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又要联姻

高家能剩存下这一对姐弟，真可谓是冥冥之中的造化。

小高同学之所以会进入地下室，是因为他的任性淘气，而姐姐高娟之所以会进入地下室，则只是因为她的护弟心切。

高骈虽然儿女众多，却只有这两个是一母所生，因此也格外亲密。只是高骈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到头来，他也只剩下这一双儿女了。

高竞是偶然间得知父亲有这一间密室的。但父亲看管得严，他一直苦于没有机会钻进来。

但前些日子吕用之将毕师铎的小妾强行送入高府之后，高骈整天迷恋于哄小新人开心，因此疏忽了对密室的看管，因此让小高偷着了钥匙，偷偷 入了密室。

而一开始就觉察到弟弟不对劲的高娟，则一路尾随着，跟着弟弟进了地下室。而当时的高忠，不过是恰巧在地下室里帮老爷打扫东西，堪堪撞上了这一对姐弟。

小高竞一入地下室，就对一组由各种机关组成的玩艺爱不释手起来。而高娟，她本来的目的是跟着小弟来的，可当她看到书架上那几本精致的线装书时，也不由自主的拿了起来。

这一坐，就是大半个晌午。

高忠眼看着姐弟俩是拿着钥匙进来的，还以为得到了老爷的首肯。再说人家是少主人，他也不好多嘴。

直到听到府里到处的喊杀声传来，高忠才隐隐觉得不对，姐弟俩这才不得不吐出真言。

到处是喊杀的声音，到处都是血流满地的场面。高忠虽然有千百个疑问，此时却是尽量要把这姐弟好护好在这地下室里。

好在高骈偶尔会来地下室小坐，也留一些饮水和干粮在地下室里，高忠此趟进来，就是打算帮老爷把放了多日的饮水换过来的。

直到夜深人静之时，高忠哄好了姐弟俩睡着之后，这才偷偷的溜到了地上。看到的情景不由让他大吃一惊。

日间还人声鼎沸的高府，此时俨然成为了一座人间地狱——高家值钱的东西，基本上被掳掠一空，高府的佣人，不是死了就是逃了。高骈的那些女人们，不是逃命去了，就是被砍翻在了地上。

甚至尸身都见不到几个，高忠悲怆之余，也只是瞧见几个头颅，象是主人和主母的，手忙脚乱的在后院刨了个地方，将之掩埋了起来了事。

再想跑到厨房里找点吃的时，所有能吃的东西，也被人掳抢一空了，高忠仍然两手空空的回到地下室。

就算高忠什么都不说，姐弟俩由日间的喊杀声以及高忠满手的血污，也立即明白了过来。

好在，高骈平素对这两姐弟也不太放在心上，二人的母亲也去世多年，姐弟俩哭过了一场，在地下室里歇了几天后，这才慢慢缓过了神来。

好在地下室虽然在地面以下，侧面却有一处通风口对着后花园中的池塘，趁着夜深无人的时候，高忠放下桶去，直接从池塘中打来水，运气好的时候，甚至还能捞上来几条鱼。就这样，这主仆三人在这个狭小的地下室里，一直熬过了五六天。

听到外面仍不时的有打打杀杀的声音，高忠甚至亲眼见到那些杀人取肉的场面，他们一刻也不敢露面。如果不是齐守勤发现他们，他们只怕此刻仍不会出来。

“大人，地下室都翻了一遍，除了一些书刊之外，还有一些刀兵工具，钱财倒是不少，怕是半个扬州府的钱财都入了这里来了。只是，我们想要的粮食，一丁点儿都没有。”齐守勤有些垂头丧气的过来。

“罢了，没有就没有，咱们另想办法吧，”彭剑锋摆摆手，“告诉弟兄们，把地下室原样封好，注意不要走漏了消息。”

这一点他倒都放心，进入府内的都是他的亲兵。莫说他对这些亲兵们不错，他们的家小可都还在海州住着呢。

若是换作别人的话，指定会把这些财物当做贼赃据为己有了。但彭剑锋确实厚不下这个脸皮，以民众的名义来中饱私囊，更何况，人家当事人还在现场呢。

他没有留意到，暗影里，老高再次轻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将高娟拉到一边，悄悄的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小姑娘的脸，立即又通红起来，可仍毅然地说：“小娟的父母都不在了，忠伯就是我们姐弟俩最亲的人了，一切但听忠伯做主就是。”

“彭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高忠缓步走向彭剑锋。

“和我说话？”彭剑锋愕然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高忠坚定的点了点头，彭剑锋犹豫了一下，跟着高忠来到了室外。

已经有些夜色朦胧了，一阵寒风吹过，彭剑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小猴子的身上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彭将军，咱明白人也不说暗话了，彭将军是实在人，我也不要绕弯子了。高小姐虽然不是高老爷的嫡出，可也是他唯一的女儿了，”高忠酝酿了一下口气道，“刚才老奴已经问过了小姐了，小姐仍愿意给将军当个小的。以姑娘的身份，想必不会辱没了将军的。”

