里放了些粮食，又且，这里虽然是河边，却也有沃野百里，他们闲时也能开荒种地，还不要缴纳官府的，老奴就想，这几年来，他们应该攒了不少粮食的。现在扬州不是需要粮食救急么，或许这里的粮食能顶得上用。”后面的这些话，高忠也知道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了，说完就愣愣的望着彭剑锋。
彭剑锋现在明白高忠为什么要他和高娟成亲了，高骈这干的，妥妥的就是抄家问斩的勾当啊——私畜兵力，还私藏粮食和兵器，他这不是想造反还能是什么。
只是，彭剑锋不能里的是，明明这么个有理想有抱怨的高骈，怎么信了两个方士之后就忘记了初心了呢，唉，只能说，邪教坑人啊。
而高娟一旦和彭剑锋成了亲，不管是当正房还是小妾，彭剑锋就已经被高忠引为同伙了，就算为了自保，彭剑锋也不可能会出卖自己人的。
而齐守勤和冯安等人则更加不会了，他们已经算是彭剑锋的嫡系，他们一家子的命运都已经和彭剑锋绑在一起，他们比彭剑锋还更担心这些抄家问斩的事情。
不过，高忠大概不太清楚，此时的大唐，早已经外强中干，没有那个心力劲和臣子们斗劲了。若非如此，也不可能会有齐克让这样明明是祸害了友军，却还能升官的笑话上演了。
不过，高忠只是一个仆人，哪怕是一个老仆人，能有这份算计，已经让彭剑锋十分的佩服了。
现何况他这份算计，无非是想保全高家的这点血脉，尽一位忠仆的责任。而他彭剑锋还算是受益者，得了个美人儿不算，还能解决眼前的困境，他一点都不吃亏，自然没必要纠结这些事了。
“那还呆着干什么，赶快去运粮啊，”齐守勤似乎又忘记了方才对高忠的不满了，急不可耐的拔腿就要走，倒让彭剑锋更加觉得这位舅哥的可爱处。
“性情中人啊，你这位哥哥，倒真的是不错。可是，这个世道就不是好人的世道，以后你可得多和你哥哥说说，不能让他着了坏人的道了。”之后，当彭剑锋和宋雪独处的时候，彭剑锋不忘了提起此事说。
“是啊，是啊，想不到齐先生也是个急性子。也有道理，早一天能把粮食运来，就能多救活一些人。”高忠似乎对齐守勤刚才对自己的责难毫不在意，点了点头道，“大人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安排，那个地方在扬州城北三十里外的河泽里，咱们得坐船去才行。”
“那就赶快准备出发吧，”彭剑锋也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大家各自准备一下，我去叫高小姐一块儿去。”
“小姐当然必须要去的，要不然，那伙人只怕不会认我们的。”高忠点了点头。
彭剑锋已经当先跳出了门外，等他走出了很远，才发现身边只有齐守勤在，其它人在后面十几步开外，高忠低声和冯安和向再兴说着什么，二人还不时的点点头。彭剑锋以为高忠是想同冯安等人处好关系，并没有多想。
“牛大力，你跟我去就行了，带上几十个弟兄，向兄，冯兄，这里就劳烦你们二位多费心了。”彭剑锋停下来，等几人跟上了，这才说道。
虽然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但这是一群连人都敢吃的暴徒，彭剑锋可一点都不敢大意。更何况，他只有两千多个人，而饥民却有两万多人。一比十，只要他们稍有不慎，就能被人家吃得毛都不剩。
高忠在先，彭剑锋挽着高娟紧随其后，牛大力带着五十名最为精壮的士兵紧紧跟着，还有几十名高忠挑出来的水手也一同跟着。
当着众人的面被彭剑锋牵着，高娟很不自在。可是，她瞥见高忠不仅没有指责她，反而满意了点了点头，这才红着脸继续让彭剑锋牵着。
来到城外的码头上，高忠气不打又是一处来：“姓杨的这狗东西，把我们的好船都开走了，就剩下这些破烂在这里，我明明记得，这里还停着五条大楼船的。”
好在，高忠亲自跳到船上之后，还是挑出了一条尚能行驶的船，一行人上了船只，径直往北驶去。
高忠一路指挥着众水手们操舟前进，彭剑锋站在船头，高娟不畏寒冷，也依在他的旁边。
由高忠的介绍，这处水寨就位于此时的京杭大运河的旁边，彭剑锋十分不理解的是，明明许多官府都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为何他们还能在官府的眼皮底下存在这么久。
直到他反复的思考之后，才痛苦的发现，纵观华夏数千年，小 大黑匪，虽然一直为世人所深恶痛绝，官府也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剿除，为何千百年来，一直是剿之不绝，颇有野火烧不尽之势。
直到想到这些人都是高骈的特意安排，他才恍然醒悟过来，这些小 们之所以有这么强的生命力，并不是他们有多么的强大，大概是他们背后的那些大 们，需要他们去做那些放不上台面的事情啊。
若是真心的想剿，小小的一群小 ，若是没有大 的撑腰，怎么可能会除不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