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扶苏大婚娶闺秀始皇率性封泰山

天下归秦,给商贾打开了方便之门,他们来往于各地,再也不用担心因争战而阻隔交通,或被当作奸细而不明不白地被处死。

帝都咸阳,自从十二万富豪被迁至这里后,便成了天下商贾的向往之地。城外的灞上,历来是秦人送客的分别之地。从这里有一条大道直通函谷关,出了函谷关向东可至琅琊郡,向北可至辽西郡。而另一条道直通武关,向南可至闽中郡。

进出咸阳,都要经过灞上。为了方便,有人在此搭了一方大棚,棚下东一块西一块铺着硬席。友好相熟之人围席而坐,作最后的话别。在大棚的一角烧着茶水,还有一些食物水果,只要付上几个铜钱,就可以买上一些。一些商贾在此停歇之际,交流着各地行情,讲述着奇闻趣事。

一个从楚地来的商贾道:“这次去南郡收贷,我听到一件奇事,与我交款之人雇了一人给他放羊,你们可知是何人?”

围坐在一起的商贾颇感兴趣地问道:“替人放羊的能是什么人?”

“说出来你们都不信!那人曾是王族,楚顷襄王的儿子、考烈王的异母弟,也曾是一方君侯啊!”楚商略带感慨。

一个齐地口音的商贾叹道:“这还算好的。我经过共地时,听说被安置在那里的齐王被困在松柏林中活活饿死了!他可曾是一国之君啊!昔日的齐人到处传唱一首歌谣叹息此事。”

“什么歌谣?”有人追问道。

那个齐商不做回答,用悲愤的齐音唱道:“松耶,柏耶,住建共者客耶!松耶,柏耶,住建共者客耶!”

这歌声引发一片叹息之声,虽然秦国统一了天下,对他们这些商贾大有好处,但他们的国家毕竟亡了,亲友也有的为国战死了,纵然他们再重利忘义,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血脉之源。

离他们不远处,有五个人正在听着他们的谈话。从他们坐的姿态看,可知是三主二仆。三人之中有两个年纪相当,看上去都年近四十。另一个须发皆白,已有六旬上下。

“陛下对六国诸侯太过苛刻,使他们昔日的臣民都心有怨愤,若不善加疏导,必有后患啊!”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叹道。

“父亲所虑甚是,可惜陛下听不到这等言论。”一个看上去精明练达的壮汉接道。

另一个看上去较为敦厚朴实之人道:“若陛下听到这些言论,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如今陛下身边多是阿谀奉承之人,听到的尽是万民咸服、天下安定的奉承。你没见赵高趾高气扬的样子,一个中车府令,连左右丞相竟也要看他的脸色,听说陛下最近又封他为幼公子胡亥的太傅。”

这说话的正是蒙家父子。等蒙恬说完后,蒙毅又担心道:“陛下因清扬夫人之故,一直对胡亥甚是宠爱。赵高心计深沉,为胡亥之师怕不是什么好事!”

蒙武叹了口气道:“我们进言,只会惹陛下不快。你们没见王老将军每日引着孙子垂钓于渭水,这才是明智之举啊!你母已逝,为父也想出去散散心,顺便寻访一位故人。十五年前,为父在此送走一个奇人,他那时就预见天下会有今日,也看穿了陛下的为人,毅然抛弃荣华富贵飘然而去。为父真希望能再寻到他,以解心中疑惑。”

“父亲说的可是国尉缭?孩儿从他的兵书中受益匪浅。”始皇曾赐蒙恬和王贲《尉缭子兵法》,以示对他们的宠爱。

“你要深研此书,以后一定还用得上。陛下用隗状为相,应该不仅是为了均衡朝中势力,一定还有更深的意思。”蒙武叮嘱道。

兄弟俩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已经明白,不过蒙毅还是有些不放心:“孩儿心中明白。只是父亲年迈,出门在外孩儿和大哥都不放心。”

“有他们两个在,你们不用担心。各地守军也有为父的旧部,有什么可虑的?”蒙武指着身后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两个壮汉也同时向蒙恬和蒙毅保证道:“两位公子放心,有属下在,绝不会让老将军有丝毫损伤。”

蒙恬点头道:“涉、邯,你们跟着老将军要好好请教!”

“你倒会打算,让为父为你培养人才!”

“他们随孩儿征战多年,都是可造之才。此次随父亲出游,正可长长见识!”