“高老伯，你怎么会这样想，”彭剑锋差点吓了一跳。

虽然小娟姑娘楚楚可怜的样子，也让他很心疼。可是一想到家里几个不安份的主儿，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收下自己的同情心。天下可怜的女子多了去了，他怎么可能关心得过来。

“一者，我早也说了，我家里已经有四位了，怕是委屈了高小姐了啊，其二，高小姐值此家门大变之际，我若是答应下来了，岂不是有趁人之危之嫌？”

“彭将军果然是大忠大义之人，”高忠由衷地点了点头，“可是，高家现在并无其它人了，只要我们这几个不认为将军是趁人之危，其它人怎么看，重要么。再说了，小姐也说了，不在乎给将军当小的了。将军若是再推辞，那就真的是嫌弃小姐了。”

“好吧，”彭剑锋艰难的点了点头，“既然忠伯现在是高小姐唯一的亲人了，自然也能做得了主，咱们暂时把这个事情定下来也行，至少也让高家姐弟安下心来。但是，反正高小姐也年纪，日后若是她要反悔，我也绝对无怨言。”

“彭将军，你这是把我家小姐当作什么人了？”高忠立即脸色不悦起来，“我家小姐既然一心想要跟了你，自然是从一而终的，你以为我们高家就这么没有规矩么。”

“不，我不是这么想的，”彭剑锋暗想，高家若是真规矩好，高骈也就不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了，可是实在不好为难这个老人了，只好硬着头皮道，“我这也不过是怕委屈了高小姐嘛。既然这样，咱们找个时间定下来，等合适的时候再完婚就是。”

“不行，必须得尽快圆房才好。”高忠坚决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高小姐现在还是丧期，这样对死者不敬吧。”这回轮到彭剑锋不解了，这位高小姐就这么恨嫁么。再说，象他彭剑锋这种人才的男人，这个世道，只怕不少吧。

“事急从权，想必老爷在天之灵，也会理解的，”高忠不容置疑地说，“彭将军，你目前最差的是什么，你该比谁都清楚吧。”

“粮食，是粮食啊，城里几万人现在都没有吃的，这会让我去哪里给他们找吃的啊。”彭剑锋一脸苦笑道。

“所以，”高忠认真的点点头，“尽快和高小姐圆房，就能解决眼前的难题，至少，短时间内解决粮荒的问题。不是我和高小姐不相信你，而是，必须让你和高小姐的联姻，取得相关人士的认可。而且，目前来说，我怕还是要委屈将军你，不得不承认我们家小姐是正房，而不是小妾，要不然，我怕那些人会是不答应的。”

“要不，再问问小姐的意思，”彭剑锋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将军，我知道你是好心，知道这个时候不合适，可是，再拖下去，只怕饿死的人更多了。虽然实际上，你是今天晚上和小姐圆的房，但和那些人说，一定要说是和小姐在一个月前就成亲了。这样更有说服力。然后，将军你是和小姐一起回门的时候，才发现家门惨剧，想要来替老爷报仇的，要不然，那些人只怕还是不信。”

“好吧，”彭剑锋只得艰难的应道。

“彭将军果然识大体，你放心，我家小姐绝对不会辱没了将军你的，你就等着完婚吧。”高忠立即就眉眼舒展起来。

“哥几个，来，帮一下忙，帮助彭将军布置新房了。”此时的高忠，俨然又成了高府的管家，吡喝起彭剑锋的亲兵来。

亲兵们愣了一下，探询式的望向彭剑锋，彭剑锋只得尴尬的一摊手，示意他们听从高忠的指挥。

然后，高忠就象变戏法一样的，从府里各个地方搬出了一张大床，安置在了高小姐当初的闺房内，还找来了红盖头，又临时给高骈夫妇二人赶制了牌位，二人对着牌位三磕首，就算是完成了这简易的成亲仪式。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事急从权，彭剑锋以后对小姐好点，就当作补了婚礼了。”高忠看着仍有些不自在的彭剑锋说道。

于是，荒唐的一幕在夜幕中的扬州上演了，尽管仍有无数人在饿着肚子，仍然高府的血仍未干，彭剑锋却要在这个忧伤的夜晚，牵着高小姐入了洞房。

可是，当揭去红盖头，当新人儿缓缓躺下，彭剑锋静静的躺在高娟的身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对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下手。

“彭郎，你知道吗，”彭剑锋没有想到的是，倒是小姑娘主动地将头凑到了他的胸前来，柔声道，“还没有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听说了你有情有义的故事了，那时候我就在想，我高娟要嫁就要嫁这样的男人，想不到我真的梦想成真了，小娟感到自己真幸福。”

“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委屈自己么，”彭剑锋试探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将姑娘搂在了自己怀里。

“可是，彭郎，有一件事情我想求得你的谅解，自此之后，我高娟就是你的人了。可是，想着我的父母亲刚刚死去，三个月，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以后咱们再真正的圆房好不好。但是，明天出门的时候，你一定要告诉别人，你已经和我圆了房了，这样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