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Page 137th 未来轨迹(世末歌者 战争学院篇)
阳光的气息顺着头顶向下倾斜，“HK416教官！G36C三班全体成员向您道歉，因为对您的过火行为向您道歉！请原谅我们！”一批整整齐齐地墨绿色军服，九十度弯去的鞠躬。我依旧想要把我作为人的一面表达出来，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是战斗人偶。
“立正！”我喊道，“G36C三班！全体都有！立正！”
“请长官原谅！”
“不，是请我训话！”
“诶？”G36C19感到奇怪，“我们这样的无理请求还有伤害到您的人身安全，我们……”
“你们都还小，要把这种军衔礼节用在对的地方，但是对你们的教官不需要这样，我只要把正确的人生价值观和战斗技巧交给你们就行了，然后提一提如何体面地面对长官的技巧，仅此而已。”
在温暖的夕阳中，有这样一伙孩子面对着我，他们的身后是市郊区的高山。“知道这里的为什么在内陆还要称作为上海吗？”这一段是HK416记忆中不存在的。
“因为这里曾经是最后的希望，海洋本是万物始祖，也是希望的代称，所以这里被称为上海。而你们是新世界的希望，这个时代不再属于我这样的老旧之人。”
之后的三周都是在和他们在摸爬滚打中度过的，“今日是格斗训练，零件坏了可以修，螺丝松了可以扭紧，手断了可以再接，但是你们的脑子！是万分重要的东西，特别是后脑勺上的芯片区。所以，我们进行的格斗训练唯一不能伤的是这里，允许使用任何手段攻击除此之外的任何位置，时间三十分钟！开始！”
最后一周的山涧训练也颇有成效，第一天在野营的时候，班长G36C19找到我，想和我谈谈。“G36C70的事情……”
“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会找她。”
“还有，我想问问关于HK部队的事情。”
“你问这个干嘛。”
“我想知道这个传说中的部队。”
“那我说一些吧，但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因为这是严格保密的，但我觉得告诉班长应该没有问题。”
他愣了一秒，然后笑着说：“我会保密的。”
“那我可就讲了，这个HK部队啊……”
时间很快地就到了半夜，组织了轮流休息之后，河流的水声夹带着徐徐风声，“教官……”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那些已经死了七十多年的战友就埋在上海的另一端。没想到你居然对一些战争机器会抱有憧憬，我从来不会这样认为。”
G36C19爽朗地笑着：“在历经沙场的您看来，客观地面对现实才是上策，但是对于我来说，你们是遥不可及的明星。我是在三年前的5月成为人偶的，那时候我因为先天性免疫缺陷而改造，适应了新身体和新生活，但我知道逃避不了成为工具的命运，所以我想寻到能够支撑我面对绝望的偶像，我就这样参军了。来到了这个班级，遇到了这些人。”
“虽然我还是小孩子，但也能明辨是非。”半夜，我坐在溪流边的石块上……
“怎么了？这么晚不休息？G36C70同学。”
藏在树后不肯露面的女生慢慢探出头，“我又不会怪你。”我放松身子，“我都说过了，我不会怪你，不要内疚，不过是一次事故擦伤而已。”看到她害羞而且咬着嘴唇的样子。
“不说这个了，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参军吗？G3……不对，婕妮丝塔·安列斯卡铎少尉。”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你们的真实档案都是记录在册的，而且我和你的祖父是朋友。”
她低下头去：“我也不知道为何要来战争学院，大概是这副身体被改造成机械体后，就只剩下了完成家族使命这样一项任务设定了吧，但是我不想成为家族的道具，所以我会站在这里。”
我望向夜空，“一种无力的反抗对吧。”
“是的，所以当您有些看不起我的时候，我就想无论如何都要打败你。”
“那我更希望你能把这股劲用在正确的地方。”我走下来，“继续反抗吧。”
“嗯，我会的。”
这几周的加训也让这个班经常前往技术班换零件，厂区的负责人基本和我很熟了。“今天又来换零件啊。”
“都站好了，上面分配的A级装甲我之前是暂时没收了的，因为你们根本不配使用……”我故意扯着调，“现在，到时间了。”看到他们期待的眼神，我还是要让现实狠狠地锤他们。
西历12861年5月7日，来到这个班级的两个月，这支被许多人不看好的队伍总算能和精英班中的吊车尾P90系二班平起平坐。“198-197，这是你们班的战绩，这种微弱的优势可成为不了你拿回‘Lunar’的资本。”P90用手中的全息投影在我面前公布战绩，“嘛，能做到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下午，图书馆窗台边的我拿起《世界简史》，“战斗人偶的历史已经有210年之久，经历了普通、第二代、超动力三个时代，然而在‘D’病毒的灭世危机被缓解、被终结的现在，所有的战斗人偶都失去了真实的存在意义——为战而死。”我关上书，走向天顶，脚下是G36C三班横七竖八躺在沙场上的样子，“而你们这些普通人要成为合格的战斗人偶还要走很长的路。”
“听说了吗，那个吊车尾小队又被虐了。”