蒙武颔首应道:“这你大可放心。蒙毅,为父只是有些担心你。你在陛下身边出入,可要小心赵高,别以为他只会阿谀奉承,他也有过人之处,你要小心与之相处。此次出游,为父已向陛下禀明,陛下叮嘱我要注意天下民情及诸侯余孽,所以此行并不轻松。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吧,为父也该起程了。”

那群商贾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大棚中只剩他们五人。两兄弟起身恭送,望着老父的背影,二人不胜感叹。他们看出父亲对陛下的感情甚深,虽然看不惯他亲近佞臣,但仍然为其奔走天下,为社稷操心。

蒙恬叮嘱道:“你在陛下身边,不比为兄在外为将,父亲的话你要牢记。”

“小弟明白。其实陛下也并非变得只图享乐,不理政事。朝中政令哪一条不是经他批阅之后才颁行天下的?只是现在这些事比起征伐六国的军报让陛下安心了很多。再说李斯、王绾、隗状都是能干之臣,也为陛下省去不少心力。”

“可是天下刚定,安抚百姓,休养生息,都是刻不容缓之事。现在虽然战事减少,百姓不用为兵役担心,但徭役却增多了。陛下出巡陇西、北地之后,就要开始建信宫、修驰道了。为兄担心如此下去,非社稷之福啊!”

蒙毅听后苦笑道:“兄长所虑又何尝不是小弟所担心的呢?但这些事陛下都认为有必要进行,也有能力完成,所以不容人进言啊!”

兄弟二人又议论一阵,便各自坐车回府。

果然不出蒙家兄弟所料,始皇出巡陇西、北地后,不仅开始建信宫、修驰道,而且还广征民力,开始扩修阿房宫。

信宫在渭水之南,宫成之后,始皇改名为极庙,以此相比天极。天极乃天帝所居之处,而他所居之极庙乃人间之中心,象征其受天帝之意主宰人间。此地既是敬天祭祖之地,也是处理军国政事的场所。原先祭祀、庆典都要到雍城去举行,因为那里是秦室宗庙所在之地,而处理军国政事往往在咸阳宫中,这样既不方便,也显示不出一统天下后的气派,所以始皇巡游归来,即开始建极庙。

极庙落成,他又修一条大道连接骊山,还在极庙之中建造了甘泉前殿,用一条甬道(两侧筑有围墙和屏障之道)与咸阳相连,使整个宫殿连为一体。

始皇出巡时,因为各地道路宽窄不同,路面状况也不相同,不仅饱受颠簸之苦,而且庞大的仪仗车队由于道路过窄,难以列队而行,以致队形散乱显示不出威仪,回来之后,他即下令兴修驰道。

以咸阳为中心,驰道通向天下各处。东穷燕齐,南达吴楚,把各郡都连接了起来。驰道面宽五十步,高起于四周平地,地面坚实,经得住车轮的碾压,路两旁每隔三丈植树一棵。有了这些大道,他调兵遣将更加迅捷,不管哪里出现动乱,都可迅速赶到。

做完这些,始皇想起先祖惠文王曾想建阿房宫,但没能实现就去世了,现在他富有四海,应该完成先祖的遗愿,告慰他的在天之灵。不过,建信宫、修驰道征用民力已多,始皇不得不缩小规模,只召集了不多的匠人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建。

这么多事却并没让他感到忙碌,因为许多事只要他说出想法,下达命令,王绾、隗状、李斯、赵高等人就会全力去办。他们个个精明能干,根本不用他操什么心。于是,他就把过人的精力转移到内宫之中。六国宫室是他流连忘返之地,诸多皇子、公主的事也开始过问。

当他得知扶苏还未立夫人,便为其定了一门亲事,让他娶王绾之女为夫人,并命太卜择吉日成亲。扶苏乍听此消息,呆立当场。

望着扶苏失魂落魄的样子,始皇问道:“怎么?你对朕定的这门亲事不满意?朕派赵高为媒,见过王绾之女,才貌俱佳,你就放心吧!”

扶苏怯怯地回道:“儿臣……儿臣还不想立夫人。”

始皇奇怪地看着他道:“不想立夫人?你都二十一了,又是朕的长子,再不立夫人于礼不合。看看你的几个弟弟,都为朕添了皇孙。”

扶苏知道父皇一旦决定,想要更改起来就十分困难,趁父皇现在还不是很坚定,他便硬着头皮道:“儿臣已心中有人。”

始皇笑道:“怪不得。那你告诉朕是哪家的小姐?如果合适,父皇也不勉强你!”

扶苏低声道:“是儿臣的侍女香质。”

“香质?”始皇皱紧眉头,这个名字他似乎听说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直躬身站在一旁的赵高走到始皇身旁,耳语了几句。始皇听后一拍案几,怒声道:“不行!绝对不行!你是朕的长子,怎可立一贱奴为夫人?让天下人知晓,岂不耻笑?你把她收为姬妾,朕不管你,但绝不能立为夫人!你回去好好准备,择吉日成亲!”

不容扶苏再分辩,始皇就把他斥退。赵高看着扶苏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中暗自高兴。他与香质已结下仇怨,怎能让她成为长公子夫人?这不是给自己树一大敌吗?见始皇暴怒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的话已起了作用,但与扶苏的仇怨也怕越来越深了。不过他也没指望在扶苏身上下功夫,他已掌握了胡亥,现在只有想办法打击扶苏,扶植胡亥。

见扶苏离去,赵高又道:“其实这也不能怪长公子,香质此女妖媚迷人,公子一定是受了迷惑。陛下,这等女子长久待在公子身边,只怕会对公子不利啊!”

“一个女子能成什么事?只要不立为夫人,就由他去吧。看扶苏这样子,只怕对此女用情已深,朕也不能逼迫他。唉,扶苏太怯弱了,朕百年之后,万里江山交与他真让朕难以放心。”

赵高最不愿听到的就是始皇说这些话,扶苏若为储君,只怕就没有他立足之地了。所以最好能打消始皇这个念头,要是换成胡亥就再好不过了。

见始皇对扶苏不满,赵高就顺着他的语意道:“陛下所虑甚是,这万里江山需要像陛下这样的雄霸之主才能统治。陛下正值龙虎之年,何必为这些事操心呢?也许陛下能永远统治这万里江山呢!”

“永远统治?这怎么可能!”始皇摇了摇头。

赵高忙进言道:“陛下,奴婢听说成仙得道之人,能炼成不死仙丹。陛下现在富有四海,若举全国之力寻访这种人,不就可以永远统治这万里江山吗?”

“这也只是传说而已,怎可信以为真?”

“民间传说,并非空穴来风。依奴婢看,陛下一统天下,功盖三皇五帝,没有人比陛下更合适得到这不死丹药。”赵高又进一步吹捧。

始皇有些心动,若能永久统治这万里江山,他就不必为后继之人发愁了。可那神仙丹药之事,又太过虚无缥缈了。他强压住心中的向往道:“此事留待日后再说吧!胡亥最近怎么样了?朕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

赵高见始皇已经心动,目的已经达到,若过于强调此事,只怕会引起疑心和反感,于是他也赶紧转变话题道:“陛下不问,奴婢险些忘了。幼公子前几日猎得一珍贵白狐,皮毛似雪,细腻柔软。他说要献给陛下,却一直不得召见,所以让奴婢代禀一声。”

“难得他年岁尚小,就懂得仁孝之道。朕把他交给你,你可要好生教导。”始皇听了赵高的禀告后,心中甚是高兴。

“奴婢一定尽心竭力!但是奴婢只懂刑狱之学,怕误了公子前程,陛下还是另择贤士做幼公子的太傅吧?”赵高见始皇夸奖胡亥,心中也甚是高兴,但仍装作小心谨慎的样子。

“朕以法治国,以吏为师,需要的就是你这等人。儒士博学善辩,但治事不行,胡亥不能再找那些儒士为师,不然将来又和扶苏一样。”始皇此语,让赵高看到一丝扳倒扶苏的希望。

扶苏怀着失望的心情回到府中,父皇怒不可遏的样子让他感到害怕,他担心若再坚持下去,父皇一怒之下定会下令杀了香质。更令他气愤的是赵高,不知他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竟让父皇如此生气,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我一旦掌权,一定让你不得好死!扶苏在心中暗自咒骂。

香质见他脸色难看,关切地问道:“公子怎么啦?是不是陛下又责怪你了?”

扶苏不知该如何开口,但一想到此事香质早晚会知道,便垂头丧气道:“父皇要我迎娶左丞相王绾之女为夫人,择吉日就要成亲。”

香质闻言心神一震,但仍强装笑脸道:“那公子还有什么不高兴的?此事陛下亲自过问,恐怕已不容你再推辞了,这个家正缺一个女主人呢!”

“可是我只想让你成为后堂女主人!”扶苏再也不顾一切,说出了内心的话。

香质没想到扶苏会这么直白地表露心迹,虽然她早已猜到扶苏之意,但一直不愿意相信。面对扶苏灼灼的目光,她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若现在有丝毫不慎,只怕会影响他以后的前程。想到此,香质故作不经意道:“公子不要取笑奴婢了,奴婢哪有这种福气!这是奴婢熬的八珍汤,公子还是趁热喝了吧?”

香质左一声“奴婢”,右一声“奴婢”,显然是在提醒扶苏他们身份不配。说完之后,她不理扶苏的呼唤,径自回到房中,忍不住珠泪涟涟。

她是一个贱奴,没资格要求什么。只要王绾之女进入府中,她就不可能再像这样与扶苏亲密无间了。可这么多年她与扶苏的感情早已超过主仆之情,平常不觉得什么,一旦改变就有痛彻心扉的感觉。扶苏是嫡长子,虽未被立为太子,但已被朝中上下视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应该有一位身份高贵的夫人,将来才能母仪天下。何况他对自己还有救命之恩,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连累他。香质打定主意,又回来对扶苏道:“公子以后这里就有人照料了,就让奴婢进宫去服侍皇后吧?”