校园中的风言风语我丝毫不在乎，就和一常一样走进教室，只是今日的傍晚，班级里的一个个都低着头丧着脑。“我说再多都是没用的。”我开口了，“你们的心态作为一介机器来说不是问题，然而战争学院是公平的，在你们毕业之前是不会给你们装配专业的战斗系统，你们没有办法一夜就能成为合格的战斗人偶。”
“那你说！要怎么做！”角落里掉眼泪的G36C77很不服气，“锻炼也锻炼了，伤也受了，气也受了，可就是赢不了！那样的合作都不能……”
“这是一个需要时间的过程，所有的战斗人偶教官都只会教他们稳住心态、遏制骄傲，所以你们的对手都属于稳定型对手。你们的爆发力高但欠缺持久，就那今天的这场来说吧，近战小队已经贴近了对方的远程战力，他们的前排也被牵制住了，但他们的指挥官采取了牺牲少部分前排也要保住后排的战略，成功抵挡了你们的进攻，战况焦灼的时候你们会脱节，G36C70的稳定输出因为战线的拉长而减缓。班长的指挥没有问题，但也中了忽视防御的弊端。”我站在讲台上如此说道，“尽管我说得再多，都不会影响未来的轨迹，做出改变和牺牲的是你们。”
“战争的时代已经过去，未来是你们这些捍卫和平的战士所拥有的。”我将这句话作为结束语，“明天开始对你们的锻打，所以需要以往的多次战败来锤炼你们的意志，如果你们相信我……”
“我……我会来的。”我在走入门前有人在喊放弃，直到刚才，“放弃”二声逐渐消减。
学校后山的亭子里，护栏外的夕阳照在下方的湖面上，“说真的，你是非常喜欢这样高的地方啊。”M82A1的声音从木梯上传来，风摇晃着外面的树叶，河海之下，苍穹之前。“我生前喜欢登高，看到这样的观景台我会不自主地走上去。”
西历12861年5月的烟火大会也如期的进行，“你也是来看烟花的吗？”面朝下方的护栏站着许多成双成对的人，“挺巧的。”
“你不去写稿子吗？宣传画这边快结束了。”我双手靠着木栏杆，低下头看着水中的黄昏色褪去、揭开星辰遮蔽天空的幕布。
“哎呀，这样的景致我也喜欢……而且，而且我……比起坐在家里更想来看看烟火，可以为我的漫画取材。”
“是恋爱主题的漫画吗？”
“对，是讲男女主角的相识相恋相离的故事。”
“那我期待你能做出来。”
“我已经做好了几章，你可以去Cici官网上看，名字是《苍蓝之恋》。”她背着身子，娇小的她趴在雕花栏杆上，余晖略过我的耳边照在她的侧脸上。这人应该就是HK416的结婚对象。
七点，天空爆裂绚烂烟火，伴随仓促的爆鸣声和升空的火光，到处纷扬的花朵四散天幕。我也没有想到M82A1会如此高冷，甚至这样带有少女特色的烟火大会，都不能让她的冷瞳充满光耀。“你看着我干嘛。”
她发话了：“看你的烟花去啊。”
持续了三秒多，“我有思绪了……”说完，她匆匆地下山了，我盯着绽放三十分钟的烟花出神。等到晚上九点，我才记起来我的绘画板还放在办公室。人走茶凉的办公桌上，一堆被报纸堆叠的杂物，整理好桌上的纸张，“这些本该被取缔的东西，今天还因为某些人的怀旧需求而存在。”我摇摇头，“比如我。”
我拿出一支烟，刚打算点燃的时候，杂物堆里的声音让我不得放下香烟。我走过去，掀开废纸和箱子，“你怎么在这里？”娇小的M82A1趴在桌上，“喂。”我轻声喊她。
“额？是你吗？M82……A……A2，原来你……你还活着啊……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就不会……我就不能保持这样了……”她颤动的身子和眉宇间的抖动让我很惊讶，“不要走。”那小小的手拉着我的手，脸也随着手而靠近，温暖的质感传达到我的大脑，尽管是这样的一团机械却有着生命的感觉。
我低下头来。“我记起来了，M82……是那个全员狙击特化的重型兵团，在73年前的上海决战遭到了毁灭打击，据说就活下来了一个。”我翻看着脑海里的信息。
直到晚上十一点，M82A1才醒来。“噢，你醒啦。”我也有些迷糊。
“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来拿东西……然后我也？我也睡着了？”
“……话说回来，你的稿子我看了一下……不得不说，比我以前搭档的几个人认真多了，虽然线条还是有些歪歪扭扭……那，帮我完成一下吧。”
我点头，拿起压感笔继续勾勒，我也认同了这样没有效率的工作，因为就算身体已然成为机械，也要时时刻刻地保持着作为人的一面。战斗人偶刚出现的年代，人偶们都只被当做兵器，在这和平年代，越来越多的人类在想着办法为战斗人偶争取人权而努力。
“我在战场上遇到过很早以前的人工AI，他们比起我们却更像人类，至少他们懂得的杀戮是在保护族群，他们眼里的自我牺牲不是疯狂的……抱歉，我说太多负能量的东西了。”
“没事，你说的都是事实，后来我遇过那个AI，他说有一个善良的女子救过他，但那时候他拒绝了救命，而是帮我断后争取时间。”我降低声音。
“你那时候也在上海……”她低下头停下笔。
持续三十分钟的无言后，我们相继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走出门被冷气包围，“已经十二点了吗？”我看看时间。
我取下我的加热芯片，放在M82A1的脖子后面，“用这个吧，现在战争学院的所有机体性能都因为干扰器降低至普通人类水平……”我没有再说下去。
“嗯……”空气中的水分在冷气下霜结，五月份却有这样的天气。
半夜，在距离学校三千米外的战斗人偶宿舍一楼分开，“我住在14栋1301，你呢。”她先开口。
“我6栋1709。”
“那，明天见。”M82A1朝我挥挥手，然后朝着路角跑去，消失在被昏暗灯光笼罩的街道中。迄今为止，我依旧没能找到从冰结里苏醒过来的理由，和继续生存的信仰，“嘛，混过去吧……”
次回：Page 138th 你的轮廓
待续……