“我不让你走!如果你离开,我也走。”扶苏不容置辩的语气让香质觉得他绝不是信口开河。

“那好,奴婢就不进宫了。不过公子的心意奴婢已经明白,日后夫人进府决不可再说出这种话来,不然奴婢就无以立足了。公子的前程若是因奴婢受阻,奴婢更是罪不可恕!”香质只好退了一步。

扶苏流泪道:“你又何必如此?我宁愿与你遁隐深山,也……”

香质跪倒在扶苏面前:“公子再如此说,奴婢就自决于此!”

扶苏扶起香质,二人都泪流满面。这也许是他们最后痛叙心怀的机会了,可二人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个月后,扶苏大婚,始皇又令天下臣民大庆。各地郡守上书,称百姓感谢陛下天恩。始皇高兴之余,总觉得缺点什么。

李斯不失时机地进言道:“陛下上承天意,下抚黎民,有平定天下之功。古时天子为显其功,封禅泰山。陛下开辟万里疆域,功追上古天子,理应行封禅之礼,使天下臣民明白陛下乃是受命于天,代天行事。”

始皇本有再度出巡之意,想看看畅通天下的驰道到底修得如何,但一直找不到名正言顺的理由。第一次巡游之后,他就喜欢上了这种方式,不仅可以巡视四方,体察民情,还可以显示帝王威仪。

李斯的进言正合他的心意,可他对封禅泰山之礼所知有限,只知道这是天子才能行的大礼,至于来历以及如何举行都不清楚。

“这封禅之礼到底如何,朕不甚清楚,爱卿可否为朕解释一二?”

李斯博通天下之事,但始皇这一问却也使他十分为难。因为礼仪之学是儒家研究最为透彻的,他向始皇进献此言,是为其找一个出巡的理由,虽然事先有所准备,但所知也甚是有限,只好尽力回道:“封禅是上古传下来的大礼,至今只传了七十二代。周室规定只有天子才可以祭祀泰山,诸侯只能祭祀境内之山。至于封禅泰山之礼具体如何进行,臣也不甚清楚。不过儒生一向以知礼而自居,陛下可招来相问。”

始皇知道这是李斯之短,也就没再追问。他欲封禅也别有深意,泰山在齐地,他正可借机巡视。这里是秦国最后征服的地方,不少不愿受秦国统治的人都聚集在这里。齐鲁之地又是儒学繁荣之地,儒学家们主张以礼治国,对秦国重法轻儒、严刑峻法的统治甚是不满。六国旧臣与儒学家们互相支持,使齐地经常传来治理不力的消息。始皇深知只有亲巡,才能慑服这些妄图谋反者。

可有些大臣对始皇封禅泰山并不理解,他们认为兴师动众只为了向臣民显示威风,甚是不值。王绾就婉言劝谏道:“陛下封禅泰山,必然兴师动众。可如今天下刚定,诸侯余孽尚未肃清,特别是齐鲁之地,诸多不愿侍奉秦国之人聚集于此。臣担心他们反心不死,惊扰圣驾。”

隗状也进言:“据臣所知,封禅之礼只有周成王及其以后几位君王行过,周室东迁后再没行过此大礼。昔日齐桓公雄霸诸侯,也想行此封禅大礼,但被管仲所阻。管仲言道:‘天下没有出现符瑞祥兆而行封禅之礼,反会惹怒天帝,降灾祸于齐。’臣以为应慎行为好。”

李斯见左右丞相都反对自己,便暗中示意御史大夫冯劫上前进言。冯劫见李斯向他求助,自然不好拒绝。但他若出言反对王绾和隗状,必然把二人都得罪。二者相较,王绾势大,又与陛下有姻亲关系,而隗状虽然位列王绾之上,但在朝中势力单薄。于是他便出言反驳隗状道:“齐桓公只是一方诸侯,怎能与陛下相比?陛下扫灭诸侯,一统天下,正是上承天意,其符瑞祥兆早在文公时就已出现。文公猎黑龙,得水德之瑞,方能灭周室,此时正应封禅泰山,回应天帝,以谢上天庇佑之恩。”

隗状没想到冯劫之言全冲着自己而来,正待出言辩驳,却被始皇制止:“两位爱卿所言都有道理,不必再争了。”

几位大臣的微妙关系正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深谙其中厉害。若冯劫与隗状反目,势必完全依靠李斯,而隗状也会寻王绾为靠山。两派对立比众臣各自为政要难以控制,嬴政适时制止,不使二人关系过于紧张。他已决定东巡,但必须对王绾和隗状有所安抚,于是对二人道:“两位爱卿都言之有理,都是为朕和社稷考虑,其实朕并非只为了封禅泰山,主要还是想巡视齐鲁,体察民情,扫清诸侯余孽。”

始皇此说,使众臣都感到满意。王绾、隗状觉得始皇接受李斯之议,只不过是顺便而行,并非全听李斯之言;李斯、冯劫也觉得始皇最终接受了提议,说明他们还是占了上风。

东巡之议既然已经决定,始皇便吩咐文武百官前去准备。这次他决定把文武重臣都带上,只留下扶苏负责处理日常政事,并让蒙毅辅佐他。他还要大摆车驾,显示皇帝的威严,让天下万民都知道他是受命于天,不可抗拒。

秦始皇二十八年(公元前219年),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嬴政于四月率领庞大的车队东巡。为了显示皇帝的威仪,在群臣的策划下,车队兼具各诸侯出巡仪仗之气派。

车队最前是辟恶车,上有桃木弓、芦苇矢。可射死恶鬼,用来除不祥之兆。前面的随从属车罩以虎皮,最后两辆车则悬以豹尾。属车按五行配五色,分为五色安车和五色立车,又按五行方位簇拥着始皇的金根车。

金根车由六匹纯黑的河曲马拉着,每匹马都膘肥体壮,皮毛油光发亮,马头上套着金银络头。金根车的车盖似一张巨大的穹窿,四壁都绘有色彩艳丽的夔龙凤卷云纹,连车衡两端及驾马的轭钩都裹银镂花。御马车夫都头戴切云冠,腰佩玉饰,个个精神抖擞,威武雄壮。

金根车之后就是八十一辆大驾属车,里面坐着随行姬妾及文武重臣。

车队前后各有数千名精心挑选的虎贲军,他们骑在战马上,手中或持着长戈巨斧或撑着象征皇帝威仪的五彩旌旗。

一路行来,百姓争相观望。行至阿房宫工地,泗水亭长刘邦正带领民工在此服徭役,他看见始皇出巡的车队,仰天长叹道:“嗟乎!大丈夫当如此矣!”

车队一路东行至邹峄山下,进入齐郡境内。邹峄山雄伟挺拔,又正值仲春时节,春光明媚,始皇决定带领众臣上山一游。游毕,始皇命李斯撰文,立碑刻辞:

皇帝立国,维初在昔,嗣世称王。

讨伐乱逆,威动四极,武义直方。

戎臣奉诏,经时不久,灭六暴强。

廿有六年,上荐高号,孝道显明。

既献泰成,乃降溥惠,亲巡远方。

登于峄山,群臣从者,咸思攸长。

追念乱世,分土建邦,以开争理。

攻战日作,流血于野,自泰古始。

世无万数,施及五帝,莫能禁止。

乃今皇帝,壹家天下,兵不复起。

灾害灭除,黔首康定,利泽长久。

群臣诵略,刻此乐石,以著经纪。

……

车队离开邹峄山,直驰泰山。齐郡郡守领着地方官吏和七十个当地最有名的儒生,早已在那里恭候大驾。

这些儒生接到始皇旨意,要拟定封禅的具体礼仪,这让他们很为难。按说儒家以知礼守礼著称,泰山封禅乃天下大礼,应该难不住他们。可自周室东迁后,就再没行过此礼。孔子曾研讨上古遗留的文籍典册,欲恢复此古礼,但因文献不足,且天下诸侯混战愈演愈烈,也就没向弟子传授封禅泰山的具体礼仪,所以这些儒生也不甚清楚。但他们不愿失去这个与始皇接触的机会,秦国一向重法轻儒,若能以此事博得始皇欢心,也许以后儒生就能进入庙堂之中。

于是,七十个儒生遍研孔孟二子传下的典籍,参照各种封祭大礼,整理出一套庄严、肃穆的封禅仪式,进献给始皇。始皇看了他们的奏章,奇怪地问道:“封禅之礼难道竟如此简单?”

原来众儒生本着大礼崇尚质朴的原则,让始皇以蒲草裹车轮登山,上到山顶,扫地而祭,上铺秸席而坐,祈祷天帝。

众儒生以为始皇真嫌此礼简单,连忙解释道:“陛下,此礼看似俭朴,但实行起来并非易事。”

始皇一眼就看穿此封禅之礼有些不合实际,心中已大骂这些儒生迂腐。这么庞大的车队不伤及山上草木土石根本就不可能,再说短时间内也难以寻到那么多的蒲草包裹车轮,若让他率领文武重臣爬上这么高的泰山,又怎能体现他皇帝的威仪?

听了儒生解释之言,始皇不怒反笑道:“此礼果不简单!不过按你等所说,朕只有一步步爬上这泰山之巅了。如若不然,你们就教朕一个带着车队上山,又不伤及草木土石的办法。”

群儒这才听出始皇的不满,他们意识到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忽视了始皇耀武扬威的心理。但此时他们也只有硬着头皮坚持下去,若为了迎合始皇的喜好而更改礼仪,那儒家知礼守礼之名将不攻自破。

始皇不想再听这些儒生啰嗦,便对齐郡郡守道:“这些人你从哪里弄来的就送回哪里去!真扫朕的兴!”

齐郡郡守被吓得面如土色,他本以为能获得皇上的赏识,却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儒生们见辛苦一场,反而受到始皇的呵斥,心中都甚是气愤,但在刀剑之下只得缄默。齐郡郡守把他们每人训斥了一顿,并赶回原籍,下令永不得举荐这些儒生为官。

盼望的荣华富贵没有得到,反而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儒生们绝了取荣华富贵的想法。他们对始皇暗怀仇恨,到处宣扬他是一个不知礼仪的狂妄之君。

虽然始皇斥退众儒生,但封禅大典还是要进行。既然具体礼仪没有人清楚,始皇干脆凭自己喜好率性而为。

他调来士卒从泰山之南开山辟路,修了一条大道直通山顶。之后就领着车队直驱而上,然后由太祝主持,仿照雍地祭祀天帝的礼仪举行封禅仪式。始皇心中颇为得意,便令李斯作文,刻石颂功:

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

廿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

亲巡远黎,登兹泰山,周览东极。

从臣思迹,本原事业,祗诵功德。

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

大义休明,垂于后世,顺承勿革。

皇帝躬圣,既平天下,不懈于治。

夙兴夜寐,建设长利,专隆教诲。

训经宣达,远近毕理,咸承圣志。

贵贱分明,男女礼顺,慎遵职事。

昭隔内外,靡不清净,施于后嗣。

化及无穷,遵奉遗诏,永承重戒。

封禅完毕,始皇率领着车队下山。行至半山腰时,突然狂风大作,漫天乌云滚滚而来。士卒越来越难以撑住大旗,不断有人被吹落马下,致使马匹受惊,在车队中乱窜,几个士卒竟被挤落悬崖。

看着头顶滚滚的乌云,始皇有些心悸,怕是自己没按儒生的礼仪祭祀而惹怒了天帝。

“陛下,就要下大雨了,是不是找个地方避一避?”赵高禀告道,他一直随侍在左右。

可在这半山腰中到哪里去寻避雨之处?始皇正在犹豫,赵高又禀道:“陛下,前面有棵松树遮天蔽日,可以避雨。”

这狂风令人心惊,等会儿若暴雨来了,他就和士卒一样狼狈了,岂不有损帝王威仪?

“好吧,就在那松树之下暂避一下。”天帝发了怒,他也只有躲避了。

始皇刚至大松树底下,暴雨随即而至。他打量着那棵松树,足有两人环抱那么粗,枝叶伸展四方,浓密至极,看不到一点空隙。

暴雨一至,车队更是慌乱。始皇见树下尚有不小的空地,便吩咐近侍把几个重要的文武大臣叫来避雨。不一会儿,就见隗状、王绾、李斯和王翦父子湿淋淋地赶至树下。

看见他们狼狈的样子,始皇暗自庆幸自己早来了一步:“诸位爱卿都淋坏了吧,快到这树下暂避一下。”

几位臣子都颇感尴尬。他们平时都仪表严谨,神情庄重,一场大雨却让他们变得狼狈不堪。树下不时也有雨滴渗下,但比外面要强了许多。近侍还在始皇头上撑了一个冠盖,使他没有受到一点风雨之苦。

众臣谢过始皇相召避雨之恩,但看见始皇身后的赵高没被淋湿多少,心中都不是滋味。他们默然站在树下,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始皇却喜滋滋道:“这棵树为朕挡雨,使朕免受风雨之苦。若它是人,朕就要好好地赏它!”

赵高立即上前谄媚道:“陛下,您上承天意统治人间,就算是树也一样可以封赏!”

“你说得对!那朕封它什么好呢?嗯……就赐它五大夫爵吧!”始皇略一沉吟,自顾自道,“只要有功,不管是什么,朕都会封赏!”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没想到一棵普通的大树一下成为大夫中最尊贵一级,他们都知道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但大家都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没说一句话。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天空又放晴了,始皇下令下山。车队已不见上山时的威风,士卒们个个如落汤之鸡,旌旗不展,犹如一支败军。

儒生们知道始皇狼狈下山的情形后,更是到处宣扬他不守古礼,惹怒天帝,降暴雨以示惩罚。

封完泰山,始皇继续东巡。他先至临淄,在原齐王的宫殿中住了几日,然后继续东行,经黄(今山东黄县)、腄(今山东福山)两地,上成山(今山东荣成境内)、登芝罘(今山东烟台北),立石颂秦德后离去。

每经一地,始皇必召当地郡守或县令前来询问,主要是了解民情、政务,重点查访诸侯遗族是否有不轨之举,其次是了解各地郡守、县令对秦律的执行情况。

秦法严峻,六国百姓都不适应。天下统一后,秦律颁行天下,使天下之民尽知其法,但仍不时传来边地之民违法犯禁、聚众作乱的消息。始皇亲自考问各地官吏,查问其执法审案的情况,发现枉法徇私者,一律严加惩治,这使沿路的官吏都有些胆战心惊。

虽然一路上风风光光,可是始皇总觉得不是很满意,因为随行的姬妾已让他感到腻烦。当赵高小心翼翼询问让哪位姬妾侍寝时,他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是谁?不就是那几个人!算了,朕都烦了!”

赵高觉出始皇的不快,这段时日他就一直很小心地服侍着,此刻始皇的语气更确定了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心中便有了打算:“陛下,您也不用烦恼,奴婢有一策可解陛下烦忧,只不过……”

“不过什么?难道你让人把咸阳的美人送来?”始皇有些不明白,但赵高的话已提起了他的兴趣。

“陛下,奴婢的意思是不妨就地搜寻美女,这样既免了宫中姬妾奔波之苦,陛下也可见识天下的美女。”赵高低声建议道。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始皇听了很是心动,但又有些犹豫不决。他担心此事若传扬出去,说他出巡只是为了搜罗天下美女,岂不有损英明圣主的威名?

见始皇迟疑,赵高赶紧补充道:“陛下若觉得不便惊动各地郡守,那奴婢便先行一步,为陛下安排好一切!”

赵高的办事能力始皇是毫不怀疑的,但这又无疑给了他一项谋取好处的特权,所以他心中有些不放心。

只要自己小心一点,还怕他捣什么鬼!始皇思前想后,还是受不了这个**,对赵高点头道:“那好吧,你就去做这件事吧!不过朕若是听到什么不好的议论,那就别怪朕无情了!”

“奴婢明白!陛下但请放心,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唯奴婢是问。”赵高知道自己在理政方面不如李斯、王绾、隗状等人,只有在这些方面为始皇出力,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用处,才会对他产生依赖之心。

一路上,赵高成了秘密的选美钦使。他借机搜刮钱财,中饱私囊。各地官吏也知道他是始皇面前的红人,平时巴结还来不及,所以即使知道他敲诈勒索也不在意。

以后每晚,始皇都可见到不同风味的各地美女,让他感觉比在咸阳城中的六国宫室还要快活。始皇心情大悦,一路前行直抵琅琊郡。

琅琊郡位于黄海之畔,原是东夷、淮夷所居之地。从西周至春秋,这里一直是蛮荒野地,不为世人所知。至吴越争霸之时,越王勾践灭吴,北上称霸中原,把都城迁于此地,世人才知琅琊之名。勾践曾在琅琊造了一座观海台,并在此台上号令诸侯尊周攘夷。

始皇登上琅琊台,被这里的奇美海景所吸引,遥想当年勾践在此号令诸侯的情景,他不禁有些心驰神往。

但这座琅琊台历经了二百多年的风雨,已残破不堪,让他觉得有些遗憾。他决定恢复往日盛景,下令迁徙三万户庶民至此,并免除他们十二年的租税,以使他们能够在此安居下来。

为了显示自己是天下之君,他还造了一座比这还要高大的琅琊台,并一同造了一座行宫。他每日除了在行宫中寻欢作乐,就是在琅琊台上观赏海景。

琅琊台建在一座伸入海中的高山上,三面是陡峭的绝壁,四处海景,尽收眼底。这一日,始皇又带领众大臣登上琅琊台,观赏海景。忽然,他听见有人惊呼:“快看!那是什么?”

始皇循声望去,只见在海中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楼阁。那座楼阁悬浮在空中,闪闪烁烁。

那里原本什么都没有的,这是怎么回事?始皇心中极度震惊。

这时,随行之人中有人跪下来磕头不止,边磕头还边道:“仙岛!那是仙岛啊!天帝显灵了!”

李斯上前向始皇跪奏道:“陛下,这是天降祥瑞,佑我大秦啊!陛下定能永固江山,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也随之跪下,山呼万岁。

朕见到了仙岛!朕见到了仙岛!看来这世上有仙人不假。朕得到天帝之佑,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始皇更是激动不已,他也跪了下来,拜谢天帝的庇佑。

不一会儿,仙岛就消失了,恢复了往日晴日当空、碧浪翻涌的景象。

始皇在琅琊台上看见仙岛的消息迅速传开,琅琊术士借机上书,言称海中有三座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山上住有仙人,仙人有不死仙丹,要求始皇派他们去求取仙丹。

众术士的进言让始皇既心动,又疑惑。他想得到不死仙丹,那就可以永远统治这万里江山,但术士所说的毕竟是虚无缥缈之事。那日所见也只是迷迷糊糊的一瞬,事后想来,除了那高呼的“万岁”之声,其余都不甚清晰。他决定把术士之首徐福叫来问一问,然后再决定是否派他们去寻仙药。

徐福是琅琊有名的方士,早年曾从师儒生,后见儒生并不受重视,便改习练方术。在众多的方士中,他以星象占卜闻名,再加上所学庞杂,又能言善辩,精于察言观色,很快便成为齐地方士之首。

始皇见到徐福就直言问道:“爱卿上书称海中有三座神山,其描述细致入微,朕看了甚是疑惑,不知爱卿是否到过那里?”

徐福年约三旬左右,三缕长髯垂于胸前,让人感到有几分神仙之气。他一听始皇此言,就知道他对三座神山之事半信半疑,因此毫不犹豫地答道:“是的,臣曾到过方丈山。那里飞禽走兽皆为白色,遍地是奇花异草,宫阙皆为金银所造。山上长有长生之果,凡人食之则长生不死。但臣福薄,却不得食此长生之果?”

“那是为何?”始皇有些奇怪。

“仙人晓谕臣,若福薄之人食此长生之果,虽能长生不死,但会变成飞禽走兽。所以神山之上仙人少,而飞禽走兽众。仙人告诉臣若能使福厚之人得此长生之果,则受其福荫才能成为仙人。”

始皇不由得兴趣更浓,忙追问道:“那何谓福厚之人呢?”

“福厚之人就是上承天意、泽被万生之人!”徐福回答得斩钉截铁。

上承天意、泽被万生?那不就是指的朕吗?朕受命于天,统治人间万物,万民不就是受朕之恩泽才免于战乱之苦吗?始皇想到这里,不由焦急地问道:“那爱卿看朕是否为福厚之人?”

“陛下若不是福厚之人,则天下再难找出第二人!”

“爱卿所言属实吗?朕真能见到神山?”始皇不禁有些欣喜若狂。

“臣若所言不实,愿被磔刑处死!”

“那朕何时能见到神山?”

“陛下只要听臣的安排,就一定能再见到神山。具体时日臣也不清楚,要得仙人指点才能知道,但一定不会超出一月!”徐福信誓旦旦。

“好,那在这一月之中朕就听你安排。”

这一月之中,每至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之日,徐福就让始皇到琅琊台上祭祀天地。眼看一月之期将完,始皇仍然没见到神山,不禁有些焦躁不安。心想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失检之处,惹恼了天帝,所以不再显示祥瑞?

就在这时,他又见到了海中浮起群山,山上满是葱郁的树林,林中鸟兽也隐约可见,群山之中还隐约可见一道飞泉。

“陛下,这一定是瀛洲。瀛洲之上有长生之水,那飞泉就是。”徐福不失时机地向始皇解释道。

始皇已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慑,对徐福的话深信不疑。

其实徐福并非有什么鬼神莫测之机,他们所见即是今人所谓的海市蜃楼。徐福曾在这海边待过几年,海市蜃楼之景见过许多。他暗中留意,此景多出在盛夏时节,并在琅琊台容易见到。只要天气晴朗,一月之中就可见几次。他精通星象之学,从星象可知气候,所以才敢在始皇面前作大胆之言。

始皇信了徐福之言,便派他带上黄金珍宝为礼物,去寻找长生之果、长生之水和长生之丹。按徐福所说,长生之果在方丈,长生之水在瀛洲,长生之丹在蓬莱,只要能到其中任何一座神山,即可取得长生之物。

过了十几日,徐福便回来了,却没有带回始皇想要的长生之物,他向始皇解释道:“臣这次到了蓬莱神山,仙人问臣:‘你是西皇派来的使者吗?’臣想自己从西而来,西皇一定指的是陛下,便答道:‘是的。’仙人又问:‘你这次来,有何要求?’臣道:‘是为西皇求取长生之丹的。’仙人又道:‘西皇的礼物太微薄了,只可看不可取。’臣忙问:‘那应该送什么礼物?’仙人道:‘要童男、童女各五百,还要百工、技师以及谷物种子,这样才能得长生之丹。’这样,臣只有返回向陛下禀告。”

始皇立即命令大臣按徐福所言去办,很快就凑齐了童男、童女、百工、技师以及谷物种子。为防意外,始皇还赐给徐福数百名弓箭手作护船之用。所有的东西装满了三艘大船,徐福才扬帆而去。

始皇满怀希望,想等到徐福求得长生之物回来。可三个月过去了,他却一点音信也没有。他不能在此久住,便令人在此守候,自己则领着众大臣继续巡视。

一路上始皇不再多作停留,经彭城(今江苏徐州),渡淮水,到衡山(今安徽霍山),经安陆(今湖北安陆),到南郡,最后由武关回到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